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卫生间里出来,舒健昔刚刚从外面晨跑回来,手里提着几袋换洗的衣物,还提着一个空行李箱。
舒健昔以前当过兵,晨跑的习惯深入骨髓,此刻他就穿着一套淡蓝色的运动服,带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摘下来以后扔在一边,头发略微长了一些,被帽子压得乱糟糟的,却显得格外年轻,出奇的英俊好看。
他看着她的眼睛,揉了揉她的额头,“还是不舒服么?这里的条件不行,我昨天买的机票,今天带你回家,你看着收拾收拾东西,手机充电器什么的别落下,知道么。”还没等郁好出言阻止呢,舒健昔已经一步迈进洗手间了,不一会儿郁好就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传过来,“又吐了!郁好,我跟没跟你说过,你这是心理作用。。。”他快速的洗了把手,然后赶紧走出来,低声训她,“你不好好吃药吃饭,怎么能好呢?医生说你不是身体排斥吃这些东西,而是你精神上厌恶!你再这样下去就是厌食症了,厌食症意味着什么知道么?意味着皮包骨头,命不久矣,你想想你爸爸,想想你姐姐好么?”
郁好自从生病以后,更是寡言,几乎不怎么说话,每天也就是看看电视听听音乐,然后偶尔看几本王助理带来的《故事会》之类的小说,时哭时笑,病痛折磨时,对舒健昔格外依赖。
发烧烧的脑子疼,咳嗽,嗓子疼,胸闷,喘气急促,恶心的时候她以前都能忍,不知道现在是为什么,只要舒健昔在她身边,她就特别心安,心安到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也甘之如饴,想哭就哭,想闹就闹,随性自在。
人在大病一场之后,通常会看开许多事情,也会懂的许多。但是舒健昔却觉得郁好比以前更像一个小孩子,不那么冷冰冰的,反而开始愿意和他撒娇,虽然智商看起来有些捉急,整体感觉上去变得蠢了不少,但是舒健昔心里却很开心。
她闹起来的时候,非常不讲理,无缘无故摔东西,刚刚吃进去的饭一口嚼不对劲了,绝对不惯着地得哪儿吐哪儿,有一次吐了舒健昔一裤子,他忍不住刚要发怒,她就立刻眼睛里包出一圈眼泪来,还不往下流,就无语凝噎地看着他,然后看他神色缓下来了,就上前拉拉他的衬衫,小声说:“Elvis,你别生气。”
Elvis,甜甜懦懦的声音把他的心都叫软了,哪还有心思生气。
这会儿也是,郁好低着头拽了拽舒健昔的衣角,“Elvis。。。”
舒健昔仰天叹气,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好了,去洗洗头,头发出油了,一会儿没办法出门。”
舒健昔给她放的水,调的水温,等她洗完了,莱昂和王助理已经来了一趟,收拾完行李,送上点舒Boss吩咐买的水果,又走了。
窗帘还没有拉开,郁好坐在窗边的简易流理台隔板下的椅子上,拿着大毛巾擦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舒健昔收拾好了,洗完水果回来剥了皮削成块,送到她跟前,接过毛巾轻柔地帮她擦着发尾,水都抖干净了,才插上吹风机调好档慢慢的帮她吹头发。
郁好从镜子里看着舒健昔,“要走了?我不想走。”
舒健昔立刻横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走?在这里我照顾不好你,你要是再引发什么并发症,那就什么都坏了。”
“可是,我剧组那边还有戏,第一次拍电影,就闹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公司都不会信任我了。”她垂下眼睛,“而且,赔偿金我拿不起。”
“等你想起来赔偿金的事儿来,你现在已经在法庭或者监狱里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我已经帮你交完了。”
“为什么?你凭什么替我交?”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凌厉,瞪着眼回头看他,“你不欠我的,我也不想要你人情。”
舒健昔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黑得吓人,“凭什么?凭我现在对你这样。我对你什么情意,什么想法,什么目的,你会不知道么?”他把她的头扭过去,生硬的给她吹头发,“你这些天对我的态度。。。我以为你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关系。”
镜子里的她大眼睛黑得像皎洁的黑珍珠一样,他冷眼看着她,“我的意思你不可能看不懂,看懂了还对我这样,你这是干什么?欲擒故纵?好,我吃你这套。”
“你跟着我,我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我一开始说过的。我到现在还依然保持耐心地尊重你,你还是装傻充愣,不领情么?”然后他低着头,看起来像是十分专注于给她吹头发一样,虎口被风筒震得发麻,机器轰轰地响着,她听见他冷然的声音依稀传来,“你爸爸要手术得花钱,你上学得花钱,赔偿金也需要一笔钱,以你现在身体状况什么活动你都无法参加,你也没办法快速筹钱,我替你拿了,不好么?我什么意思很明显了吧。”
郁好的脸色煞白,她当然知道这些日子舒健昔的所作所为是什么意思。只是她懒得想而已,郁南怀已经走出了她的生命,荒凉了她本就不多的情感,加之身体染病,情绪本来就低迷接近崩溃,她现在渴望一份温情,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照顾是情有可原的吧。
她没有说话,舒健昔看着她的脸色,决心再下一剂猛药。
“嗯。。。小特说你没有存款,郁山的配型马上就出来结果,你到时候拿什么去凑手术费?高考以后你要报考A市戏剧学院,那学校就是烧钱的贵族学校,你上得起么?”
他把恼人的吹风机关掉,俯□来环住她瘦弱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对你表白,你跟我在一起吧。”
郁好一瞬间败下阵来,目光幽幽泛着盈盈泪光,“但是我还是忘不了你迷…奸过我的事情。你做梦去吧!你滚!”
郁好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概扑落到地上,保温瓶里放着莱昂给他们熬得补身体的温汤,悉数洒下来,舒健昔眼疾手快,一把环起她,双手遮过去,那汤满满当当,实实成成地烫了他一手臂,滚烫的热汤立刻使他健壮的胳膊红肿一片,甚至开始起了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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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又熬到这么晚。。。
好困。。。
明天讲课,祝我好运!吼吼~~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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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好吓得尖叫;下意识地巴着他的手臂小心的吹;语气焦急地问:“疼不疼?对不起啊,Elvis。。。”
舒健昔右臂只零星的烫伤一点;他是用右手接瓶盖的;热汤大多烫在右手手心上,左臂烫的很严重,红肿一大片;上面鼓起的水泡亮晶晶地冒头;看着触目惊心。
他没管自己的手臂;反而是拉着她左右看了看;见没烫着;才把手慢慢的伸回来;揉了揉她的头;沉声安慰:“没事的,就是烫了一下,我一会儿找人擦点药就好了,你没事就好。”
阳光正好,柔和温馨,映射进她的眼睛里,温柔的让她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还是在她16岁的时候,在那个温暖的冬夜,在那个黑色的车里,郁南怀俯□去轻轻吻她的额头,语气轻柔的说:“我也喜欢你,好好。”眼前感受着发迹间舒健昔拂过的干燥的大手,不知道怎么回事,郁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怕他看见,低着头悄悄把眼泪抹下去。
半晌才低低地嗯了一声,“我暂且跟你回去,以后那钱,你当做借我的吧,我再单独还你,行不行?”
汤汁从桌子上慢慢往下淌,滴答滴答,有不少流到她的脚上,没那么烫了,但依然弄红了她光…裸的脚面。
舒健昔眼眸深了深,心里一丝异样划过,转眼又被心疼代替,无奈地叹口气,“行。你不答应我绝不动你。”然后按了护士值班室的电话,简短的说明了情况和伤口烫伤程度,挂断电话以后,拉她起来到床上坐着,“起来吧,你的脚也得上点药。”
是护士长亲自来的,据说和舒健昔还有点远房亲戚,三十岁左右,中规中矩的长相,但是却很有气质,和他寒暄几句,处理了伤口以后,不怎么友善的来回打量郁好。
小护士给郁好涂药的整个过程中,她都低着头始终没有抬眼看舒健昔一眼,红着眼眶面无表情,让护士长越发不满意,话里话外的点她,“你男朋友的伤口属于二度烫伤,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感染和留疤,所以你一定要尽心照顾照顾,哦,对了,别让他干什么活了,左手臂尽量不要乱动,不要沾水。”
郁好在想心事,被护士长说了一通,浑浑噩噩的抬起头轻声应了一句,就没再言语。
舒健昔看着她,自嘲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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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健昔的手臂烫伤罪魁祸首是郁好,所以当舒健昔非常严肃的提出要她留下来照顾起居时,她淡然地据理力争,“第一,我身体也不好,肺炎的毛病还没好,没有精力照顾你。第二,我和你这种关系来往过于密切好像不太合适。第三,你完全可以找一个家庭医生,或者莱昂也可以胜任的,关键是我什么都不会做啊。”
舒健昔好整以暇地坐在阳台藤椅里,右手端着杯余香袅袅的咖啡,冷淡的瞥她一眼,“你身体状况不好,我在你跟前还能看着你点,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可不放心。我这左手不方便有一部分原因还是你造成的,你这么不负责任地甩手就走,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不太好吧。况且,这么私人的事情我一般不会委托到莱昂的头上。”
郁好继续据理力争,舒健昔继续甩大帽子扣她头上,最后以知恩图报为由,终于把一头雾水的小刺猬郁好小朋友留了下来。
当然等到郁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吃过晚饭了,闷头闷脑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只等舒健昔从房间里出来,再就着白天的话题再深入探讨一下,舒健昔就在卧室里喊她的名字了。
他正在脱衣服,衬衫卡在健壮的胸前,露出小腹凹凸有型的八块腹肌,人鱼线的最底段还有一个颜色深且字母细小的一串英文字母,仔细一看好像是Angel,托着Angel的是一朵张扬开来的郁金香花,妖娆盛开直蔓延到他的内裤里,晃得郁好脸红心跳。
以前两个人最亲密的时候都是闭着灯的,就算有光她大都是闭着眼睛不看他的,所以这么长时间才发现原来他身上有这样一个性感的纹身。
他左手臂上擦了药,缠了几圈绷带,不能乱动,垂在身侧,右手使劲的拽着衣服,但是那衬衫领口有一圈金属拉锁正好卡住一撮头发,怎么拉都拉不下来。
他直爆粗,听见郁好走进来的声音,闷声说:“过来帮我脱一下衣服。”
“哦。”郁好红着脸,慢腾腾的挪过去,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脚拭了两下,“你弯腰,我够不着你。”等对方弯下腰了,她踮脚才勉强够着他后脑勺,“低头。”
郁好对着卡头发的那段拉锁齿,上下活动两下,没解开不说,还又夹深几根头发,舒健昔的头发很短,发丝又很硬,这样一夹自然格外疼,嘶的一声,没受伤的那只手一下子握住她的柔夷,使劲捏了两下松下力气,语气有点沙哑地说:“咳。。。轻点啊,被你弄坏了。”
这种声音,这种语调,郁好既陌生又熟悉,一阵恶寒过后,胆战心惊地拽着拉锁,生怕他一会儿性致上来再扑上来,手上一个使劲,愣是拽掉了舒健昔一小撮头发,终于把衬衫成功地脱下来了。
当然,舒健昔并没有很开心,脸色沉的像猪肝一样,眼睛扫着郁好手里还带着他头发的衬衫拉锁上,“干什么啊?报复我么?真是下死手了,你看看我头发是不是都少了一块?”
郁好还真看了看,认真的说:“没有,就那个地方看起来稀疏一些,不影响你的帅气,你信我。”
信才有鬼。舒健昔气哄哄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套上了一件开衫家居服,一边笨拙地用右手系扣子,一边用眼风扫她,意思很明显,我有一只手还不怎么灵活,你有两只手好好地站在那里,是不是该过来帮我扣一扣。
郁好把衬衫随手扔在床上,理都没理他,“我先去吃点药,雾化吸入时间也到了,你赶紧自己过去简单冲洗一下,我一会儿给你上药。”
家里的阿姨收拾完厨房,又准备好了男女主人的药,对好开水,还遵照医嘱一步一步写在便利贴上贴在冰箱上,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了。
郁好晚饭没有多吃,只是喝了点汤,所以也没怎么想吐,吃过药就自动自觉的拿着医生对好的药剂坐在沙发上,扬起下颚25°雾化吸入,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顺着自己的前胸理了理气,咳嗽两下,便靠着沙发背上休息。
舒健昔这个事儿妈又在卫生间里叫她,她几步蹭过去,看见他正歪靠在洗衣机上,手上纱布里晕出血来,好像是水泡被撞破了一样,他脸色煞白,梨花一样清幽的黑色瞳孔闪着冷光,低声说:“你过来扶我一把,我的脚踝好像扭了。”
“好好地,脚怎么崴了?严不严重?”郁好看着好像不像闹着玩的,连忙跑过去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