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怎么烂了?”
“你不知道我最近两天上火吗?”张扬嬉笑着。
我也就没再当回事,继续担心着照片的事情。
第三天。
两家人选择了一个安静的茶室,终于坐在了一起。
“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沈雷的养母是唯一一个“局外人”,主持了这次特殊的“会议”。
“我还是这个要求。沈雷把东西交出来,停止对华婵的骚扰。”
“我也还是这句话:不可能!除非华婵跟着我。”
“你有吴灿作你的未婚妻了,难道,你要让吴灿知道你缠着华婵不放吗?”
沈父微微地动了一下:“那个华婵,有什么好的?有什么可以和吴灿比的?沈雷,东西给他们,让他们走!”
沈雷嘴角撇了撇,根本不以为然:“爸,让我娶吴灿,那是您的意思,为的是家族事业,我可以听从;但是华婵,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您别管。”
这些细小的动作都被张扬收入眼底。张扬盯着沈雷:“我真不想来找你,也根本不想和你谈判!可是我爱华婵,我不忍心看着我爱的人痛苦不堪!你口口声声也爱华婵,那好,我问你,华婵拿着刀指着你的时候,你什么感受呢?当时你也流泪了,为什么呢?”
沈雷垂着眼帘,默不作声。
“什么?那个女人竟然拿着刀指着你们!”雷阿姨捂着胸口,“你们两个,都应该离她远点!”
“你有什么权利在这里说三道四!”沈雷突然对着雷阿姨吼道。雷阿姨吓了一跳。沈雷的继母想拽住沈雷,可却被沈雷甩开了。沈雷指着张扬,咬着牙说:“一个男人的一生中,会有两到三个重要的女人。你怎么能同时拥有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我告诉你们,你们张家,不要在我面前对我的选择指手画脚!”
“在华婵拿刀指向你的时候,你心里就非常肯定她不爱你,甚至恨你!你为什么还要再坚持!”
沈雷突然平静下来,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知道,她注定不会再爱我。可是”沈雷恶狠狠地瞪着张扬,突然变了一张脸,咬牙切齿地说:“我得不到的女人,将她毁了,也不会让你得到!”
“变态!”
“你骂谁!”沈父一拍桌子,指着张扬站起来,“你昨天打了我们,还没完事儿呢!”
“你们两个,都放弃她,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张父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看着沈父,“沈先生,你应该非常清楚,强行娶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一定幸福吗?我们为了一时的满足感,给儿子们带来了什么?沈雷,也希望你能想想。”张父又看着张扬:“张扬,爸爸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华婵吧?没有强行反对过你们吧?我对华婵还算客气吧?但今天,我也想让你冷静地想想,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了,华婵真的嫁进咱们家,我们能像接受一个普通的儿媳妇一样接受她吗?她能像一个普通儿媳妇一样融入吗?今后她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复杂的家庭关系?你为她的今后考虑了吗?”
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低头想着各自的心事。
许久。
“不就是不让我得到吗,”张扬先开口,“如果我离开华婵,你能放过她吗?”
沈雷转动着手里的烟,还是不出声。
“你得不到,也不让我得到;好,那我放弃,你又有什么吃亏的呢?”张扬含着泪,咬着牙说。
沈雷抬起眼皮,撅起嘴笑笑:“这笔生意不错!我同意!”
“你必须把所有东西交给我,我来保存!”
“你要先离开华婵!”
“先交给我!”
“张扬,我不是笨蛋!东西全部给了你,你没有离开华婵或是和她藕断丝连,我怎么办?所以,你必须先离开她!”
“如果我离开她,你不给我,或是只给了我一部分,怎么办?”
“你可以和华婵和好,然后拿着你的证据去告我,不用顾忌!那样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好!”
“可是,如果你和华婵分手后还藕断丝连,或是拿到证据后又和好,”沈雷俯身向前盯着张扬,“就算没有照片,我也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一封信,两元钱,至少让你恶心三五年’!我们鱼死网破!”
张扬呆了好半天没有说话,很显然,沈雷揭穿了他最初的想法。
沈雷冷冷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张扬又沉默了很久,终于咬咬牙说:“今天各位长辈都在,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我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只给你48小时,48小时之后,我没有看见华婵眼睛肿着出门,后天早上的照片,我会按时寄到!”
张扬起身离去,他不想当着沈雷的面落泪。即使沈雷也做出了退让,但张扬心里很清楚,他其实并没有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那天的张扬按时接我下班,给我做饭。他总是托着腮帮子,有些忧郁地微笑着听我讲话,因为他知道,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他需要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秒。
第四天的晚上,张扬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过了这个晚上,他将失去我。可是他不放心,因为他知道我爱他,如果明早突然提分手,我怎么能接受的了?最近我一连经受了那么多的打击,现在分手,我会不会又做傻事?张扬担忧地看着我。
必须要找一个借口,否则,就连张扬自己也下不了狠心、开不了口!
然而在这之前,要先让我好好地、勇敢地活下去!怎么办呢?张扬想到了我们缘起钢琴,既然如此,就在钢琴声中结束吧!张扬想起了学生时代他想演奏给我听、而我没有听到的曲子:《野百合也有春天》,他细细品味着那段词,不由难过起来,没有哪首歌更符合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了。
他演奏着,在黑暗中偷偷观察我,我像个小傻子一样没有察觉,还在跟着钢琴和着。张扬一阵心酸,以后再也听不到华婵那跑调却还自我陶醉的歌声了,明天,她还能唱得出来吗?张扬停下弹奏,对我反复交代着,心中却在说:“婵儿,从明天起,你要走自己的路了,你的生活将重新恢复平静而美好。我不能牵着你的手一直到老了,但我会永远记着你,你也会永远记着我吗?”
张扬拥着我,亲吻着我。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了我,他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最终还是没能和我牵手,甚至连沈雷都不如、连碰都没碰过我,他的心里真的有些不甘!想到这儿,张扬突然理智失控,“做一回又如何?华婵不会反对的!”
然而我却还是因为照片的事情没有解决,心理阴影重重,最后一次将张扬拒绝!那一刻张扬突然冷静下来: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分手的借口吗?他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让我伤心的话。说出了那样的话,张扬很心痛,他甚至一夜无法安眠,便坐在我的床前看着我,看着这个傻丫头安静的样子——以后再也看不到了!白天里,我惊恐的神情和夜晚安静入睡的样子真是鲜明的对比啊,如果不这样做,迟早有一天,我连平静的梦都会失去。张扬无奈地叹息了一下,却觉得自己做得值得。
第二天一早,当他说出不能原谅我时、当他说他不再爱我时、当他转身离去后,张扬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失声痛哭
洛琼停顿了下来,看着我:“华婵,你还能接受吗?”
我的心很疼,有些麻木地点点头:“还好。张扬他现在去了哪里?”
“其实,你们分手后,有一年的时间,他哪儿也没有去。他害怕你想不开,所以他哪儿也不敢去,一直就在你身边远远地望着你。你的家门钥匙一直没换,他临走时也没给你,对吗?那是他故意的!你一直是有点粗心的,他担心你在受到打击后更不能好好地照顾自己,所以看到你上班后,他会进屋去看看,你的天然气有没有忘关、灯有没有忘关、门有没有忘锁、冰箱里经常有过期的食物需要扔掉的、水管有没有漏水的、常见的备用药品需要不需要更换你下班后,他又担心沈雷再去找你,所以就站在你们单位门口,离得远远地保护你他这样做,一直持续到你未婚夫的出现,他看到终于有一个男人可以接替他来照顾你,看到你又开心地笑了,而他,却流着泪离开了。”
洛琼突然鼻子一酸,变了声调。她赶紧拿纸擦了擦。
齐斌抱着女儿进来,看着洛琼的样子,不解道:“怎么了?”
洛琼不回答。我木然地说:“洛琼告诉我了三年前,张扬是怎样拯救我的。”
“谁让你说的?张扬怎么交待的!”齐斌生气地责备洛琼。
“我就是觉得张扬有些可怜!”洛琼接过女儿,低声说。
齐斌看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华婵,张扬有两句话,我的印象特别深。第一句话是,无论你和沈雷之间发生过什么,他都能包容,因为他真的很爱你,如果要怪,就怪他牵累了你。第二句话”
我看着齐斌欲言又止的样子,竟然挤出一丝笑容:“说吧,没事。”
“第二句话,张扬其实是有些怨你的。他说,犯了错误不可怕,但如果你能勇敢点去面对错误和威胁,也许现在你们两个都不会这么被动;你什么时候才能勇敢呢?他也许等不到了。”
“他现在在哪儿?现在过得怎样?”
“他去了苏州,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
我看到洛琼和齐斌都有些伤感的样子,竟出人意料地“哈哈哈”地笑起来:“都过去的事情了,都别伤感了!”
二人很震惊地看着我,也许我在他们的眼中是那样的没心没肺,可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和另一个男人领过结婚证了,难道我要像沈雷一样,为了自己,再去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吗?我爱张扬,痛彻心扉地爱,但我和亮子之间也是有感情的,让我现在去伤害亮子和他的家人,我做不到。
“十月份我结婚,欢迎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站起身,不想再进行这场谈话了,却忍不住咬了咬嘴说,“如果你们和张扬还有联系,请转告他”转告张扬什么呢?我想了很久、很久,觉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又不知该让转告哪一句。终于,后面的半句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没有泪。张扬说过要让我坚强,不要动不动就流泪。但其实我不是坚强。我心中蛮憋闷的,然而突然得知了这么大一个真相,大脑还来不及转动,实在是哭不出来。
我跑到超市,买了整整一车的薯条、薯片、巧克力。回家后,音箱里只放《星空》和《野百合也有春天》两首曲子,我一边抱着电话对亮子高歌着《野百合也有春天》,一边大把大把地把薯片塞进嘴里,不停地塞、不停地塞,直到我恶心地吐了,泪水终于磅礴而出。
谢谢你,张扬,直到分手,你还在为我付出着;
对不起,张扬,我的怯懦,终于害了我们两个。
☆、第四十九章:新的开始(完)
2011年10月22日,我和亮子结婚了。
齐斌和洛琼都没有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知道他们不能理解我,更不能原谅我,但我有自己的苦衷。我只是希望,他们会把这条消息带给张扬。
我们举办的中式婚礼。亮子在前面牵着红绣球的一头儿,我握着红绣球的另一头儿在后面跟着。我情不自禁地频频回头,向人群中探望,很多人以为这是婚礼设计的一种礼仪和形式,只有我心里清楚,我在找什么。
曾经有一个人,手捧着马蹄莲对我说:“哪怕在你的婚礼上,我也要把你抢回来!”我真的好想见他!
然而此时此刻,那个人,他在哪儿呢?也许,他根本没有来;也许,他就藏在某个角落里,安静地祝福我幸福。我知道,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出现,他已经看到我拥有快乐而平静的生活,他只会默默地看着我,不会打扰我,更不会困惑我——这就是张扬。
这些经历本来就应该成为我的回忆,伴随着我婚姻的开始而永远地翻过去,然而老天偏偏让我把想要忘记的事情记起。
十一月份的一个周六,我从正道中环百货出来,站在路口等车。回头张望的一瞬间,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清高冷峻,玩世不恭。他搂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那女人在他怀里撒着娇。
没错,沈雷。
但那女人不是吴灿。
意外吗?其实想想也没什么意外的。我们还在同一个城市,遇见又有什么稀奇的?
在我发愣的短短几秒,沈雷也看见了我。
沈雷也愣了一下。他放开那女子,径直向我走来。我不想再认识他,于是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沈雷便跑上来拉住我。
“华婵!”
“你认错人了!”我挣脱掉他的手。
沈雷觉得很可笑:“干吗?还装不认识?”
我欲扭身就走,他再度拉着我:“我送送你吧?”
“哼,”我冷笑道,“怎么,再把我带到小树林绑起来吗?还是准备了新型的偷拍工具打算再度对我进行威胁?”
“我就是想问问,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好得很!”
“我经常路过你们单位,很想进去看看你。”
“别了,我可不想见你,”我停了停,有些心疼地说,“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