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七章 在部队的日子
还没入夏,南方的天气就让人感到有些燥热。周末的傍晚,营房外,有几个战士在河边洗澡,营房内,有几个人在玩扑克牌,此时李云刚正在聚精会神地写信。一切看似平静、安详,然而一场战争正迈着悄然的脚步向他们走来。
“班长,你注意这几天的报纸没有”,李云刚抬起头,他提升为班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看了看问话的小战士说:“小秀才,说说看,你注意到了什么”?被称为小秀才的战士长着一张白净的娃娃脸,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是个“开后门”进来的小兵,现在都不满十八岁。
“嗨,家门”,小秀才还没开口,副连长李东就扯着大嗓门走了进来,李东原来是李云刚所在二排排长,刚提为副连长没几天,他和李云刚关系不错,工作起来也很扣手,因为都姓李,所以从来不叫李云刚名字,只叫“家门”。
“小秀才,又缠着你们班长说什么呢?”,话落手到,小秀才的脑门上被他弹了一个“蹦”。
“哎哟,都当副连长了,还像个大小孩”。小秀才嘟嘟囔囔,引得李东哈哈大笑。
这时,那边几个战士也放下手中的扑克牌围了过来,和李东打招呼。
“忙什么呢?这两天都没见到你人影”,李云刚问。
“团里开会,”李东回答。
“有什么新情况吗?”李云刚问。
“唔,部队要有大行动了,只是在没有明确之前,暂时不能公开讲,一切以军区指示为准“。
“其实,这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这几天各大报纸都在报道,边境争端愈演愈烈,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看来这个仗是非打不可了”。
“是啊,今天接到我表哥来信,说他们部队已经接到命令,向我们南方这边结集。还问我们的情况如何?”小秀才说。
“这还用问,你表哥他们部队从那么远都过来了,我们就在眼皮子底下,要打起来,我们肯定跑前面”。一个战士接着说。
“小秀才,真要打起来,你怕吗?”李东摸了摸小秀才的脑袋问。
“怕有什么用,赶上了,打呗”。小秀才回答。
“家门啊”李东表情凝重的对李云刚说:“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天的事了,要做好思想准备啊”。
这天晚上,李云刚久久不能入睡,他思念着家乡的父母和小妹云莺,更思念自己心爱的林晓秋,现在战事在即,这仗一打起来,子弹可不长眼睛,生死难卜啊。
其实,一直以来,李云刚心里都有一个结,那就是上高中那会儿,由于自己的猜疑和狭隘,做的那件对不起林晓秋的事。有好几次,他都想向林晓秋说出事情的原委,然而,当他面对林晓秋那美丽的笑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爱她了,他害怕再次看到她流泪,更害怕会失去她。
在来部队之前,他和班主任张老师做过一次长谈,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老师。
最后,他说:“其实,林晓秋和刘天亮是清白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胡乱猜疑造成的,我想向林晓秋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张老师,我现在向她道歉合适吗?我该怎么办?”说到难受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完事情的经过,张老师十分惊讶,本来想批评他几句,但看到他已很难受,也知道自己错了,于是口气和蔼地对他说:“林晓秋是个优秀的女孩子,你喜欢她也无可非议,但是中学生的思想和感情都不成熟,往往做事不考虑后果,所以才会对林晓秋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这就是学校为什么要规定中学生不能谈恋爱的原因。”
“我懂了,张老师,我现在只想向她道歉,求得她的谅解”。
“现在不合适,你马上要去部队,新的环境需要时间和精力去适应,而林晓秋又在复习准备考职大,如果谈不好,对你们都有影响。你要诚心道歉,也不在一时半会,以后会有机会的”。
这事就这么搁下了,但它一直搁在李云刚心上,现在要打仗了,这事必须要说了,才会心安。只是该怎么说呢,用什么方法才好呢,得好好想想。
第二卷 第十八章 奔赴战场
蜿蜒的公路上,尘土漫天飞扬。满载着士兵、武器弹药,军需物资的装甲车,坦克和汽车长龙般的一辆接着一辆,昼夜兼程。
整整两天两夜,李云刚和他的战友们不畏艰辛地奔波在这条连接着前后方的生命线上。
两天前,团里召开誓师大会。部队的军、师级首长来到团里,给战士们做了简短的战前动员。军令如山,战士们纷纷写下决心书、请战书,表示军人以血肉之躯保家卫国,效命沙场,是天职,义无反顾。
也是在两天前,李云刚接到任命,代理二排排长职务。临危受命,意味着什么,李云刚心里十分清楚,他知道,他这一百多斤从现在起就算交出去了,不再属于自己。果不出所料,他们连第一批赴前线的人员名单里,第一个是李东,第二个就是他。
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李云刚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他们团的前线指挥部。
此时,他们个个脸颊油黑,眼睛通红,嘴唇龟裂。被汗水湿透的军装粘着泥尘已变得又厚又硬,腻腻贴在身上使皮肤奇痒难忍,双腿由于长时间的坐着开车而变得麻木胀痛,久久不能伸直。然而,极度疲惫、困倦的他们已顾不得太多,有几个战士一下车便靠着墙边睡着了。
“嗨,家门,起来,又有任务了”,李云刚刚迷糊了一会,就被李东叫醒了。
原来离指挥部不到五公里的山坡上,步兵连急需弹药,干粮和水,钟营长命令李东派两辆车马上送上去,看到几个战士都睡得很香,李东不忍心叫醒他们,只好悄悄地叫醒了李云刚,就又上路了。
道路蜿蜒崎岖,越走越窄,路况很差,不时的要停车,下来排除路上的障碍物。短短的五公里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前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已经听得很清晰了,估计也快到了。
就在这时,前面李东的车子又停了下来,想必又遇到了障碍物,李云刚停车下来正准备过去,只听李东大吼一声:“有地雷,别过、、、、、、”,话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把李云刚震得跌坐在地上,他本能地跳起来,迅速地冲向李东的车,车头已炸得稀烂,离车头不到两米的地方,躺着血肉糊模的李东,“李东,李东,连长,连长、、、、、、”李云刚哭喊着,然而,李东双目紧闭,没有回应。
李云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李东扛到了自己那辆车的驾驶室,然后把前面那辆车散落在路边的干粮和物质一箱一箱的搬到自己的车上,带着满腔的悲愤,把车开向了目的地。
夜,很静,四周只有蛐蛐、蝈蝈唧唧呱呱的叫声。在步兵连用竹子、芭蕉叶和塑料布搭建的营房里,李云刚呆呆的坐着,尽管眼睛充满血丝,他却无法入睡。他不愿相信,李东,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朝夕相处的亲密战友就在那一瞬间,就在他的眼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记得临上车前他对他说:“你开那辆装弹药的车走后面,我开运物资的车走前面,”谁都知道走前面危险,他把危险留给了自己。牺牲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在告诫他有地雷,别过去,把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多好的人啊。想到此,李云刚双手捂着脸,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黎明,李云刚要返回指挥部,步兵连谢指导员叫住了他:“我们这里有个伤员,腿受了伤,已经感染了,发高烧,请你把他带回去,尽快送到后方野战医院,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请指导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李云刚向谢指导员敬了个军礼。
伤员被抬上了车,李云刚看到他满嘴是泡,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
李云刚踩足油门,他只想把伤员早点送到。
突然,汽车掉进了陷阱,翻了。李云刚的头重重地撞到了汽车上当即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刚听到了一阵呻吟声,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躺在地里的伤员,他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把伤员背起来,艰难地向前方走去。然而没走多远,李云刚的头就剧烈疼痛,全身大汗淋漓像虚脱了一般,他再也站立不稳了,他俩又重重的跌倒在地,他再次把伤员背在背上,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去,当隐约看见几间房子时,李云刚再次昏了过去。
第二卷 第十九章 植物人
李云刚他们被当地的村民救了,看到两人都昏迷不醒,伤势严重,村民们急忙拦下了过往的军车,把他们送到了部队野战医院。
两天以后,那个腿部受伤的伤员苏醒过来,当他看见自己左腿下半截的裤子空荡荡的时候,他惊呆了,随即紧紧抓住裤脚嚎啕大哭。
正在给他挂输液瓶的护士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安慰他:“小伙子,别太伤心了,你被送来时,伤口已经严重感染,整个小腿都发黑了,如果不马上截肢,你的生命就有危险”。
听了护士的话,战士渐渐地止住哭泣,平静了下来,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向护士问道:“那个和我一起的人,就是那个救我的人,他怎么样了”?
“唉”护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他深度昏迷,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们正在商量,准备给他做开颅手术,他现在是生是死都难说啊”。
“是吗?”战士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请你替我给军区的高振江师长打个电话,我、、、、、、”迟疑片刻接着说:“我是他的儿子高凯”。
“哦!好,我马上去”。护士先是有些诧异,随即转身出去了。
当天晚上,高师长一行人就来到了医院,坐在儿子病床前,看着儿子左边空空的裤腿,高师长声音颤抖的说:“孩子,你是好样的,这种时候,你一定要坚强啊”。
看着两鬓已花白的父亲,高凯的眼睛里噙满泪水,但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他用坚定的语气对父亲说:“爸,请放心,相信儿子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好,有你这句话,爸爸就放心了”。高师长的声音又恢复了洪钟般的响亮。
“爸,还有一件事”,他把李云刚救他的事,从头到尾告诉了高师长。最后他说:“爸,我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他自己头部受了重伤,还背着我爬了那么长的路,他到现在都没醒过来。爸,请你替我找找医生,找找院长,一定要救活他”。
“好,这事交给我办,这个战士是我们的英雄啊,我要让院长找最好的脑外科医生给他做手术”。
李云刚做完手术,从危重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已经是一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高凯坐着轮椅过来看他,见他一直昏睡不醒,便着急的问医生:“医生,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这可说不准,有可能十天半月,有可能几个月甚至更长,这是个体差异,要根据各人身体素质的具体情况而定”。
“会不会一直醒不过来,成植物人啊?”高凯紧张的问。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小,因为手术很成功,给他做手术的赵医生,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医生,专家级别”。
医生的话,让高凯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接下来医生的一席话,可给高凯出了个难题。
医生说:“我姓唐,是他的主管医生,你能告诉我,他是哪个连队的,叫什么名字吗”?
高凯这时才想到,他根本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也根本不知道他是哪个连队的,因为当时他也处于半昏迷状态。
他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唐医生,这些我确实不知道,这样吧,我问问我们谢指导员就知道了”。
“你是说步兵连的谢指导员吗?他已经牺牲了”。
“什么”?
看到高凯满脸的悲痛,唐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了指病床上的李云刚说:“算了,这个战士的情况暂时搁一搁,以后再打听吧”。说完,他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又是二十天过去了,李云刚仍然没醒过来。这天,高凯杵着拐杖过来看他。
坐在李云刚的床前,高凯握住他的手说:“老兄,你究竟还要睡多久啊?我要走了,要到后方医院去做康复治疗,可是,我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呃,你没名没姓的,那些小护士背地里都叫你‘植物人’,你可千万别真的成了植物人了”。
“扑哧”,听了高凯的话,站在身后的小护士杨丽丽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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