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黎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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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黎斯特-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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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瑞斯的叁连画作,挂在教堂,挂在小礼拜堂,也许尚有部份挂在威尼斯和帕度瓦的华厦名宫里;吸血鬼不可能进入上帝圣殿,将画作扯下来;所以,马瑞斯签名的作品,世界上一定保存不少。这些创作竟由一个吸血鬼来引领风骚,这个吸血鬼不仅带着一批凡人学徒;而去还拥有一个凡人爱友,从小爱人的身上,他日日只啜饮少许,然後夜夜独自出去杀戮吸血。



回想在家乡小客栈的夜晚,思及未来了无意义的生活,我曾惊骇欲绝;阿曼德所说如无底深渊的绝望故事,相形之下,简直是一个足以溺毙我的汪洋大海;想想整整叁个世纪,那是多麽漫长的黑暗,多麽绵延不尽的空无!尼克狂风骤雨的心境,比起来算得了什麽?



这个褐发孩子能在火里逃过一劫,无怪他处世行事,阴郁忧苦,一如遮掩五彩世界的黑墨。



故事中的真正主角,阿曼德的威尼斯主人,对於同类来说,他乃是异教徒,犯了异教徒滔天之罪;竟创作了富有意义——一定是富有意义的图画;不幸却惨遭自己同类——魔鬼之民之判惩,使他变成活生生的火炬。



故事中的这些绘画,卡布瑞也和我一样看见了吗?这些画也在她的脑里焚烧,正如我的感受一样吗?



在我的灵魂深处,我觉得马瑞斯的行经於自己颇有契合,对我,他真是永垂不朽。



在一种深沈的悲哀里,我想起那些旅行者无稽之谈,马瑞斯犹活着,在埃及或是希腊还现过行踪。



我很想问阿曼德,这些谣传有可能吗?马瑞斯一定极为强大且法力无边,他……但是,这样的问话,对他太失礼了吧!



「古老的传奇——」他低语,声音一如发自内心的精确,不慌不忙的,视线不离火光的说下去:「在我们双双被毁之前,传奇就已经到处流传了。」



「也许未必只是传言——」我说着,话乃是我见到墙上绘画的影像回音:「也许马瑞斯还活着。」



「我们即是奇迹,也是恐怖——」他安详的说:「这要看你从什麽角度来说;在你刚开始知道我们,不管经由幽冥之血,经由承诺或观察,你认为凡事皆有可能;然而事实不尽如此wωw奇書网。奇迹很快被世界吞没,你很难渴望再有奇迹。你逐渐习惯於新的极限,而极限再次规范了一切。他们说马瑞斯还活着,老大们也都还活着,这其实是你自己想要相信的。」



「自从我在罗马指导仪式过後,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族类还留在那个集会里,很可能连集会本身也已不再存在。不晓得有多少年代过去,我们未有音讯往来。不过他们或许总存在於某处,不是吗?毕竟,我们是不死之躯呀!」他唏嘘长叹後,又加了一句:「不死又如何呢?」



但是有些事是更加攸关重大的,绝望将使得阿曼德沈沦,甚至万劫不复。无视於他此刻的饥渴——我们奋战时他曾打量失血,加上体内的炉灶,为使他的伤口肌肉愈合复原,尤必须努力加热;然而,他宁可忍受乾渴於热,却愿意跟我们在一起,无意去外面猎杀。



他其实已经指导答案,他不可能长伴我们。



卡布瑞於我不必形之於口,我们甚至也未能解决自己内心的疑惑;但是,他已知道,正如上帝了解未来的走势,因为上帝就是一切事实的占有者。



我苦恼已难以承受,卡布瑞的表情则越见疲倦於哀伤。



「你应该明白,我其实全心全意希望你跟我们在一起——」惊讶於自己语气的激动,继续说:「然而,那对我们叁个,都会只是大灾难罢了。」



他脸色不变,他早已了然於胸;卡布瑞不声不响。



「我没办法不去想马瑞斯。」我坦承而言。



我明白。你却想都不想那些必须照顾者,这一点尤其奇怪。



「那仅仅是另一个神秘。」我答道:「神秘未解之事又何止千件?我只想到马瑞斯,我太执着於自己的痴迷於妄念。我明白,心绪徘徊留连在马瑞斯身上,是很可怕的,然而,这样光辉灿烂的身影,就是难以在脑里挥去。」



这并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便由你去想吧,我可毫无损失呀!



「面对如此巨大悲痛激流,你一定会对整个悲剧,产生体认於尊重,你一定想设法领悟理解。但是这样的绝望於无助,几已超出我理解的范围。所以我会只想马瑞斯,我了解马瑞斯,但是我不了解你。」



为什麽?



一片静寂。



难道他不配明白真实?



「我一向是反抗叛逆。」我终於说了:「你对发声在身上的命运,却逆来顺受。」



「我曾是集会的首领。」



「不,你先是马瑞斯而後是幽冥子孙的奴隶;你甘受一个又一个的禁锢;你此刻的受苦彷徨,乃因为你顿失禁锢的关系。你让我了解到自己跟你有何等大的差异。想到这点,我还会不寒而栗。」



「那不算什麽。」他说着,眼睛仍望着火炉:「你只是从决心和行动的角度衡量问题。这个故事不是解释,我也无意从你们嘴里或心里,求得任何尊重的谅解。我们都明白你的答复太重要,以致无法说之於口,我们也全都明白,决定已无可改变。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我是一个跟你完全不相同的生物,以致你无法了解;为什麽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们肯带我,我愿意做一切你希望我做的事,我愿听命,接受你加诸於我的禁锢。」



我又想起马瑞斯,想起他的画笔,想起一罐罐的蛋彩颜料。



「在他们焚毁这些绘画之後,你怎麽还能尽言他们之言呢?你怎麽还能纵容他们?



听命於他们?」



刺到痛点,怒火上升了。



卡布瑞脸上显出谨慎而非害怕之色。



「你呢?当你站在舞台上,看到观众尖叫冲出剧场,如我的徒众所描述,吸血鬼吓坏了群众,群众惊叫逃到杜登波大道。你相信什麽?你相信你非属於凡人,你知道自己非属於凡人,这并不需要黑袍小鬼来告诉你的,你自己早已明白。这正如马瑞斯不属於凡人,我也不属於凡人,情况乃是相同。」



「哎,可是其间是有歧异之处。」



「不,没什麽歧异。这就是为什麽你会叱责目前在剧场的吸血鬼,此刻,他们正在筹划小戏码,好从大道的群众骗取金子。你不希望像马瑞斯那样有所蒙骗,那样子只会让你和人类距离更大。你只想假装是凡人,而欺骗让你生气,也让你动了杀机。」



「在舞台的那瞬间——」我说道:「我暴露了自己,那跟欺骗截然相反。我多少希望自己在表明妖怪身份後,尚能重新加入团员里面;我宁愿他们吓跑掉却不肯隐瞒身份,宁可他们知道我是某种妖怪,而不愿自己在世界上行动自如,我的掠夺对象却根本没看穿我是什麽。」



「那未必是更好。」



「不错,马瑞斯的方式比较好,他并未耍花样去欺骗。」



「他当然是欺骗,他愚弄了每一个人。」



「不,他只是找到一条路子,模仿凡人的生活,成为凡人当中之一;他只杀害奸恶之徒,他跟凡人一样作画。从你的叙述里,我可以看见天使,蓝天於白云,他创作了美好的作品。从他身上我看到智慧而不是虚荣。他不需要显示身份,因为他已经活了五千年;他对所画的天堂景象,比对他自己还更相信。」



错愕困惑。



那已经无关宏旨了,魔鬼画天使,如此而已。



「我只是藉此隐喻而已——」我说:「但它并非无关紧要,如果你想重建自己,如果你想再次发现魔鬼之路,它就大有关系!我们是有方式生存的,假使我能找到办法,假使我能模仿人生……」



「你所说的事对我了无意义,反正我们都已是上帝的弃儿。」



卡布瑞突然望着他:「你相信上帝吗?」她问道。



「是的,我一直相信上帝。」他回答:「倒是撒旦——我们的主人——乃是子虚乌有的,正是这种子虚乌有把我引入歧途。」



「所以你真该下地狱!」我说:「哎,你明明知道,你之退避幽冥子孙的兄弟会里,乃是从根本不是犯罪的罪里退避罢了。」



愤怒!



「你的心因为你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而破碎。」他接着说,声音猛然扬高:「你缔造卡布瑞和尼古拉斯,只是想为自己除去障碍,但是你不可能从头来过。」



「你为什麽没有好好聆听自己的故事?」我问道:「你是否从来没有原谅过马瑞斯?因为他没有警告你,以致你落入他们之手中呢?你从马瑞斯身上,不再能得到任何教训於鼓舞吗?我不是马瑞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自从一脚踩进了魔鬼之路,我只从一个长者处学到东西,那就是马瑞斯,你的威尼斯主人。他现在正在跟我谈话,他正在告诉我某些能够真正不朽的东西。」



「真会嘲弄!」



「不,不是嘲弄。倒是你,为了没有另一个可以信赖的身体,为了没有另一种禁锢,而为之心碎。这是马瑞斯绝对不干的。」



没有回话。



「我们不可能是你的马瑞斯。」我接着说:「也不可能是那个幽冥主人桑提诺。我们不是艺术家,没有伟大的景象足以引导你向前;我们也不是邪恶集会的头目,确信能判决一个兵团有罪该下地狱。幽冥王国,幽冥光辉的托管地,是你非拥有不可的。」



从我的眼角,我可以看到卡布瑞点头以示赞同。我闭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阿曼德不动声色。



「你必须咬牙忍受这种空无之苦,找出驱使你坚持下去的东西。如果你跟我们一起,你一定会失望,那时你将摧毁我们。」



「如果能过这种苦刑呢?」他望望我,双眉紧攒。「我怎麽开始呢?你们行动时,像是上帝的右手挥自如;这个世界,这个马瑞斯居住的真正世界,对我来说,却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未曾住在里面过,只站在玻璃门外,我如何能真正进入门内?」



「我不能为你指出一条明路。」我说道。



「你必须探讨这个时代——」卡布瑞打岔着。她声音镇定而有命令之意。



当她开口时,他直视这她。



「你必须了解这个时代。」她接着说:「从文学、音乐、艺术去了解。你刚重新回到地球——正如你自己的形容,从现在起,要住进这个世界里。」



他没有回复;尼克遭到洗劫的房子,地板上的书,一堆西方文明史,这些影像一闪而过。



「哪里还有比大道上的剧场,更能识透全世界的地点呢?」



他仍然愁眉苦脸,把头转开,好像在驳回她的话,但是她无意放松。



「你的才华在於领导集会,你的集会仍然是存在的。」



他发出自暴自弃的声音。



「尼古拉斯是雏鸟——」她说:「他可以教导有关外面世界的事,但是他不能领导他们。那个名叫伊兰妮的,天分极高,她会有办法让你加入。」



「他们的游戏对我算什麽?」他低语着。



「那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她说:「在目前,生存是最重要了。」



「吸血鬼剧场!我宁可自焚而死。」



「好好想一想,」她说:「这其间自有一种完美性,你是不能否认的。我们是凡人的幻影,而舞台则是真实的幻影。」



「那种可憎的东西——」他说:「黎斯特叫它做什麽?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那只是对尼古拉斯而言,因为尼克将会弄些怪诞的哲学理念——」她说:「往後的日子,你不能再活在怪诞的哲学理念中,你要活在当马瑞斯学徒时的那种生活,你要了解时代的变迁。再说黎斯特并不相信邪恶的价值,你是相信的,我知道你相信。」



「我就是邪恶——」他似笑非笑:「这不止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是不是?你们认为我真的能够改变叁个世纪以来,我所依循属灵的紧身途径,却转趋放荡而纵情声色之路吗?我乃是邪恶之圣者——」他几乎失笑抗议说:「我可不能堕落为寻常邪恶,我不甘心。」



「那就化为不寻常——」她说着,口气微显不耐烦:「如果你真是邪恶,纵情声色於放荡怎麽是你的敌人?不正是世俗名利、肉欲於邪念,叁位一体的腐蚀人性吗?」



他摇着头,好像在表示他不在意。



「你更关心的是心灵精神而非邪恶本质——」我打岔道,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他:「是不是呢?」



「是。」他脱口回答。



「不过你看不出吗?酒在水晶杯里呈现的颜色,也可以是精神的——」我接着说:「脸上的神情,小提琴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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