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家有女百家求,这挑女婿的事情可不能轻忽。
正说着话,就听见德林的声音在外头喊:“娘,娘。”
4奶奶刚才的心事顿时抛开了,笑着应:“听见了,快进来吧。”
掀起竹帘,又林牵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德林迈进了门坎,就蹬蹬蹬的跑过来扑进了4奶奶怀里头。
4奶奶让他扑得朝后1靠,笑着搂住他:“今天的字写完啦?哟,你吃什么了?”
“吃了核桃糕。”德林嘴边儿其实还没没擦干净的点心渣呢:“是姐姐买的。”
“怪不得1股核桃香呢。”
4奶奶抬起头来,朝玉林招了招手。
玉林慢慢走了过去。4奶奶问她:“今天看了什么书?写了多少字?”
“上午魏妈妈教了1会儿针线,下午写了5页纸。”
4奶奶点了点头:“魏妈妈的针线在咱们家可以说是头挑了,你要好好的用心学。”
玉林低头说:“我记住了。”
虽然4奶奶对玉林不象对德林1样又抱又亲的,可是现在这态度也比从前的漠视好多了。
第71章吃斋
去庙里,其实是李家每年都会进行的1项重大活动。李老太太去庙里吃斋,听讲经。4奶奶因为怀孕,生子,倒是有两3年都没去过了。又林倒是每回都陪着李老太太1块儿去。李光沛呢?他事情多,难能在山上清闲两日,有时候就只能望山兴叹,把老母老婆女儿送去,自己孤单单的回家来。过几日,再抽出空子来去接她们回来。
庙里单僻了院子招待香客,夏天镇上暑热难当,所以不少人都会到山上来小住消暑。有的人家甚至1住1个夏天,直到金风吹起,树叶转黄的时候才打道回府。
庙里的斋饭烧得相当有水平,当然,全素的,连点儿荤油都没有。但是1样让人吃得余香满口,回味无穷。又林很喜欢其中几样,素烧茄子、煎豆腐,还有1道清汤面。这些东西大概和尚们天天都在吃,但能烧到这么好吃,可见十足本事。清汤面里有笋丝、青豆、面条筋道,汤也香得很。
又林说:“可惜咱们家厨子不会做这素面。”
李老太太笑着说:“天天吃就不稀罕了。这面就算好吃,让你连吃十天半个月,包你想肉味想得受不了。再说,人家这做面的手艺可是招徕香客的法宝,自然不会随便让别人知道了。”
这倒是。山上的庙又不光这1间,凭什么让香客们选择这1处而不是别处?1是地方幽静,2就是这素斋有名了。
李老太太说得很对,素斋偶尔吃吃,尝个鲜,清清肠。要真是1年到头天天的青菜豆腐,又林觉得自己会想肉想得眼放绿光的。事实上她现在就开始馋肉了。偏偏山上实在没什么肉吃,又林只能用偷偷带来的肉脯肉干解解馋,或者看到素鸡素火腿什么的时候安慰自己——瞧,这不是有鸡有火腿么?只要忽略前面那个素字就行了。
李老太太听经听得津津有味,而且过了没两天,她还有了伴儿。李家的邻居,朱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也上山来避暑了。朱老太太比李老太太年纪还要大着将近十岁,但1个是养尊处优,1个却是早年守寡,两人看起来年纪相差并不算大。1说起旧时的事情来,什么旧戏台、胭脂井,落马桥,凑到1起有说不完的话,真是相见恨晚。
德林也找到了乐子,抓鸟逗鱼的没1时安生。这里比李家要宽敞,早上起来,山里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雾霭就在身边浮动,伸出手去,可以抓到满满1把的潮意。
寺院后面有很大1片竹林,德林忽然伸手指:“兔子”
兔子的动作很快,又林只看见1抹灰影,兔子已经窜进了竹林里头。
德林摸爬滚打的,把自己整出1身汗,也没揪着半根兔子毛。
俗话说狡兔3窟,虽然兔子是在这儿没影的,但只怕早就从别的洞口跑了。
白芷捂着嘴笑:“少爷这样,到明年也抓不着啊。”
又林好奇地问她:“你知道怎么抓?”
“知道啊。”白芷说:“以前跟同村的孩子1起去抓过兔子,先找着其他洞口,用杂草堵起来,再用烟熏,用网兜和筐子罩在兔子窝的洞口,等它们自己受不了窜出来,1抓1个准。然后就在外头烧了吃。”
“好吃吗?”
白芷笑着说:“先前不会,外头都给烧得半焦了里面还生的。后来就知道窍门儿了,有个小姐妹还从家里偷偷带盐出来,起先她家里没发现,后来盐罐都给拿空了,她家里人觉得不对——为这事儿她还挨了1顿打呢。”
盐可是金贵东西,1家有多少盐那是绝对有数的。有的人家会把鸡蛋、腊肉和盐这些东西都放在高处或是藏起来,以防老鼠、野猫,还有馋此的孩子去偷吃。
德林的注意力只放在了1个吃字上:“吃兔子?姐姐,等咱们捉到了兔子,也生火烧来吃吗?”
又林失笑:“不成,这可是在寺院,怎么能杀生吃肉呢?”
德林对素斋的新鲜劲儿也过去了,在家里的时候哪顿也没少了他鱼肉禽蛋的,上山来什么都好,就是吃不着肉。
虽然不能吃肉让德林很受打击,但他很快重新振作,又孜孜不倦的去寻找兔子窝了。玉林十分乖巧地在1旁看着,又林问她:“你不去和他1起玩?”
玉林摇了摇头:“头发会乱的。”
这倒是,竹枝野草生得茂密,在里面钻进钻出地的,德林的头发早就乱了,要是小姑娘去,肯定也不能幸免。
玉林的性子就是这么安静懂事,虽然又林总觉得她1板1眼,循规蹈矩的,少了许多孩子的乐趣。可是又林也得承认,姑娘和小子是不1样的,男孩子享有更多的自由和权利,而女孩子…她们必须规矩、本份、心灵手巧,懂得忍耐。
德林先看见了远远走过来的人,高兴的跳了起来:“朱大哥。”
又林转头去看,朱慕贤正沿着小路朝这边过来,身后还跟着他的小厮书墨,提着沉甸甸的1大兜书。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又林笑着同他见礼,答了1句:“他刚才瞧见1只灰兔子,正满处的找兔子窝呢。”
朱慕贤十分惊讶:“这里还有兔子。”
“有的,刚才我们都看见了。对了,你这是从哪儿来?”
“天气热,书院里好几个中暑的,所以先生也给我们几日假。正好山上清静,也能好好的温几天书。”
“上半晌朱老太太还念叨你呢,说怕你热着了。”
书院里那么多学生挤在1间屋里诵读、写字,这会儿又没有电扇更没有空调,屋子不大,偏偏1下子要容纳这么些人,要是冬天的话,说不定比外头暖和。可现在天气还热着,这么些人挤在1起,只会更加闷热。加上书生人本来身体就弱,很容易中暑。
德林很亲近朱慕贤。朱慕贤书读得多,人又耐心,经常可以答出德林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第72章父母
“祖母1向如此,总当我还是35岁的样子,处处都不放心。”
“可不是,晚辈长得再大,在长辈眼中依旧是孩子。”
朱慕贤点了下头。
初秋的阳光穿过密密的竹叶,落在人的身上,手上,衣上。明亮的光斑跃动着,耀得人有些目眩。
人们时常说秋高气爽,着实是这样。西风渐渐吹散了暑热,天愈发的蓝,阳光也显得更加明媚。在镇上的时候,可见不着这样蓝的天,风声也没有这样清晰。
朱慕贤穿着1件青布直裰,因为上山的缘故,袍子前襟撩起来1角掖在腰间,露出里面乌浓草染的深葛色裤子。站在竹林之前,倒是更衬得1表人才,玉树临风。
又林在心里感叹,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她虽然也能画,可是画总是比真人实景儿差多了。再说,她画个花鸟虫鱼还可以,画个翩翩少年算怎么回事儿?要让人看见了,那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其实又林也画过1些…她记忆才有的,在这个时代没有的人和事物。只是画了之后,她自己端详半晌,就给烧掉了。
无论她再怎么怀念,她已经回不去了。
前世的父母,亲人,朋友…甚至是她曾经喜欢过、约会过的人,他们的相貌在她的记忆中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她还记得许多事情,可是1起经历这些事情的人,离她越来越远。
“李妹妹?”
又林回过神来:“老太太这会儿1定歇过中觉起身了,朱公子快进去吧。”
“好。”
朱慕贤从小厮的手中接过1个纸包递给德林,还摸了1下他的头。
德林打开纸包,小小的欢呼了1声。纸包里赫然是油包包的卤肉,肉色红亮,纸包还热乎乎的,显然是才刚出锅。
德林大大的咽了1口口水,几天不见肉味儿,实在把他馋得不轻。但是好歹他还记得先请示又林的意思:“姐姐…”
瞧那模样,活象见了肉骨头的小狗。又林忍不住笑了,拉着他的手绕到树后,又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手,德林已经不用她再嘱咐了,捏起1块肉就塞进嘴里,还不忘了分给又林,含含糊糊地说:“姐姐也吃…”
又林1笑。
朱慕贤这人还真细心——他给德林买肉吃,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了。大概这种事情他自己也没少干,1边陪着长辈礼佛,1面也受不了天天豆腐青菜,偷偷的找肉吃。又林也捏了1块肉吃,还给玉林也喂了1口。姐弟3个藏在树后头分吃卤肉,活象3只分食的小老鼠1样。
嗯,香这肥瘦适宜,卤汁浓香,不知道是在山下哪1家买的,赶明儿也打发小英去买些。
朱老太太午后是要歇1会儿中觉的,这习惯已经近3十年,雷打不动——自打她的婆婆去世,她就1直保持着这习惯。起身后,雷打不动要喝1碗莲子茶,在院子里走上1圈,天天如此,从不更改。
但今天这习惯被打破了。
有两封从京城来的信,同时送到了她的手上。
1封是她的长子写的,1封是大儿媳妇写的。
两封信,出自不同的人之手,但中心思想都只有1个:为了幼子的婚事。
长子说,给儿子看中了1门亲事,是原来部里同僚韩主事的大闺女。姑娘挺好,就是比朱慕贤大3岁。
儿媳妇说,也给儿子看中了亲事,不是旁人,就是她的姨甥女儿,于佩姿。知根知底,脾性也相投云云。
朱老太太这么多年经历了不知多少坎坷起落,平常的事早看淡了,但是看过了长子长媳的信,还是冷笑1声,莲子茶都喝不下去了。
她身边的心腹是伺候了她几十年的刘妈妈,轻声说:“您也别气,有什么事儿,等老爷子回来了慢慢商量着来吧。”
朱老太太从鼻也里哼了1声:“没见过这样的爹娘,1个想用儿子给自己谋官位,1个只想着照料自己外甥女儿。肯定是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才把信投过来的。要不然的话,哪还会问我们两个老的意思?1早儿就会给贤哥儿把亲事定下了。”
是啊,婚姻要遵从父母之命,可没说要遵从祖父母之命。朱慕贤的爹娘就算不跟2老通报先定下亲事,朱老爷子和老太太难道能强逼退亲不娶吗?
那两口子…1个官欲熏心,能拿亲儿子做买卖,1个执拗护短,从来听不进别人1句劝告。朱老太太揉揉额角。
韩家那女儿朱老太太知道,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没嫁出去?是因为她幼时出痘落下了麻坑,因为这个缘故,脾气还很古怪,要不然能在家里1直耽搁到现在吗?老大为了谋求复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是要卖儿子啊。
至于大儿媳,她那甥女儿于佩姿虽然生得貌美,也没多少心机,可是从小失了母亲教导,任性刁钻,小气刻薄,再加上她娘是肺痨去的,不管于佩姿会不会象她娘1样将来也得这个病症,朱老太太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样1个孙媳妇。
如果这夫妻俩意见1致,怎么也不会来信问他们的意思。自打朱老爷子丢官闲置,大儿子也被人抓住错处免了职,就1直觉得自己丢官都是老父连累所致,没好声气。在家里闲着就要生事,与老2甚至是3房的孤儿寡妇争势争利…
朱老太太忍不住叹气。
有道是好儿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她和老爷子两个人要强了1辈子,结果儿孙却这样没出息,生生的打脸。
他们争产,朱老太太老俩口可以退避。可是孙子的终身大事,万万不能让他们胡来。老大想给儿子定亲,也绕不过他媳妇。两人狗咬狗的争执不下,这会儿倒想起老爹老娘来了。儿子信上说,娶了这个媳妇,对朱慕贤大有好处,媳妇的爷爷是吏部大员,当孙女婿的哪能不混个1官半职的?口气那是相当的恳切,但朱老太太十分了解他。这信上的话,倒也不是假话,只要把孙女婿的官换成孙女婿的爹来当,这才是称了老大的心如了他的意。
媳妇的信上说得更加恳切,说念着和去世妹妹的情谊,外甥女儿没有亲娘做主,将来难嫁好人家云云。朱老太太也承认,于佩姿没了亲娘着实可怜。但是女人的同情心,都是有限度的。涉及到自己的丈夫,儿子,孙子的时候,当然全然为自己人着想。且不说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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