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台上的管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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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台上的管家先生-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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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线,除了疲惫,还有些更加沉重的意味在。

    这和段非今天一天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一样。

    骆林终于明白自己感觉到的怪异之处在哪里了。

    段非把他自己伪装成了十七岁时的样子。不管不顾,意气用事,嘴硬又任性。笑起来带点骄傲,本质上却还是个半大不大喜欢逞强的孩子。

    但那不是真的。

    十七岁的段非不会忍着擦伤,一声不吭面色如常地跟他走一路。十七岁的段非也不会特意问他今天过得开不开心,不会因为疲累在摩天轮上睡着,更不会想要表现出来一个少年本身不成熟的样子。

    是段非在努力地营造出一个关于过去的幻觉,想让骆林觉得自己还是以前骆林喜欢的样子。但他的伪装最终还是没能成功。毕竟十七岁的段非睡着之后,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

    骆林闭上了眼睛。

    ……如果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该多好。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二十五岁的骆林和十七岁的段非,那该多好。

    那时的他大概会腼腆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地不敢看段非,称呼用的还是少爷。而那时的段非或许会支着下巴,看看窗外再看看自己,因为想不出话题来打破沉默而抓耳挠腮。

    那是后来的后来,骆林才发觉,在段非成人前的那段时间里,似乎对自己有过特别的温情。不过就算那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那些横亘在后来五年间的事情,足以把他们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二十三岁的段非在摩天轮的里静静地睡着。三十岁的骆林坐在他的对面,背脊弯下去,脸埋在手掌里。

    摩天轮过了至高点便慢慢下降。夕阳没入地平线,天空从橘红变为粉色,然后是紫色,慢慢向冷色调靠近。

    在落至最低点前段非终于转醒,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马上转为了带些不耐烦的表情,抱怨道:“怎么我睡着了你也不叫醒我?”

    然后他侧过头去,小心地观察骆林的表情。骆林本来垂眼坐着,听到他说话便慢慢抬眼,怔怔地看着段非。

    段非的喉结不由得滚动一下。一秒,两秒。他脸上明显的不耐烦也慢慢地褪了下去,回归没有表情。两个人对视着,段非知道骆林发现了。

    然后呢。他没有什么办法了。他知道骆林已经不喜欢自己,那他就把自己装成还被他喜欢时的样子——如果讨好恳求强迫都没有用,那么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但还是被骆林发现了。

    段非想笑一下,可惜没能做到。

    先笑的人是骆林。骆林努力地做出一个尴尬的表情,带着歉意笑笑,说,是他忘记了。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点破。于是当这场蹩脚的戏被拆穿,两个人同时选择了当它没发生过。

    日后又会是什么情节,骆林并无概念。但他意识到在他和段非之间,所有的伪装都是徒劳。面对着彼此,他们只能露出自己最真实的面孔,不管好看难看,疤痕多少,都无可选择。

    ……七日之约还剩下四天。

 第七章

    ——在骆林的记忆里;段非是不会做菜的。每次段非进厨房;意味着那锅碗瓢盆刀具都要换掉一部分再买新的。有一次段长山要过生日;刚上高中的段非便少见地提出要自己下厨,好給他爹下一碗长寿面。不仅如此;段非还想着自己和面切面。骆林站在一旁看着他水加多了放面;面加多了倒水;无数个循环过后面水和物已经涨至了超出搅拌盆盆沿的程度。段非身上头上都是遮着罩着的面粉,眉眼一片灰白,眼睛似乎被迷了;只能胡乱地耸着肩将脸往肩上蹭,狼狈得像条在石灰堆里打过滚的狗。

    骆林无法;只得出手救场。和好面了再回头看看;身后的段非一只眼睛红通通的,眼底被揉得都是血丝和眼泪,正看着那在骆林手下格外听话的面团,显得有点落寞。骆林于是安慰他说,这种事情让下人们做就好;少年时的段非只是皱着眉头,回答他说,不一样的。

    ……而现在,骆林面对着桌上摆的整整齐齐的三个菜,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段非在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把手洗干净擦干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餐桌走过来。看骆林没动,便指了指摆好的餐具:“趁热吃。”说完拉开椅子也坐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骆林怔怔地看着那几个菜——清蒸白米虾,蒜蓉丝瓜,青椒肉丝——再看看段非,问道:“都是你做的?”

    段非抬眼看他:“……我做的。”

    骆林再看看厨房里面凌乱的架势,想来段非没有说谎。段家有两个厨房,平时下人做饭都在大后厨,这个和餐厅相连的开放式厨房几个女佣并不会用,就算用了也不会折腾到这副天翻地覆的样子……然而单看几个菜,倒是很正常的卖相。

    碗里已经盛好了饭,段非低着头夹菜,没再说话。骆林犹豫了一下,下了筷尝尝,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

    “做的挺好的……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骆林对段非的认识刷新了几分。

    “出国稍微练了一下。回来自己看书学了菜谱。”

    “……这样。”

    “你要不嫌弃就多吃点。”

    说完段非便拿起公勺舀了虾往骆林的碗里盛,骆林端着碗,莫名地避了一下。段非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爱吃?”

    “不是,”骆林脸上露出了窘迫的神情,“还挺喜欢的。”

    很明显的,是骆林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拒绝了段非的靠近。段非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慢慢把勺子放回去。

    “要是你不习惯,还是自己来吧。”

    “我……”骆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没反应过来。没见你给人夹过菜,感觉像见了别的什么人。”

    段非没看他,只是提了提嘴角:“可能吧,但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骆林看了看段非,然后低下了头:“是啊,感觉像个大人了。”

    段非“嗯”了一声,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沉默的用餐,过了一会儿段非突然问:“我以前是不是特别差劲?”

    骆林怔住,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这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最后骆林说:“以前怕过你,现在不会了。”

    “……对不起。”段非的道歉清楚地传过来。这不是段非第一次和骆林说这三个字,但这回听上去却和先前几次有了区别。

    段非没再动筷,也没看骆林,而是望着骆林身前的一块餐桌桌面:“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你会怎么想我,”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是我不对。那时候每天都觉得特别生气,莫名其妙的,控制不了。好多事情一上头就做了,做了之后我也后悔……”

    似乎是被自己的发言恶心着了,段非皱着眉在空中挥了挥手,像是在驱散什么脏东西:“不过这么说其实也是在找借口,脾气都管不了跟畜生有什么两样。”

    骆林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能笑笑接过话:“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我和你就在一起待这么几天……”

    段非缓慢地打断他:“我知道。你不用一直提醒我。”他顿了顿:“过一天算一天。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吃顿饭,我觉得就挺好的。至于以后的事,我不会食言。”

    两个人相对沉默,段非又指了指盘子:“吃菜,不然凉了。”

    一餐将尽,骆林犹豫很久,还是开了口:

    “你能变成现在这样的大人……我很开心。”

    “谢谢。”段非笑了,幅度不大,带点苦,但还是很大方的笑容。

    ……那一瞬间骆林分明地意识到,段非长大了。这和段非的身量毫无关系,而是骆林无法再像当年对待那个孩子一样的态度来对待段非。当段非不再任性,暴躁,易怒,冲动,而是真正像个成年人一般和他对话时,骆林也再不需要逃避和敷衍。

    他也同时明白了段非这次的道歉为什么和往常不同。这是头一次段非把话说开了,带着接受结束他们之间纠葛的意味。

    骆林看着段非,然后说:

    “……你多笑笑比较好。”

    段非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脸上带些骆林熟悉的痞气:“你话怎么这么多。”

    ……

    吃完饭段非破天荒地张罗着洗碗,骆林看不过他走路不便还做家务,硬是把活儿接了过来。段非还想和他抢,没抢过。于是段非便站在了骆林身旁看他洗碗,似乎觉得无聊了,便用手沾了水去弹骆林。

    “你几岁啊……”骆林用手背把脸颊上的水珠擦干净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段非侧过头,把沾湿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三岁。”

    骆林摇了摇头,没接话,表情有些微的哭笑不得。

    “……等下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过了一会儿,段非突然这么问。

    骆林手上的动作停了,回头看着段非。

    ……

    李鸳鸯的墓并不特别显眼。她葬下去的墓园在远离市区的郊外,近几年死的人愈多地价愈贵,新建的墓碑便密密麻麻地将几年前的旧墓自外包围起来。骆林有一年多没来这个地方,感觉变化还是挺大的。段非拄着双拐沿着小径慢慢走着,骆林手上则拿着一束花,是出市区前段非让司机停车买的。从公墓入口一直走了十五分钟,两个人终于看见了李鸳鸯的墓碑。

    墓前面有三个放食物的小碟,积了不少灰,灰尘下面则是颜色难辨的食物浆汁,早已经凝固了,丝毫看不出来原本盛了些什么。墓碑上也厚厚蒙了一层尘,上面镌刻后刷上的红字已经黯淡下去,几个字的折角掉了油漆。

    段非把拐杖放下来,弯下腰,一手撑着地,盘腿坐在了地上。他把长袖衫的袖子扯出来握在手上,仔细的把墓碑擦拭一遍,看着他已去世的母亲的照片。

    李鸳鸯在照片里笑得很开心,眼睛弯成半月,颊侧的酒窝让她的笑容显得甜。虽然微微有些发福,脸上也有了皱纹的痕迹,她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气质温和宽厚。那些风霜的痕迹向来无损她的美丽,而这张照片里,她看人的眼神更是异常地温暖。

    骆林听到段非低声说:“她也就对着我爸会笑成这样。他怎么就不来看看她呢。”

    骆林弯下腰,把花放在墓碑前。

    段非静静地看着墓碑,继续低声地说着话,语气没什么起伏:

    “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妈是怎么没的。我真想问问她。再问问她恨不恨我爸。我去美国之前让他来看看我妈,把字上掉的油漆补上,结果还是这样。”

    骆林听不出段非的语气里有什么对段长山的怨怼——也许最初是有的,只是后来明白了怨也没有用。然而他感觉此时不出言安慰似乎有些不妥,于是开口道:

    “这对他来说是个伤心地,来了也不好过。可能他也是太忙了,一时没记住,不代表什么的。”

    段非扯起嘴角,却没什么笑意,摇了摇头,指了指右手边紧挨着李鸳鸯的一块空墓碑:“这是个夫妻墓,但我爸只买了左边我妈这块。我自己出钱把右边的买下来了。别人家的夫妻墓里葬着是一对夫妻,以后这儿葬着的是一对母子。你说好笑吗。”

    骆林无言以对。

    段非转过头看着骆林,问:“以后你能不能来看看她?两年一次,三年一次,都无所谓。我就是怕最后没人记得她。”

    他的话里带着些几乎难以辨出的恳求,以及不想强人所难的距离感。一种难言的苦涩在骆林的胸口散开来,他只能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试图打破沉重的气氛:“你这话说的,又不是以后你也不在了……”段非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露出了些许的变化,然而骆林没有注意到,继续把话接了下去:“……我不会忘的。我以后肯定会来看她,你不用担心。她也像是……我的家人。”

    段非对他笑了笑:“……谢谢。”

    骆林没有说话。他只是忽然觉得这一切的走向都分明起来。段非像完成最后的心愿一般做这做那,连带着还嘱咐了他。“结束”的意味渐渐变得明显,骆林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却意外地没有这样的感觉。之前他和段非一刀两断时像是从胸口剜去了一块肉,只能忍痛咬牙任伤口长好。他担心这伤口感染化脓,所以不想去碰它。然而当这伤口真正愈合,创口上不留任何痕迹,让那缺去的一块空洞显得仿若天生,他却觉得不真实。

    骆林想,就要彻底结束了。这真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他还不明白这场告别真正的意义,段非不会告诉他,他自己不会想出来。更让他不解的是,他现在觉得莫名的难受。

    段非准备离开时,骆林握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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