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我问沈煜伦。
“酒吧!同志酒吧!”他坏笑着说。
“那我们来干吗?”我不自然地笑笑,毕竟依然很多人注视着我和他。
“不是说都听我的吗?除非你承认你是!”他知道我的软肋。
“好!要怎么做?”我问他。
“先喝了这两杯。”他开始给我斟酒。
这是我第一次到同志酒吧,我看到了很多男孩,很多漂亮的男孩,肌肉的大叔和奇怪的男孩,他们接吻,拥抱,不时地看看我和沈煜伦,交头接耳又露出暧昧的笑容。
接着是酒吧表演,有异装表演,猛男秀,Solo。
一开始酒吧闹哄哄的,后来突然音乐变得缓慢,舞池上灯光变得柔软,沈煜伦站起伸手给我,说:“跳支舞,赏脸吗?”
他绅士一样地鞠躬,周围的人只是微笑着看着我们,从未有过的包容,我对沈煜伦笑笑说:“Darling;我不会跳舞,别闹了!”
他不说话,依然鞠着90度躬,还是那个手势。
“我真的不会!其他都可以!”我小声说,依然面带微笑,但当时如果没人,我一定一脚飞过去,这不摆明要我难堪,这么多人!
他还是不动,旁边的人开始鼓掌,他终于抬起头对我眨了眨右眼,坏笑着说:“我也不会!嘿嘿!来吧!”
我把桌上喝剩的酒往嘴里一扣,把手递给沈煜伦,起身和他朝舞池走去。以前那样都过来了,还怕什么,豁出去了,我安慰自己!
走到舞池中央,他微笑着对我说:“把手放到我肩膀,只看着我眼睛,哪儿也别看。”
我按他指示,他也把手放到我腰上扶着我,然后他说:“顺着节奏,想象你是我,想象我们是一体的,你就知道怎么摆动。另外,宝贝儿,今晚你真的好漂亮。”
果然按他说的,我们开始慢慢跟上了音乐,我看着他,和他一起慢慢地游移在舞池。柔和的灯光扫过他的眉宇、鼻头、唇角、脸颊,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淡蓝的纯色衬衫,解开了好几个衣扣,他眼神时而温柔,时而迷离,偶尔我会轻微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他会马上温柔地说:“什么也别说,只要感受!”
然后我会一样给他笑容,按着他的节拍,和他慢慢摆动,后来把我的腰拉向他,紧紧贴在一起,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
他亲吻我的头发,我完全没有抗拒的意思,事实上,我开始越来越喜欢和他的这个游戏,很久以后,舞池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人越来越少,我抬起头,再看看他,他神情复杂,然后无奈笑笑对我说:“我觉得我沈煜伦完了!但我认了!”
音乐快结束的时候,我感觉到沈煜伦身体下面有东西在和我对峙,坚挺地对峙,我刚想离开,他又继续贴近我,更近,然后他喘息急促地问:
“可以吻下来吗?就今晚,让我吻下来,就一次,可以吗?”
(26)玩火*(Play with Fire and Burn to the Sky*)
沈煜伦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轻浮,他往往在这些时候特别深情,在他的瞳孔里,我看到了昏暗灯光下自己的轮廓。
酒吧里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音乐声调小了许多,他摆动的节奏越来越慢,眼前的他,衬衫西裤,是我不认识的沈煜伦,我的心有些恍惚,总有一阵阵的东西,推使我靠近他,后来我才明白,这东西叫欲望,而那一瞬间,我浑身汗毛竖起,心房在剧烈撞击的那一瞬间,叫做心动。
“怎么不说话,那我当你默认了,或者说,其实根本不需要你答应,这是我的事,对吗?”他停下来舞步,朝我吻过来,他和李浩然相仿的身高,和这个角度的移动,让我想起来上次李浩然在我家浴室吻我额头、泪水,那一次。
那一次,浑身是伤,泪水、血液、绝望和狰狞混杂在我们之间。
“对不起!”我重重地推开沈煜伦,及时闪开,转过身,吧台上还有几个人盯着我们,面带和善。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和他开始所谓的十日谈,为什么和他来这样的酒吧,为什么拒绝他,最大的疑惑是,我沈肯尼抽风,为什么说对不起!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吻都是理所当然,除非是能牵动我情绪,能让我在意的人,那沈煜伦,我拜托你,不要是这样的人!不对,应该是拜托我自己,拜托我的心。
沈煜伦从背后伸过手,环绕地抱着我,他把头放低,架在我的肩膀上,我听见他轻声地笑,牵强地笑,气息里是无奈和苦楚:“真的这么难吗?还是我太急了?呵呵,这已经是第几次拒绝我了?”
“对不起。”
他越是这样温柔的说话,对我越像是严厉的审判,我倒还真宁愿他沈煜伦摔东西黑脸的对我大呼小叫,因为这样的他才是正常的他,虽然让人讨厌,而我一定是像从前那样讨厌他,才是正常的。
又一首新的音乐想起,他依然从背后抱着我,我在等他说点什么,但他终究没再吭声,他的脸紧挨着我的脖子。
“走吗?回家吧?好吗?”我说。
他没动静,依然那样抱着我,我尝试挣脱,他却更加用力,用力到我无法呼吸的拥抱,和那次一样。
“放手!”我开始有些生气。
“哪儿也不准去!”他绕到我前面,两手捏着我的脸说,对,是捏着,他额头上,脖间血管都在阔张,里面的血液在急速涌动。
“够了!”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推开,然后转身开始离开酒吧。
走出酒吧,昏暗的橘色灯光洒满整条街,时间已经将近午夜,没叫车,没有想去哪里,我低着头往城市中心走,每走过一个路灯,慢慢的会有另外一个人影变长,然后在到达下一个路灯之后,影子又慢慢缩短,和我的距离永远不变,如此往复,没有休止,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沈煜伦,他没再追上来,也没再说一句话,那晚我们一直朝市区方向走。
爱情是人与人关系的最完满升华,爱上一个人,我们开始变得敏感,多疑,会喜悦,甚至狂喜,可以付出全部的守护,我继续向前走,就在到达下一个路灯垂直角度的的时候,我驻足,心想,沈煜伦,你要不要试试朝前几步?
可是微妙之处就在于,每次我停下,身边沈煜伦的影子也会停下来。但当我又继续往前走,影子又会继续,既定的模式。
走过路口的时候,抬起头是山丘的方向,李浩然带我去过那儿,在那儿理疗了所有坏情绪,那次和他,沈煜伦,三个人赤着脚,躺了一个晚上。
再走过下一个街口,就是沈煜伦的活动地带了,他说那一带是他罩,在那儿附近有一家酒吧,在那儿,有人流泪,有人流血,也有人的心曾在那儿被活生生一片一片撕碎过。
走过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就是往沈煜伦家方向,右拐是学校,继续向前对面的巷子能通到公园,那一次在巷子里第一次和侯擎宇碰面,然后摩擦就从来没有消停过。
在三岔路口,我又一次停下来,希望沈煜伦是不是会走上来告诉我,该往哪个方向走,但他依然那样,我停下来,他就不再往前走。
我回过头,发现他脸上居然没有半点愁颜,他的腿外八的迈开,肩膀上挂着我和他的外套,双手一如往常地插在口袋里,抬着头,看着我,微微笑,这是他身上我最喜欢的品质之一,什么事情,他最多气一会儿就能全部独自消化,至少那时候,我是那样觉得的。
我挑了一下头,示意他过来,他摇摇头,还是那个姿势,我往左,大大地移动一步,他也跟着左移一步,我往右他也往右,两个人像被美丽咒语诅咒的隔世双生儿,步履一致,我转过身,也跟着他笑了起来,对他说:“沈煜伦,就五秒钟!你别动!可以吗?”
他摇头,一脸无赖样,他笑得更灿烂了。
“你信我一次!沈煜伦!就一次!你别动!”
我开始朝他方向又走回去几步,这样两个影子差不多算是齐肩的时候,我接着说:“能向左转吗你?”
他照做。
我把脸转向右,然后兴奋地问:“准备好了吗?”
他一脸疑惑看着我,点点头。
“你看!”
我指着我和他地上长长的影子,街上已经没有一个人,偶尔会有车辆飞驰着路过,这是属于我和他两个人的午夜,至少那一秒,我想为他做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像那次那样发自内心的想他开心,他斜着头看着影子。
第一步,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说大家都姓沈,应该住一起。
第二步,想起第一次和他在酒吧宿醉,那晚他给我买了气球,背着我朝他家走。
第三步,想起他因为我的自闭,疯狂地自残。
第四步,想起了这几天,和他牵手跑过两条街,和他一起做饭,和他一起养着黄黄,和他刚刚在酒吧那一句“可以吻下来吗?就今晚。”
“可以。”我小声对自己说,他时而看着我的侧脸,时而盯着地上的影子。
我抬起头,让地上自己的影子朝他的影子吻过去,时间定格在那一秒的时候。我听见耳边吹过阵阵凉风,心里百感交集,是欲望,是愧疚,我已经无法辨识,但我知道,我想这样做。
我再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嘴唇微张,神情恍惚,当他眼神交接到我眼睛里的时候,他居然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左顾右盼,然后脸上又是抑制不了的喜悦。
我对他笑笑,然后转过身,笔直向前走,是错觉还是幻觉,有那么几秒,是让人像中毒一样的诡异迷离的情绪,走回十字路口,我没转弯,而是朝对面巷子走过去,我今晚不想睡觉,或者说,我不太想结束今晚。
走过巷子就是公园,走进公园,路过上次沈煜伦和李浩然带我喂鱼的池塘,那天下午,我不肯讲话,沈煜伦买了两袋鱼食,我和他两人喂鱼,李浩然在身后一手提着黄黄,一手拿着两个气球。
沈煜伦依然跟着我,后来我找了个长凳坐下来,沈煜伦终于开始走近我,坐在我身边,把衣服披在我身上,伸出手臂,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今晚是属于沈煜伦的夜晚,他一直想要的不多,只是我从未给予过。
我听得见他的心跳,为什么这样的声音却让我心疼,然后我居然感觉自己在犯罪。
我想沈煜伦在想什么,沈煜伦也在猜我在猜他在想什么。在沈煜伦身上的我开始有些无耻,因为我有些想李浩然,但我也又控制不了,我在李浩然肩膀上也这样睡过,那一次,血肉模糊,在酒店,睡了很多天,我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我到底是不是喜欢李浩然?
那我要怎么解开李浩然和我的关系?
沈煜伦和我又算什么?
李浩然和李雪纠葛至今到底是什么结果?
沈煜伦是因为想知道字条真相来检测我?
还是真的他是Gay?
最主要是,我是Gay吗?
那我初中不也模糊交过女友?
那不是爱吗?
那如果字条不是沈煜伦写的,那就是李浩然,那如果李浩然是Gay;为什么他和李雪却在一起了三年?
后来出现的侯擎宇到底是什么人物,李浩然和他如此不共戴天?
侯擎宇为什么没有一个朋友,如此神秘?
而他转班到我们班又是什么目的?
错综复杂的关系,在我还没有任何准备的年纪,那一晚,摩天轮下面,山丘对面,巷子口旁边就此展开。
如果说智慧的代价是矛盾,那我常常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是哲学系别的典型代表。
我不是智慧,而是矛盾,我总觉得聪明人能保护好自己,但这一点在我身上找不到证据。
如果把剧烈疼痛的矛盾和纠葛,称之为纠结,那为什么,陷在他们之间的那几年,我的疼痛却让我镇定自若。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疼痛指数超乎承受度的时候,你会麻木,不是因为习惯,是因为无法承载,我以为只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幸,却在我们之中多人展开,无人幸免,无人例外,我们陷在世界末逃亡一样的僵局里,相互残杀是生存的唯一出路,所以每一个人都是杀手,每一个人心里又一定有所偏袒,总是冲动地寻找自己的同盟,但因为爱情世界里没有同盟,所以,那几年,爱恨无常让我们迅速成长。
第二天是周末,但因为接着下周以后的五一长假就要开始了,必须补课,所以我说,说一周长假,其实一算就放了一天,因为前后两周的周末都得补课。
那晚,我整晚没合眼,一直在想很多越想越弄不明白的事情,后半夜听到沈煜伦微微打鼾的声音,他侧过身,右手抓着我的左手臂,后来天色渐渐变亮,天空从黑色转为深蓝,最后是晴朗的蓝,那种颜色的转换,如果你只是熬夜看过,那你一定不明白,但如果你和一个特别的人一起,在美丽心灵下见证过,那你一定明白我现在向你描绘的景象。
我和沈煜伦先是一起吃了早餐,然后打车回学校,到教室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人,两人继续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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