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头,看见门口挺着啤酒肚的高大男人。
“你们两个,面子这么大,我都开业半年都邀请不到你们。”男人热情地跟两人拥抱。
“我们这不是忙嘛。”何祥伟笑答。
“你们是国家主席,日理万机!”男人不满。
连城年拍拍他的肩:“好了,我们这不是来了嘛。”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再不来我就找人绑架过来。”男人边说边笑间瞄到在连城年身边显得有些娇小的女生正好奇地看着他。
“这位是?”
“你弟妹。”连城年回答,再对苏葵介绍,“我战友,陈岩,他比我还大三岁,你要叫他陈叔叔。”
“陈叔叔好。”苏葵乖乖地跟着连城年叫。
“啥叫叔叔啊?”男人不满,“还有,你给我找了个弟妹也不通知我。”
“放心,结婚时有你送红包的机会。”
“哦,是准弟妹啊。”男人给连城年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三人坐下,饭菜上桌。
“尽管吃尽管喝,我请客。”陈岩豪爽地对大家说。
何祥伟蹙眉:“老陈,你退伍之后怎么变得这么俗了呢?你以前可是著名的文艺小青年,经常给阿年念自创小诗,跟他念了不说,还跑到卫生队找我念,你可是让我两吐得畅快淋漓啊,到现在我和阿年对诗这种艺术形式还避而远之。”
连城年点头:“看看你,本来是清俊小生一枚,现在还长了啤酒肚。”
陈岩无奈摇头:“要是不变俗,能让你们白吃白喝吗?”
“身体最要紧啊,小心‘三高’提前找你。”连城年语重心长。
何祥伟笑:“没关系,‘三高’找你你找我,保证它高不起来。”
众人笑。
连城年边吃边给苏葵夹菜,还悠闲的跟他们聊天。苏葵倒是很认真的享受美食。三人聊了一会儿天,陈岩被人叫了出去,苏葵也去了卫生间。原本热闹的房间只剩连城年和何祥伟。
“阿年,苏葵身体的事你知道?”何祥伟突然认真的问连城年。
“都知道。”
“包括她心脏有问题?”
“先天性心脏病,她一开始就跟我说过。”
何祥伟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换连城年问何祥伟。
“今天教她用听诊器,听出心脏跳动声不正常。”
“严重吗?”
“不知道,要进一步诊断。放心吧,好好照顾,是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不严重,将来也可以生孩子的。”
连城年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孩子什么的应该都无所谓,不想让她冒风险。”
“你家里人这么反对你们在一起,是因为知道她身体状况?”
“谁知到。”
连城年没说,这其实是主要原因。他爸他妈对苏葵真的调查得很仔细,甚至调出了她的体检表。苏葵的身世的们虽然介意,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最在意的是她的身体状况,怕将来会牵连连家的子孙。他不胜介意,他们却很在乎。
我爱的是完整的你,别的又有什么可介意?
门从外面被推开,陈岩走进来。
“隔壁包厢有几个领导,叫我去喝两杯,其实就是让我帮忙结账。”陈岩边坐边说,“干这行,没办法,什么祖宗都得养。”
“要我们帮忙吗?我家老爷子在这里还认识几个人。”何祥伟说。
“没关系,我应付得了。”
他们所在的包厢在转角,连城年的座位刚好对着门口,此刻大门打开,让他可以看见苏葵经过隔壁包厢门口,向这边走过来。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包厢里另外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了出去。
“先生,请你放手。”苏葵对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紧紧抓着她的手的男人说。
“妹妹,让、让哥哥亲亲。”男人话都说不清楚,撅起嘴往苏葵脸上靠。
苏葵还想开口,身体就被一股力量往后扯了过去,连城年一脚踢开男人,男人撞到墙上,嗷嗷大叫起来。
“谁、谁踢我?瞎了狗眼!也、也、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隔壁包厢的人听到男人的叫声,都跑出来。见到男人倒在地上,急忙扶起,关切地给他检查起伤势。
“你小爷我踢你!怎么着!”连城年居高临下俯视男人,压抑的愤怒蓄势待发,说着又准备上前补他两脚,好在被及时赶来的陈岩拉住。
“好了好了,阿年,你消气。他是市秘书长的公子,我要做生意,这种人得罪不起!”
连城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子不教父之过!阿岩,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领导?市秘书长是吧?很好,我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来找你麻烦!”
苏葵以为连城年又要出手,急忙抱住他:“好了!反正没亲到,别把事情闹大了,对陈大哥不好。”
连城年任由苏葵抱着,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是王珂吗?我是连城年是好久不见。你现在方便吗?没什么大事,就是你们市的市秘书长的公子喝高了,错把我媳妇儿当她媳妇儿了。马上就来?不用不用,你不用亲自出马。通知通知他爸爸来领他回家好好醒醒酒就可以了。咱们下次单独聚聚,这次太晚了,我们也准备回去了。好,好!对了,我兄弟在你市里开餐厅,你有空也来尝尝?那好,就这样。”
众人听到“王珂”两个字,酒醒了一大半。王珂该不是会是那个王珂吧?就连酒醉的男人也给吓得半清醒,惊恐地看着连城年。
连城年挂了电话,拉着苏葵转身就走,何祥伟紧随其后,陈岩给众位赔了笑脸后也急忙跟上。
“王珂是谁?”苏葵问还在怒气中的连城年。
“跟我和阿伟住一个院,小时候给我打掉牙的那个。”
七月,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疼。苏葵除了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去买点菜,其余时间几乎都待在房里。每天除了准备一日三餐,就是做送给连城年的东西。还有十几天连城年就要去军演了,她要赶在他走之前把东西送给他。
七月初的一天,苏葵正埋头雕刻着快成型的礼物,闹钟突然响起。抬头看看钟,十一点半,到了该做饭的时间,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活往厨房走去。在厨房倒腾了一阵,十二点半,连城年准时回来。
“回来了啊,再等等。”苏葵开门对连城年说了一句,又关了门忙活起来。
连城年走进厨房。
“要我帮忙吗?”
“把饭菜端上去就ok了!”
连城年遵循苏大厨的指挥,端好饭菜上桌。
“苏葵,我看到你之前给我准备的惊喜了。”
苏葵拿着锅铲的手停在半空。
“不会又上电视了吧?”苏葵小心翼翼地问。
连城年笑着点头。
“又得奖了?”她怀疑。
连城年再点头。
“几等奖?”
连城年伸出一根手指。
苏葵傻在厨房。
“苏葵,菜烧糊了。”连城年将苏葵拉到一边,自己接手。
两人坐在饭桌,苏葵有些垂头丧气地吃着饭。
“获奖了为什么不高兴,这可是艺术界最高奖,多少人梦寐以求。”
苏葵泄气:“我又不想拿奖。那本来是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这下不光我出名,你也出名了。早知道我就把你画的丑一点,这样就不会给其她女人看到了!”
连城年哈哈大笑。
“连城年我这样算不算泄露军事机密啊?”苏葵小心地问连城年。
“应该不算吧,最多算侵犯我的肖像权,不过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苏葵送给连城年的生日礼物是连城年的巨幅肖像画,他穿着军装,英姿飒爽,倾国倾城。
“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苏葵有些抱歉。
“还好吧。因为我一直待在军营,所以影响不大。”
影响是不大,怕是怕以后都得待在军营。如果说起一夜成名,也不过如此。因为大赛在艺术界地位很高,加上苏葵之前的成功,最重要的是作品太特别,所以受关注程度也很高高,连与艺术毫不沾边的平民老百姓都兴致盎然地讨论起画中人。短短几天,连城年和苏葵的追随者就暴增至百万。有人调出了连城年为苏葵演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视频来讨论是不是同一个人,更多人猜测这位叫苏葵的画家是不是他口中的“wife”。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连城年又要去忙碌。临走出门,又停下。
“苏葵,有你一封信,寄信人是程晓洋。”
苏葵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
“晓洋?她要联系我直接打电话或上网就可以了,怎么会动用到这么浪漫的做法?”
“我也不清楚,你看看就知道了。”
从连城年手里接过信,送他出门,再回到房间,拆开那封信。信封里还有一封信,收信地址是晓洋公寓所在地址,不过写的是英语,寄信地址是专门经过设计的,虽然是拉丁字母,却不是英语,看起来有点像法语。苏葵疑惑,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件。准确说来,那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份offer,发出offer的学校是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那个法国教授所在的学校。
Offer是用英语写的,所以苏葵能读懂,大概意思是她被这所大学录取了,邀请她九月份去上学,提供全额奖学金。苏葵愣住了,她不记得她有写过申请书,想来想去,只可能是那个法国教授的安排。多半是托那幅作品的福,让忙碌的他又想起她。
Offer的到来让她一下午心神不宁,做东西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直到闹钟响了才知道已经晃了一个下午的神,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起身准备往厨房走,瞟见了桌上的信,想了一下,将它塞在了枕头底下,又觉得不妥,拿出来塞在了柜子里,还是觉得不妥,再拿出来,最后塞在衣柜里。还是先不给连城年知道比较好。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连城年因为累了一天,已经昏昏欲睡,苏葵却还是很清醒。睁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offer的事情。世界四大高等艺术院校的邀请,对于喜欢艺术的人来说就是殿堂一般的地方,别人挤破脑袋也徒劳,她却可以轻轻松松就能前往。一切的好运,似乎都从认识连城年开始。曾经的她就是一只井底之蛙,是他拉她跳出枯井,展翅翱翔。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别人都说她有了不起的才华,浪费了太可耻,掩盖了太可惜。可她平生胸无大志,只求安稳度日,若现在有梦想,也是他给的,也许此生只有两件事让她无法自拔,就是画画和爱他。现在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是选他,还是选画画?选择离开,还是留下?他们之间,能经的起岁月的荒废吗?
苏葵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想了一宿,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下。闹钟才响一声,连城年就一巴掌拍哑了它。看了看身边的苏葵,还睡得很熟。他早早就感觉到了她一整晚的不安,在他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突然想起了那封信。昨晚回来,就见苏葵魂不守舍,对信的内容也只字未提,直觉告诉他那封信不简单。
连城年停下系领带的手,回头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如果是苏葵,会把信藏在哪里?不会是他会拿东西的地方,所以不是床头的柜子,不是枕头底下,不是办公桌的抽屉。他不会经常拿东西的地方回头看了看衣柜,轻声地打开,看见一整排挂着的衣服,左边是他几乎不会穿的便服,右边是她的衣服。连城年从上到下看了一眼,他不会拿的东西女性生理用品。果然,在一堆女性生理用品中稍微翻了一下,就发现了信的下落。
巡视检查了一下手下几个连对战士的技术和体能的训练状况,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回办公室。翻了翻桌上的文件,才看了几个字就看不下去。苏葵这几天都没睡好,他也没睡好。只是他懂得掩饰,她却很直白的反应在她熊猫眼上。她在挣扎着做决定,他在挣扎地等她的决定。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会成为她的二选一,而他的对手,强大到让他也难以招架。
想让她去吗?
不想让她去吗?
他也这么问过自己。想她去,因为她是向日葵,那才是她的太阳,他想看她,在阳光中明媚地绽放;不想让她去,因为他只是一艘孤帆,而她是他的导航,没有她,他会在风雨中迷失方向。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参赛者,只有命运能判决他是输是赢。
他其实知道,只要他对她认真的说一句:我需要你!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梦想奔向自己。可是谁都可以对她自私,只有他不能,因为是他对她说的应该有梦想。
苏葵送给连城年的礼物也做好了,交给他的时候,他惊讶加惊喜,拿在手上摆弄了半天。
“说实话,你是不是自己走私了一把?”连城年很震惊,把手枪拿在手上反复仔细研究。
“假的啦,仿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