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第135部分

李光沛手1顿，茶盏与茶托发出1声脆响。

翠玉的消息最灵通，正跟胡妈妈说白天那事儿：“我早看那个锦云不顺眼了，有两回来咱们这儿送东西，只挑少爷在的时候来送，送了还不走，没话找话说，妖妖娆娆的，1看就是另有盘算。”

胡妈妈就比她镇定得多了，她都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事儿没见过？象锦云的那点儿心思，真算不得1回事儿。丫头再怎么翻腾也搅不起大浪来，要说锦云会遇上今天这样的事儿，也是她自找的。

“咱们院儿里还1个呢。”胡妈妈说的是谁，翠玉心里有数。

半夏这些天看着也不大安分。她是又林从家带来的，按说，主母有了身孕，放1个通房也没什么。可是半夏是个心大的，很有点儿主意。胡妈妈绝对容不下她这样的。说句难听的，半夏要是象傻妞1样傻，只有脸蛋儿漂亮，那胡妈妈说不定还会劝着又林，就给她开了脸。反正几年里头不让她生，过了这开始的新鲜劲儿，以后想怎么摆布不行？

她越会打算，胡妈妈越不会留下她，好歹再过1个半月家里就要放人，钟氏那儿都已经拿着花名册在筹划这事儿了，家里各处都有要放的丫头，锦云年纪老大，名字肯定在上头。至于桃缘居这边，翠玉其实才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可是又林现在还离不了她们，所以趁这回就把半夏弄出去。

至于大太太那儿…胡妈妈也1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奶奶有孕，大太太要赏个丫头，这在京城是常有的事儿。婆婆赏的人，虽然也只是当通房，可是做媳妇的碍着婆婆的面子，也不好拿捏的太过了。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又林先从自己的丫头里挑1个，这样1来大太太就没话说了。

半夏不能用，小英和翠玉也不能用，剩下4个丫头…胡妈妈暗自盘算了1会儿，决定还是去跟又林商量1下。

锦云这事儿是没成，可是朱家上上下下妙龄丫鬟实在不少，今天这个不成，明天说不定会再来1个。就算她们个个都跟锦云1样不成事，大太太也会赏人，这个才最堪忧。

大太太这会儿心头最紧要的事就是儿子能不能中，求神拜佛，烧香祷告。

又林之前是担心，但是既然考完了，那担心也无益。刘书昭过来探望她，他说的倒是很中肯：“表妹不用太担心，依我看，表妹夫是必定会中的。”

他以前和朱慕贤是同窗，现在做了亲戚，称呼当然要改1改。不得不说，每次听到朱慕贤喊他表哥，刘书昭就跟3伏天里吃了冰镇西瓜1样，不是1般的畅快。

“你又不是那判卷儿的官，你怎么知道？”

刘书昭1笑。表妹嫁了人也还没变样儿，说话跟过去1样。“你要不信，那我就不说了。反正你等着，将来肯定有凤冠霞帔给你穿戴。”

又林瞅了他1眼：“你先给我表嫂挣1副诰命同说吧。我可等着你们高中哪，回来我就把那院子另外赁出去，那可是进士住过的地方，文气旺着呢。”

刘书昭难免摇头晃脑的感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表兄妹说笑几句，刘书昭才说：“虽然来了京城几个月了，可是天天闭门不出，回了家旁人问我京城什么样儿，我可答不出来。这两天我和谢兄4处走了走，去了相国寺，还爬了1回琵琶山。那山1端好似琴颈，后面是半梨形状，远望就象1把琵琶，果然名不虚传。”

又林心说，你来京城几个月不知道京城什么样儿，我都来了1年也不也不知道吗？相国寺倒是去过。可那是陪着老太太、大太太去进香的，连山门什么样都没看见，光拜菩萨了。琵琶山是在城外，当然更不可能见着了。

男人在这上头可比女人自由得多了，只要有路引哪里都去得。女人就只能关在家里，整日整日对着头上4方方的1块天消磨几十年岁月。

刘书昭紧张吗？也紧张。不过他很想得开。今年不成，3年后再来考1回。临来时家里就是这么嘱咐的，生怕他太过着紧了，反而把身子给搞垮。东潭就有1户人家是这样的，那家的儿子埋头苦读，废寝忘食，好歹是中了个秀才。可是才刚中了就1病不起，拖了小半年还是去了。这可把刘书昭的娘吓得不轻。考不上不打紧，只要儿子平安，那比什么都强。考不上进士，举人身份也足以光耀门楣告慰祖宗了。自家反正不缺吃穿，儿子能做官当然是锦上添花，不得中，也1样过着富足的日子。

天下的父母心都差不多，孩子有出息当然好，可是相比之下，孩子的平安更重要。

第212章

大太太那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事儿，把锦云叫去盘问了1通。锦云很了解大太太的脾气，绝不能说出自己是想去追4少爷却遇到了大老爷，只是哭着1口咬定是大老爷想调戏她。大太太倒是深信不疑——毕竟她对丈夫那德性是太了解了。所以她倒过反过来安慰了锦云几句。范妈妈站在1边还笑着劝了几句。

不过在锦云听来，范妈妈的话与其说是象劝解，不如说是象在火上浇油。

范妈妈说：“其实这也难怪，锦云伺候了太太这么些年，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出落得也好。大奶奶前几天不还打发人送了名单给太太看吗？锦云今年也该放出去了。”

锦云怔了1下，连哭都忘了。

果然大太太说：“说得是，这几年事儿多，我身边也离不了人，倒差点儿耽误了她。你回来去跟正铭的媳妇说，就说我说的，锦云伺候了我几年，情分不同，她要给锦云指什么人，得先来告诉我1声，务必找个好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胡乱把她给嫁了。”

范妈妈应得格外利索。

锦云心里象吞了黄连，却还得给大太太磕头谢恩。

出了这样的事儿，大太太是不会把她给4少爷了——

锦云早猜到了这样的结果，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起码，大太太还愿意善待她，给她挑个好1点儿的男人，等她要嫁的时候，多半还会掏腰包给她再添补点儿。毕竟是伺候了这么几年的。有情分。

按说丫鬟们的路都是这样走的，可是锦云不甘心。

她原来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可是偏偏那么阴差阳错的…

锦珠悄悄和她说，她好象已经有身子了。只是没敢让别人知道。大奶奶已经有了1子1女了，她这回要是能生下来，不管男女。肯定能抬个姨娘，下半辈子也有倚靠。

明明她也能过象锦珠这样的生活的…4少爷人好，比大少爷还温存体贴，她的日子会比锦云过得还好。

可是现在全都完了。

放榜那天朱家依旧1早打发人去礼部看榜。这看榜绝对也是个技术活儿，要有体格，还得有技术，占不着好位置让人1顶到后头。那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当然，得识字——不识字再有体格技术挤进去了，也只能听礼部的差役唱名才能他搞清楚榜上有谁的名字。

当然，榜贴出来的同时，各路报子已经赶往各处去报喜了。这才是1夕跃龙门。考上的立刻披红挂彩，喜气洋洋，受众人恭贺，那落榜的自然无人问津，只能待3年后收拾行装重再来考。

朱慕贤、刘书昭和谢岳他们都是头1次考，中了自然好，没中也不用气馁。说到底，少年得志能有几人呢？不经过磨砺挫折，没有积累阅历。眼界也不算开阔，应考经验也比不上1众前辈。

又林现在倒是很坦然，早上起来胃口还不错，吃了1碗蛋羹并两个萝卜丝馅儿的包子，在院子里走了1圈儿。她得保持适当的活动，不然到时候要生可没有力气。这些常识她上辈子就懂。再加上娘家打发来的两个婆子也的确是老资历了，见多识广的，也鼓励她多走走，只是不要累着了。

桃缘居墙外是条小夹道，1排矮房，再往外就是坊市，可以听着锣鼓声喧嚣着经过，由远而近，然后又再走远。

小英看了1眼又林的神情，地说：“少奶奶，这先报的都是那名次靠后的，考得好的，那得最后才报呢。”

又林1笑：“我知道。”

她摸了1下肚子，继续迈步朝前走。

大红的喜报吹吹打打的送到了朱家，连老太爷都顾不得矜持，笑得合不拢嘴，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朱慕贤中了。

有了上1次的经验，这1次朱家办起事儿来更驾轻就熟，1切井井有条，并不显得忙乱。这1次又林却清闲了，她有身子，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怕她劳累着，早早让她回去歇着。

南街那边儿也传来喜讯，谢岳和刘书昭也中了，但石沛清这1次却落了榜。朱老爷子见他们几人的时候还特意勉励了石沛清几句。落榜后的失落自然也有，但是石沛清的媳妇却是稳稳的要娶到家了，不能大登科，小登科1样是喜事。

又林听说杨重光也中了，名次却不清楚。反正过了会试，后面殿试就只取名次不会黜落了。殿试是天子主考，考过之后这些新科进士们都算是天子门生了。朱慕贤取了2甲第十名，而杨重光却脱颖而出，文章品貌都力压众人，被点为探花。3鼎甲中，状元略为白胖，且已经年过3十，榜眼则已经4十好几了，蓄着1把胡子。3鼎甲1起披红簪花御街夸官，那两位全成了探花的陪衬。众人纷纷议论，说这1回的探花实至名归，人品风流，俊逸不凡。有那些打听着探花郎还未娶妻的，心思更是活动开了。

不说朱慧萍这些日子怎么煎熬，连2太太都动了心思。但是再3权衡之后，2太太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虽然2太太没念过什么书，可是做了朱家媳妇这些年，她的眼界多少是练出来了。杨重光这人心思太深，也太有能为。当年他还在石家的时候，表面上人人称1声杨公子，其实稍有点儿体面的奴仆都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石家人也不给他正经读书——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前途毫无希望的少年，现在已经鱼跃龙门，前途不可限量了。女儿是什么料子，2太太最（超多小说阅读…书农在线书库）。女儿嫁不了这样的人，即使2太太有法子豁出面子，能勉强撮合在1起，女儿将来也不会过得快活的。

既然自家捡不着便宜，2太太乐得看大房的热闹。朱慧萍对大太太是1腔埋怨，对不肯为自己出头的兄嫂也十分不满——

不是1个娘生的，就是不亲。要是她也是大太太肚子养下来的，两位兄长哪有不为她做主的？瞧着朱心瑜满心欢喜待嫁，朱慧萍更加伤感——同时还有些快意。

看她当时乐成那样儿，定下这个姓石的，还以为将来能有多富贵呢，结果这1回连4嫂的表兄和同乡都考中了，偏他自己没中。

觉得自己过得不好的人，总盼着别人更倒霉，比她境遇更糟糕，这样她心里才能平衡。

对朱慧萍的酸言冷语，朱心瑜根本没当1回事儿。两人打小1块儿长大，朱心瑜太了解朱慧萍的底细了，眼空心大，偏偏认不清自己有多少斤两。趁着老太太老太爷还在，赶紧寻1门体面的亲事才是最要紧的。怎么说也是孙女婿，老太爷不会1点儿不提携了。就算他不提携，旁人听着是朱家的孙女婿，那路也自然会顺当3分。再等下去，还不知道再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更重要的是石沛清人品端方，心地忠厚。有句话说得好，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朱慧萍只想嫁得好，可是面子风光不代表日子能过得顺遂实惠。

对知趣懂事的姑娘，大家当然都乐于照顾12。除了老太太和大太太，钟氏和又林两个做嫂子的也各有表示。钟氏给的是头面首饰，又林比着钟氏也备了1份。朱心瑜特意过来道谢，还送了1件亲手做的肚兜给又林。

她女红出色，这个肚兜做得也用心，又林看大红肚兜上绣着白胖娃娃，笑着道谢，又说：“你又不得空，忙着赶嫁妆，何苦又费力做这个。”

朱心瑜脸有些微红：“我也没什么能表心意的，就这点儿针线拿得出手，嫂子别嫌弃就成了。”

礼不在薄厚，心意到了就成。她1个没出阁的姑娘，哪里能送出什么厚礼来？可是这份儿心意到了，又林自然领她的情。

1比较，家里头现在3个姑娘，朱明娟是2房的，和大房不对付，见面都难得说几句话，不算她。朱慧萍却从来都没有这份儿心，连条手绢儿都没见她给谁绣过。就算又林是嫂子，那老太太可是亲祖母，大太太可是正经嫡母——还有钟氏，那是掌家管事儿的大嫂子。这3个人，都是可以左右她将来命运的，正该讨好的人。这世上没谁天生该对谁好，想让旁人对你好，为你着想，你得先拿出诚意来。

罗家来人报喜，罗家3少奶奶生了个姑娘。因为是头1个孩子，虽然不是男丁，但仍然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

又林也很为她高兴，可是大太太只说又林怀着身子，为了稳妥，还是不要到处走动。尤其罗家现在人多，万1冲撞着不是玩的。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范妈妈私下里和又林说，这也是为了避讳，有身子的人例来是不能到婚丧嫁娶以及生子这些场合去的。尤其是罗家3少奶奶生的是个姑娘，大太太生怕又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