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女人有些时候就是这么自以为是。”
“那你也自以为是一把。”
“什么?”我没有听明白。
“穆小葵,你能不能自以为事的认定你是值得得到我的爱的?不要这么理智。”樊攀盯住我,说道。
……。
窗外闪过一座座村庄,一片片原野。列车在中原大地上飞驰,横穿过南北。荒凉热闹,平缓起伏交织闪现,不停地在眼前变换。我喜欢这种的运行方式,脚踏实地,又灵活自由。如果有机会我猜我是很希望可以背上行囊,选择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旅游的。
通道的对面坐着一家三口,妻子打扮得很时尚,女儿更像个天使,一看就知道是幸福的一家人,看我们盯着他们,友好的一笑。“蜜月旅行吧,这季节正适合。”樊攀很高兴地接过话头:“是啊,是啊……。你们的女儿真可爱。”
我抬眼望了望,餐车里人不是很多。不远处有一对情侣模样的人儿在急切交谈,两个人都极年轻,十六七岁的年纪。看样子好象在吵架,女孩子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睛里蒙有一层水气。他们的对话时断时续,传过来这么几句:都怪你,这回可怎么办,给我妈知道非打死我不可…。。都怪你都怪你。男孩子温存软语: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害怕…。。医院…。。,很安全,没事的,没事的。女孩子开始嘤嘤的小声哭,紧紧的靠在男孩子怀里,半是害怕半是撒娇。我听得发痴,活到二十六岁,我好象从来没有向人讨过娇,小时侯老穆从不娇我,妈妈无暇顾及我,穆一恨不得向我撒娇。及至长大,已习惯了自给自足的安慰和阿Q似的调济。
通道里袅娜地摇过来一个牛仔美人,唇红齿白,体态火辣。涂着最时尚流行的黑紫色口红,一头摇曳的卷发,染成茄子红。一屁股坐在樊攀的身边,右手顺势就搂上了他的脖子。
“我说怎么一转眼就看不到你的人了?果真还备着一个候补呢……。”她很放肆的上下打量我,毫不掩饰对我的敌视和鄙夷。“嘿,樊攀,你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麻辣了啊,这一个…。。恩,恩…。。可真是与众不同呢……。哈哈哈…。。”她很快活的大笑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这使她像一只小兽。“嘿……我叫米苏,你叫什么……啊,对了,你什么时候转正…。。不过,顺便说一声,这有点困难,非常困难…。。”。
“为什么呢…。。米苏?”我觉得很有趣,这个女人的出现使樊攀看起来不那么高兴,虽然他竭力忍耐,但不是还有个词叫……。叫…。。厚积薄发吗?我索性放下筷子,惬意地把两条腿叠交,扔在座位上,心平气和的问她。我猜我一定是面带微笑的,否则,我不会看到米苏接近愤怒的表情。
“哼……”米苏回答。对一个脂粉不施,布衣布裤的,留一头乱糟糟短发,长相还有点那个的女人,任何一个漂亮性感的女人都有理由鄙视,更何况米苏这么一个尤物。况且,这个面带菜色的女人居然还这样不知羞耻。
我站起身来,很平静的对米苏说:“很遗憾,我根本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竞争,我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哦,随便说一声,你的名字不错。”我很从容的转身就走。身后,我听到樊攀压低嗓子在吼:“米苏,走,你跟我走……”。
重新躺回上铺,我拿起那英&;#8226;本劳仑斯的《爱的行板》盖在脸上。劳仑斯说:如果想给男女之间的关系贴上标签使它维持现状,这种做法是徒劳的。我想与其这样不如给彩虹或雨水贴上标签试试看。
摇摆不定的灯火(4)
4,
我办公桌的对面是一扇空旷的窗,窗外是同样空旷的一片空地。据说要在那里建造一片高级商务区,但迟迟没有动工,四周就用铁丝网简单的围着。更远处拽出一眼碧绿的翠色,是海湾市的儿童公园所在地。
我喜欢这样的场景,喜欢面对空旷时的那份平和与安宁。我想,这大约也是我选择到杂志社上班的原因。每天,我抬头看着窗外,都会看到一两只拖着灰背翅膀的小鸟停留在铁丝网上。偶尔它们还会抬起晶亮的小眼睛定住我,一个女人和一只小鸟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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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腰会突然冒出一句:“穆小葵,干什么呢。一个人在傻笑,傻不傻呀你”。原来,我的表情是在笑的,我却不知道。
细腰接着准会说:“穆小葵,真搞不明白了,安源到底看上你什么。一穷二白的,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还整天神情恍惚的”。细腰从不掩饰对安源的爱情,也许在她看来,爱就是感觉爱了,没有我那么多摇摆不定的想法。啊,细腰,若你知道还有一个后备在等下我嫁,会不会一口吃了我。
我偷偷为自己的艳福感到得意。安源说的没错,穆小葵,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女人。一个虚伪的女人和一只虚伪的小鸟还在做目光上的纠缠时,主编摔电话叫我过去,我能听出电话里主编的恶劣情绪。
穆小葵,你好象没做什么坏事吧,我心想。细腰一脸的奸笑:“这就是自做恶的后果。”晕,原来女人之间的友谊比不上安源重要。
我走进主编室。主编是位三十五岁的老Chu女,长期的性压抑和荷尔蒙失调,使她的面相看起来非常严厉。主编还没有开口,我先恭维一句:“魏主编啊,您今天的打扮真有品位,介绍一下吧。”
魏主编冷若冰霜:“我哪天没有品位了,你说你说……你说啊。”
我当然说不上来。
魏主编拿出一份杂志摔在我脸上。“穆小葵,你自己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当编辑的?我必须扣你奖金。”
扣我奖金,这可不行。在安城市人民医院里,穆小篓的主治医师就曾私下对丁卡说的明确,这个女孩子身体素质非常差,虽然手术很成功,但不能保证后期的恢复就没有问题。另外,我们还发现这孩子大脑里有一个很不稳定的囊肿……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初步诊断可能是良性的肿瘤,还不大。等她的身体调养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再给她好好检查检查。
丁卡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是无意听到的。既然听到了,我就要早些做准备,尽量为小蒌多攒点钱。老穆和妈妈老了,这次的换肾几乎化掉了他们一生的积蓄。估计是再指望不上了,穆小安已经成家,也是不好指望的。算来算去,穆小葵是最合适的人选。她不管谁管。
我拿起杂志,是我回安城之前出的那一期,我看来看去,还是没有看出问题。魏主编大为光火,她一定在心里这样揣度:这穆小葵,错而不知悔改,还敢在我面前装模做样,士可忍孰不可忍。
魏主编情绪亢奋,盯着我。我觉得无辜,还得表现出虚心及愧疚。魏主编终于认为可以指给我看了,她优雅地捏起那本杂志,翻到第三十九页,指着编辑按上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婚外情,如果单纯的只是为了获取身体上的欢娱而偷情,自然是应该鄙视和反对的;但如果追求的是一种人格上的完整和真正意义上的男性相悦。换句话说,是为了更美好的去感受生活和爱情,并的确能从中寻求到最朴实的快乐,应该是可以的。
我想起来,这是我为我那个可爱的女作者那篇描写婚外恋的文章写编辑按,还是照搬安源的话。可我听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魏主编继续盯着我:“怎么样,听出什么了吗?”
“没有”。我很老实;“我觉得挺好的啊。”我说。
啪又摔在我脸上。“还—挺—好…!恩?还挺好?”主编气极反笑:“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男……性……相……悦…。。,恩?亲爱的穆小葵,你能解释一下吗?”
“什么?什么?”我跳起来,一把抓过杂志。“我的天啊,果然是男性相悦…。。。”我呢喃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嘿,穆小葵,你该不会说。‘这都是校对的责任吧?和你无关吧?”老Chu女笑得花枝招展。
“我……我……。我…。。”。我不出来
魏主编正色道:“你知道你给我们杂志社带来多恶劣的影响吗?你知道我们杂志在全国都是知名的吗?你知道因为你那个临时的校对我们让他滚回家了吗?你知道有多少声讨的电话打进来了?你知道你是在宣扬一种违背中国乃至世界正常婚姻生活的方式吗?你知道……我很气愤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头点得像啄米。
“你必须公开道歉,必须扣奖金……啊,啊,差点忘记了,你这回休假超期了一个星期,必须检讨,必须扣奖金,必须扣工资……”。
啊,穆小篓。穆小葵我又少给你赞了两千块钱啊,真郁闷。
摇摆不定的灯火(5)
5,
安源回来了,听说了我的事,说晚上要请我去K歌洗晦气。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我这里大雨倾盆,他那里阳光绚烂。安源的报道在社会上引起的凡响不压于我,殊途同归。
安源大笑着说:“穆葵,你抄就抄吧,干吗还自创,自创就自创吧,干吗还跟自己过不去,过不去就过不去吧,干吗还跟全社会叫劲。?
“所以嘛,我就说是自做孽,不可活。”细腰也笑嘻嘻的。典型的落井下石。
淮安街上有一家取名叫‘毒药’的K吧,老板估计受过心理学培训,专会蛊惑人心。现代人的缺点就是太颓废,优点是太好奇,显然‘毒药’具备了这两点。安源得了一笔奖金,足够杂志社的几个鸟人挥霍。所以,除开出门在外的,整个杂志社去了个七七八八,老剩女也去了,就是我们的主编。
‘脱下职业装,老剩女还是挺漂亮的’。细腰说。这小东西见了男人眼睛都直了,围着安源直转悠。色心又起见色忘友色高人胆大,看细腰一口一个安源地叫唤,我浑身鸡皮疙瘩乱起,在心里暗暗的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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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葵,你看不上安源,还不允许我要啊。”细腰明察秋毫,眼睛跟明镜似的,一下子猜中我的心思。我没心情和她斗嘴,垂头丧气的窝在软皮沙发里。
海湾市的夜景很美,像个妖艳的妓女,涂着猩红甜腻的口红,等待一场夜幕下的艳遇。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向外望,城市在灯火里汪着,汪出一片迷离的华丽。但谁能戳破这层华丽的外衣,谁能抵达彼岸。
在列车上,我能从容地从樊攀的身边走开,能心平气和面对米苏的挑衅。可是,穆小葵,你真的毫不介意吗。不,你是介意的,因为你感觉受到了欺骗,你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小孩,你不能容忍一个男人一边誓言但但地对你说,‘嫁给我吧’,一边还和其他的女人调情,虽然你未必爱这个男人。关键是这种欺骗还来自你少年时期的同窗好友,它就更加使你心灰意冷。
安源终于摆脱了细腰的纠缠,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身边,目不转睛的盯住我的眼睛。我撇过头去,点燃一根红塔山,放在嘴巴里。
安源一把揪下来:“要死了穆葵,你刚做了手术,不能抽烟。”
“一只肾嘛,有什么了不起,和一截阑尾没什么不同,又不是心脏跟子宫。”我嬉皮笑脸。又抽出一根红塔山点上。我一向只抽浓重的男士烟。安源再次夺下来,还粗暴地抢下烟盒,扔向窗外。
“我想单独待会儿,安源。你去和他们唱歌跳舞。”我觉得疲倦,微微闭上双眼。
“我送你回去。”
“啊,不。暂时还不需要回去…。。你是东道主,客人还没有走,哪有主人先扯席的”。
老剩女和细腰在高叫:“安源,来,我们都想听你唱那首‘丁香花’迷死人了…。。快点…。。”。
“啊,去吧去吧…。。”我挥挥手。“没有烟了,我保证不抽,行了吧。”
我转身要了特基拉酒。三杯烈酒下肚,火辣辣的难受,随后人就飘飘然起来。我想我是喝醉了,但我不能在大家面前表露出来。我很清醒的飘出K吧,在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打的回府。我听见安源隔着玻璃窗在对我喊,穆葵,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去看你。我听见自己在说,放心吧安源,“如有事我一定第一个打电话给你。”车开动了,安源在后面向我做手势,我看出来了,是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费力的爬上黑暗窄小的楼梯,将自己扔进黑暗的小房间里。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躺在地板上。我得承认穆小葵是个很没出息的女人,她想故意麻痹自己,故意品尝一下喝醉的滋味,杂志的事不过是个契机,或许真正的理由还是因为她感觉受到了欺骗,感觉没有办法被一个男人插入。而男人,在穆小葵看来,还是很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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