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这句话,云嫣的脸色蓦然白了白,抬眸看她一眼,目光中透出又惧又恨的神色。
然而,最终她只是微微握紧了袖中双手,将所有情绪全都压了下去,面色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淡应了一句:“是,我知道了。”
“明白就继续做你该做的事去罢!”女子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
“是。”云嫣应着,身形一晃,便立即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女子微微眯起了一双凤目,望着离草与慕流音离开的方向,唇角淡淡扬起一抹诡异而讥诮的笑:“面对这个爱上自己的好徒弟,你又打算如何做呢?我的好师父……”
*** ***
离草扶着慕流音入城之后,便寻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了下来。
同时,她以灵力化出一只纸鹤向昆仑传信,请人来帮忙。
毕竟,依她现在的力量要带师父回去,实是太过艰难。
送走纸鹤,她扭头望着正躺在床上,连运气调息都做不到的师父。
但见他眉头紧蹙,腮上紧绷,似是昏睡中亦十分痛苦,她心中的担忧怎么都挥散不去。
她受的内伤,调养一下倒还可以暂且缓和,但师父所中的尸毒还有那魔气的侵蚀却是万分都等不得的!
只盼昆仑能尽快收到她的传信,赶紧派人来救师父!
“小草……”慕流音再一次自昏迷之中醒来,只见离草正坐在床边,不停地将灵力输来,勉力替他压制着毒性进一步的蔓延。
“师父!”见他转醒,离草眼眸不由一亮,露出几分喜色。
然而,却也掩不去那深深的疲倦之色。
慕流音撑着身子坐起,拂去她的手,虚弱道:“你不必再耗费灵力,为师的身体自己清楚。”
因着他几次勉力运气之故,尸毒早已入了血脉与骨髓,难以救治。
而体内那股魔气亦是侵入了四经八脉,此刻全凭着他的意志在与之抗衡。
听师父这般说,离草只觉心中极为难受,似有只小虫在细细啃噬蛀入肺腑之间。
“师父,我已传信回昆仑,掌门若是收到,一定会很快派人来接应我们的!师父你再支撑一下,你肯定不会有事的!”离草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似是安慰,却根本没有一丝底气。
慕流音亦是不想她过于担心,只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这是为师注定的劫数,在决意替那些百姓吸毒之时,为师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师修仙已数百年,早已看破生死,一切听天由命,你不必太过介怀。”
离草只是不住地摇着头,紧紧咬着唇。
师父或许对生死并不在意,但她却显然还没有达到师父那样的境界,如何能不去在意?!
只是看着师父苍白的脸和失了血色的唇,那从未有过的虚弱之态,心里便突然一紧,像是被人捏住了心口一样,又有如被针刺一般隐隐作痛。
“咯咯!既然你自己都如此说,那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程!”冷不防,一阵刺耳的尖笑声蓦然在屋内响起。
离草心中一惊,立时顺声望去,但见屋子的窗前倒挂着一只黑色的妖物,双翼有翅,外形就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是翼魔!
那翼魔拍拍翅膀,翻身跃进屋子,双脚似爪一般站立在地上,嘴一张便露出上颔的两颗尖牙:“想不到昆仑大名鼎鼎的执剑长老也有今日,想不初我们这些妖魔不知被你斩杀了多少,如今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离草闻言又是一骇。
果然!正如云嫣所说,憎恨师父的妖魔不在少数,定然是她放出了消息,引来了这妖魔寻师父的麻烦!
她眉一拧,立时幻化出胧月护在面前,双目紧紧盯着那翼魔,清声喝道:“我不会让你碰我师父一根汗毛的!”
翼魔却似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只“咯咯”笑道:“慕流音的徒弟么?长得倒是清秀水灵,这血想必也定然香甜的很……”
说着,他伸舌舔了舔嘴,一对尖牙闪着阴冷的寒光。
离草只觉一阵恶寒,身上立时生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翼魔以血为食,尤其喜欢女子的鲜血,不少鲜活的女子便是在他的尖齿下变作了一具具被吸尽血液的干尸!
眼前黑影一闪,那翼魔已然以极快的速度朝她冲了过来。
离草知道他最擅长的便是速度,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捕捉得到他的身影。
所以,她直接站在原地,只将胧月舞得密不透风,不让他近身!
翼魔为胧月所阻,一直在外围如影子一般徘徊。
倒是不愧为慕流音的徒弟,但若是以为这样便能挡得住他,那便错了!
他将翅膀一拢,整个身子全都被双翅裹住,有如陀螺一般疾速旋转起来,带起一股强劲的旋风朝离草直冲而去。
“砰!”一声,他旋转的身体重重撞到了胧月之上。
离草只觉整个手都被震麻了,虎口亦是裂开,有血丝缓缓渗出。
然胧月却被她牢牢握在手中,并未震脱出去。
翼魔龇牙一笑,趁着她还未缓过气来,又一个疾速冲上前,张嘴便朝她白皙的脖颈间一口咬去!
就在他刚接近离草的一瞬间,却瞟见她唇角闪过一抹诡诘的笑。
紧接着,一道强光突然散出,促不及防之下,他的双眼被那强光直接击中,一阵刺痛,他不由一声惨叫,捂着双眼生生向后跌退。
翼魔最怕的便是光与火。
不待他再睁眼,离草又立时又掐了一个烈火咒。
一团熊熊烈火在翼魔周身燃起,迅速将他包围,烧上了他的身。
翼魔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却怎么也熄不灭身上越烧越烈的火焰。
最终,他便在火焰的焚烧之下化作了一堆灰烬。
直至此刻,离草才终于得以松了口气,双腿不由一软,瘫坐在了身后的床上。
“小草,你做的很好。”身旁,传来师父温声的赞许。
他的徒弟学的东西并不少,只是少了些实战的经验。
此回,她能急中生智,迅速作出反应已是极大的进步。
被师父夸赞,若是换作平时,离草定然是欢欣不已。
可是现在,她却是连笑也十分勉强。
只是一个翼魔已是让她应付得如此吃力,之后还不知将有多少妖魔前来,她真的不知道她究竟能否坚持到昆仑的救援至来。
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慕流音淡淡地安慰她:“该来的迟早会来,再多想也没用,不如先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方能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
离草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师父,她只要了一间房,如今房中仅一张床。
师父毒伤深重,自然要留给师父睡,她则在地上打起坐来,开始调息。
慕流音看着她,眸光微微一闪,半晌,才轻声唤了一句:“小草,过来床上歇着。”
离草睁眼有些惊讶地望着师父,然后用力摇头:“不行!这床是给师父睡的……”
“无妨,这床也大,你过来和为师一道睡便是。”慕流音知道若是让给她,她定然不肯,事出有因,他便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礼仪规矩。
听师父这般一说,离草又是一诧,不知怎的心突然跳得快了起来。
她有些扭捏地爬上床,一直低垂着眉眼,根本不敢看师父的脸。
与师父背对背侧躺在床上,那淡淡的香味又传入鼻间,不知是药香还是师父身上的清香,她有一阵的恍惚。
心跳如雷,似有什么要从中满出来。
她的手用力按在胸口处,似这样才能稍稍压下狂跳的心。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一靠近师父,她就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
忽而,一道青气诡异地飘入屋中,四处萦绕。
离草立时警惕地睁大了眼,却见屋内忽而出现了数对男女,皆是赤身裸、体,两两抱在一起,互相舔咂,抚摸,那姿势倒是与兔师兄曾经给她看过的“春宫术”一书甚是相似。
听着他们发出许多不堪入耳的淫靡之声,离草虽然懵懂,但这大半年来她对这些人事却也不再如过去那般一无所知,故而此刻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离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脸渐渐烫了,全身也都在发烫。
“小草,这是幻术,你要排除杂念,严守心门,不能为幻像所惑!”耳边传来师父沉沉的告诫声。
好似一道清泉浇过头脑,离草瞬时清醒了许多。
幻术?!难道又有妖魔来袭了?!
她闭眼凝神,片刻后再睁眼,眼前幻像尽消。
又静待了片刻,听不见任何动静,想来那妖魔离开了。
离草此时只觉眼皮沉沉,再扛不住浓浓袭来的睡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蓦地惊醒,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去看旁边的师父。
然而这一看,却是让她心头凉了大半截。
本应睡在她身旁的师父,此刻竟是不见了!
“师父!!”她惊得立时从床上跳起,奔出屋子去寻。
刚一出了客栈,便见到那一袭雪白的背影,她不由急急奔上前去:“师父,你怎么突然出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叫妖魔抓走了!”
慕流音缓缓转过身,温柔地笑了笑,修长白皙的手指忽而缓缓摸上了她的脸,轻声道:“小草,你很在意师父么?”
154 龌龊的幻境
离草怔了怔,不知道师父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却仍是用力地点点头:“当然了!你是我的师父,是我最亲的人啊!”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除却曾经在深谷中一直与她为伴的老参外,师父便是她如今最最亲近的人了!
“小草,若是有一日师父不在了,你一人可该如何是好?”他的手指。xzsj8。缓缓抚上她秀气的双眉,唇间溢出一抹轻轻的叹息。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离草心头蓦地一颤,只觉他话中之意竟似在交待着遗言。
她胸口不由一痛,伸手便紧紧将他抱住,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师父,你别说这种话吓我,你会好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大叔都已经不在了,要是师父也不在的话,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大叔……?!
她微微有些怔然,不知为何此刻会突然又想起了大叔。
难道说……其实大叔对她亦是极之重要的一个人 ?'…'!
不待她再去深想,忽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摸,低头一看,指尖却是一片乌红的鲜血!
她惊惶地仰起脸,眼睛里写满了惊异和惶恐,话音里亦不由带了些颤抖:“师父……你……你又吐血了……”
“为师没事……”慕流音一只手捂住嘴,可是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便把他雪白的袖袍染红了。
他的身子一时间有如风中摇坠的落叶,陡然倒了下去。
“师父——!!”离草一声惊呼,蹲下身将他扶起,当下便将灵力输了过去。
慕流音摇摇头,声音虚弱的仿佛风轻轻一吹便将散去:“为师毒伤深重,已是无法可治,为师死并无所谓,只是……放不下你……小草……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上,若是被人欺负了,可还有谁来护你?”
“师父,别再说了,求求你……”离草握紧了他的手,声音里带了些哭腔。
慕流音缓缓抬起染血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鲜血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血手印迹:“小草,师父实是不忍心留你一人,你……可愿随师父一道而去?”
他的目光悲悯而又柔和,好似包容着极之深沉的爱,让她一瞬间怔神。
随师父一道去……?
鼻间似又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她只觉神思渐渐地恍惚起来。
也好……反正师父不在了,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陪着师父一起死……
她伸手轻轻将他搂住,似一个眷恋着长辈怀抱的孩子一般,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
“小草亦不忍师父路上太过孤单,就让小草陪师父一起罢……”她口中喃喃地说着,眼神也渐渐空茫。
微微仰起脸,望着面前那过于苍白却依旧不失风华的俊容,那为血所染红的唇此时却似一种极之诱人的蛊惑一般,让她生生挪不开目光。
鼻间又飘散着那股淡淡的药香,似是渐渐变得浓郁起来,神思渐渐恍惚,心神突然一片荡漾。
鬼使神差的,她竟就这么凑了过去,轻轻地触上了师父的唇。
冰凉而单薄的唇,却是如此的柔软,带着清香,只轻轻碰触,仿佛随时就会陷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忽而一个激灵,陡然清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
这可是对师父的大不敬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对师父做出如此亵渎之事,只惊惶失措地准备离开认错。
谁知,师父却突然伸手揽了她的腰,俯下脸反擒住她的唇,淡淡的清香沁鼻入肺长驱直入。
师父?!
离草愣了愣,感受着师父湿热的鼻息喷在面上,头脑中荡漾着星星碎碎的银白光晕,一**荡漾开来,带着酥软和甜蜜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竟然会亲她?
她脑中此时朦胧地想起琳琅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情人之间都会以亲吻表达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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