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向她的眉眼处,倒找不出想象中的痛楚,只平添了一抹看破红尘的淡然。我沉默良久,终是道,“庄姐,对不起。”我始终都觉得如果不是我跟黎隆源说的一席话,庄绮也许会被黎隆源瞒得很好,起码可以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起码不会与黎隆源分开。
“傻瓜,蕴如,这与你有什么关系?迟早都是要让我知道的啊。倒是你,你为了庄恒所作的一切我做姐姐的,只有感激感动。只是,你还年轻……………”
“庄姐”我打断了她还没有出口的话。“这是我自己选的,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背,眼里似有热泪盈眶。
我没有再问她和黎隆源是怎么回事,又将何去何从。别人的家事又怎么是我理会的了的。只是看别墅的情景,黎隆源对庄绮还是照顾的很好的,起码吃穿用度上是如此。那也就没我什么好担心,又能帮上忙得地方了。
我原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了,可是上天终究没有将我遗忘。
第11章
庄恒回来了。讽刺的很,消息居然是从施蕴晴的口里说出来的。
那是9月16号,自庄恒离开正好半年零十一天。我入读港大医学系差不多一个月了。那天我难得的回家来吃晚饭,人还挺齐的,就差了施蕴晴。饭桌上大哥他们看我的眼神似乎都怪怪的,就连父亲母亲都是拿不定主意般的欲言又止。我心道,这些人干什么啊。都半年了,还这么大惊小怪的。我不都已经好好的去上大学了吗,还有必要这么看我啊。不理他们,埋头吃饭。想着等会儿要福庆弄点小酒到我房里去,上次那种好像是叫秦简的酒,着实不错。性子烈,还不上头,有味道。
正盘算着,却见施蕴晴大声嚷嚷着跑了进来,“爸爸,大妈,我今天在太古看见那个庄恒了,他………………。”
“蕴晴!”似乎好几个人同时喝住了她。
什么?我瞬时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直往头上涌,手颤颤的抖了起来,原本端在手里的碗筷全部跌落地上,带起身边一阵惊呼。我什么顾不得了,只直直的看向施蕴晴,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看见谁了?”她在我的注视下微微的发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样子,似乎是被我吓住了。
“我再问一遍,你…看…见…谁…了?”我抓着她的手臂,咬牙重复。
“我,我,我看见你那个庄恒了啊。你那么凶干什么啊?他回来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别装的一脸震惊样,说不定早就已经和他不知私会过多少次了………”她反应过来,甩开我的手,大声地回讽我。
“施蕴晴!”父亲怒喝了一声,“说些什么?不干不净的。滚回你房里去。”
前一分钟还盛气凌人的她一下子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乱七八糟的叫着,“明明是她惹得祸,您凭什么来骂我?是她要硬要跟那个不清不白的人相好,说不定人家都不要她了………………”
“啪”的一声,父亲扇了她一个耳光。容姨赶紧捂着她的嘴巴,把她拉走了。
我是完完全全的楞在那里了。千百个念头想法一下子涌了上来。我似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喜悦,酸楚,疑惑,震惊,种种情绪掺杂着,翻涌着。他回来了!我等到了!我的世界又支撑起来了。可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他该知道我在等他,等得好苦,好痛。他回来了该是第一个就来找我的啊。施蕴晴说的没有错,他回来了,我怎么会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转头看身边的这些人,“你们全都知道了?”
大家都沉默,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作声。终是母亲开口了:“蕴如,你冷静点。是你大哥昨天在中环见到庄恒了。”
我转向大哥,他直接冲我道,“蕴如,你别傻了。人家回来提都没提要见你,这种人,身家又不清不白的。你千万别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趁早了断是正经。”
我拼命的摇头,我不听,一个字也不要听。我要见庄恒,我要听他告诉我一切;我要告诉他我这半年来所受的煎熬;我要他好好的抱着我,给我温暖,给我依靠。
我返身冲了出去,到车库,对着正在停车的小王道:“你,下来。”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照做。我再不说什么,发动,把车开了出去。
我是会开车的,高中的时候就去考了牌,庄恒还当过我的私人教练,满香港的陪着我乱兜,美其名曰认路。只不过家里都配有司机,庄恒又时常车接车送的,所以并不常自己开。倒是这半年来,自己抓方向盘的时候还多些。
我尽力保持着清醒,直直往庄恒位于九龙塘的公寓驶去。看门的当值王伯是认得我的,咧着嘴道,“施小姐可是好久不见了,庄先生两天前才回来。我还问起你呢。”
他回来的消息又被另一个人给证实了一遍,而最应该知情的我却要像个傻瓜一样等着别人告知。
“庄先生在上面吧?我这就上去找他。”我刚要按电梯,王伯却叫住了我:“施小姐,庄先生出门了。走的时候好像说是要去看他姐姐。”去庄绮那里了?我道了声谢,冲上车子,直奔石澳。
到底他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他打算就这么避着我,不见我,不来跟我交代一声?我们两个到底又算是怎么回事啊?一路上有千百个这样的问题冲击着我,冲得我本应该疯狂的喜悦七零八落。
车飞速的驶着,越来越近了。半年的等待啊。看着近在咫尺的石澳别墅,想着自己想了念了无数个日夜的男人就在那里面,我却突然胆怯了,突然很想没出息的掉头就走。奇Qīsūu。сom书我实在不知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只隐约知道绝不会是我想象中的愉悦,也绝不会是我梦里的幸福;有些事,发生了;有些人,变了。
但是想见他的心毕竟是胜过了一切。我终于抖着手,叩了大门。
门开处,别墅的佣人迎了出来。他们都是认得我的,也都或多或少的知道我与庄恒的关系,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决不敢怠慢于我。眼前这应门的妇人看起来极为面熟,不知是黎家派出来的哪号人物,以前应该是见过的。只见她堆了满脸讨好的笑,殷勤的对我道,“施小姐来啦。庄先生刚刚到,您就来了,二位真是浓情蜜意,羡煞旁人啊。”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去了,明摆着刺激我呢。我没心情与她周旋,只能勉强的笑笑,问,“庄先生在哪里,我要见他。”
“是是是,瞧我糊涂的。他与我们太太在小偏厅呢,我引您去吧?您可好久没来了,我们太太常念叨您呢。这会儿好了,庄先生回来了,太太可该高兴了。”
我实在厌烦这女人的聒噪,便对她道,“这门房就你一个人,还是别走开了,我认得路,自己去就行。”
她显然怔了一下,我瞪着她,量她也不敢说个不字。果然,她又是一脸的讪笑,冲我道:“当然当然,您请便请便。这还不跟您自己家一样。”
我点了点头,径自往前去。一路上我不停的理着已经顺了无数遍的发髻,慌慌的扯扯衣角,又拍拍脸蛋,心怦怦的跳得厉害。好容易到得小偏厅,门是虚掩着的,正想找个人先进去通报一声的,可四处看看竟没有一个佣人。大概是他们姐弟说话,不愿意让旁人听了去吧。也罢,直接进去吧。我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正待推门进去,庄绮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响起来,“这么说,那个姓骆的女子是他带到你面前的了?那这女人是他那边的人了?”
什么姓骆的女人?谁是那个他?我困惑的站在门口,听下去。
“嗯。”低沉温厚的一声,我梦里听了千百次的声音啊。千般辛酸万般苦楚交杂在一起,被这短短的一声全给勾了上来。就这么短短的一声,我的泪涌了出来。这才真正的感觉到,他真的回来了。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打得我彻底的懵了。“骆清珏虽开始算是他的人,可是也是救了我命的人。这半年时间多亏她打点照顾了。”谁是骆清珏?一个女人?救了庄恒的命,还照顾了他半年?那他们……………我不敢想下去了。
“那你和她,你们………?”庄绮迟疑的问
“她怕再生出什么事端,牵连了我,不敢再留在那里。在我决定冒险回来的前一天,她留信走了,要我不要再找她,从此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可她都是为了我才与那边决裂的,我要对她负责。等我打出片天地,洗刷这番耻辱,一定要再把她寻到。”庄恒答得坚定。
他要对另外一个女人负责?我只觉霎时间,天旋地转。
“可是蕴如怎么办?她毕竟是无辜的。这半年她一直都在等你啊。”
是阿,说话呀,说话呀庄恒。我苦苦的等了无数个日夜黑白;我一次次的求父亲去大陆找你;我放弃我的前途;我忍受人家的异样的眼神;我痴痴的在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每个地方徘徊寻找,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要放弃要乖乖的等你回来。我等到了什么?是背叛?是变心?
哈哈哈哈,我真想仰天狂笑一场。多好的一出美人救英雄,多浪漫的爱情故事,多伟大的传世绝唱,可为什么那个主人公偏偏是我的男人,而我却连台都登不上?我到底算什么?老天啊,你对我到底算是仁慈还是残酷啊!
庄恒终于开声了,低的不能再低,似乎压抑着莫大的痛苦,“我知道她是无辜的。可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把她牵连进来了。就让她觉得是我负了她吧。怨我怪我,我认了便是。”
什么话!说的倒似是我施蕴茹对不起他庄恒了。我再也听不下去,砰得推开门。里面的两个人惊得同时站了起来。原本背对着门的庄恒转过身来。
终是重逢再相见了,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庄恒定定的看我,而那一刻我眼里也就只剩下了他。四目相交间,时光静止不动,天地自成永恒。
第12章
眼前依然是那样熟悉的面容。如星的眸,如剑的眉,长身淡立,卓然超凡。唯一不同的是,半年的时光似给他平添了一股让我为之陌生的沧桑。而那双望着我的眼睛里掺杂了态太多复杂难辨的东西,不舍,不甘,矛盾?
还是庄绮打破了沉默,她叹息着轻道:“你们好好谈谈。”说完,带上门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曾经设想过千百次我们之间的重逢会是怎样一番光景。我想过自己会喜极而泣,会失声痛哭,会委屈指责,会大发娇嗔,会要他好好的给我道歉,然后再投进他的怀里,让他紧紧地抱着,这一世再不放手,再不发这样的噩梦。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重逢这天,我们会这样定定的站着不动,面前似横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蕴茹。”他终于唤我。
“你,你有别的女人了?”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还抱着一丝不确定的希望和期待,希望他说没有,期待他告诉我我听错了,那不过是个玩笑。
“蕴茹,你听我说…………。”
我没有等来他的否认。没有!我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化成空影。他上前一步,想要拉近我。我硬生生的后退一步,再退一步,再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我直视他,摇头喃喃,似自语,又似诘问,“你爱上别的女人了?庄恒。你就这样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你走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要我等你,我等了,可我等来了什么?庄恒你给我说,我等来了什么?!”我用双手圈住自己,试图让自己不再颤抖,试图让自己的脊梁挺起来,试图维持我最后的一份骄傲。
他似乎什么也顾不得了,急急得抢上来,“蕴茹,别这样。我和清珏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
清珏?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从他口中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是这样的感觉。撕裂的生痛,痛彻心肺。原来我苦苦等待的感情竟是如此荒唐,如此幼稚,如此可笑。
他的嘴巴不停的一开一合,我全然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一秒钟都不要。我摸索着拉开门,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全然不顾身后庄恒的大喊,全然不顾旁人的惊呼。我只不停的向前奔着。
到得外面才发现,天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呵呵,都说苍天有泪,可不是吗。我冲进雨中,仰起脸来,任凭雨水击打,湿透我的衣衫。我拼命的跑着,想要跑掉所有的心痛,跑掉已然跟了我太久的孤独和辛酸。庄恒焦急的大喊声越来越近,“蕴茹,你快回来。你要怨我,怪我都由你,你不要再折腾自己了。蕴茹………”
我不理会,径直冲进我的车里,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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