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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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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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重又理好心绪,颇为大方地揖手道:“微臣见过王爷。”

  那执伞之人并不回答,仍旧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还故作感叹道:“原来这位就是首辅大人啊。”他笑起来时,侧脸如画中之人,令傅茗渊有了一瞬的发怔,可随即便听到对方的下一句:“好矮。”

  什么?

  她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你是”

  男子将伞置在肩上,歪了歪头,坐在花圃之中:“我是蘑菇。”

  “?!”她全身抖了一下,“什么?”

  “我是蘑菇。”他又将伞在肩上转了一圈,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澈好听,丝毫不像在开玩笑,“你也可以叫我菌类。”

  说着,将伞拉的更低,罩住了整个头。

  傅茗渊:“”

  所以是个疯子?

  分明长的这么相貌堂堂,看起来又如此正常却是个疯子?

  见她临近崩溃,景帝得意一笑,似乎是满意了一般,指着那名男子道:“傅爱卿,这位就是朕的十一皇叔,慧王夏笙寒。”

  !!

  晴天霹雳!

  慧王真是那个慧王?!

  她惊得动弹不得,想要摇头摆外地呐喊这不是真的,可是面前的两个人却让她不得不相信现状——眼前的白衣男子,就是那个把肚兜送到她家的人。

  可是真的不认识啊!

  先前她还想过,是否曾与慧王打过照面,只是不知晓其身份罢了,但如今看到了本人,她却更加迷惑起来:不认识啊!不认识啊!不认识的人怎么会有她的肚兜啊?!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傅茗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可对方像完全不认识她似的,一本正经道:“没想到首辅大人年纪这么轻,实在让本王敬佩。”他说着还上下打量她一番,颇为嫌弃地补充道:“就是太矮了。”

  第二次被他这般说,傅茗渊急了。

  虽然是比他矮一个头,可她可她也不是个矮子啊!

  “皇叔。”这回连景帝都有些看不下去,赶忙咳了咳,“傅爱卿应当忌讳这个。”

  “哦,这样啊。”夏笙寒慢悠悠地走到傅茗渊面前,“我这里有个偏方,吃了会长高,你要不要?”

  她冷冷扫了他一眼。

  “要我也不给你。”他再次露出那温和一笑。

  “”脑袋被门夹过了吧。

  也许是看见她的头上已经快要暴出青筋,景帝忙不迭将她拉至一侧,低声与她道:“傅爱卿,朕的皇叔小时候磕到了脑袋,你莫要计较。”

  她一咬牙:“微臣明白。”

  看慧王的反应,似乎与她并不熟识,所以也许那个肚兜,只是一个巧合?

  她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只听夏笙寒又道:“陛下,我们去捉蝉如何?”

  “皇叔,这个季节应当是没有蝉的。”景帝摇了摇头,却是神采奕奕,“不过皇叔若是想,朕可以与你一道去。”

  “好,我们去捉蝉。”

  “——都给我等等!”

  正当二人准备离开之时,傅茗渊一把拦住了景帝:“陛下,御书房还有许多奏折要批。”

  小皇帝不情不愿地停下了脚步,撅了撅嘴:“不是说你给我捉来蛐蛐我就听你的么?蛐蛐呢?”

  傅茗渊从容镇定地从袖子掏出一幅画,递过去道:“陛下,你要的蛐蛐。”

  景帝瞪大了眼睛,只见她手里那幅画上画满了蛐蛐,画工也是平平,不知怎地看起来有些恶心,反胃地咽了下口水,道:“这这怎么能算数?!”

  “陛下前日告诉微臣,说只要我带着蛐蛐来见你,就会听我的话。”傅茗渊勾了下嘴角,“可是你没说这蛐蛐是要死的活的,真的假的。”

  “你”小皇帝气急,可想想自己当日的确说的是这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也只好跟着她回去。

  景帝年纪小,虽然喜欢胡闹,但毕竟有个贤能的父皇,潜意识里还是想做个好皇帝。抓住这一点,对傅茗渊来说便是足够。

  好不容易让景帝脱离了魔爪,她像护犊子似的将小皇帝拽到身后,眼前却突然现出一把紫伞,在她脑袋上敲了两下。

  “矮子,准许你请假,就不许陛下歇一歇?”

  “微臣是身体抱恙才不得已请假”她方一答完,才意识到对方唤了她什么,忍得肺都要炸了才没有反驳,故作关切道,“王爷吃药了么?”

  “吃药?”夏笙寒幽幽望了她一眼,摇头道,“疯子不需要吃药。”

  “”

  居然还承认了!

  她一边叹气一边扶额,强忍着不发作,周身上下冒着怨气,看得周围的小宫女满目惶然。夏笙寒反而来了兴趣,凑近她问:“是不是觉得胸口堵了一团气,发泄不出?”

  “”她闭眼不语。

  “其实是因为太矮所致。”

  “”她左右磨牙。

  “是不是想跳起来踢我的膝盖?”

  “你!”

  「宴会」

  所谓气的半死,傅茗渊算是领教到了。

  那日回到博书斋之后,她只感到日子苦不堪言。本以为一个年少气盛的小皇帝就够她受的了,而今发觉比起那疯子慧王,小皇帝的战斗力几乎为零。

  在傅茗渊上任之前,老首辅曾担任了一年的帝师,这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景帝不会什么都去问她,省了不少琐碎的麻烦;再者景帝比她小不了多少,至少没有出现让她带着个吃喝拉撒还要管的幼帝在身边,可喜可贺。

  这不好的,便是景帝被老首辅熏陶了一年,恨不得往脑门上刻个“博爱”二字,对政事自己的想法占了大半,劝不动,又急于去励精图治,结果就是留下不少烂摊子。

  比方说这次国子监的司业来了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呜呼”一声以头抢地,在御书房外面跪了两日,说是要在天下普及教育,派若干教授前往各省,说的那是声泪俱下,仿佛不答应就是天理难容。

  景帝耳根子软,大笔一挥就要应下,被傅茗渊连滚带爬地拦住。

  “陛下可知国子监的教授现在有多少人?”

  景帝摇摇头,想了想:“两三百个?”

  “”傅茗渊叹了口气,亮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事实上只有这个数。”

  “只有一百个?”

  “十个!”

  “”

  “若真要普及教育,起码得往县级派一名老师。”她顿了一顿,“陛下可知十三省之下,有多少府州县?”

  这回小皇帝不敢回答了,只是瞧了她一眼:“多少个?”

  “将近一千五百个。”

  景帝闻言摸了摸下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我们还得多招一千五百多个人来?”

  “不仅如此,国子监若是扩充,吏部方面肯定要加派人手,六部人数相当,固然也会有所变动。”她徐徐从案上翻出一本官员的分配之籍,“再者,天下之大,地方不比京城,所授之课也未必能统一。国子监的运转乃是由祭酒至司业再到教授一个体系,若是分到地方,难免会有人拿钱不干事。”

  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景帝也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那就再多派一个人去监督不就好了?”

  “陛下这可就说笑了。每个县分一人监督,这人数就要翻上一倍,等于为朝廷添置了三千个闲职,这可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言至此,原本兴冲冲的小皇帝开始泄气,扭过头去不看她:“说到底,你就是不赞成朕的做法罢?”

  傅茗渊愣了一下,无言以对。她仍记得老首辅当时给她交代的,是让她辅佐皇帝,可这“辅佐”二字却是门学问。

  辅佐辅佐,“辅”字为先,不是让她一味地把自己的想法灌输进去。景帝虽然年轻不懂事,可毕竟是受了老一辈的熏陶,出发点总是好的。她虽为帝师,可也断不能干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勾当,只好道:“那陛下容微臣再想想?”

  一听她让步,景帝的眸子顷刻亮了几分,笑道:“好,那朕等着你。”

  

  老首辅能活过那么久,总是令傅茗渊感到很敬佩。她在朝中呆了不过几天,却感到苍老了将近十岁。

  和皇帝说话,不能轻又不能重,再怎么有老首辅当挡箭牌,她也终归是个臣。

  她急啊。

  景帝这会儿年轻正茂,昨日还想细细钻研国法,今日就去学习打猎射箭,说不准明日拿起长矛去参军;一天一个主意,精力多的用不完。

  不过令她更急的,却是慧王那边。

  作为当今皇帝的最小的一个皇叔,慧王素来以行事古怪著称,是名满京城的疯子。藩地在秣陵,但似乎因为先帝觉得他这么年纪轻轻就疯了委实太过可怜,遂将他接来了京城。

  好好在秣陵呆着不成,为何要来京城害人啊!

  她一回家便又开始抱着枕头哭,一转头便瞧见床头多了个肚兜,遂哭得更加惨烈。平定了心绪后,她仔仔细细将这肚兜研究了一遍——衣角上的“渊”字的确是出自阿尘之手,即是说这肚兜真是她的,跑不了。

  虽说如此,这布料明显比现在要少啊。难不成这是她前几年用的肚兜?

  不可能。

  她是女子这件事,在博书斋瞒了近十五年,除了老首辅之外,也只有阿尘知晓她的身份,平时每日都记得束胸,衣物皆是小心翼翼地收在房里,连打扫也是自己动手,怎么就会落到慧王手上去了?

  可这个问题还没解开,又一个问题要来了:新官上任的欢迎宴。

  其实各地的新官就任都会有那么一场欢迎宴,又名“掏腰包”,只不过可大可小。若是个地方官也许拉着几个捕快去喝顿酒就罢了,可她是当朝首辅,这欢迎宴自是要邀请百官,连景帝也会去捧场。

  这得花多少钱呐

  正月十五,细雨纷飞,博书斋里的海棠吐了蕊,小书童们从一上午就开始忙碌了起来,直至傍晚才将饭桌摆好,而下厨的则是阿尘。

  傅茗渊曾想过是否要招几个丫环回来照顾这位首辅夫人,但阿尘却是一口回绝。她想想也对,博书斋到底是办公之地,她住在这里不代表就可以将此地当作自个儿家,总归影响不好,遂作了罢。

  此时傅茗渊正托着下巴坐在厨房里边,瞧着阿尘一人左右忙碌,但动作却快,不多时就做好了十几样菜,等到百官来时,大约就可以全部完成了。

  “你真是好贤惠啊。”她忽然神游道,“不嫁人实在可惜。”

  阿尘听罢一顿,默默转头望她,硬生生地吐出了四个字:“隔墙有耳。”

  “这里是博书斋,人都还没到呢吧”

  傅茗渊说到一半,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什么人,心中一慌,连忙转头望去,才知是安珞站在门口,不知有没有听到方才的话,只是小脸红扑扑的,似乎一路跑来:“大人,刑部侍郎已经到了。”

  “这么快?”她有些震惊,立即随着这小少年前去招呼,转头与阿尘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傅茗渊赶到偏厅后才知,不止是那位早到的刑部侍郎,还有许多官员也已然坐在厅里喝茶,自顾自地话起了家常,见到她后遂有模有样地起身行礼。

  今日虽说是新官上任的欢迎宴,但说到底也只是她傅茗渊邀请众官来家中吃饭,她是主对方是客,遂道:“大人坐着就好,今日只需玩个痛快,不必拘礼,内人随后就会将饭菜准备好。”

  众人一听,不由赞起了这位首辅夫人,生得靓丽手艺又好,只是不晓得什么底细啊?哪里的官家小姐?

  傅茗渊对待此等问题只是“呵呵”一笑,并不作答。

  事实上,尽管阿尘陪伴了她五年,她却着实不晓得对方的来头。老首辅素来是个古怪的人,收了她这个女弟子便罢,竟还收了个女书童,这不是把脖子往刀口上送么。

  她一边与众官寒暄,一边感叹实在找不到话题。先到之人大多是老一辈,整日闲着没事做,是以才到的这么早;那些个年轻的大多感到时间不够用,甚至还有几人拒绝前来,曰:下官决不巴结首辅大人。

  啊,真是一群青春活力的热血青年。

  她没了法子,只好拽着安珞前来救场,可这小少年比她更不知晓该说什么,红着脸左望右望,倒是那位侍郎大人开了口:“傅大人的府上怎会有个小姑娘?”

  傅茗渊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姑娘”二字就一个咯噔,内心地动山摇,半天说不出话,两眼发直地盯着对方,才意识到那人所指之人是安珞。

  这安珞是她与老首辅在十年前捡来的孩子,那时刚满五岁,虽然不晓得父母是谁,但相貌是出奇的清秀,再者还没变声,乍看的确像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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