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第194部分

人1辈子能顺遂己意的时候很少，更多的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

朱博南觉得舌头发麻，1句话说得艰涩无比：“但凭…母亲做主。”

3太太心满意足，朱博南却觉得头重脚轻。折腾了这么些天，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心里那隐密的连自己都不承认的想往，注定是1场空。

早点儿断了念想，也好。

3太太喜气洋洋的张罗起亲事来，3房沉寂多年，但是朱博南成亲之后就不1样了。成了家，有了妻子，他就要顶起3房的事情来了。大太太和2太太都在观望着，打听着3房打算聘哪家女儿为妻。

朱慕贤和又林说起来：“看来6弟还是没拗过3婶儿。”

这样也好，省得3太太继续疑心他们夫妻俩。

朱慕贤问：“听说这两天就要下定了？”

“是，今天3婶儿还去找过太太，下定的时候总得有伯母姑母的去1回，太太也应了。3婶儿挺急的，好象想赶紧定下来，最好过了年就能马上成亲。”

“这么急？”

“听范妈妈这样说，应该不会错的。”

3太太今天特意到大太太那儿去，论情论理的，也都得请太太过去走1趟。

大太太是长嫂，给侄子操办这事本就责无旁贷，而且大太太公婆丈夫儿孙俱全，由她出面再合适不过了。而且这种体面热闹的喜事大太太还乐意兜揽。不象2房，2太太这人过于吝啬，想让她出力可不是件易事。

再说，将来分家，大房是不用说了，有族法家规在，所以剩下的就是2房和3房的纠葛了。按理扣除大房的份额后，剩下的应该2房3房平分。但是2房人多势众，3房人丁单薄，到时候会怎么样还很难说。两相比较，3太太自然愿意来请大太太出面帮衬。要让2太太插1手，不定要从中间再抠多少好处去，那可是个雁过都要拔毛的主儿，遇着这事儿，还不趁势的能捞就捞？

朱慕贤有些感慨：“真快，连6弟都要成家了——我总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呢。小时候3婶儿管他就紧，我们在外头玩闹，他就扒在窗棂那儿眼巴巴的看着我们。那会儿都小，不懂事，总觉得3婶儿阴阳怪气的，6弟也太闷，都不愿意亲近他们。现在想想，着实不应该。”

“你也都说了，那会儿不懂事嘛。”

朱慕贤让又林坐好，自己也1本正经坐在妻子旁边，捧了本千字文慢慢的诵读。

又林轻抚着肚子，微笑着听他念。

丰太医也说，这孩子过了45个月，就能听见外头的动静了，没事儿的时候常和他说说话总是有好处的。朱慕贤如奉纶音，天天回来都要念两段书，再累都不肯把这1桩事给省了。原哥儿掀开门帘，圆溜溜的大眼瞅瞅他爹，又瞅瞅娘，悄悄的跑过来，靠在又林身边儿。朱慕贤把他抱起来：“别压着你母亲。”

原哥儿还小，不能理解为什么又林这么些日子都不抱他也不跟他嬉闹。不过他很听话，朱慕贤这么说，他就坐在朱慕贤怀里头乖乖的不动。

朱慕贤读了几句，正要掀页，原哥儿忽然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虽然咬字还不是很清楚，可是确确实实是朱慕贤刚才读过的字句。

朱慕贤抱着他赶着问：“再念1遍，再念1遍给爹听听。”

原哥儿瞅瞅他，果然又念了1遍，仍然1字没错。

夫妻俩喜出望外。

虽然不是有意现在就让孩子开始读书识字，可是原哥儿听朱慕贤念1遍就能复述出来，说明儿子很聪明。

朱慕贤抱着儿子连亲了几下，原哥儿咯咯直笑。

“真聪明，不愧是我儿子。”朱慕贤1副与有荣焉的神情，又林瞟了他1眼，朱慕贤1看妻子的神情，立刻改口：“都说儿子象娘，你母亲也是极聪明的，果然你也聪明，将来肯定比爹要有出息，没准儿能考个状元回来。”

1句话引得夫妻俩都开始畅想美好前景。又林看着胖乎乎的儿子，都能想象出他穿1身状元红袍簪花游街的样子了。

翠玉正教新来的那3个丫头练上茶。1开始练当然不能就拿上好的茶具给她们练手，不过拿粗瓷的，放在茶盘上，里头倒着白水，就让她们这么练。

“步子要轻，别毛毛躁躁的。手要稳，我说，你别抖啊——”

翠玉脾气有些急，小丫头们1见她就会紧张，手本来不抖的也抖上了。茶托和茶杯叮了当啷的乱响。

“你们自己说说，这都练了几天了，上茶还这么慌里慌张的。”翠玉耐着性子说：“赶明儿要是来了客人，给人上茶的时候，你们也这么筛糠似的抖？那是让人喝茶呢还是让人听响儿的呢？”

小英站门口捂着嘴笑，笑完了才喊她：“翠玉，你来1下。”

翠玉应了1声，转头说：“你们接着练，到明天谁手再抖，我可打人了啊。”

等出来了她问什么事儿，小英笑着说：“奶奶要开箱子找东西，6少爷不是要放定了么，提前预备预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送什么。”

翠玉应了1声连忙去了，小英进了屋，继续看着小丫头在那儿习练。她比翠玉和气多了，其他人不怎么太怕她。其中1个就大着胆子说：“其实…翠玉姐姐没来时，我们手都不抖，她1来，我1看见她，我就怕了。”

小英笑着说：“怕她做什么？她就是嘴上凶。”

胡妈妈正和另两个小丫头在门口说话。都是这1回新进来的，但是那几个是原来府里的家生子，自然比她们熟络，人都相识，嘴也甜。她们还在这儿1遍遍的练，人家是早在以前挑进府的时候就由人专门调/教过，比她们是要强多了。

这几日她们几个私下里商量着，虽然暂时留在桃缘居里，可是6个人，不可能人人都在上房里做事，必然有人做粗活。那些人比她们资历老，懂得多，照这样下去，她们非给挤掉不可。

可是她们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只能下了狠力的去学。

第300章

吃罢晚饭，4处都掌上了灯中，府门1关，朱府内就成了1个完全封闭的小世界。白日里有些不方便的，天1黑就可以趁着夜色好行事了。范妈妈就过来了，跟胡妈妈商量事情。

“小雁那丫头心太大，我病着的时候她就求过太太，把她娘从老家接来，算算日子，这会儿南边儿来的船也要到了，黄嫂子应该就是跟着1块儿到。她可不是个安份守己的人哪。”

胡妈妈把茶果端上来：“不用忙，上炕咱们慢慢说。”

范妈妈跟她很熟了，1点儿也不拘束，当下两人坐在了炕边上，范妈妈抓了1把花生慢慢剥壳：“走了锦云，嫁了锦月，除了小雁，原来太太院子里还有个小环，我病的那些日子，也让小雁给挤下去了，太太训了她1场，让小雁接手了她原来的差事。再接下去，她就想动我了。不过我在太太身边多年，太太对我的倚重不是她1时半会儿能顶替得了的，还有些事儿她不知道，也不懂。毕竟她是个姑娘家，有些事儿太太也不方便和她说――但是黄嫂子不1样，她在府里的年头也不少了，又特别会讨太太喜欢。她要真来了，只怕…”

胡妈妈1边剥着花生，1边在心里琢磨。

以前黄嫂子能在太太面前递话，说自家奶奶不好，可是今非昔比了。那时候自家奶奶是新媳妇儿，刚进门立足未稳，象黄嫂子范妈妈这样老资历的老仆也有那个资格和本事为难她。

可是现在不1样了，奶奶已经生了长子，现在又怀着快要生第2个孩子了。在这家里的地位已经十分稳当，别说小雁和黄嫂子母女俩，就算再来十个她们这样的捆在1块儿，也不能损伤奶奶分毫了。所以小雁想把黄嫂子弄回来，对桃缘居是影响不大的。

主要受影响的还是范妈妈。

她们争夺的就是大太太身边第1心腹的位置。小雁母女联起手来，范妈妈就有些危险了。

范妈妈也晓得这1点。4少奶奶答应的好处也都给了。自己对4少奶奶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了。现在这件事儿，想要让胡妈妈点头表示点儿什么，自己就得拿出能打动她的条件来。

这不是论交情的时候，交情是1回事，可是要让别人出力帮你，光凭交情是不够的。

“其实，我生病的时候，1直在想陈婆子被处置的那件事儿…少奶奶和太太这边的有些消息。是陈婆子不可能打听到的。老姐姐你就没想过这个吗？”

胡妈妈的笑容没变：“都过去的事儿了，人都死的死，散的散了。”

她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儿桃缘居1直查着没放松过。范妈妈说的这事儿，胡妈妈也想到过。

陈婆子毕竟只是个粗使婆子。而且还在后院儿当差。她能到正院、到上房来的机会太少了。很多事情她不可能打听得着。

当然，那时候于表姑娘还在，可是她头脑简单，性情冲动――她做的事，大部分还是李心莲在后头撺掇的。

“于姑娘那会儿常来常往的，小雁也没少往前凑着献殷勤。”范妈妈说：“再说，当年在于江的时候，黄嫂子不还差点儿认了那1位当干女儿吗？两个人可没少往来！”

胡妈妈的眼睛眯了1下。

这事儿范妈妈不提，胡妈妈还差点儿给漏过去了。

不错！当时李心莲的确巴结过黄嫂子。说起来。她从小时候就和自家奶奶过不去，奶奶有的，她也想有。明要不到，都能下手偷。都是1族里头，1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有时候就是知道她们姐妹偷了东西，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而且李心莲从来都不以自己的行动为耻。偷了的首饰还会堂而皇之的戴出来。5爷和5奶奶也根本没为这事儿管教训诫过女儿。这1家子从根子上就歪了。

后来朱慕贤来了，和自家奶奶也认识了。李心莲就又瞄上了他，几次3番的事情又恰巧坏了她的打算，她就1直怀恨。

范妈妈看出了胡妈妈的神情变化――虽然很细微，但是仍然可以发现。

她心里跟自己说了1句，行，事情成了1半儿了。

她抛出来的东西能打动胡妈妈，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那就行了。就算黄嫂子和小雁跟这事儿牵涉不深，4少爷和4少奶奶也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不说以后，就凭黄嫂子以前干的事儿算算旧账，也够她喝1壶的。

范妈妈满意而归。

胡妈妈没给她什么确切的答复――那是当然的，她又做不了少爷少奶奶的主，必定是要先回禀再说。可是她的关切和神情。让范妈妈已经吃了1颗定心丸。原来她的心情忐忑，因为黄嫂子马上要回来了，不知道她这几年攒了多少怨气想向自己报仇。

可是现在范妈妈不怕了。有4少爷4少奶奶在，黄嫂子能算得了什么？小雁又算得了什么？抓着她们的把柄，立时3刻就能让她们母女没好果子吃。就算没抓着把柄，只要少爷和少奶奶心里已经这么想了，认定她们有过错了，1样能处置了她们。

这做奴婢的，最要紧的就是要找好靠山。小雁和黄嫂子也想得没错，她们认准了大太太，1心的讨好巴结。范妈妈也1样，她在大太太那儿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的。

但是光这样还不成，在大太太面前地位都差不多的时候，范妈妈的优势就在于她还攀上了4少爷和4奶奶。

大太太毕竟老了，4少爷和4少奶奶却正年轻呢着。有些事情上头，大太太已经做不了儿子和儿媳妇的主了。再往后，大太太年事更高，这情势更是此消彼长。小雁就算抱死了大太太的大腿，又能风光几年呢？

胡妈妈送走了范妈妈，心情并不好。

范妈妈这老货也是够阴的。既然她早想到了这事儿，可是为什么早选1直不说？要不是小雁要把黄嫂子弄回来，威胁到了范妈妈的地位，估计她还是不会说。这人能用，但是绝不可信赖。

现在这时机也太不巧了，奶奶身子越来越重，眼看就快要足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临盆。这时候操心费神绝对不行。而且分娩这种事情人多手杂的，最怕人使坏。

胡妈妈没敢怠慢，立刻就去向朱慕贤回话。

范妈妈的消息很准，南边儿庄子上的船到了，黄嫂子也跟着船1起到了。1来当然先给大太太请安回事儿，有小雁在1旁帮着腔，黄嫂子说在南边儿这几年如想念主子，那叫1个情真辞切。范妈妈在1旁劝着，看黄嫂子泪都下来了，还给递帕子劝解她，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她们交情多好呢。

这些都是辅垫，重要的话还在后头。

黄嫂子已经离开京城太久了，现在她回来了，给她个什么活计干呢？她过去不大不小也是厨房的管事媳妇，现在当然不可能再从烧火的粗活儿干起。可是要让她继续管着事儿，那原来管事的人怎么办？1个萝卜1个坑，上1个萝卜可还没打算让位子呢。要是留在这院儿里管事儿，那就更不妥了。大太太现在又不料理家务，铺子也就两间，田地也没多少人。她的衣裳首饰私房这些都有人管着，黄嫂子也插不上手。

果然看黄嫂子抹了下泪，想提这个话头了，范妈妈就插了句：“太医昨儿还说呢，不让太太多劳神。黄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