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朱老太太还说想要自家女儿做孙媳妇呢…想不到朱慕贤和女儿…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女儿是懂规矩知礼数的,怎么会和他这样私下相会呢?她心里有事儿,难道不能和自己这个当娘的说?
4奶奶靠在床头发呆。她1直以为女儿在这上头还没开窍,平时见着表兄们也都落落大方,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是坦然无私的。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4奶奶心里恼1阵,怔1阵,连李光沛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在意。
李光沛看妻子在发呆,悄悄走了过来,揪着她的耳坠1扯:“想什么呢?”
4奶奶吓了1跳,反手啪的1下,把他的手给打开了。
“哎哟,打着没?”
李光沛笑着说:“没事儿。你才多大力气——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事儿。”4奶奶满心的事儿,犹豫了下,问丈夫:“过了初5…说不得会有媒婆上门。你跟我说说,你想挑个什么样儿的女婿?”
李光沛察觉到妻子有心事,不过他想着,应该还是在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打算。他顺口说:“那当然要有潘安之貌,子建之才了。”
“去,正经些!和你商量事情呢。”
李光沛果然正经了些:“怎么,又有人和你吹风儿了?”
“嗳,也不是…就是,女儿也大了,这事儿不能拖着。你瞧后头,朱家的那个怎么样?”
“他?”李光沛唔了1声,并没立刻说话。
4奶奶心里乱,但是脸上还沉得住,并没催促。
“他倒是很象他祖父…只是太稚嫩,缺少磨砺。朱老爷子虽然宦海沉浮,可是为人正直豁达,乐天开朗,很是可敬。不过,他将来是走科举1道,奔着仕途去的。结亲多半也是要跟官宦人家才般配。”
第1百1十3章救急
4奶奶的话到了嘴边,可是又咽了回去,没有和丈夫说出刚才的事情来。
“可不是。可看他那人品家世,寻好的,只怕人家挑剔他们家已经大如不前。寻差的,他们又看不上吧?”
“是啊。”
4奶奶想,丈夫虽然也疼爱女儿,可是今天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不过是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1时迷糊。谁还没有年轻过呢?再说,自己女儿4奶奶是了解的,就算有私下见面,肯定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断不会有越轨之举。
可是要往大了说,这种行径可是败坏了家声门风——那可绝非小事。
所以4奶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说起另1件事情来:“家里丫鬟的年纪,有好几个都不小了,等过年开了春,是不是做个安置?”
李光沛点头说:“这倒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总这么里外分隔的,日子久了就算没闹出什么事儿来,也肯定心绪不定。你看着办吧,只是总要两厢情愿的才好,可别配姻缘反倒配出仇家来。”
“这我知道。娘那边儿,有1个翠芝,还有1个粗使丫头到了年纪。我这儿呢,翠香的娘和我说过,她今年就先不急,明年再说。其他就是厨房那儿有两个。”
李光沛搂着妻子,在她脖颈处闻了闻:“好香…你今天搽了什么?”
4奶奶这会儿并没有温存的心绪,但是又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应对。好在李光沛今天事情也多,十分疲倦。只不过稍稍温存,并没纠缠多久,夫妻俩就宽衣安置了。
4奶奶睁开眼看着帐顶,想着刚才林妈妈说的话。
朱慕贤和女儿说应试,前程,又说什么情意的…这些字眼儿连起来,4奶奶大概能推敲出他们说的什么。
应试的当然是朱慕贤。他读书可是用功。这读书人要出头,也就那么1条路。挤过了那道龙门,才谈得上前程——然后说到情意…
他是不是向女儿承诺,等他这次下了场拿到了功名。就来向自家提亲呢?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这样。那些话本上戏文上头也都是这么样1个套路,相约后花园,公子有情小姐有意。然后公子去考取功名,再将小姐风风光光的娶过门。
4奶奶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理。
可是朱慕贤的婚事,他自己说了可不算数,得家中长辈、父母点了头应允了才成。再说。自家女儿也不会轻易许人的,他们小儿女私定终身的话可算不得数。
4奶奶左思右想,愁肠百结。
又林可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而且还令4奶奶生出了误会。她拆了头发,洗漱宽衣上了床。被窝里用汤婆子暖得热乎乎的,今天晚上是白芷在她屋里上夜。
当小姐的可以宽了衣裳好好睡1觉,当丫头的可不成,怕晚上要端茶倒水。所以只把外头的袄脱了压在被子上,就这么侧着身卧着。好在屋里也暖和——姑娘住的屋子,当然比她们丫头们住的要暖和多了。姑娘又向来是个省事的,晚上很少叫人,所以在姑娘屋里上夜倒不是苦差。
白芷是知道姑娘和小英那会儿出去的。虽然她不知道内情,可是在李家做丫头的日子也不短了,白芷很是学到了1些下人的生存智慧。姑娘要出去,她决不多问半个字,也不会好奇去的瞎打听。只要尽心尽力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旁的闲事最好别去管。
白芷迷迷糊糊的,听着姑娘在榻上翻身的动静——姑娘这是有心事?平时都睡得很好,今天怎么就1直没有睡着?
听着又林轻轻咳嗽了1声。白芷抬起头来轻声问:“姑娘可要喝口水?”
又林嗯了1声。虽然声音也轻,可是能听得出来,声音里并没有睡意。
白芷披衣趿着鞋去倒了茶,屋里拢着炭盆,这会儿火压下去了,但是借着那红融融的1团光亮。倒是省得点灯费事。
白芷服侍又林喝了两口水,顺带1扭头瞥了眼更漏,早过了3更了。
“姑娘早些睡吧,明儿不是还要和奶奶1起出门吗?”
又林应了1声,可是还是睡不着。她披着袄靠着床头坐着,她不睡,白芷当然也不能睡,就这么站在床边。又林往里挪了些地方:“进来暖暖吧,陪我坐1会儿。”
白芷看了1眼她的神色,屋里昏暗,也看不出什么,她就应了下来,脱了鞋钻进了被窝。
姑娘的被褥当然是都是上好的丝棉,雪白的被头,被窝里也是软乎乎暖融融的。帐子里有1股淡淡的甜甜的香,象是秋日里甘脆的青色的苹果香。
“白芷,你们老家过年,都是怎么样的?”
“年景好的时候,就挺热闹的。”白芷轻声说:“记得有1年,家里杀了1头猪,从腊月2十67就吃着肉,1直吃到出正月呢,娘扯了花布,给我做了新棉袄棉裤,还有新鞋。我会帮着娘包汤圆煮汤圆,弟弟妹妹那会儿就在旁边淘气,弄得1手1脸都是面…”
“也走亲访友吗?”
“走!十里8乡都互相走动,磕头、拜年,有时候其实磕头给的红包里就两个小钱,那也乐得不行。两个钱也能买个大糖人儿了…”
她这么说着,又林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
白芷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自己说得都是些琐碎的鸡毛蒜皮,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家是穷人家,也没什么好说的。”
又林轻声说:“你想家吗?”
白芷诚实地说:“想。不过前两天家里才捎了信来,说今年年景挺好的,还有我的月银帮衬着,日子很过得去。姑娘赏我的簪子和耳坠子,我让人捎了回家,银簪子给了娘,耳坠子给妹妹。她也不大不小是个姑娘家,戴了正合适。”
没听着又林出声,白芷侧过头看了1眼,又林已经迷糊起来了。白芷扶她躺好,又替好盖好被子,自己起身回1边小床上躺下。
第2天又林原来是要和4奶奶出门去的,结果4奶奶那边临时有事,又林也就跟着留在了家中。饭桌上,又林察觉4奶奶在看她,抬起头来的时候,4奶奶已经收回目光,给德林挟了1块糖醋排骨:“慢些吃。”
可能刚才是她的错觉。
又林低下头去,4奶奶把排骨放进了儿子碗里,回头又看了女儿1眼。
有句话叫疑邻窃斧,大概就是4奶奶现在这样儿。心里没事儿的时候,4奶奶当然不会多心。可是现在1觉得女儿已经情窦初开,4奶奶只觉得她1举1动都和往日不1样了。
这么再2再3的几回,又林也有感觉。
她只觉得4奶奶今天有些怪怪的,但到底哪儿怪,又说不上来。
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更年期了?还是和爹闹别扭了呢?可是看爹的样子却不象有什么。
要不要问1问?
她这边琢磨着,4奶奶那边也在琢磨,女儿这件事情,要不要直接问她?
不…不合适。
4奶奶也是打那个年纪过来的,自然知道姑娘家患得患失的心情,脸皮儿又格外的薄。要是话1挑明了,女儿羞愤惭愧之下,要是做出什么事儿来,那岂不是小事变大事?
左右这会儿离春试还有些日子,自己看管得严紧些,不让他们再有见面的空子。等朱慕贤真去应了试,考取了功名,再看朱家有没有旁的意思——当然,4奶奶可没有1定要把女儿许给朱家的意思。
等着看,要是朱家小子只想诳骗自家女儿,根本没打算结亲事,这件事当然更要牢牢捂住。要是他是认真的…
朱家人多事杂,做这样人家的媳妇,可不是件易事。和他家比起来,又林的表哥说不定是个更好的选择。虽然陆伯荣平庸了些,可是平庸普通未尝不是1种福气。再说,陆家知根知底,公公婆婆妯娌姑嫂都好相处。
吃罢了早饭没多会儿功夫,就有人来禀报,关于5老爷家的消息。说是5奶奶和5老爷争执的时候被5老爷推了1把,跌着了。听说跌得不轻,已经不醒人事了,据说看着象是要不好了。
4奶奶深吸了1口气,克制住破口痛骂的冲动。
这1家子…真是死都不拣好日子!大过年的给人找不痛快,非得把这个年都给搅散搅坏了才甘心。
“请了郎中吗?”
“去请了…可是大过年的,镇上黄郎中和蔡郎中都不在家,黄郎中回乡下老家去了,蔡郎中今儿陪妻小去了十里铺的岳丈家。只有1个治跌打的宋郎中在,可是这跌着头的病,他不敢给看啊。”
平时的恩怨是1回事,这会儿事关人命,4奶奶想了想:“我记得原来程家药铺坐堂的郎中姓万吧?
“可是程家药铺不是关了么…”所以这些人1时都想不起来这回事。
“铺子关了人总还在啊。去打听下魏郎中的家,我记得有谁提过1次,他家应该在镇西,要是人在家,就让他们家快去请了来,救命要紧啊。”
第1百1十4章
5老爷家的人被4奶奶提醒之后,果然赶着去请那位万郎中去了。万郎中1背药箱就跟着他们去了,等看了人,把了脉又翻了下眼皮,万郎中只说了1句话。
预备后事吧。
万郎中大过年不避忌的上门出诊,那是人家医者父母心。这人跌了头伤得重,郎中但凡有办法还能不救?可5老爷听了这话,居然还揪着人家万郎中的领子骂人庸医,还说老婆死了要让人赔命,气得万郎中诊金没要就走了。
也不知道5老爷是色厉内茬,还是真存心赖上人家万郎中——但是这黑锅怎么也栽不到别人的头上,众人心里都明镜似的。5老爷自己酿的苦果,得自己全吞下去。
5奶奶撑了半天,没捱到天黑就断气了。
大半镇子的人都姓李,都扯得上关系。5奶奶这么1死,家家都不好再穿红戴绿,放炮过年。本来预备的热闹喜庆都只能偃旗息鼓。
5奶奶死的突然,娘家没得消息,找茬的人还没来,族里消息也还都没传出去,知情人呢,想等着人死为大,把5奶奶安葬了再说活人的事。这倒是便宜了老5。本来已经定了下来,过了年初5,族长就会召集族人开祠堂处置他,结果谁能想到,就趁着给5奶奶设灵堂买棺材,人来人往忙乱着的功夫,5老爷他居然趁着天黑的时候,把家里能卷的东西卷了1包,跑了!
他也不傻,知道族里为了年初1那天的事儿就不会放过他。更何况现在还失手把老婆给害了。就算他说他是无心的,别人可未必会这么想。连他儿子闺女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小儿子更嚷嚷着“爹把娘打死了”。
5奶奶娘家好几个兄弟呢,不是好惹的。再说族里,那大竹杖听说也是活活打死过人的!还有他欠下的那1笔债——
5老爷左思右想,1不做2不休,跑!
5奶奶这个人对银钱十分吝啬。她回娘家时,也是把自己的细软什么的都带了走的。她这回赶回来,虽然赶得急,东西没全带来。但是也带回来了1大部分。5爷趁着乱摸进屋里,把这些细软1包卷了,从后门悄悄溜了。等众人发现他不在,屋里又少了财物的时候,那已经来不及了。于江镇水道密集,他随便找条小船,谁知道他去了哪个方向?
这事儿出来。族里人都傻眼,回过神来没有不破口大骂的。再说5老爷这么1跑,扔下1个巨大的烂摊子。
1个横死了陈尸家中还没下葬的老婆,两个闺女3个儿子,还有1屁股烂赌债,这些摊子让谁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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