闻言,宋慎行笑意褪去,露出凝重之色。
多年下来,其他四峰未必知晓见性峰内情。至少,包括他在内,历任宗主统统均是知情者。没人希望见性峰出手。
此时,众弟凶悍环绕之中,一人一剑,蓝衣血手,竟有狷狂之气。
见勇峰众弟心神被夺,竟一时无人敢于出手,只得缓缓的让包围圈跟着中间的小孩而移动。众弟丝毫未觉,此一幕是何等可笑。
谈未然环顾一周,森冷道:“我话不说二遍。交出毕云峰,我自退走,不然,今日之事绝不罢休。”
清冷话语回荡,一名青年冷冷从包围圈外,缓缓步入。众弟皆是大喜过望,心神一宽,只觉谈未然施加的压力顿时转移:“是金步摇师兄来了。”
从空气镜中目睹,宋慎行脸色微变,抬头向某处看了一眼:“连通玄第九重的金步摇都派了出来,封霜倒是杀伐果决得很。”言辞中已带上一丝怒意。
谈未然不过人关第七重,金步摇是通玄九重。修为相差太大。
宋慎行凝注指尖,正欲制止。忽被许道宁按住:“师兄,莫急。且看下去。”宋慎行吃惊不已,心想莫非师弟以为谈未然真能击败金步摇?
众弟如潮水,让开一条路给金步摇,此人入内来,冷冷道:“我不问你是哪一峰弟,今日你来我们见勇峰杀人,那便是大错特错。”
“是谁给了你在见勇峰杀人抓人的资格。”金步摇冷傲:“你以为你是律例院呢。”若非师父有所交代,以他的性情,真是一上来就要动手杀人的。
谈未然洒然道:“我自不是律例院。不过,今日既然人不少……”一顿声,微微昂头,似乎有意无意的扫视一番:“看来,该来的都来了。”
空气镜中的谈未然这一眼扫来,宋慎行和许道宁竟有些许被刺中的错觉,互相大吃一惊,前者惊叹:“你这小徒弟,真真不得了。”
说来匪夷所思,谈未然一路闯来,死伤无数,见勇峰竟无一个长辈现身。
谈未然洒然,继续道:“若然你们要动手,我见性峰今日不介意血洗见勇峰。”
“若你们想要跟我讲道理,那我便同你们说道理。”他咧嘴露出牙齿,竟如獠牙:“好教你们死得其所。”
“毕云峰勾结宗外之人,几次谋害我。此犯了多少条律例,各位心知肚明。”
“证据!”金步摇杀意凛冽,只不耐烦的心说师父是多此一举,不如直接杀之。
“哈哈哈。给你们证据。”谈未然放声狂笑,一直背负的包袱顿时解开飞落出去,王栋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金步摇身前。也不重提小树林那一次,三言两语只将今次所发生的说了出来。
金步摇冷哼:“这算得什么证据,就当它是证据。就算真有此事,也该当律例院来处置,几时轮到你一个小小见性峰弟来抓人动私刑。遑论,来见勇峰上抓人杀人。”
众弟深以为然,心中胆怯消退,怒意十足的逼视谈未然。
果然无知,。谈未然环顾,讥笑道:“我们见性峰,乃有监察宗门之职。想来你们是不懂,我教你们。”
说着,一股滔天血腥气息弥漫:“所谓监察宗门,便是……宗门若有不平之事,我见性峰尽可伸手管得。”
一众见勇峰弟大吃一惊,几乎当场轰的一下炸窝了:“是真是假?怎么就从未听人说过。”未听说过此事。见性峰太沉寂是其一,其他四峰有意不和弟提起必是其二。
金步摇等众多弟,无不色变,相顾失色。谈未然既是如此说,只怕就假不了。金步摇按捺住震惊,强自冷道:“那便如何!”
“不如何。”谈未然眯眼,缓缓一步,被鲜血染红的他就宛如猛兽:“我顺便再给各位解释一下,什么是伸手管得。”
“所谓伸手管得,便是……”
谈未然忽然惬意的笑了起来:“便是,若有不平之事,若见性峰愿伸手,伸手之时若有人蓄意阻挠!”
“则,除了宗主以外,其他人皆可就地格杀之,包括四峰首座。”
闻得四峰首座一词,宋慎行苦笑摇头,侧脸道:“你这小徒弟好大的杀心,好大的霸气。看来他今日杀上见勇峰,分明就是杀鸡给猴看。”
许道宁笑而不语。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瞧着场中少年。不会罢?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见性峰竟有如此大的权力?
怎么过去就从未耳闻过?
也不怪四峰众弟孤陋寡闻,实在见性峰太沉寂,且自家师门长辈几乎从未提起此事。从此,也能看出四峰心思是巴不得见性峰不要动用权力。
细细思量来,不少弟终是恍然大悟。
怨不得见性峰什么都不干,地位却独特,每一次所获的资源,每次总是只在宗主一脉之下。能有种种优渥待遇,却从不见见性峰做点什么,分明就有蹊跷。
如今,这许多弟方知晓。表面光鲜,未必就真的光鲜。见性峰名气无限等于零,奈何人家在宗门权利极大。那个只有五六个徒弟的见性峰,顿时在所有弟心目中变得高大恐怖起来。
就觉得这脑门上,恍似时时刻刻都挂着一柄来自见性峰的宝剑,也不知几时就会掉落下来。
众弟震撼之下,手心浸透汗水,也不知该不该再动手,实是进退两难。
见勇峰后山某一处,亦有一面空气镜。
始终未现身的见性峰长辈,居然多数在此,其中一人怒道:“此狂悖如斯,若今日不杀此人,我们见勇峰颜面何存!”
另一人迟疑:“监察宗门之权,此事不假。”他欲言又止,显然有未竟之意,话没出口,旁人也心知肚明。
那少年所言不虚。从宗主以下,见性峰有权就地诛杀五峰六脉任意一人,包括四峰首座在内,必要时,甚至可诛绝除宗主一脉以外的任意支脉。
即是说,如果见勇峰今日真要阻挠谈未然抓人,姑且不论理由是否充足,姑且不问证据是否可靠。见性峰有权将包括首座在内,包括见勇峰内外门弟在内数千人,就地诛绝。
想起见勇峰数千弟惨死,血流成河的一幕,纵是长辈,也不免心中发毛。
一人冷笑:“有甚么好怕的。想诛便由他诛?你们没手脚,没胆反抗,我有,我敢。他见性峰就是再强,也只有许道宁一个拿得出来见人。”
“诛绝支脉?”此人冷笑愈发凌厉:“没有宗主支持,没有宗门支持,见性峰算个什么东西。他许道宁就是三头六臂,拿什么来杀我们!”
“不错。封师兄,宁首座。如今见勇峰实力冠绝宗门,便是见礼峰和宗主一脉也要退让几分。我料他许道宁也不敢胡来,今日之事断然不能折了脸面。不然,我们怎么立足宗门。”
“封师兄,宁首座,请决断。”
一名男微微屈身,暗含精光:“首座,众意难违。至少,试一试。”
宁首座尚未有决断,这封霜便嘴皮微动,道:“金步摇,我是你封师伯,我令你即刻动手!”
金步摇浑身一震,一指谈未然,厉喝:“少说废话,今日你残杀同门,此乃死罪。”
第二十二章天赋战体
谈未然面露讥笑。
金步摇神色冷厉,率先一步跨来,眨眼已和谈未然连续交手数下,一边厉声道:“你说毕云峰欲杀你,你怎的不说,今日你在见勇峰上杀了多少同门。”
剑光交织,宝剑发出乒乒乓乓的交撞之音,火星飞溅。
“各位师兄弟,今日此人狂悖无端,跑来我们见勇峰杀人,此人凶残,目无宗门。我等无须禀报律例院,可就地击杀!”
谈未然足见轻点,如轻风相送之下的柳絮,在金步摇剑光中看似飘摇,实则尽显潇洒。偶是抬头四顾,面露讥笑对空气道:“我就知,你们是贼心不死。”
面向空气镜的封霜和宁首座等人,无不在这一霎脑袋微微后仰,就宛如谈未然的眼神真的穿透空气刺了过来。
一名围攻过来的弟眼前光明晃动,喉咙迸出一条喷泉般的鲜血,脸上残余着恐惧仰天倒下。
谈未然逾闪电的拔剑,神乎其技的重又一剑拨弄,将金步摇的一剑荡开。宝剑互相绞在一块,碰撞出哗啦啦的火星,间中混有谈未然铿锵之音,教人心神巨震:
“既然你们不到黄泉心不死,我就亲手送你们去黄泉!”
数剑将要刺入谈未然心口,众弟大喜之余,见谈未然好似身经百战一样未卜先知的缩住肩头,这本来避不开的几剑就已刺过肩头,本来致命的几剑居然只能给他留下几道轻伤。
“嗯?”亲眼见的这一幕,宋慎行和许道宁,封师兄和宁首座等惊愕不已。
本以为是一次意外,当谈未然在围攻中,一再巧妙的躲避掉必杀之剑,轻描淡写的转化为轻伤。宋慎行等人再也坐不住,按捺不住震撼:“他,他今年真的只有十二岁?”
错非亲历多次生死搏杀,怎能有如此丰富经验。尤其谈未然并非蓄意而为,观其神色眉宇,每每多为身体本能反应,尤为匪夷所思。
数十名见勇峰弟蜂拥,由金步摇领衔,将谈未然围攻。饶是如此,一时半会也未能给谈未然造成致命伤,反而是以伤换杀的连杀得几人。
战斗中,谈未然好似天然知晓对方破绽,好似天然知道该如何破解。如此优异表现,堪称令人震惊。
年纪摆着,便是从小战斗,又怎能做到这一步。封霜宁首座等人,凡是目睹者,无不脸色凝重:“此人真是本人,而非夺舍?”
许道宁比谁都震惊,此时闻言,摇头坚决道:“绝不是夺舍。我已查过。”他解释道:“未然入门后,几次表现过于老成,我便亲自查验了。”
宁首座等虽未听闻此言,也凭自身见识得出判断:“应当不是夺舍。”
此念一生,所有人不由倒抽一口气,心中唯独一个念头徘徊不去:“若不是夺舍,那便是天赋异禀。若然是天赋,那便只有一种天赋能符合……”
“天赋战体!”
封霜和宁首座等互相交换一个热切眼神,想起这少年已是见性峰弟,又是一脸不胜惋惜之色。
宁首座也罢,封霜恼火回首:“当日入门考核,本峰是谁人负责,竟将如此良错失,待事毕自家去领罚。”谈未然连杀两人,他一见就愈发懊悔和恼火。
也无怪他恼怒。一时走眼,错失良材,哪一个宗派都时常发生,原也难以怪责下去。可谈未然不同。
谈未然入门考核中,就已有惊艳表现。如此摆在眼前的良材,竟还可以被走眼,还可以被错过,那就活该被责罚。莫要说封霜怪责,就是宁首座也不由流露不满之色。
宗派的根基,是若干弟组成的。而宗派的名头,却是靠天撑起来。
见勇峰当年就是靠着收录“武考弟”,靠捡漏天,方得以渐渐在宗门崛起,渐成为宗门强大支脉。
此时,一个入门不满一年的少年,不过人关七重修为,就已连杀伤十来名通玄境弟。如此鹤立鸡群的弟,见勇峰曾有机会得到,却被疏忽了,根本没出力气去争。怎能教封霜和宁首座不怒。
“天赋战体啊。”封霜和宁首座互看一眼,看着影像中那个与众不同的少年,发出惋惜长叹:“六十六刻度,技艺了得,此外,又是天赋战体。”
末了,万般痛惜在心底转来转去,也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一剑逆撩一人喉咙,未来得及杀此人,便被一拳击中飞出去。谈未然怎都想不到,他一身在动乱大时代中练出来的杀伐本事,居然被认为是天赋战体。
“青莲吐息术?事关金府,师父交代不能暴露,”
一点鲜血迸出,谈未然神色不变的将后心剧痛置之脑后,战况已是吃紧,渐是对他不利。一心想要施展的秘术,又关系金府,不能暴露。
“人关境在战斗时,就是吃亏,就是有许多手段,也难以施展。”
人关境乃是奠基之境,讲求奠基,不追求战斗力。各大宗派从来不提倡在人关境修炼金身,放眼诸天万界,也少有人关境便修了金身的人。谈未然就是有万般手段,碍于种种也难以挥洒,或干脆就施展不出。
剑符!剑符!
谈未然一身染血,有对手的,也有自己的。一身上下,已在围攻下添不少伤痕。三番四次摸索剑符,又怎都以为太过火了。
一会的工夫,连续数条伤痕再一次跃在他的身体上。
若能多几滴精血,便能将九节雷隐剑推上去,把剑意重修炼回来。此时,此剑法的剑意就在思绪当中,在心中,唯独不在手中。
意到了,心到了。奈何,却到不了手上。差的正是这一点。心意再圆满,修性不修身,那就永远也到不了手上。
若非重生,重回见性峰,葬心绝情之境已破,一招葬心剑法便能将这一群人给葬掉大半。
谈未然思绪中并无悔意,只寻思该如何对付。此时,忽见周大鹏一身鲜血的从台阶上飞掠上来,后边尤有十余人追赶而上,其中一人一剑投掷而去。
周大鹏身一歪,噗的一下就被一剑洞穿肩头,一边不忘了拼命掠过来:“小师弟,师父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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