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笑开大了，陆竞宸差点没把拳头砸在对方脸上，卢立鹏硬是用小臂挡下来，接连不断地吼着要求陆竞宸看完影片：「拜托现在别！看完你想怎么揍就怎么揍，现在别！」
陆竞宸才恨恨地收手，继续看荧幕。
影片播毕，陆竞宸陷入了某种恍惚状态，还没来得及等他消化完毕，对方就出声了。
「欸，对不起。」卢立鹏低着头，「我之前意气用事撤资什么的，很自私也没有顾虑到你，对不起。」
陆竞宸觉得胸口闷痛得要命。
他等了一年的歉意拖着拖着，都以为是等不到了，结果对方在他决定什么都舍弃的时候……突然就认错了吗？
他真弄不懂卢立鹏的逻辑。
他甚至弄不懂自己──影片最后也没什么，就是开了门之后环视房间一圈然后黑底白字，只写着一行「你以为那房间是你的。可是，其实我的心房也是那个样子。」
就这两句，他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情。
他爱的人终于不是来找他大吼大叫拍桌子，不是来指着他鼻子说他做错了，而是这样温温软软地告白，用那种看似隐晦实则张扬的方式。
但是他的理性恢复速度之快，连他都对自己感到惊讶。
「你不是会搞这个的人，」他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有军师？季子衡？」
「没有。」
「有。」
「真的没有！」卢立鹏只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诚意，连忙澄清，「我、我知道对你不好，也不够会谈恋爱……可是，可是我只有拍片的时候感性得起来，你知道的！剧本、分镜、摄影、后制全都是我，除了女主角！我发誓！」
陆竞宸把卢立鹏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才在嘴边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倒是有自知之明。」
「竞宸……对不起。」卢立鹏看着他的眼神无比真诚，「原谅我？」
「再看看。」
卢立鹏的眼神有点受伤。但他没多说什么，也许让情人伤心了这么久，易地而处也是应该。
陆竞宸把钥匙放在他桌上，走了。
卢立鹏坐在久违的办公椅上，他需要一点时间调适心情。
没多久，外面的小秘书跑来跟他说：「卢副恭喜！BOSS说你明天回这上班，其他的事根据绩效他不定期考查，在这之前请你努力一点。」
卢立鹏无力地抬起埋在手中的脸，也不知道该叫小秘书出去晚点再说，还是该听她报告完毕。
「噢对还有，这是BOSS办公室的钥匙，他说那个什么……里面的茶水区归你管了，请你务必在他上班前帮他准备好咖啡。」小秘书尴尬地笑了一下，「嗯嗯，这是比较委屈卢副啦，可是BOSS的命令我不敢不从，拜托你不要怪我噢。」
卢立鹏瞪大眼睛，人家一串话都霹雳啪啦说完了，他这才明白什么叫「其他的事」。
接下钥匙，他忍不住笑了。
☆、035 解冻谈判
孟景涵的工作用信箱收到了冯采悦的信。
他原本一度怀疑是不是名字遭人盗用或者被整什么的，毕竟半年前拍完那支MV之后，他就不曾跟冯采悦有什么接触了。
在这种奇怪的时机突然约他去「谈谈」，感觉就是设计过。他被冷冻的时间不长，就算路见不平也没这么快会被知道，还在合理的工作与工作接洽的空白时间呢。
考虑没多久，他还是去了，总之先确定对方想干嘛再说。
大概是为了行事低调，冯采悦跟他约的地方在一个有包厢的餐厅，孟景涵到的时候她人还没来，他先点了一杯饮料，对方才现身。
居然不是经纪人出面，而是冯小姐本人，一个人。
「冯小姐好久不见。」孟景涵没有多想，直接使用商业微笑。
「嗨。」冯采悦拿下口罩，把她的手提包塞进孟景涵对面的位置，却选择坐在他旁边，「最近还好？」
孟景涵不着痕迹地朝里面避了避，「还好，谢谢关心。」
冯采悦也不急，悠悠哉哉跟服务生点了蜂蜜醋，才侧着头看孟景涵，不得不说她红得确实有道理，那发丝散乱在她一个拨发的动作之下，一切都只是随性和慵懒。
「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华，只是我们合作机会真的不多，我觉得……还满遗憾的。」
「过奖了，可能刚好错开了吧。」
「呵呵──也许吧。」冯采悦用她擦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翘着小指拿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景涵最近有兴趣合作吗？」
「嗯，要是能够合作，我当然觉得很荣幸呀。」孟景涵笑笑的，「只是决定权在公司那边呢，真的要谈可能要找经纪人。」
「是吗？怎么我得到的消息是……你最近准备『出国留学』，退了不少通告？」
「啊，这件事吗？」她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孟景涵心中警铃大作，「大概听过公司可能有帮我安排进修计划，但是我还没有接到消息所以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冯采悦眨了眨眼睛，「那希望你进修顺利呢。」
「谢谢。」
孟景涵以为这关过了的时候，对方却又开口了：「其实你也不用不好意思，进修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我想你进修的原因……不太一般。」
「嗯，说不定课程内容比较特别吧？我真的还不晓得呢。」
「也是，潜规则确实也算一种课程啦。」先沉不住气的是冯小姐，但是她开了口就气势无穷，「但你有没有想过换教练呢？同样是潜规则，你大可不必被那些有的没有的绊住，不必牺牲什么工作收入，也没有什么违约金问题，你不觉得这样比较符合人性吗？」
「冯小姐是想说有其他更划算的提议？」
「帮你解套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冯采悦耸耸肩，「不过是个版权问题，要我处理，直接入股暴风时装，表明我很欣赏你的才能，然后对外宣称那是试装照，只是在员工不慎的状态下搞错照片拿去商用……这么脱身不是很滑溜吗？」
「谢谢冯小姐建议。」
「可是呀──你就是跟错人了嘛。这么点事处理成这种样子，水平不够呀。」
孟景涵的微笑底下硬是咬着牙：「个人有个人的立场，谁对谁错也不好说。」
「是吗？」冯采悦闭了闭眼，那浓密的睫毛艳丽地扇了一下，「我个性比较直，就讲白一点好了。你要是对以上方案感兴趣，只要跟我传点无伤大雅的绯闻，事情就是直接摆平，拯救你于看不到尽头的冷冻期限；你要是不感兴趣，其实我也不太在意，就是我们秘恋约会什么的不小心被拍到了，我可不知道啊。」
孟景涵没有说话，冯采悦侧着头看他，一时间心中的十成把握掉了一半──都把这么大的威胁丢到人家脸上了，对方至少应该多少表现得慌张一点。可是他神色未变，就是一种浅浅的微笑。
「要或不要，你最好当场决定，我其实也没什么耐性。」
冯采悦在桌上敲指甲的声音连续不断，他们之间就这么空白了两分钟。
「冯小姐客气了。」孟景涵悠悠开口，「要或不要不是妳说了算吗？总不好对不起妳精心开的两难议题。」
「哼。」冯采悦一时有点气闷，但算了，目的达成也就还能忍，「那就麻烦景涵好好配合了，毕竟我还是很有诚意帮忙的──当然如果你执意推翻这个提议，对我来说也没有损失。」
「我还有点事，」孟景涵不耐烦再周旋，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先告辞了。」
冯采悦风情万种地再看他一眼，才施施然起身，完全的优雅女星做派。
当然这在他眼里只剩下恶心，什么叫金玉其外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至于大获全胜的冯采悦松了一口气，她打了通电话交代入股暴风时装的事，虽然过程不太愉快，总归是谈下来了──她掩不住那种胜利的笑容，甚至戴上口罩还能见她眼角微弯。
她从孟景涵窜红就注意到人家了，这个形象气质皆干净的小男生不一样，不像平常那些八卦传到烂、娱乐新闻报到都不想报了的腐败男星，她可是很爱惜羽毛的，跟那种烂咖传绯闻除了被当茶余饭后之外一点价值都没有。
孟景涵非常干净，又有知名度，完全合她心意，重点是最近重摔之下不得不接受她的威胁──跟这人要是有一丝半点什么，八字都不用一撇就铁定是娱乐头条，对她的曝光和话题性都极有帮助。
说来她还得感谢李董，要不是他出席酒会总是喝到茫茫然，酒酣耳热口不择言，这么珍贵的时机她还抓不到。
那么也是时候构思一下剧本和说词，请摄影师给点建议，怎么拍又怎么搞能达到最大爆点。
☆、036 处事
孟景涵头痛得要命，但他没先回家，直接找衡哥去了。
不论他愿意与否，不论他会看到衡哥多受伤的表情，再怎么样这些一定得提前交代，要是报纸都登了才提，那绝对是完了。
季子衡昨天写稿写到通霄，下午正在补眠，然而他还是有办法在极端疲劳的情况下听到孟景涵的专用铃声──他不得不佩服孟景涵，至少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家伙能让他这么执着。
反正他开了门，就宣布自己还累得要命要先睡觉，让孟景涵随便干嘛当自己家。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季子衡打了个呵欠，「等我起床？我很累。」
他拉住想倒回去的季子衡，「我真的得讲，现在。」
他细细解释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季子衡本来听得迷迷糊糊，可是越听他的神色越清明，到了最后的绯闻威胁，他竟然能无视绯闻一事，先皱着眉头问：「这样那个什么时装不就要被牺牲掉？」
「我还没想到更好的办法，甚至我拒绝和答应的结果是一样的，我……」
季子衡深深叹了口气，「算了，先这样吧，该知道的我知道了，不会错怪你的。」
「衡哥……」
季子衡直接倒回床上背对他，蜷着身体拉上被子，「我真的要睡一下，太累了。」
「嗯。」孟景涵坐在床沿，望着衡哥发愣。
对方确实是闭着眼皮，可是翻来覆去、翻来覆去，花了很久很久才皱着眉头睡着。
他没怪自己，没多说什么，就只是被告知，然后在累得要命的情况下，把那些惊愕和疼痛吃下来，一点都没有失态。
孟景涵弄不清楚对方到底是骄傲还是坚强，但是他很心疼，非常心疼。
是不是自己没有让衡哥觉得安定，他才连脾气都不发？是不是他觉得他没有立场说什么，才这样淡然揭过去？
孟景涵心里也清楚自己一直在逃避，一直因为艺人身分和连带的种种影响停步不前，可是这次……这次闹成这样，他真的觉得很委屈衡哥。
这样不行。
保护不了心爱的人，还因为自己的怯懦让他难过，这样不行。
孟景涵立刻打了通电话给米花。
「暴风时装您好，很高兴为您服务。」
「米花。」
「哎？小孟啊？」那头愣了一下，「你最近还好不，报纸那个刊得很大啊！」
「还好吧，只是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呃，这样啊……那对你真的不好意思耶，难为你红了还是肯帮我们拍，结果变成这样……」
「不不不，米花妳不要这样讲。」孟景涵有点慌乱，「要不是妳介绍杨姐给我我也进不了演艺圈的。」
「噢。」
「那个，我打来……我打来是想说跟妳道个歉。」
「什么？」
「因为我的关系，近期可能会有人去妳那边造成困扰，可是我也挡不住他们……就是，抱歉，如果情况不对的话一定要报警。」
「报警？」米花的声音有点紧张，「你是被讨债喔？黑道？」
「不是啦！」他原本也跟着大声起来，可是想到衡哥在睡又放低音量，「有人因为试图帮我解套，可能会去暴风谈入股或收购，如果苗头不对妳一定要直接报警，我也没办法确定他们会不会有什么行动或者势力。」
「哦，好吧。」米花的声音有点迟疑，「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帮你解套，但是你不要？」
孟景涵沉默。
他考虑了一阵子，想想一直以来的交情，还是决定全盘托出，「……所以照他们那样搞，你们会变代罪羔羊。而且……他们开给我的条件是跟女星闹绯闻，我有对象了，我不想。」
「哦，这个有懂。」米花沉吟两声，「可是我想不通你干嘛跟我道歉？」
「害你们卷入风波啊。」
「出来混哪有不用还的啊，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啦孩子。」米花喷笑，弄得孟景涵完全无法接上她的跳跃频率，「我就硬是不给并，对方如果不是政府也没黑道的话那就还好，说不要就好啦。拒绝烂投资客是老板的基本技能，你不要小看我吼。」
「……真的？」
「真的，你不是都还打来报信了吗，提早知道提早准备啦，就等他们来让我洗脸，OK？」
「嗯。」孟景涵这才安心点，「谢谢妳耶米花。」
「不会啦、不会啦！欸对，那有什么要我帮的要跟我说喔。」
「目前想不到耶，如果有需要我再打给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