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行,但是,必须要逼迫李道宗前来决战。”
“逼迫?怎么个逼迫法?模仿一下,也去买只乌龟送过去?”
“那倒不是。”徐世绩微微一笑,徐徐转头望向窗外,轻声道,“听说,李道宗治下的何阳,自新府守上任来,颇不太平,百渐有姓聚众起义的趋势。”
“恩,二弟,你的意思?”石不语若有所悟,手中羽扇却是颤了一颤。
徐世绩笑而不语,端起手中茶盏徐徐抿了一口,这才一字一顿道:“欲使其战,必先断其后路。”
经得这一句提醒,这个原本还有所欠缺的计划,终于补足了最后一点遗漏。随即,众人便各自分工,依着石不语的分派行事。
这里面,却是悠白最为辛苦不过,徐世绩派遣王伯当带了千两黄金,骑着它趁着夜色飞往信阳,打算联络当地的百姓起义,虽然并不指望能在数十日内便夺了李道宗的老巢,但也要让其根基不稳,忧虑后方。如此一来,心中始终挂念着信阳的李道宗,任凭他智谋出众,任凭他识破了石不语的诡计,也不得不出战一决雌雄。
不过,说来也是凑巧,这十余日的忙碌中,楚军阵营中竟也毫无动静,只是时不时便有一阵元力的异常流动。石不语在关上望见此景,心知那些供奉定是在为火犀设置防水之法,而从偶然升腾的赤光来看,只怕这防水的法子,倒与火有关。
事实上,本来要克制水,火便是最好的手段,所谓水火相克,哪边势大,便能克了对方。因此,这些供奉会想着用火阵来克制水龙倒也并不出乎意料。石不语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他最怕的,便是对方不用火阵,如今见得奸计初步得逞,不由得心情大好,一口气赏了南兰数十两银子。
过得半旬,最后一颗定心丸终于宣告出现。风尘仆仆的王伯当与悠白从信阳匆匆赶回,自道此行颇有收获。在千两黄金的刺激与言语的挑动下,早已无法在杨广的暴政下苟延残喘下去的百姓,端的是一人举臂应者云集,数日内便有几支人马揭竿而起、斩官夺府,待到王伯当归程之时,信阳已如同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一般,随时有彻底爆炸颠覆的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相信治理当地的文官府守,必然会派遣信使,急召李道宗回兵镇压。亦正了料中了这点,翌日清晨,一身白衣的石不语,便告别了一干兄弟,独自出关,往楚军营中投递战书,欲以三寸不烂之舌达成目的。
很快的,一队巡逻的楚军步兵在离营百丈开外撞见了孤身而来的使者。在通报过姓名与身份后,自恃“天下逃功第一”的石不语,便在数百道的警惕目光下,施施然迈入了大营,不消片刻,便被两名亲兵邀请,进入大帐之中。
那李道宗正襟危坐在长几之后,左右两列分陈着数十名裨将,见使者进来,这数十人却毫无行礼问候之意,只冷冷的用目光扫过,看其架势,是要先行来个下马威,恐吓恐吓对手。
石不语却是个无赖之人,见状也不以为异,随意拱工手,径直寻了张矮脚漆椅坐下,将怀中的书信往几上一丢,笑道:“李节度,小生便长话短说了。总而言之,阁下与两万军士在我们关下看风景也看得够了,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放肆!”左侧的一位裨将闻言,登时将手按到了腰刀上,口中斥道,“汝岂敢如此讽刺……”
“罢了!”李道宗却是挥挥手,示意那人退下,转头望向石不语,冷竣的面色忽的变得和煦如春,微微笑道,“本帅也有些不耐烦,不知宗长有何建议?”
“不敢!”石不语摇着手中羽扇,将那书信轻轻掷出,一面道,“既然两军都已没了耐性,不如我等便约在两日后,于关前决一雌雄如何?胜者自胜,败者自败,小生也好早些回去过些舒心日子。”
“妙!”李道宗探手抓过书信,口中已然笑道,“本帅也正有此意,不过,两日却是仓促了些,不如定于五日之后如何?”
“五日吗?”石不语心中急急盘算一番,料定五日内宇文来呼应当还未抵达,当下便点头应道,“也好!那么,就此约定,小生告辞了!”
他这话,说得甚是快速,话音未落,人已急急起身,甚至都已滑出了两步。只是便在此时,只听得大帐正中的李道宗一声轻喝,徐徐站起身来,守在帐门外的武士登时双戟一横,拦住了唯一的去路。
“本帅尚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石不语宗长。”站在原地未动的李道宗,抱着双臂,笑吟吟的问道。
“请讲!”石不语似乎早有预料,也不如何吃惊,转身问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宗长必然是此次决战的枢纽所在,那么,为何又敢孤身前来,难道不怕我拦下你么?”
“拦下我吗?”石不语闻言嘿嘿一笑,忽的轻轻击掌,身形一晃,早已脱离出营帐,如鬼魅般的立在两位武士身后。
“原来如此!”见得瑞情状,李道宗面色也是微微一变,旋即便平复如初的点点头,叹息道,“可惜!可惜!宗长有如此神通,却又为何替反贼效命?真可谓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不敢当!区区小技罢了!不过……”石不语拱拱手,顿了顿,却又微微笑道,“如李节度这等豪杰,却要为一个杀父*、暴虐嗜杀的昏君效命,却也不比我的甘心从贼要好上多少!”
“大胆!竟敢辱骂陛下!”两旁裨将闻言,齐齐变色,登时不约而同的抽出兵刃来。
“罢了!”李道宗却没有反驳之意,只是微微抬手示意部属退下,又踌躇半晌,这才黯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无论陛下如何,我等为臣者,只当尽心竭力,以死相报!”
“原来如此!”石不语抚掌笑道,再不多言,身形一晃,已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儿,轻轻飘荡在营帐之中,许久未散——
“若是魏明王也如李节度所想,只怕这天下百姓,还在受那梁炀帝的炮烙之苦呢!”
李道宗闻言一怔,默然半晌,这才徐徐步回位子上,有些疲乏的坐下身来,脑中,却不由得去想石不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儿。
那梁炀帝,乃是两千三百年前梁朝的最后一任君王,昏庸可谓天下无双。他生平最爱的一事,便是每日用膳时,都将抓几个百姓入宫,看着他们受那炮烙的酷刑。若是一日不见,便会觉得吃不下饭去,可谓残暴之极。后来,沐罗节度使夏侯远,因愤慨于梁炀帝的倒行逆施,举兵起义,天下应者云集,不消三年便颠覆了粱朝,建国为魏。夏侯远便是魏朝的开国帝君,史称魏明王。
这段历史,在当今世上,也曾被编为唱本流传,因此尽人皆知,便连石不语这个穿越者也知晓一二。他方才用这段故事来反驳李道宗,言下的意思,就是告诉对方,一味的死忠,只会害了天下百姓,是会被魏明王夏侯远于地下耻笑不已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的就是你
“咳!”便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响动,从营帐外步入几名宗士,其中两人,正是石不语曾经见过两次的游云客与执武尊,只是后者在前次与金面的夺珠一役中,被斩断了一臂,威风减了许多。
李道宗见得这几人,登时从思索中摆脱出来,急忙下座施礼。那几人也不如何客气,略一还礼,便自行坐下。
随即,便由那位游云客当先开口道:“李节度,方才那位石不语小友所言,我等已尽数听在耳中。只是,既然明知对方这种邀战的举动有诈,你又为何满口应下?”
李道宗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了过去。那游云客只看得一眼,登时面色微变。
“唉!我岂不知其中必有诡计,只是如今信阳大乱,官府镇压不力,连粮道都已被封堵,而军中现存粮草,只能再供十日,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
“如此说来,决战一事,倒的确是势在必行了!”游云客收起信笺,微微点头,敛容道,“只是,李节度,你打算如何应对反贼的诡计?”
“恩,我思前想后,料想对方无论有何安排,说到底,恐怕还是离不开借水施术。因此,这些时日来,一直辛劳各位宗长为火犀布下炎罗阵法,只要到时阵法发动,那些水龙还未及身,便要被蒸腾得无影无踪了。”
“这倒也行得通。不过,只将希望寄托在炎罗阵法上,是否太嫌单薄了一些?”
“的确如此!”李道宗说到此处,抚须笑道,“因此,我又定下一策,这计策,却要劳烦几位宗长了。”
“请讲!”游云客登时直起身子,凝神道。
“方才我已说过,对方无论有何安排,都离不开借水施术。而北固关附近,唯一的水源,便是那条庆丰河,北固关下护城河的水源正是从彼处而来。”
“你的意思是?”
“我之所以将交战日期定在五日后,正是源于此。这几日中,烦请各位宗长于夜间往庆丰河走一遭,在沿岸暗中做些手脚。五日后交战之时,各位宗长便守在河旁,若见对方施展水术,便请齐齐施土术,将那庆丰河通向北固关的河道给堵塞……”
“妙!”原本对世俗中人有些低视的游云客,听到此处也是登时动容,不由得轻轻赞叹了一声,“如此一来,没了水源,看他们又如何施展水术!正可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是如此,只是此事不可泄露,还望各位宗长隐秘行动。另外,也不可过早发动,因此暗中施术时,也要小心翼翼一些。”
“这个,李节度尽管放心。从今日夜间起,我等便轮番去那河岸,先送动了两岸的山崖根基做准备。”
“如此最好不过!”
时间,便在双方各怀鬼胎的安排中匆匆而过。五日之后,均以为胸有成竹的双方,按照事先的约定,在这日清晨齐齐出兵,于北固关下布好阵势。李道宗也不遮遮掩掩,鼓过数声,便令三千火犀兵越阵而出,在重甲步军前排下阵列,看其架势,想必是要借助其的冲击威势开路。
至于群豪这面,却苦于建国时日尚短,器械装备不足,虽也布下了步军的抵御阵型,但军士的装备,却要远远逊色于楚军,防御工事更不甚充足,只怕被犀兵一次冲击,便要支离破碎。好在今日的决胜之机,倒也不在寻常的厮杀上,率着两百水妖,隐身于阵型后方的湖珊,才是此处战斗的真正关键所在。
石不语自从几日前险些丧生于火犀蹄下后,却是学乖了许多,这日一出战便浮在半空之中,遥望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时,不由得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前世就去读个军校什么的,也好造点机枪、手榴弹之类的。此时若是随手扔下一颗,只怕是战果极其显赫了……”
他正在空中意淫得不亦乐乎,便听得李道宗一声长啸,双腿一夹墨麟,持枪冲出阵来,罗琼见状大喜,催动身下餍嵫迎将上去,便欲报前次落败之仇。只可怜了身为上古恶兽的小白,连日来一直充当坐骑不说,还时不时换上一个主人,美女也就罢了,还全是男性……
两将相交,战了约有五十余个回合,罗琼原本武阶便在李道宗之上,只是几次都忌惮于墨麟的威胁,此时有了小白的辅佐,精神为之大振,那条银枪使得神出鬼没,刷刷声中只绕着对手周身要害不住猛攻,搅得李道宗汗流浃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好在李道宗事先亦已有所预料,见状不妙,虚晃一枪,掉头便回。罗琼哪里肯舍,在后拍马赶去,怎奈小白威势虽猛,却追不上墨麟,才奔得几步,李道宗早已立身在军前旗下,左手一抬,便听得号角长鸣,那数千火犀顿时徐徐出阵,加速奔跑起来,不消片刻,便已在烟尘中兴起速度,带着泰山倒崩之势冲撞而去……
罗琼早已吃过闷亏,见状哪里还敢前追,拨转小白便往本阵奔逃,那数千火犀晾着寒光闪动的独角,周身火焰升腾的紧追不舍,巨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便是那些生存日久的顽石,也彻底宣告崩裂粉碎。群豪见得此景,已是有些胆战心惊,勉强约束着战马立在原地,而一干排成阵势的周兵中,却已有数百人不由得跪倒在地,显然已魂飞魄散,彻底没了战斗的意志。
须臾之间,数千异兽已奔过半途,地面的震动,亦早已从先前的微颤转化为猛震,李道宗在后一声长啸,盖过四面嘈杂之声,那群奔驰中的火犀听了,竟是齐齐一声长吼,顿时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刹那间,便要直直撞入阵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便在此时,只听得半空中的石不语一声呼哨,隐藏在阵中的湖珊双袖齐齐升腾空中,伴着两百名水妖的同时呼应,原本死水一潭的护城河中,忽的平地涌起一阵水浪,在半空中汇成体形较之前次还要大上数倍的水龙,朝着奔驰中的火犀咆哮而去,顷刻间,一声轰鸣中,生生的撞在了一处!
只是,这一次,遭受了相同袭击的火犀,却没有重蹈覆辙。便在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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