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野想着,右脚向前缓缓迈出,但还未踏地,突然身边抢先突出个身影。
“我去!”声音响亮而坚定。
啊?穆野惊讶地扭头望去,却是异羽!怎么他如此主动的要去抢攻?记忆中这个从小至大的同伴给他的印象最深刻的,除了用不尽的好运气,就是诺诺犹豫的神情。
怎么他现在变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本有与身居来的尊贵和地位,不须费尽心计,劳神努力,怎么现在连立功的机会都要和我抢呢?
不行!我不能让!
穆野只觉得受了莫大的屈辱,强压住心中的怨气,上前一步站到异羽身前,大声道:“让我去!”说完愤恨地瞪了异羽一眼。
异羽却并不理睬他的怨愤,只顾盯住李正的脸庞,似乎就在等他一声令下。
李正端详了两人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之前就听说你们俩年少有为,身手不凡。也好,你们一同上山破阵!”
顶着凛冽的寒风,御剑徐徐往上,穆野的心却始终冷却不下来,终于忍不住问道:“异羽,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少年淡淡应了一句,似乎并没发觉身旁人的异常,依然紧盯着前路的情况。
“你要请战怎么不先问问我?”声音明显带着怒气。既然已经扯破脸,穆野早顾不了许多。
“问你?”异羽狐疑地转过脸去,“为什么要问你?我只想杀光妖族。”
穆野愣了一下,随即又似顿悟了一般抿紧嘴唇,深深地点了点头,“好吧,现在你有野心了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被心中那股莫名的杀意搅得心烦意乱,异羽根本没仔细去听清楚穆野的话,只是随口应了一句,“什么野心?什么不放在眼里?莫名其妙。”
穆野没有再言语,定定地注视着身旁的相伴多年的身影,眼中突然闪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悲哀和绝望。
他变了,变得好陌生,根本不是我认识了17年的那个异羽。那个跟在我身后怯弱地叫着“穆野哥哥”的异羽。我承认我一直很嫉妒你,也曾经有过私心,但是一直在矛盾和犹豫中不停地反省自己。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纯粹如同一张白纸的你也是会变的……
噬咬般的疼痛一点一点伴着心中的裂痕扩散开,由弱及强,弥散到整个心中。
也许这裂痕在更久之前已潜伏在那里。
疼痛如潮水般突如其来,袭过又退却,只剩下空寂。心中已彻底放开,虽然释然却空洞得有些悲哀。
好吧,既然这样,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吧!
第九十二章 危机
几阵如雷般的落石轰响后,通天峰上重又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安然睡去。但是恐怕没有人能入眠,只是屏住呼吸,压抑住惊乱的心,静静地等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变故,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的奇迹。
看着山脚上停滞在原处不动的幽幽火光,狐嬉心中油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人族不该只被这种拙劣的石阵困住,他们一定在做着什么,也许已经做了什么。但是为什么看不到一点迹象呢?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再想办法,再等待下去无异于等死!
狐嬉蓦得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
“狐公子,你要去哪?”狼突抬起头,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潜伏在山顶又不敢点篝火取暖,刺骨的凉意已让他缩成一团。
听到声音,邤长的身影停住了脚步。自己现在去哪呢?孤身去应战根本不可能。抽身去寻求救援么?恐怕在困守中已经趋于绝望的士兵们看来,更像是将领要抛弃他们而去吧?况且现在去寻找不知在何处的十方他们应该也来不及。
到底该怎么办?恨恨的一拳砸在树上,枝叶擒住的雨水冻成冰凌,纷纷落下,砸的狐嬉满身凄冷。
“呵呵,我们伟大的巫师该不是想到法子去搬救兵了吧!”狮锐怪异地笑着,拿起刚磨好的戟刃,挑起指甲缝中的尘土。
“救兵?再去哪找救兵?通天湖那边还没讯号,也不知道消息送到了没。”狼突轻叹了一声,摇摇头,眼中的神色又黯淡几分。
不光是他,所有在等待的战士都在被冰寒和绝望磨砺着意志,斗志所剩无几。
狮锐轻蔑地瞟了狐嬉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你可别忘了,他留了一手,还没召唤出他的万兽大军呢!不过在这鸟不拉屎的通天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巫师大人才能让我们长长见识了。”
本是嘲讽的话,但在困顿的狼突听来,似乎带来一些久违的希望。只见他眼中闪出异彩,不觉明亮起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这里有冥兽!就在这通天峰上!”
“冥兽?”一直静默的背影猛地转过身来。
“是的,冥兽,我听我爷爷说过,50年前我们的万兽大军在人族地界溃散后,有一支逃到这里,潜伏在山中地穴里,再也没出来过。”
“真是笑话,躲在地里不见天日还能活吗?”狮锐阴阳怪气地嗤笑,一脸的不屑。
“不是,真的有!”狼突认真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听了爷爷的故事,曾和几个玩伴一起过来找过。不料刚到半山腰,就有两个人就失踪了,可在第三天,父亲他们在通天湖边发现了其中一个,似乎是受了什么惊吓,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地不停重复两个词‘冥兽城’‘怪物’。可惜那人被父亲他们带回去没两天就失语再也不会说话,一直神志不清的样子,到第二年就死了。”
“这通天峰里真有冥兽城?”狐嬉走近问道,脸上看得出欣喜。
“恩,关于这些冥兽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败逃的妖兽被人族逼死在山下,灵魂回不了故土积郁在这里变成怨灵,幻化出狰狞的怪样子。”
“那又一说呢?”
狼突想了想,道:“还有一说是他们被人族驱赶潜藏在地穴里不能见天日,更是吸载了怨气,身形性情都起了变化,变得像地底的魔鬼一般。而这通天峰上只有飞鸟看不见其他活物,就是被他们怨气所骇的缘故。”
狐嬉听着倒抽了一口凉气,50年的怨气,不能见天日的悲哀,该是扭曲成什么样的灵魂啊!但他们是被人族逼迫至此,应该会帮我们的吧。事已至此,只能孤注一掷了!
“我去找!”肯定的话语清晰的传出。
“去找冥兽城?召唤冥兽军?”狼突吃惊地望着眼前的将领。
“是!”坚定的面孔上全是凛然,看不出一点犹豫。
突然,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闯了进来,一见狐嬉立刻屈下身来,左肩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只能用右手强按住,看得出十分痛苦。
“怎么了?”狐嬉扶起他,有些紧张的问道。
“有……有人上来破坏我们的落石阵,我们……我们打不过他,身手……身手太厉害了。”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只怕是失血过多又加重了他的虚弱。
“什么?”狐嬉面色一紧,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冲下去。
脚踏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生硬的哒哒声,风声尖啸,似乎更加放肆起来。
“在那边,他们还在!”士兵伸出手去,眼中带着战栗的惊恐。
刀剑的碰撞声伴着哀号的呻吟声在这静谧的夜里,锋利得让人不寒而栗,黯淡的夜色中,跳跃的身影带着杀气凝聚的炽芒分外醒目。
如此的修为,他们是什么人?狐嬉眼中出乎意料地闪出惊惧的神色。
“异羽,这里已经破坏了,再去下一处!”穆野跃身御剑而起。
异羽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眼光紧盯着挥刀斩来的妖族士兵,手中法术的起势已形成。
“火海刀山!”
天火如雨般落下,又喷涌而起,熊熊的炽焰带着少年所有的怨怒,仿佛要烧尽地面上的一切。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妖族人有如此愤怒,几乎是刻骨铭心的仇视。
“走啦!你疯了吗?”穆野护住脸庞,冲进蒸腾的热气中,拖住异羽的肩膀,将他强带到空中。
“别想逃!”狐嬉回过神,大喝而出,来不及唤飞宠,亦是御剑而起。
看见那个踏剑而上的身影,穆野亦是一惊,意识到来者不善,没有减缓前行的速度,自言自语地道:“这个妖族人怎么会御剑?难道也学过我们的武功?今天有军令在身,改天再陪他玩玩。”
“放我下去。”耳边飘来冷冷的话语,穆野惊异地转向身旁的少年。
“放我下去,还有一个,杀完我再走!”异羽执拗地甩过拉着他的手臂,径直迎着狐嬉追来的方向,跃出,周身泛着冰冷的杀气。
看着杀神一般的面孔和气焰,狐嬉心里也不免起了寒意,连忙聚气做防守,镇定住有些慌乱的心绪。
其实狐嬉本不需要担心,就算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但论修为再加上得到鬼医的指点,武功并不逊于对方。
借着空气中凝结的冰寒,异羽直接呼出一记“凌杀”,万千精气聚成的冰刃,目标统一,几乎汇聚成一束冰芒,径直向显眼的白色身影刺去。锋利的刃反射出寒光,划过通天峰上满是怨气的空气,仿佛带上阴毒。
呵呵,锋芒毕露,却不成气候。狐嬉冷笑着散了脚下法剑的精气驱使,直接坠下,恰好避过射来的寒光。也许是为了减缓坠地的冲撞,法剑直接插入地下,撑住身体。
想跑吗?
遏不住杀意的异羽立刻俯身冲下,执着地追逼遁逃的身影。
在异羽将落地的一瞬,狐嬉低垂的脸却是猛地抬起,嘴角诡异地上扬。“地刺!”随着一声呼喝,凝固的冰面刹那间裂开,不仅仅是裂开,无数道石柱拔地而起,尖锐如刺!
这是什么仙术?看似亦是操纵世间五行真元,却透露出几分妖邪的诡异。停留在空中观战的穆野不禁也变了脸色。异羽能斗得过他吗?可转念又一想,算了,该让这固执的小子吃点苦头。
异羽强压住脸上的惊色,再抽身已刹不住俯冲的脚步,慌乱中推剑格挡,电光石火的触碰,激起无数冷冽的火花。
利薄如针的石柱却比想象中坚硬许多,并非神兵的法剑在震颤之后裂成几截,身体毫无遮拦地下坠——
尖锐刺透肌肤是什么感觉?痛彻入骨吗?那么刺透心扉呢?
坠下的异羽忽然神情迷乱的幻想着,莫名地坦然,任其坠落,不再做任何起身的努力。
一道红芒划过,无数尖锐的石刺逼上肌肤,只是温柔的一触便随即弹开、落下。
转过脸,穆野提剑立在他身旁,身体因为剧烈冲击的余波不住震颤,手中的龙影剑带着摩擦过后的剧热,面孔紧绷得有些狰狞。心中却不禁有些愤恨。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救他?这小子不是一直很能耐吗?难道我还在犹豫,还没放开吗?
狐嬉瞪大的双目中透出惊恐,自己吸纳土之精元聚成的地刺竟被齐根斩断,那是……那是龙影剑!
和师傅手中的凤絶剑并称双璧的天下奇剑!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穆野,一起上!”异羽已经起身摆好架势,眼光依然冷冽,但声音似乎轻柔了许多。
两个少年每次决绝时刻的联手,总会有覆灭奇迹的力量,何况对手是已经心慌意乱的狐嬉。
白芒与赤焰交织的攻势,谁也裆不下几个回合,至少现在无人能挡得住。
“死吧!”
龙影剑指向面色惨白、伏地喘息的身影。
第九十三章 绝境
阴云消匿,风声渐止,空气仿佛也停滞。空寂的夜色中,一抹月辉冷冽地落在三张扭曲狰狞的脸上,扭曲是因为惊惧与不甘,狰狞是因为怨恨与愤怒。
与此同时,被月光映衬地分外惨淡的还有万仞高空的另一张脸。嘴唇微张,却似被禁制了一般,始终发不出声音,只有眼中变幻莫测的神色表达着他此时心中的纷涌变化。
“啊!”
剑指的那一刹那,干涸的喉咙终于发出长久以来的第一声涩音。商鞅终于忍不住转身向禅室冲去。
这个时间洞冥真人应该在那里,只有洞冥能救他,我想要救他!
“怎么了?”垂目坐禅的洞冥真人冷不防被闯入的商鞅惊醒。
“下,下面……去……去……”情急之下,干涩的喉咙更是吐不出完整的话语,紧张得在微晃。商鞅径直拖拽着洞冥向平台边缘冲去。
“你想要我救他?”看过通天峰上三个激斗的身影,洞冥疑惑地转向旁边那张惨白的脸,最终还是摇摇头,“你该知道,我不能再干预天命了。”
身体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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