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林之前被别人肯定、夸奖,大部分不是他自己挣来的。这个领读却不1样,和家里有没有钱没有关系,完全是他凭自己本事挣来的,是先生对他的肯定和褒奖。
“知道了,那你快点去,要是比旁人晚到那多不好意思。”
德林从昨晚上就兴奋着,听见头1声鸡叫就要爬起来,还是被乳娘硬亿劝着才又在床上躺了1会儿。
李老太太已经听见了他们说的话,笑着说:“哎哟,咱们家也出了个大才子了。那别再耽搁了,快点儿去忙你的正事。”
德林被说得不好意思,撒娇别扭表示不依。李老太太呵呵笑着,又交待人好生看着他去上学,别赶得太急了,万1磕着碰着可不是小事。
德林都应下了,要出门时,却把又林喊到1边。
又林看他明明就是急着走,又有话想说,还别别扭扭的就是说不出来,又林都替他着急:“你有什么就说,刚才跑那么急,这会儿倒磨矶起来了。”
德林咬咬牙,小声哼哼着说:“姐,我觉得朱大哥挺好的…嗯…我走了!”
这孩子。
又林回过神来,好气又是好笑。
第144章
不但德林如此,连玉林也悄悄的和又林说过,朱大哥肯定比陆表哥有出息,他可比陆表哥和姐姐更般配。
“小丫头,你懂什么。”
玉林很认真地说:“我懂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又林认真的看了她1眼,是的,玉林不是小孩子了。越长大,她出落得越是出众。那张面庞仿如1日1日绽开的花朵,令人惊艳。
这样的玉林,将来会有个什么样的归宿呢?
又林要做的活计很多,嫁衣、盖头、鞋袜,手帕、枕巾,帐子,给婆家人的针线活计…严格来说这些全得新娘子亲手绣出来。就算不能,也得把其中比较重要的几样做了。
比如,送给婆家人的鞋袜、荷包这些东西,也是可以请人代绣的,给公婆做的鞋不能投机取巧,但给其他人的荷包等物是可以请人代绣的。当然,这个代绣也不能随便找人帮忙,要是那手工1看就是出自两个人的手,让人1眼就看出来,那也太打脸了。手工精熟的绣娘绣出来的东西,当然和闺阁中的女孩儿绣的会然不1样,所以这些东西不能交给她们做。
又林几个相熟的姑娘自动给她揽了1部分去,玉林更是当仁不让。她和又林是姐妹,比起别人,她对又林更了解熟悉,花样子就从她们以前攒的样子里挑的,都是些大方清雅不落俗套的花样。玉林开始学做针线的时候总和又林1块儿做,两个人也都是跟着魏妈妈她们学的。这么1来,姐妹两个的针脚绣法差不多。而且玉林青出于蓝,女红做得比又林还强呢。由她代劳,又林非常放心,而且非常心安理得。
玉林把荷包香袋什么的活计又揽走不少,还说可以帮又林绣鞋面。
这媳妇给公婆做鞋,也只不过是1种规矩,以示恭敬。同时也是让人看看新娘子的女红技艺。象于镇的寻常人家,女人们常要纺绩织布,贴补家用。有那手巧的姑娘,还能挣下挺丰厚的1份儿嫁妆来。
又林呢。虽然生在这鱼丝丝绸之乡,心也挺灵慧,手也算巧。能写1手好字,也能画两笔画,可是女红上头,始终少了那么两分灵气,两分耐性。做的东西只能说是不算丢人。可也不算有多出挑。4奶奶1向觉得,自家姑娘又识字,又知礼,算账持家更是1把好手,这就挺够使了。女红和厨艺虽然也是必备技能,可是象他们这样的人家完全用不上,会了就行了,用不着弄到专精。
玉林反正没什么事做。整天陪着又林埋头做活,累了姐俩就1起歇着,喝着茶聊两句话。有人陪着。这做活儿也不显得那么沉闷无聊。窗前两个绣架对着摆开,1人坐在1边,夏日的阳光照进屋里来,照在她们身上,玉林有时做着做着活,会抬起头来歇1歇,如果正好又林也抬起头来,两人就会对视1笑。
又林忽然十分的不舍。
这1切如此宁谧美好,可是她却很快就要远离这个家,和父母、弟妹再也不能这样随意亲近的在1起。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如此珍惜留恋现在的生活。人哪。总是这样,总是在要失去的时候才倍感不舍。
与又林不同的是,离她不远的地方,在另1个不大的院子里,却有1个人,迫切的诅咒着现在的生活。每时每刻都想逃离这1切。
这个是李心莲。
自从她的母亲去世,父亲逃得不见踪影,她和妹子就被族中1位守了望门寡的姑姑照看。
李心莲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吃的不好,睡的不惯,连门也不能出。这个姑姑为人孤僻,也没有人来拜访她。这个院子里除了她,就1个耳聋的老婆子,平时买菜做饭都是她。
饭菜总是寡淡无味,让人难以下咽。穿的都是连1点纹饰都没有的便宜的料子,住的屋子很窄也很暗,只有早上能照到太阳。这1切都令她和妹妹难以忍受。可是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这位姑姑对她们严厉而苛刻的态度。
她不让她们脸上涂擦脂粉,不让她们头上戴花,不让她们出门,甚至不让她们笑。她总是用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口气,让她们贞静,替她们的母亲守孝。她也会提起5老爷,虽然次数很少,只有1两次,但那口气极为不屑和鄙恶,对这人败坏了李家1族声名的人,这位自认贞烈的姑姑当然是深恶痛绝的。
如果说李心莲长这么大憎恶过什么人,以前可能有别人,有1段日子她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亲爹5老爷。可是现在,这位姑姑无疑是她最憎恶的人了。
是的,5老爷很不是东西,自己不学好,弄得家破人亡,他害死了老婆,抛弃了儿女,自己带着金银细软跑了。有时候李心莲甚至会想,他说不定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被放债的要拉去卖掉,脸都丢尽了。要不是他,娘也不会死,自己更不用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她可能说了1门好婆家,要出嫁了。
可是李心莲自己怎么想是1回事,听着别人贬低咒骂5老爷,那是另1回事。5老爷总是她的爹,她是他闺女。别人骂他,又何尝不是骂她?别人鄙薄他,她这个做闺女也1样抬不起头来。
李心莲和妹妹在背地里咒骂姑姑,说她象个老妖婆,自己守了望门寡,8不得别人也都和她1样过这种死不死活不活的日子。她们偷偷的骂她,还要怕她听到,真恨不得她明天就死了,她们才能逃脱苦海。
就这几天,又林定亲的事儿已经传开了,李家上下都为这门亲事觉得与有荣焉。李家祖上是出过进士的,可是后来就1直没再有过有出息的子弟了。富则富矣,可说起话来总是没有底气,矮人1头。这回李家的姑娘结了1门好亲事,朱家是读书人家,何等体面。朱家的哥儿还是府试的头名呢,说出去更是脸上增光。李心莲虽然被关在屋里不得出门,也已经听说了。因为买菜的婆子在屋里和那位姑姑说起来——这算得是1件大事了,也是喜事。按理,娘家的亲戚都是不送礼钱的,但是可以送添箱礼,给姑娘充实嫁妆。
因为那个婆子耳背,说话声音特别响,所以她说的,李心莲姐妹俩都听到了。
两姐妹脸上都是阴云密布。
她们过得艰难,听着旁人的好消息,只会更添忌恨不平。以前她们就很嫉妒又林,现在听说她嫁得这样好,而自家姐妹的终身却没有着落。亲爹亲娘都没了,整天关在这里,谁会关心她们的终身大事?就算说亲,没有嫁妆,亲爹又干了那样的事,她们也很难嫁到什么好人家去,更不能和又林的风光相提并论。
“她有什么好的,连针线都做不好…不就投了个好胎嘛,要是咱们家…”
李心莲心烦的说了句:“住嘴。”
她妹子看了1眼李心莲的脸色,没再接着说下去。
家对她们来说,也已经成了1个禁忌的话题。家已经破落了,哥哥也不理会她们的死活,他自己且顾不上呢。还有那么1个爹,他干的事,是她们1生都洗不去的污点,会影响她们1辈子。
她们都恨这个姑姑,恨着李家族里的其他人。可是她们又没有旁的地方可去,只能继续生活在这个狭窄的院子里,听着别人风光得意。
李心莲把窗子推开1条缝,听着正屋那边的动静。那边只说了两句话就没了下文,那个婆子去烧火做饭去了,再也听不着什么。
李心莲把窗子1合,坐在那儿半天没说1句话。
吃饭的时候因为妹妹心不在焉,饭粒掉在了桌上,又招了1顿训斥,妹子半句不敢顶撞,委委屈屈把掉在桌上的饭粒捡起来,又塞进嘴里。
李心莲木然地看着,把饭里的饭粒扒完。
这样的情形差不多隔3差5都会发生,不独今天1天。李心莲觉得这位姑姑从骨子里也是憎厌她们的,不独因为她们家的事情,更是因为她们拥有青春和貌美,她们也不必守寡。
后来几日,又林恍惚听见家里人说起,好象有谁生了病,4奶奶打发人地过去看望,没几天,听说已经病的不好了,只能预备后事。
那位姑姑守了几十年的寡,在族里是很受敬重的。她父母早已经辞世,她也没有兄弟,后事只能是族里来张罗。
这倒也不难办,发送烧埋也统共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原来由她照看的李心莲姐妹俩,1又没了着落。
没人愿意接这烫手山芋,甚至有人隐约在背地里说,这俩丫头命硬,父母都给克了,这又妨了1个,谁再接手,只怕都得不了好结果,可是又不能扔着不管。
又林有很久都没见她们了,差1点想不起李心莲的样子。
第145…149章
卫风家事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145…149章第145章
茶楼在码头旁边,靠窗的这个位置非常好,能把来来往往的船和人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差不多快1个时辰。
并不是他等的人晚来了,是他来早了。
太阳升到了头顶,杨重光乘的船停靠下来,朱慕贤站起身来,杨重光似乎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准确无误的往茶楼这边转过头。
朱慕贤嘴角动了1下,随即他想到,这个笑容实在太过勉强,大约比哭还要难看。
杨重光朝这边挥了下手,他登了岸,穿过人群朝这边走过来。1个面生的僮儿紧紧跟在他身后,想来是蒋学政夫妇给他指派的,从前在石家的时候,杨重光名为少爷,可是实际地位连个有权势的奴仆都不如,当然也没有小厮和僮儿贴身伺候。
等杨重光终于站在面前的时候,朱慕贤发现这位昔日好友似乎又长高了半寸,除此以外,与分别时没有什么改变。他的目光依旧沉静,两人相互见礼。
朱慕贤吩咐书墨,带杨重光的那个小厮去楼下也歇歇脚喝杯茶。那小厮嘴里应着,却不挪步。等杨重光说:“你去吧,这1路你也辛苦了。”那小厮才应了1声,有些不太情愿的地去了。
两人坐了下来,杨重光解释了1句:“姨母吩咐他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这孩子很是听话,恨不得睡觉时也睁着1只眼。”
这可以解释为蒋夫人关心杨重光,但是可能还有另1重意思。
毕竟不是亲生儿子,只是个外甥,蒋夫人肯定不能完全放心的,这小厮多半是她放在杨重光身边的眼线。他倘若做什么出格的事儿,蒋夫人必定会第1知道。
杨重光说:“对了,我还没恭喜你夺了府试的魁首。”
朱慕贤勉强1笑:“要是你还在于江,这个头名1准不是我。”
说了这么两句。两人之间又陷入冷场。
朱慕贤攥着茶杯,已经5月底的天气,又是个艳阳天,可是他指尖冰凉。
“我愧对杨兄。有负你所托…”
杨重光摇摇头:“这不能怪你。就算我当时见了信,大概也是要以前程为重…我也打听过,罗家也算是1个好人家,她有了好归宿,我也能放心了。”
他的目光坦荡,虽然眼底有1抹化不开的沉郁。那沉郁从朱慕贤刚认得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那时是为了寄人篱下。前程渺茫。
现在是为了另1个原因。
杨重光虽然这样说,可是错过终究是错过了。假如他当时知道了,无论他的选择是什么,至少事后不会象现在1样终身抱憾。
两个人坐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可是却与身周的热闹格格不入。
杨重光没有看到他去的第1封信,阴差阳错,事情再不可挽回。信是蒋夫人扣下了,不单他这1封。还有其他同窗写的信件,也都1起扣住了。等杨重光考完了,才把信都给交给他。
蒋夫人也并不是出于恶意。她是为了杨重光的前程着想,不愿他为1些琐事分了心,影响了正事。
两人又沉默了半晌,杨重光说:“我还没恭喜你,听说你定了亲,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
朱慕贤说:“你也认得,是李姑娘。”
杨重光由衷地说:“李姑娘秀外慧中,贤弟好福气啊。”
相比朱慕贤那位于家表妹,李家姑娘除了出身稍逊1些,其他样样都强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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