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曾经问过,她也只是淡笑,说自己父母缘浅,再问不是转移话题就是一言不发。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性子冷的人,于是也不逼她。但他不想总这么不明不白下去,正借这
个机会打开话题。
“你堂弟堂妹应该是很亲近的亲戚,关系很差吗?”他坐下,顺势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半搂半抱,极尽狎昵。“和我说说。”
“我巴不得和他们没有关系。”她玩着他的银质袖扣,嘟哝着,“姐弟俩都是又懒又馋,好吃懒做,又小气又自私。”
“小时候他们一来我家,就要欺负我。从来就是当着大人面抢我的东西,还理直气壮。因为我比他们大一些就总得让着他们。”她手上动作不停,把他的袖扣拆下来,又安回
去。“他们还偷我的贴纸和玩具,还和我妈告瞎状。”
“他们家大人呢?不管吗?”他有些诧异。
“要真的管了也不是这样了。”她皱起鼻子来,“他们是我小叔叔的孩子,在家里头很宝贝的。特别是弟弟,我爸爸几个兄弟下来就这么个独苗,所以最看重他,也惯得最坏
。”
“他们一来,我的床,我的东西就全随他们支配,他们走的时候喜欢什么也直接拿走。所以小时候我最讨厌他们来,他们一来我房间就和鬼子进村一样。他们想要就直接带走
,带不走的他们就想办法弄坏了。”
这么恶劣的小鬼,听着都想揍人了。
“我的叔叔伯伯们一来,也是把我说得一无是处的。”她声音越来越小,“我现在差不多都忘了,可是有些我是永远忘不了的。有时大人的一句话,对孩子的一生有什么样的
影响和伤害,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正是因为有血缘,是亲人,所以他们尖锐的语言和刻薄的挑剔,才更加伤人,那样的伤痕是无法痊愈的。
见她的睫毛已然有了些晶莹的折射,想来是回忆至伤,他紧了紧手臂,“伯父伯母他们都不管的吗?”
“我爸爸是个很温和从来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人,”她嘴角弯起一抹无奈,“虽然是大学生,但是他的思想比较守旧,疼他的侄子侄女比我多。我四年过一次生日的,他们
每年的生日都要大操大办。每到那个时候,我爸爸就买很多东西给他们,他们姐弟都要当着我的面拆开。每年都要问一句,姐姐今年又没过生日啊。我小时候听了都会大哭一场。
长大了,我不哭了,什么也不说就这么走掉。没礼物没祝福,我还要哭鼻子掉价不成?”她觉着腰上的力道紧了紧,“嘿,我没伤心呢,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
“那你就一直吃亏?”他声音沉沉,“你不会反抗吗?”
“反抗谁不会啊,我也是有脾气的。可我爸爸从来就是让我让着他们,因为我是姐姐。我妈妈就是以我爸爸为主,从不听我的解释,我说得再委屈都没用的。”她的呼吸盘旋
在他心口,“我从小到大都那么衰气,每次和他们争,都没好果子吃。有时候还要受伤,真是倒霉。但唯一一次我记得的我整他们成功了,嘿嘿。那年冬天我到他们家去玩,他们那时住在郊区。隔壁有个养鸡场,那俩个坏蛋天天都走秘密小道去人家养鸡场里偷鸡蛋。哼哼,然后我就偷偷观察了,养鸡场专门挖了个池子放鸡屎的——也不知道收集这东西干嘛。我摸好他们的行动时候和路线就动手了,把他们原来的秘密小道给弄得不能走了。然后就只有那个池子边上有个豁口,我把稻草铺在那池子上面,等在一边。唔,接着他们姐
弟俩一个跟一个跳了下去,哈哈。”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一阵欢乐,“他们都穿着棉袄的,又笨重,跳下去就陷得不能动了,还臭烘烘的。一直哭啊哭啊的,我在一边高兴坏了,笑得嘴都歪了。谁也没告诉就这么悄悄回去了。后来听说是养鸡场的人把他们捞出来的,臭烘烘地回来。那时快过年了,整这么一出,太欢乐了啊哈哈哈。”
他默然无言,听得出她笑声里的辛酸。
他一直以为她不够爱他,有时甚至觉着自己就像是个热情的拳击手,一拳挥出却总是打在软软的棉花上。他觉着她从来没有对他们的感情进行任何语言或是行动上的肯定,有
时想起来会有些失望。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当一个自小便被欺凌惯的女孩子在爹不护妈不爱的情况下慢慢成长起来。她已然敏感至极,断不会轻易地外泄情感。这是潜意识地对自己的保护
,也是她的生存法则。她性子软,可固守着原则。她精于计算,却从不占人便宜。她对感情之事犹豫不决,情伤占了一部分原因,家庭因素却占了重头。以她那踟躇不前谨小慎微的个性,今天能走到和他同居这一步,确是不易。
“现在想想,当年和前男友分开。他放手固然是主要的原因,可私下里,我也得检讨。因为我并没有完全放开自己去爱他,”她索性把事情说开了,“我很怕我会像我妈妈一
样。你知道,当一个女人全身心地爱着一个男人,完全看不到他的半点错处,没有了是非观念也没有了对错。一切以他的标准为标准,以他的话为圭臬。可以为了深爱一个人把自己变成瞎子和聋子。排斥着、拒绝着真实,把所有的劝言当成了谎言。我妈妈就是这么个女人,为爱情执着到悲哀的地步。连我也是讨好我爸爸的筹码,嘴巴要甜,要听话懂事,爸爸说什么我都得听着。要管爸爸撒娇,让他疼我,这样他就会减少外出应酬的时间和机会。她要讨好他的家人。讨好他疼爱的侄子侄女,逼我也得和她一样,”她的脑袋靠在他的心口,像是把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长大了,我不要像我妈妈一样,这样用力地去爱一个人。爱得这么深,眼里只看得到他,把其他都忽略了。你说,这样的爱情,怎么能不伤人呢。”
沉默在彼此间盘桓了很久,他清清喉咙,“那这样的话,既然你这么不喜欢他们,何必再委屈自己搬去和他们同住。只要把格格的房子借给他们住,你一样住在这里就行了。
”
她摇头,“那两个人鬼精得很,迟早会嗅出蛛丝马迹来的。再加油添醋和我父母告一状,说我和男人同居。到时候,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可事情总不能这样一直遮掩下去,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在一起了,让他们知道又何妨?”他让她转身面对她,掐她的腰,“你这样子,能瞒得了人?”
“再说,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了,有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他努力说服她,“我们又不是偷偷摸摸的,该知道就让他们知道。”
“你藏着掖着,反而落人口实。”
他说的有道理,她卷着他的领带,默默地点头,“让我考虑考虑。”他见她的小脸发皱,知道她已经半默认他的话。
但她心里却还是打着小算盘:他是她的男人,是她最珍视的亲密恋人。她就像一个怀璧的穷人,被人眼红惯了,欺负惯了。一旦有了好东西,只敢锁在家里自己慢慢欣赏。
哪怕这男人带出去有多让自己长脸!
废柴之动怒
那对姐弟来,果然就像是场灾难。
珞诗早上就接到他们的电话,乍乍乎乎地过小时就到车站,让去接他们。要不然他们会迷路的,走丢的责任就大!
结果特意请假,在寒风中等近两个小时还没看到人。打电话又是关机,就在快暴走时,俩姐弟悠哉游哉地出现。人手里拎袋的零食,边走边吃。气不打处来,“们怎么回事,
好小时内到的,现在都几。手机也不开,搞什么鬼。”
“和朝龙就在周围逛下嘛,没看到?”汪珞芹撇撇嘴,“的手机没电。”
“既然叫来车站门口等,哪有自己再去逛的道理。”珞诗火气很足,“手机没电,朝龙呢?该不是也么巧,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关机。”
“有什么奇怪的,忘充电很正常嘛,”汪朝龙口气很不好,“快带们找地方住下,冷死。”
珞诗堵口气在心口,长时间的寒冷让脸色有些发青,“们做事总是样,自顾自己高兴就好,没考虑到别人。”
见动怒,珞芹懒懒地打着圆场,“好啦,姐姐,次是们不对,们下次会注意的。”
朝龙的脸色很难看,“是自己脑子不灵活关们什么事,快带们去休息啦,累死。”
珞诗瞪他们眼,转身就走,“自己跟上来,要跟丢就是们的脑子不灵活。”
“死丫头片子,居然么和话,回去非告诉二伯不可。”汪朝龙往地上吐口口水,冲姐姐发脾气,“干嘛对那么客气嘛。二伯母让照顾们的,有意见管二伯母嘛,拿们撒气。”
“好龙龙,们是来玩的,别找不痛快,”珞芹眼珠转,“看样子好象不乐意呢。”
“有什么不乐意的,是姐姐当然得照顾们。二伯父都的,有什么事就找。”朝龙愤愤地跟着,“在外面打几年破工就么瞧不起人。”
珞诗按原计划把对姐弟安排在格格的那套套房里,刚放下行李那弟弟就开始不满。
“就里啊?好旧的房子。”汪朝龙撇着嘴挑剔着,“是不是二次装修过啊,味道好大的。”
“是管个朋友临时借的房子,前几个月翻修的,东西也都是新的。”交待着,“们用得时候注意些,做饭什么的都可以”
“好啦,谁在里吃饭呢,来就得去外面吃,”汪朝龙把行李扔,挑衅状,“二伯父给钱,管和姐吃的,连带的都够。”
珞诗的心已经百刃不侵,“那就行,别把里搞得团乱就好。”
“收拾就不乱,”汪朝龙嘀咕声,“姐,住间,和住另间好。”
“可不习惯和人起睡嘛。”汪珞芹也是自私被惯坏的,“姐姐有没有大的房子住嘛,们三个人人间。”
珞诗心下鄙夷,但脸上还是木木的,“不住里,们姐弟俩人个房间刚好。”
话还未落音,姐弟俩就叫起来,
“为什么不住里啊?”
“不住里的话卫生谁做啊?”
珞诗早料到他们会样,“们不是不习惯和人起住么,阵子和朋友住起。”停停,又,“们住时间不长,偶尔收拾下也应该会吧。”
“二伯父明明是让们和起住的,”汪珞芹着,拉拉弟弟,“要不是在的话,们有什么事怎么办?”
“们有什么事打电话就行,手机不关机的,”缓缓口气,们是出来玩的,难不成还想惹事?珞诗么想着,“平常时间得上班,周末才有空,周末可以带们去玩玩。们也成年,
平常去逛逛玩玩应该走不丢吧。”
“只有周末有空,那平常们干嘛?”汪朝龙口气很冲,“们就来玩两周,请下假也不行么?”
还真是给方便当随便,珞诗心里愤愤地,“没病没痛地请半个月假,公司哪肯批。”
“早知道样们就不来,都是二伯母的在里方便,们才跑里来。”汪朝龙忿忿状,“人的话听不得。”
珞诗的脸沉下来,声音也严厉起来,“人人的叫谁啊,是姐姐,妈妈是伯母,对长辈有尊敬没有?”
珞芹见弟弟牛眼瞪就要站起来发脾气,赶紧打起圆场,问起附近有什么名胜风景。珞诗觉着有些奇怪,心想他们不就是来玩的么?怎么连功课也没有做好就来?隐隐觉着有些
奇怪,时手机响。借口回公司,走到楼梯口才接起来,
“怎么样?人接到没有?”
“接到,呼,生气。回去和吧。”挂电话,股冷风灌入领子猛地打个喷嚏。
完,该不是感冒吧!
个预感很是灵验,到办公室后,接连打数个喷嚏,鼻涕都飞出来。眼红鼻子红脑袋也开始昏沉沉起来。
好衰气,果然是感冒。
郁闷地想着,好不容易最近运气才好些,老家来人就生病。从抽屉里翻出感冒药吃掉,顿觉昏昏欲睡。
易素开会回来,看到小助理的脑袋都到桌子上,精修过的眉毛挑。跟在边的秘书赶紧上前去拍醒珞诗,“小汪,小汪。”
抬起头,大头重千斤,“李秘书,师太回来么?”
李秘书张口结舌,背后冷光扫射,只差没有泪流满面,“小汪,睡昏头,快起来。”
“不要怕,李秘书,其实师太是个好人,真的,很好人的。”珞诗昏沉沉地觉着眼前的东西都在转,可还是不忘为易素好话,“不要怕。”
“李秘书,是不是病?”易素见目光迷离,没有焦距,话声音又飘乎,当下提。
“是啊,发烧,热度很高。”李秘书拍的脸,见没有反应,不由手松。汪助理的大脑袋哐地声敲在桌子上,清脆响亮。
“易总,烧得迷糊。”
“还不快送医院!”
“师太,是好人”
“放病假,扣全勤。”
昏昏沉沉地醒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