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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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疯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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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无可恋。

  女扮男装入朝,杀头不说,虽然外人不知,但老首辅起初任命之人必定不是她。这边皇命不敢违,那边含辛茹苦将她带大的老师又仙逝了,她遂告知皇帝要将老首辅的遗体带回故乡,请求三个月后再走马上任。

  老首辅的故乡靠近岭南,从京城前去不过一个月有余,剩下的时间,则是她为自己争取的。

  先不谈新官上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身边的亲信只有随她多年的两个书童,其中一个也是个女子,实在让她太过头疼。

  阿尘是从五年前开始伴在她身边的,某天老首辅就拎了个小书童来说要照顾她的起居。那时傅茗渊以为老师给她找了个男人来,虽然瞅着清秀,但男女总归授受不亲,而对方似乎也对照顾一个男人非常有意见,直到一个晚上她走错了房门,才意识到这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

  不妥啊。

  女子入朝本就是死罪,身边的弱点自然要降到最低,正巧那时赶上一个知府前来说亲,她便灵机一动将阿尘扮作了傅夫人,扬言独宠,一方面令那些个求亲的知难而退,一方面也为她身边所剩无几的亲信留了条后路。

  她兀自叹了口气,出屋拐了个弯儿,到了灵堂前拾起几根香来拜了一拜:“老师的叮嘱学生铭记在心,一定好好辅佐陛下。”

  “就算你坑了学生,学生也必定尽职尽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师给的锦囊学生也有好好存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打开。”

  

  言罢叩了三叩,正要起身,瞧见一个小书童急急奔了过来,守在门外等着她。

  “阿珞,发生了何事?”

  小书童年方十五,脸蛋清秀,个头还没到突蹿的年龄,一身浅蓝布衣,双眼水灵灵的,红着脸道:“外面来了好几位大人说要见你呢。”

  好小子,忘了今日不上朝,前来博书斋拜会她的官决不会少,今日又有的忙。

  傅茗渊连忙将自己打理好,随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门口,客客气气道:“今日天气甚好,这不是这不是”

  她连喘了两口气也没道出个名字来,那官员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却仍带着笑脸:“傅大人真是健忘,本官是礼部员外,昨日还见过你的呐。”

  “原来礼部员外大人,幸会幸会。”她依然不晓得对方是谁,扯出一个笑容,两眼往那些人身后一瞥,瞧见一箱箱用大红布裹着的贺礼,顿时明白了这些人前来的缘由。

  “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延国的官员们似乎都喜欢在新官上任时送礼,久而久之已成了风俗;但毕竟有受贿嫌疑,这礼不得轻也不得重。这样往往是使得所赠之礼愈发统一化,偏偏百官们喜欢别出心裁搞创新,每人赠的礼物都不大相同,是以拆贺礼也是做官的乐趣之一。

  送礼送礼,礼到情到,亲自登门的却不多。然不多时,博书斋的门口就围了不少慕名前来的官员,令傅茗渊一下便猜到他们想做什么。

  “不知傅大人家中可有妻室?”

  她咳了咳,“在下已有结发妻子。”

  百官像晴天霹雳似的石化了。

  原来早就有妻子了,竟还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

  旋即,官员们散了大半。

  还真是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啊

  傅茗渊叹了口气,却不由窃喜,目光向着远处一瞥,险些吓昏过去——右丞相纪真!

  怎、怎么连丞相都来了!

  她整个人定在了原地,眼瞅着那位老大人黑着面色,一点一点慢吞吞地转过身,再一步一步默默走了回去,甚是受伤的模样。

  作死啊连老丞相都来了,大约是想让自家女儿给她当正妻的,这下听说了她早有妻子,必定不会让女儿当妾,是以这个梁子就这么无形地结下了。

  今日来说亲的虽是被劝走了,但官员之中平民出身的不少,总有那么几户眼瞅着想将自家庶女送来,毕竟是当朝首辅,当个妾也成啊。

  傅茗渊扶着额头,命安珞将所有说亲的全给赶出去,而这时阿尘已将贺礼搬了进来,举着名册清点,虽是面色从容,但声音却带着浓厚的兴趣:“右丞相对你可是厚爱啊。”

  “送了什么来?”她奇怪地眨了眨眼。

  “虎鞭。”

  “”敢情是作好准备让她娶了自家女儿么!

  “还有这个。”阿尘从一堆大红布中拎出一个绣得歪歪曲曲的荷包来,似乎是一只鸭子,偏偏旁边绣着‘鸳鸯’二字,“应该是出自一个六岁孩童之手。”

  “还真是礼轻情意重啊。”傅茗渊将脑袋歪了过去,靠在椅子上,又叹了两口气。

  老首辅临死前交代了,朝里似乎有人揣着谋反之心;至于是谁,没有说。傅茗渊始终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毕竟老师临终之时已经神志不清——从把她推上首辅之位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因此她不得不怀疑,或许老师只是在百般寂寞中患上了被害妄想。

  可无论事实如何,她既接下了圣旨,则在其位谋其职。

  “如今朝中的势力分布很散,但左右丞相各霸一方,至于剩下的,就看能不能弄到陛下身边。”她摸着下巴,望着阿尘走来走去的动作,“纪大人身边能人虽多,但大多不可靠,不然他也不会想要把女儿嫁给我。”

  阿尘悟了悟,问:“那左丞相呢?”

  “左丞相汤淳英虽然资历老道,人脉也广,但当官到老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建树,总的来说不足为惧。支持这两派的人虽多,死心塌地的倒少。”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朝中的势力我还得再琢磨琢磨,关键是先让陛下收起玩心。”

  她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大腿一拍,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昨日早朝之后他居然跟着什么慧王去捉蛐蛐了,先不谈这个季节有没有蛐蛐,他怎么能这么不务正业”

  傅茗渊摇头叹脑地抱怨着,注意到阿尘清点的动作一顿,不由问:“怎么了?”

  “慧王似乎也送了贺礼来。”

  “慧王?捉蛐蛐那个?”她不可思议道,“我认识他么?”

  不对啊,小皇帝的那帮亲戚她分明一个都没见过啊。

  阿尘不答,只是将一个明黄色的包裹取了出来,递了过去。傅茗渊细细瞅着这花纹,问:“你确定不是陛下送来的?”

  “从名册上看是从慧王府送来的。”

  “奇了怪了”

  傅茗渊抓了抓脑袋,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轻打开了包裹,伴随着“轰”的一声,整个人从木塌上摔了下来,四脚朝天,姿势极为惨烈。

  阿尘一惊,连忙伸手去扶她,可还未出手便瞧见她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再凝睛一望,竟是个大红肚兜,衣角上还绣了个“渊”字,如此扎眼。

  “这”阿尘的眸子里露出了耐人寻味,一手托着下巴。

  傅茗渊吃痛着爬了起来,仍旧惊魂未定,表情残忍到难以形容,死死地抱着头:“我的肚兜?我的肚兜?”

  “对。”阿尘点头确认,还将肚兜拾起来递到她面前,“看,这里还绣着你的名字。”

  博书斋里安静了那么一瞬,鸦雀无声。

  “啊——!!”

  「慧王」

  顿时,书房里传来了杀猪般的鬼哭狼嚎声。

  “——啊!!”

  “大大大大大人”安珞听得这撕心裂肺的大喊,以为阿尘开始了家暴,忙不迭冲了过来,站在门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大人陷入危机了而已。”

  阿尘挥挥手将他送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转身走回榻边,拍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傅茗渊,“阿渊,回神。”

  听得这一声,傅茗渊的目光由空洞转为了浑浊,抱着脑袋道:“不可能啊,我不认识什么慧王啊,不可能啊!”

  她拼命地搓揉着脑袋,想要回想起究竟是何时见过那传说中的慧王,又是何时把自己的肚兜给送了出去。

  说是传说中的,的确是传说中的,傅茗渊入了朝才知,当初在宫外听到的关于当今慧王是个疯子的传言——都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一个陌生人的手上却出现了她的肚兜,还颇为高调的当作新官上任的贺礼送了来,这一切都说明——不是他疯了,就是她疯了!

  她脸色煞白地喘了两口气,努力理清思绪,喃喃道:“等一下,慧王既然是疯子,应该不晓得这是什么对吧?说不准他觉得这是土特产,对吧?对吧?”

  阿尘波澜不惊地望了望她,幽幽道:“这么自欺欺人真的好么,上面可是绣着你的名字。”仔细一瞅,“从手法看来的确是我绣的。”

  “你不要提醒我好不好!”她抱着枕头痛哭流涕。

  “好啦,其实你应该往好处想。”阿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微笑,“或许他认为你是一个喜欢闻肚兜的变态,才会在肚兜上绣上你的名字,给你送了来。”

  “”

  傅茗渊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震惊而精神错乱,竟觉得这句话说的有几分在理,陷入了沉思。

  阿尘满意地点点头,熄了灯便沉沉睡去了。第二天醒来,方一睁眼便瞧见傅茗渊满眼血丝地望着她,依然用手揪着脑袋,似乎失眠了一整夜,发髻凌乱,脸色惨白。

  “不对啊,为什么一个不认识的人会有我的肚兜啊!”她欲哭无泪,拼命地晃着阿尘的胳膊,“我想不明白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阿尘默默瞧了她一眼,不作声地抬起手在她脖间猛地一敲。

  是以,延国的新任首辅在入朝的第二天就请了病假。

  

  傅茗渊的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次日清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喝下阿尘给她端来的参汤,才将一夜未眠的疲惫给消去,穿戴好官府便直接去了御书房。

  不过半日时间,她昨日抱恙的消息就传遍了朝野,虽说她上朝不是必须,但宫里从昨日开始便传出了一个口号:首辅拽啊!首辅拽啊刚上任就敢玩脱了啊!

  傅茗渊对此百般不解,一问才知,原来昨日前去博书斋的官员瞧见了年轻貌美的阿尘,回家又瞅着自家妻子,感叹什么好事都让首辅给包了,心中忿忿不平,一致认为她没来上朝是与妻子燕好有关。

  景帝一听便气了,以为她欺负自己年纪小,大清早的就从御书房里消失了。傅茗渊头疼啊,寻了一路才在御花园里找到皇帝,面色凝重道:“陛下,昨日”

  “昨日你没来,朕好的很。”景帝不高兴地扭过脸,“老师刚上任就敢摆架子了啊。”

  一想起她昨日究竟为何要请假,傅茗渊的心里是说不出的痛,但瞧着皇帝蹲在一旁拿着壶浇花的闲适模样,又感到恨铁不成钢。

  “陛下这时应该在处理国事,而不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腾地站起来的景帝撞了个侧身,连连退了两步,一个哧溜跌坐在地上。

  “皇叔你来了,我们去捉蛐蛐吧!”

  景帝显然是在闹别扭,像没看见她似的冲了过去。傅茗渊吃痛地扶着腰,正欲起身,却见一个执伞之人徐徐走来,一把深紫色的油纸伞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一身白衣上还点着几笔水墨,想来是个年轻男子。

  大晴天的为何要打伞?

  她有些不解,可景帝在此人身边笑得甚是欢愉,足见对方来头不小,遂连忙站起身。而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徐徐转过眸子,清俊的脸上似笑非笑。

  她微愣。

  眼前之人披散着长发,剑眉入鬓,瞳似深潭,英俊雅致,虽然轮廓与景帝有几分相似,但到底行了冠,一看便比景帝成熟几分。

  “傅爱卿你过来。”景帝朝她挥了挥手,到底还是个少年,一回头就忘了方才还在生气,拉过来介绍道,“这位是朕的小皇叔,爱卿应当没见过罢?”

  皇叔?莫非是

  傅茗渊心中一个咯噔。

  夏氏从开国初始就是男丁兴旺,是以皇子之间的争夺战大多高深复杂到令她无法理解。小皇帝能在深宫中活到登基,实在是生命力顽强。

  傅茗渊研究了朝野,但对深宫之事知晓的却是不多,只知景帝的一群弟弟就是数不过来,一窝皇叔更加不知有多少,被贬的被贬,就藩的就藩,剩下的就是还呆在皇宫里的。

  见她有些发愣,景帝更加趾高气昂道:“朕的小皇叔可厉害了,连先皇都赞他出色,比你要厉害多了。”

  傅茗渊松了口气——既然连先皇都这么夸赞,看来不是指那疯子慧王。

  她重又理好心绪,颇为大方地揖手道:“微臣见过王爷。”

  那执伞之人并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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