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她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在她会成为威胁到他所爱的苍生和仙门时,他亦会毫不留情地对她下手。
离草一动不动,任凭鲜血流下,而后轻轻笑了一下:“师父,做你的徒弟真的很可怜……我现在丝毫不奇怪凤曦当初为何会选择堕入魔道,被她那样深爱的你亲手断了手脚筋,得不到任何的庇护,她自然会心痛会绝望……师父,我不想问你当初是以何种心情废了她,我只想知道,你这一剑刺入我身体时,你的心会不会痛?”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和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惶然之色。
他握剑的手瞬间颓然无力地松开,连连退了几步。
曦儿……
当初亲手废了她时,那种痛心疾首在一这刻又清晰地印上了心头。
他痛么?他怎么会不痛?!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痛?
所以,他只能无言以对。
“我会。”他看着她依旧在微笑,只是笑意中却透出了一丝无尽的哀凉和悲戚:“当剑入胸膛之时,我才方知曾经我的剑刺进大叔胸口时,他有多痛!可笑仙无情,魔却有情,我错了,事到如今我才知道,魔已非魔,仙亦非仙,可惜我明白得太晚,更无法改变我亲手杀了大叔的事实!”
她不爱师父,然而被曾经最尊敬和亲近的他这一剑刺中时,她仍会觉得心痛无比。
那大叔呢?那样爱着她的大叔,被她一剑刺入心窝之时,他该是怎样的痛?怎样的绝望啊!
她抬手握住了刺进肩胛的剑,鲜血滑落,她却似不觉痛一般,眉不皱,眼不眨,就这样慢慢地一点点将剑硬生生拔了出来,而后丢弃在了地上。
这把剑,曾经沾过大叔的血,如今又沾上了她的血,可是纵然如此,她的血却依旧掩不去大叔所留下的血迹,那是她永远无法抹去罪!
她抬起脚,往大门一步一步走过去。
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血花,惊魂夺魄!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血亦滴落在了手中那黑色的光球之上,让那光球一瞬间更加黑亮。
她自慕流音身旁擦肩而过,没有留恋,只是这样淡然地走过去,不再看他一眼。
他是她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她不会否认这一点,只是,她与他师徒之间的情分却是在这一剑之后全部斩断。
他不欠她,她亦不欠他!
慕流音定定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座冰雕,没有任何表情,他亦不敢看她,看见她,他会忍不住想起自己曾经和现在的罪孽!
曾经,凤曦瘫在血泊中望着他时那绝望的目光,和现在离草斜视着他时那冷淡的目光都只是在宣告着一件事。
那就是他将永远失去她们!
他不负仙门,不负苍生,却是负了他的徒弟,他此生仅有过的两个徒弟!
248 昆仑诛仙阵
“孽障,你以为你还能离开么?”殿门前,胥焱的身形挡在了离草的面前。爱虺璩丣
离草冷眼看着他,眼波却是幽深如海,看不见底,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声音淡淡的:“如果能阻止得了我,那便来试试。”
此番她既然决定来,便已是豁出了一切,除非她死,否则,谁也休想阻挡得了她!
话音刚落,她周身已然迸出一股极强的灵力,而她那一身染血的衣裳亦是无风自动,带着她一头秀色长发亦飘散起来。
那坚定的眼神和凛冽的气势竟是衬得她一张倾世的容颜无比的炫灿夺目!
胥焱似是被她这般嚣张的态度给激怒了,当下厉喝一声:“好个狂妄的孽徒,便让本座来收拾你!”
说话同时,他已是手执狼牙戟,凝结起一股巨大光晕,用尽全力向她打过来。
他很清楚,她现在力量惊人,虽不知是为何故,但若放任她这样走,必成祸患。
离草没有任何武器,就这么挥袖直接去挡。
那袖风带着一股灵气,与胥焱的狼牙戟相碰撞,迸出一股巨大的震波。
她微微退了一步,气息有些乱,而胥焱却是连退数步,胸口更是血气翻涌,若非强压下去,那血便要就这般直喷而出。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震,其他人亦是看得清楚,同样为之震惊。
她的力量究竟是为何会突然间暴涨至这般惊人可怕的程度?
太清真人微微一凝眉,似是若有所思,慕流音此时亦是回神过来,看着脸色没有一丝改变的离草,亦是蹙眉,而后看向了太清真人。
在这一个月内,掌门已就离草这力量突然的变化与他作过几番商讨,极有可能的原因便是她的力量之前一直被封印着,如今封印解开,她的力量便全都涌露了出来,包括她的容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只是,她本身究竟是什么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在联系了她的血能复活腾蛇卵和破除他们所设下的法阵之后,他们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一丝答案,只是,这……可能么?!
若她当真是那样的身份,那凭他们要想留下她还真的不容易。
除非——
“诛仙阵!”掌门当机立断,清喝一声,除了慕流音,其他几人立时明了,迅速地作出了反应,千羽灵略一犹豫,随后也上了前去。
“流音,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一起来!”胥焱朝慕流音大声喝喊。
然慕流音面上虽无神色变化,眸底却是掠过一抹挣扎之色。
诛仙阵,神鬼仙妖皆可诛之。
用此阵对付小草的话,即便她真的是……也未必能安然脱身,更可能就这般形神俱灭!
他已伤她如此,难道还要他亲手杀她不成?!
这让他如何还能再下得了手?!
但同时,他亦无法阻止他们布诛仙阵。
他抬眸望向离草,目光仿佛望到天地的尽头,那么的幽深,冷然中隐隐却夹着一丝沉痛。
现在的他,进退两难,除了这样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外,怎样做都是错!
离草听闻“诛仙阵”三字之时,心中便立时警觉起来,但见面前四人分散站开,将她围困在中间,手中捻诀,每人身上都暴出了极强的仙力,那几股仙力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光网将她笼罩在其下。
诛仙阵,威办极大,但同时亦是极耗灵力。
离草能感觉到那巨网压迫之下的强大灵力,那网就这般朝她直直压下来,被这样强大的灵力击中,只怕是要尸骨无存,形神俱灭。
惊震之下,她立时聚起全身的灵力来抵挡,只是之前慕流音那一剑让她伤的并不轻,加之方才与胥焱的一拼,她体内的灵气已是流失了不少,此番抵挡下来,竟是觉得极为吃力。
可是,她又怎么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她还要救大叔,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
她咬紧了牙,拼力死抵着,然而,那张巨网依然一点一点地压了下来。
眼见着离草就要支撑不住,慕流音袖中的手握得死紧,有血透过指缝缓缓滴落,他感觉到自己的呼息似乎都快要窒息。
真的要这么看着她被诛杀么?
他几乎忍不住要迈出脚。
就在这一瞬间,千羽灵忽而撤了力,嘴角有血丝缓缓流出,似是灵力不支。
而因着她的这一撤力,离草立时觉得压力小了许多。
她眸光瞥了千羽灵一眼,千羽灵面色冷淡,看向她的目光中却是带了一丝歉疚之意。
她立时明了,亦是回以一丝淡笑。
虽然因千羽灵故意撤力让阵法弱了不少,但要想脱阵而出,却还是不容易。
忽而,一道人影自暗处疾掠而出,竟是朝着太清真人直袭而去。
速度之快让人根本不及反应。
而太清真人虽然感觉到身后袭来的危险,此时却是所有的力量都汇集在阵法之上,根本无法撤力应对,于是便这般硬生生地受了一掌,一口血喷出,力量不济之下,阵法自是也无法维持。
而胥焱与玉泱二人自是无力维持阵法,阵法不告自破,离草也终于得以解脱。
“掌门!”慕流音见状,疾步上前扶住太清真人。
再转首看向刚才偷袭的那一人,面色不由骤变:“夙璃落?!”
眼前站着的,可不正是那一派优雅慵懒之态的夙璃落?
他闲适地笑着,仿佛刚才的事并非他所做一般。
“为什么……”太清真人重伤之下,脸色苍白,声音亦是极其虚弱,只有眼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慕流音紧紧盯着他,眸底一抹冷锐的光芒闪过:“你就是那个魔族内奸?!”
夙璃落微微一笑,不否认便是代表了默认。
“你……竟然是你?!”胥焱显然也意外至极,气得有些颤抖:“怪不得一直都查不出来,原来是你!”
任谁都想不到,昆仑的长老竟然会是魔族的内奸!
“他不只是内奸,还是魔族的另一位圣君。”淡淡的声音,带了丝讥诮的意味,来自一旁的离草。
249 夙璃落的身份
魔族的圣君?!
这一个身份暴出来,更让在场之人无不闻之变色。爱虺璩丣
未想他竟隐藏得如此之深,在他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一丝魔气,哪里能想得到他会是魔族?!
何况,他入昆仑的时日虽比其他几位长老短,但也有百余年之久,又是极为出类拔萃,否则,也断不会当任长老一职。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的时间,关系感情亦是极好。
他们怀疑谁,也都未曾怀疑过他。
尤其是玉泱,在他失明之初,都是夙璃落常常来与他下棋开解,他们之间情谊可谓极之深厚。
但如今乍告诉他,夙璃落竟是魔族圣君,让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
“璃落,这是真的?你……真的是……”玉泱看不见,只能顺着气息的感觉望过去,语声中满是惊疑不定。
夙璃落面色不改,笑容一如既往的悠闲:“小玉,让你失望了,还真是对不住。”
他这话,无疑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亦有如晴天惊雷,让玉泱脸色瞬息变幻,有惊愕,有失望,而后全都化为愤怒。
那是被欺骗后的愤怒。
离草看着胥焱等人面上同样升起的怒意,心中竟是极为不厚道地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如今他们可算是尝到与她一样被骗后的感觉了。
“夙璃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慕流音凉凉地看着他,淡声地问出口。
夙璃落微微眯起眼,唇角勾出一抹优雅的弧度:“这还用问么?自然是让我魔族一统六界。”
“你这简直是妄想!”胥焱当即怒喝一声,声音冷厉。
“妄想?”夙璃落挑起了眉,笑的几分邪肆:“就你们现在这般力竭伤重的状态,我现在都可以杀了你们,不过,现在就让你们死未免太无趣了些,还是让你们好好活着看看,亲眼看我魔族是如何将六界掌控在手!”
说话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的身形竟突然就到了离草的面前。
离草亦是未及反应,便见他站在自己眼前,而后又是一花,手中的魔尊精元便不知怎的到了他的手中,而她,则被他牢牢地制在身前。
又是这种奇怪的术,速度快的简直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
“你想怎样?”离草本就在刚才抵抗诛仙阵时消耗了大量的灵力,如今根本无力挣脱他的挟制。
而见此情景,她也已经清楚明了,自己还是被他利用了。
“别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夙璃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悠悠地笑了起来:“若不这般说,你如何会肯替我将千冥的精元给拿出来,毕竟,除了你,就连我这个昆仑长老也不能私自入禁地呢。不过,我也未骗你,你想的那个人确实还残留了一缕形魂,正靠灵血珠维系着形魂不散,而要救他其实也很简单,你就可以让他复活。”
“我?”离草微微一怔。
“不错,就是你。”夙璃落微微笑着:“要知道,你可是……”
“小草儿——”话未说完,一声悲呼突地传来,但见老参如风卷一般出现,朝她扑了过来。
然而,夙璃落却显然比他更要快,拉着离草一闪身,便让老参直直扑了个空。
“哎哟喂!”老参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身泥土,扶着腰直叫唤,一面怒目瞪着夙璃落:“你这个臭小子,竟敢将老夫埋进土里!”
害他费了好些功夫才脱身出来。
夙璃落不以为然地挑挑眉:“萝卜不就该长在地里?”
“你——”老参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一面指着他道:“老夫不管你们仙魔之间的恩怨,你把小草儿还给我!”
夙璃落将离草往身前又带了带,戏谑地一勾唇:“这么个宝贵的人儿,怎么能如此轻易地给你?”
老参眼底精光一闪,掠身就要去抢,然而夙璃落的速度却总是要比他快一步。
老参累得气喘吁吁,却是连离草的头发都没碰到一根。
“你竟然会和魔尊千冥一样的时空之术?”慕流音看了许久,似终于看出了些端倪来,不由一声低喝:“你和魔尊千冥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时空之术可以让时间短暂的静止,但对其他人来说,便只会以为他使的是肉眼所看不到的速度。
夙璃落终于微微敛了眉目,笑容亦是渐渐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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