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给你展示昨晚我吃过什么了”
德拉科并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人占有欲很强。总觉得尼克是我的哥哥,就不能对别的人好。忽然插进来的你,与我们性别不同,我觉察你们关系微妙却无法插足或者控制,而我那时还没有女朋友。对尼克又嫉妒又生气。觉得他是个叛徒,而你,抢走了一半我哥哥的爱,甚至更多,真让我讨厌。我见不得你们俩在一起,总想处处欺压着你来获得心理平衡。
小孩子心思。”德拉科点了一根烟,嘴角漾出笑意“还记不记得咱俩五年级打架那次。其实尼克,什么都知道。”
“你说什么!?”我惊诧地瞪着他。
“真的。”他点头“你昏迷不醒住在医院,当然发觉不了。‘绿洲’来得很快,你以为尤莱亚真的是失踪了么?”
“他他是被”我脑筋纠结在一起。
“不光是我们的原因,他本来也不是个好东西。尼克那时候不弄死他,现在我也不会让他活着。”德拉科弹了弹烟灰“你想想,尼克当时该生咱俩谁的气?他谁都不能责备。又怕咱们的关系一直僵下去那时候他陪着母亲为父亲二审的事情忙,每天回家看见我,还努力说些轻松的事情帮我减缓压力。
而你,偷了卷宗送到我们家来。
反倒是你们俩,都在安慰我。仿佛我是唯一的受害者。”他自嘲地笑笑,不再说话。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柔和的阳光散了一地。
“你错了呢。”突然开口,连自己都被忽然暗哑下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从来不认为尼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朋友,我选的,我想要相处的,斯莱特林的朋友。曾经我也以为我对你忍让,是因为你姓马尔福,是我最爱之人的兄弟。第一次意识到并不是这个原因,就是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我们一起经历的六年时光,与你哥哥无关。
萨拉查的孩子,注定要孤胆,要并肩,要一起走到尽头。
斯莱特林会做什么,我以为你懂得,德拉科。”
他没有看着我而是望着窗外。是不是想起了地下公休的炉火,四柱床的墨绿色法兰绒帐,还有鬼魂一样出现在公休的臭脸院长不理会我们的嘻哈调笑,背过身时却弯起嘴角
他灰色的瞳仁很亮,像是里面有水波荡漾。
“六点。我已经和尼克说好了。不是你出去,就是他进来。”德拉科转过脸,我们不再看对方。
没什么好说的了。
从未有过哪一天的黄昏来得如今天这样早。
我跟着德拉科走过夕阳穿过的橘色偏廊,像是穿越时光隧道。
从上一段对话结束到现在的一个小时中我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各自想着心事。
我盯着德拉科的背影,捏着魔杖试图给他施“摄魂取念”咒,又幻想着他转过身来忽然开窍把一切都告诉我,他眼中的卢修斯,他所知道的计划以及他对这些的态度和看法。
可是为什么他选择和我一样的方式来对待这些沉重的事实——躲避与隐瞒。
如果此刻我打破这种僵局,他会像我一样把一切和盘托出么?我发誓不会介意听他的牢骚和抱怨。
理智,不,应该说是斯莱特林的本质还是抑制住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因为我换位思考,如果现在他先对我坦白一切,我的坦白依然会有所保留。
并且是理所当然的保留。
我信得过他却信不过他父亲。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无论分开还是并肩,我们都是希望对方平安靖好,尽量少受那已经临近的最后之战的折磨。明明都是本着同一个目的,却不能互相坦诚,却还要彼此躲避隐瞒,斯莱特林对待挚友总是想要最大程度地让自己来承担,殊不知拉力的过程就这般难熬,谁能坚持到最后。
我叹了口气,发现此刻我们正拐进阳光照不到的一条走廊。忽然之间暗下来的光线,让我的心一紧缩。曾经尼克告诫我在琥珀园如果他不在身边就不要离开德拉科。
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感到安全。也许这辈子能让我感到安全的,只有他一个人。
也好,就要见到他了。我苦涩的心情涌上一层欣喜的甜蜜。
脚下的路越来越不好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
“出去啊。”德拉科回头鄙视地望了我一眼。
“大门不能走么?翻墙也不行?非要走这黑道!”我们一起举起魔杖,两支魔杖喷射出的银光照亮了前面的路。坑洼不平的道路像是从石头中硬凿出来的。
“走大门?翻墙?黑魔王就是天上的太阳,什么都看得见,还会数人头呢!”德拉科冷冷拉着滑稽的调子。“琥珀园一直被监视?”
“偶尔。但没人愿意冒险。”
“那他不知道这条密道?”
“我这会儿特别不想听见废话,希尔。”
我在他身后愤愤地扬起拳头做了个捶他太阳穴的假动作来安慰自己,却听着他倒抽一口冷气。我冒了一头汗,他背后长眼了!
“我撞到钟乳石了。”抽冷气的人捂着眼睛瓮声瓮气。
衰人!我在心中憋着笑狠骂一句。
这什么鬼地方还长钟乳石!?魔杖的光照亮头顶上方的空间,果然垂悬着一颗颗形状怪异顶端尖利的白色钟乳石。“你的眼睛,没事儿吧,让我看看。”见他老捂着眼睛,恐怕撞得不轻。
“别碰,很疼!”我知道德拉科一直很不能忍疼,碰疼了哪里他都会特别恼火,这会儿还是不要惹他为好。“要不停下来歇会儿。这路走得我脚疼。”我顺势坐下来,谁知德拉科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拽起我“不行,快走,一会儿天要黑了。”
微弱光线下有什么闪着光,光源是从德拉科身上发出来的。他俯身拉我,脖子里系着的墨绿绸巾下面有一小块透着莹莹的光。
我迅速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一小块东西,非常圆润温和的触感,有些微凉,摸着很舒服,像是一块鹅卵石。“呀呀你别摸!”德拉科打开我的手“我妈给我的护身石,你摸了就不灵了!”
“给我看看嘛。反正都摸过了。”
“你烦死我了。”德拉科让我气得笑起来,收起了那块闪光的石头“尼克怎么不嫌你烦呢。”
“我不烦他会寂寞的。”我笑着站起身,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在黑暗中行走,时间就显得特别漫长。
就在我听着脚步的回音几乎丧失耐心的时候,德拉科一挥左手,眼前霎时一片明亮。
我们站在宽阔的山洞一样的地方,两边的石壁上巨大的澹嘴兽烛台被点燃,摇晃着视野。
我却还是看清楚立在面前的,是一堵结结实实的石墙。
“哈。哈。哈。哈。”我发出干涩的冷笑“不要告诉我走错路了。”
“站那边去。”他伸出手一指,我贴着墙壁站好,看他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繁复的咒语从他唇齿间溢出,面前的那堵石壁在光影下变幻消融,最终显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座雕刻精致华美的马尔福家族族徽圆盘。
中间契合的密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垂下来的凤凰羽翼组成的“M”时时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将目光移向德拉科,强光包围了他全身,正在缓缓消弱下来。
光芒退去的那一刻,我看见他握着魔杖的那只手上有殷红的浓稠液体流下来。白皙的手背瞬时鲜血淋漓。他咕哝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但接下来的行动却解开了我的疑惑。
他将手背上血液涂抹在凤凰身下的密缝周围,那羽翼显出明灭红光,像是呼吸起伏。
德拉科扭身跳到我身边的同时,我觉得一切在旋转着下沉。
无法抵抗的晕眩让我不得不死死拽住德拉科。直到周围安定下来,我们贴着的壁角是仅存的陆地。
再望过去便是幽绿的水面,像是一条河流,蜿蜒流长,不远处有一木制尖头栅栏低低悬在河面上。
德拉科念了召唤咒,水波搅动,薄雾游离的对岸缓缓飘过一条小船。他探过身子将船拉到近前。
漾开的水波湿了我的袍角。德拉科转过头“一会儿你就坐着这个出去,第一个弯道向左拐,尽头就是一片浅滩。那时候你就弃船上岸,尼克会找到你。”
“我们的咒语,真的解开了么?”我哀伤地望着他。
“真的。”他简短地回答,没有别的细节描述。
“那么这条密道”
“只有马尔福的血液才打得开。别人看见的只有墙壁。”他撕下衬衫的边角,包裹住流血的手背“同样那片浅滩,只有马尔福家的人才看得见并且走出去。你不要担心,小的时候我就和尼克偷偷去那里玩过。他认得路。”
真的要走了么。
“上船吧。”我踌躇着,不肯挪动脚步。
“早上的时候还说,咱们是一个鸡蛋上的苍蝇,现在你就想独占鸡蛋么?”
德拉科“扑哧”笑出声来,继而缓和了脸上的表情“我改变想法了。”
“你跟我一起走吧,不然尼克也不放心。”
他淡然地笑笑“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能往哪里走呢。”
“德拉科,你爸爸就那么值得你追随么!”我抓住他的肩膀。
“当然。他是我爸爸。”
“你是个偏执狂!”我愤怒地踏上小船。
“你也差不哪儿去。”呵呵笑着扶我上船。
想要抽手回去的德拉科无奈地发现已被我反手抓住。
“放手吧希尔。”
船身随着水波荡漾,我固执地不肯松手。
“潘西也会很想见你的。”我红了眼眶,用力到手指酸麻。
德拉科将头扭到了一边。
“过两天你见着她”顿了一顿他转过脸“跟她说她在拉普兰埋的东西早被我挖走了。我用这个跟她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便是很早的那个圣诞,在巫师天堂买的那枚紫水晶戒指。
“不要。”我不伸手去接“你自己给她。我要看着你亲手给她戴上。”
德拉科捏着戒指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随即笑着点头“你说得对。我得亲手给她戴上。”
“你再不松手我只好脱衣服了。”德拉科的手已经抽回去大半。
“你爸爸其实根本不在家,是你妈妈喝了复方汤剂变成了你爸的样子。”我扯着德拉科的袖管“你是不是也知道他们开始行动了?你真的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德拉科楞住了“我爸爸不在家?”随即他一个趔趄惊恐地望向我身后。
我转头看去,大意间松开了手,同时德拉科踏进水里狠狠踹走了我的船。
这个演技一流的小骗子!
船自动朝水中央漂去,离岸越来越远,我看着德拉科挥动魔杖,前方的木栅栏轰隆隆地向上抬起,我的船越过它顺流而下。
我立在船头,看着渐行渐远的德拉科,心中不能平静。
我们没有对彼此挥手,也没有说再见。
直到木栅栏又缓缓降下来,斜阳的光辉笼住我纯黑的素袍,栅栏另一边的人已经看不清楚,我才转过身子坐下来,扶着船舷,在稀薄雾气里穿梭。
天边是暖色的橘红与即将来临的夜幕僵持,迟迟不肯离去的丝缕霞光像是舍不得告别。
平静祥和得让人心痛。
掠着水面飞过的天鹅无声地唱出昼日的终结曲。夜晚的凉气已经从水面升起,我跳下小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上岸。
霎时间船沉入水底,我裹紧袍子看着水面的漩涡渐渐消失,恢复平静。
暗蓝的夜雾从身后的树林席卷而来,只有朝着夕阳的这一面树叶还映射着橘红的霞光,眼看就要逝去。黑黢黢的树林有风流动,我不知道该站在这里等还是走进去,踌躇间隐约看见一道金色光芒闪过,待它临近我看清楚——金色蜻蜓。
乘着浅色的风滑翔而来。
我伸出手去,它振着几乎透明的金翅停在我颤抖的指尖。安静地望着我。
他即将到达。地平线后隐藏着的怪兽张开大口吞掉了太阳。
世界忽然陷入幽暗的那一刻,我面前的树林自动疾速地朝两边闪开,有什么撕裂了远处的墨蓝天际,扑闪着巨大的黑翼气势浩大却悄无声息地向我站着的方向飞来。
是夜骐。
不是一匹,而是一队。
统一的黑色闪金搭扣战袍,统一的银色半假面挡住脸孔,犹如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之骑兵从天而降。我望见为首的那一个,戴着不同于其他人的金色半假面。
刹那间失去了视力,视野里的一切是迷离的样子。
他从那巨大的坐骑上翻身而下,一挥手闭合了身后的树木也隔开了跟着他的那些人。
这封闭的空间里此刻只剩下我们两人。
陌生的沉默横亘在仅十步之遥的我们中间,只有他手中牵着的牲畜不安分地打着响鼻。
昨天还支撑住我的无畏不知道去了哪里,风往一侧吹,发丝遮了脸。我的眼睛隐在长的刘海后面,他看不见里面的情绪涌动。
看着他缓缓摘掉了假面,深褐的眼睛明亮如灼烧的炭石。
明明是昨天才见了他,为什么回想起来如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我历尽艰辛以死抗争终于夺回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一刻,我再次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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