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却见顾天鹏突然“啊”了一声,捂住上腹,表情痛苦地道:“好痛……”再看之时已面色铁青。顾玉一把将他扶住,连声唤道:“爹,爹!”顾天鹏却一动不动倒在顾玉怀中。了凡赶忙抓住他脉搏,突然变色道:“他中毒了!”未待别人反应过来,了凡已瞬间点了顾天鹏胸前十一处大穴,护住其心脉,随即盘膝而坐,运功发掌,为其逼毒!柳明元与顾玉焦急地望着二人,但能做的只有祈祷。
了凡肌肤已如赤染,点点汗珠伏在他的头上。一团黑气在顾天鹏头上渐渐散出,面色也恢复了一些,却仍不自然。
少顷,了凡缓缓收掌。顾玉忙问道:“大师,家父情况如何?”
了凡叹息道:“老衲虽将他体内大部分毒气强行逼出,却除不尽余毒。”
柳明元道:“若合我二人之力可否将余毒肃清?”
了凡摇头道:“此毒毒性甚强,若无解药,恐怕……”
“恐怕怎样?”顾玉赶忙追问。
“老衲虽以点穴之法封住顾施主奇经八脉,也只能延缓毒性蔓延,少则一日,多则三日,仍会毒发。”了凡无奈地道出实情。
顾玉大惊,高声道:“大师可知我父所中何毒,哪有解药?”
了凡轻轻摇了摇头。
“大师!”顾玉又急又恼,却不知如此是好。
柳明元忽然道:“本修大师掌管寺内药材,何不请他来看看?”
了凡叹道:“善哉!本修虽善医术,但于毒术却不及老纳。唉,若是本慧在便好了,他见识广博,兴许能解此毒。”
“本慧大师现在何处?”顾玉情绪十分激动。
了凡道:“本慧云游去了,已一月有余。还是叫本修来看看吧,兴许能解也未可知。”
练魔台,西风正紧。
“言哥。”凝香取出手帕轻拭着无言额头的汗水。
无言心头一酸,道:“都怪我只顾练剑,冷落了你,不知不觉,你也陪了我一天,累了吧?”
凝香轻轻笑道:“你练了恁久都未喊累,我只坐着,如何会累?时候不早了,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我们回去。”
二人携手漫步,石阶小路,茂木浓阴,幽静而昏暗。“言哥,你说穆姐姐会不会有事?”凝香忽然想到穆瑶。
无言道:“但愿她没事。既然那日丹心公子没有杀她,想必暂时还不会有危险。”
凝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丹心公子真那么厉害?”
“嗯。”无言郑重地道,“他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那……啊,言哥你看!”凝香忽然指着前方转弯处疾声道。无言送目而视,也是一惊:但见路边杂草落叶中竟伸出一个长形的东西。无言确信,那是人的腿!
无言缓步移过去,轻轻执剑拨开枯枝,只见一和尚模样的人伏在那里一动不动。无言俯身察之,此人已死,脖颈处一条极细的伤口,不深不浅,刚好致命。“好快的剑,行凶之人应是高手!”无言起身说道。
“看他样子,只是个普通的小和尚,如何与高手结下仇怨?此事定不简单。”凝香道出了她的看法。
无言同意道:“不错。此事多半与忘忧教脱不了干系。我们还是尽快禀告了凡大师吧。”
凝香点点头,叹了口气。
“师父,弟子无能,不识此毒。”方丈室内,本修大师如是道。
了凡轻轻诵了句佛号,叹道:“罪过,罪过,难道顾施主注定有此一劫么?”
“什么有此一劫!”顾玉怆然道,“一定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
“阿弥陀佛。”了凡道,“若是本慧在就好了!”
“师父,弟子想到一人,此人现就在寺中,且善于用毒,或许能帮上忙。”本修突然道。
“哦,是谁?”了凡忙问道。
本修道:“四川唐门掌门唐开!”
柳明元拊掌道:“对呀,老夫怎么没想到!唐掌门就在客堂,我去请他过来。”
果然柳明元亲自前去,唐开匆忙赶到。在众人急切而期待的目光中,唐开搭上了顾天鹏的脉搏。然而,唐开的面色却陡然一变!
“唐大侠,家父所中何毒?”顾玉连忙问道。
唐开却似没听见一般,木然地愣在那里。突然,他伸手翻看了顾天鹏右眼,又仔细检查了口舌。他的双手竟颤抖起来!
“唐施主,可是发现了什么?”了凡已觉察到他奇怪的反应。
唐开却不停地摇着头,口里连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第五十六章 万里红尘几片丹
“唐大侠,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话啊!”顾玉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唐开迟疑良久,才无力地道:“顾总镖头所中之毒乃是‘朱虿散’!”
“‘朱虿散’是何毒药,怎么老夫从未听过?”柳明元道。
唐开一闭眼,叹道:“此乃唐门独门秘药。”
“什么!”此语一出,众皆愕然。唐开又道:“此毒太烈,只需忽微便可致人死命。纵然在唐门之中,亦只有掌门方可拿到。”
“如此说来难道是你下的毒!”顾玉火冒三丈。
“不得胡闹!”柳明元提高了嗓音,“若是唐掌门下毒此刻又怎会来为令尊诊治?”
顾玉喘息道:“是,顾玉莽撞!不管谁下的毒,既然是唐门所有,唐大侠一定有解药,还请大侠速速为家父解毒!”顾玉言罢双膝跪倒,含泪望着唐开。
唐开却唉叹一声,摇头说道:“我唐门共拥有一百单八种毒药,皆有对应之解法,却唯此毒……无药可解!”
“哼!”顾玉暴跳而起,“此毒只你拥有,非你下毒鬼也不信!一个以暗器闻名的门派,能有什么正人君子!”
“顾玉!”唐开怒道,“汝父身中朱虿散,老子更是大感疑惑。况且暗器亦是兵器之一,有何不可?老子若非念在总镖头面上,定教训你不可!”
顾玉狂笑三声,一指唐开道:“无耻小人,拿命来!”说罢也顾不得取钩,看准唐开头颅一掌劈砍而下。柳明元一把握住其腕,把袍袖一甩,喝道:“你冷静一点!唐掌门的为人,老夫可以担保。此事多半是那丹心公子所为。令尊中毒,我等同样着急;但越是此时,越须冷静,岂能意气用事乱了方寸!”
顾玉提起双钩,气道:“你们都不肯帮我,好好好!我自去寻那钟离丹心!”言罢不听劝阻,叫骂着冲出门去。了凡望着他的背影叹息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少室山下,缓缓驶来一辆华丽的马车。没有随从,丹心公子亲自驾车。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山门前。公子下来,小心地打开车门,向里面之人道:“穆姑娘,少林已到,请下车吧。”
穆瑶礼貌地一笑,道:“多谢公子。”她缓缓走下,望了望那少林方向,回身向公子道:“穆瑶去后,还是将以公子为敌。”
公子道:“你我立场不同,当为各自信念而战。”
穆瑶低下头,犹豫片刻,突然昂首道:“公子本性不坏,何不悬崖勒马,弃暗……”
“穆姑娘,”公子打断了她,“丹心没有朋友,愿以姑娘为今生唯一知己。”
穆瑶嘴唇动了一下,却未说出什么,良久,却道:“我该回去了。”
“是。”公子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请便。”
公子保重。穆瑶转身向山门而去。丹心公子立在原地,目送着那婀娜的身影,仿佛又看到可客栈中那一幕:那个尽情施展缥缈羽灵剑法的仙子……
“公子。”不知何时,穆瑶竟折返回来。
“姑娘可还有事?”惊讶之余,公子平静地道。
穆瑶看着他,目光很复杂。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连日来承蒙公子照料,无微不至,无以为报,请受穆瑶一拜!”说罢果真拜了下去。
公子双手相搀,长叹道:“好一个‘无以为报’,你这一拜便将我对你的好一并还了,今后各不相欠,是也不是?”
穆瑶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公子何出此言,穆瑶诚心道谢,别无他意。公子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若被人发现,恐对公子不利。”
“你在关心我?”公子展眉道。穆瑶顿了一下,却只道了句:“公子保重。”她转身方欲离去,丹心公子蓦地拉住她的手,脱口道:“穆姑娘!”
穆瑶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红晕,待反应过来,迅速挣脱了公子的手,羞涩地道:“穆瑶乃是有夫之妇,公子请自重!”
“我……”丹心公子亦觉举止失礼,正欲开口,却听得不远处一声断喝:“你们在做甚么!”
这来人正是方从少林跑出的顾玉!他正在气头上,此刻撞见妻子与别人举动亲昵,当即大怒。穆瑶回头观看,见是顾玉,又喜又忧。喜的自是别后重聚,忧的是恐他多有误会。
“相公,你……”穆瑶方欲开口解释,却为顾玉喝止:“休要叫我!我来问你,他是谁,为何会与你在一起?”
“他……”穆瑶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丹心公子朱扇一摇,从容地道:“在下钟离丹心。”
“你就是钟离丹心?”顾玉怒不可遏,“我正要找你,你却还敢送上门来!”他提钩向前一跃,便要取公子性命!
“不要!”穆瑶张开双臂挡在公子身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是为了回报他连日来的照顾之情,还是单纯地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你居然护着他!”顾玉暴跳如雷,几欲动手去打穆瑶,但终究还是不忍。
穆瑶心内如焚,含泪道:“你打不过他的。况且他有恩于我,今日算是我还给他一个人情,以后只有兵刃相见!”她说最那句话时,侧目看了丹心公子一眼,公子面无表情,形如木偶。
顾玉将信将疑地望着娇妻,挣扎良久,还是紧咬刚牙道:“不!此刻我便要杀了他!你若还认我这个相公,便站过来与我联手!”
穆瑶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顾玉脾气,若认准一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她没有言语,木然地走到了顾玉身边。顾玉一喜,道:“瑶儿,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快与我手刃此贼,夺得解药!”
“解药?”穆瑶一愣,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你不知道,此贼甚是卑鄙,暗中下毒,如今父亲尚不醒人世,皆是拜他所赐!”钩指丹心公子,顾玉怒目通红,比于公子那朱扇亦无不及。
“此言当真?”穆瑶大惊。
“你且问他!”顾玉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乱钩将公子杀死。
望着穆瑶惊诧的表情,公子淡淡道:“我没有下毒。”
穆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道:“相公,你一定弄错了,他没有下毒。”
“你相信他?”顾玉难以置信。
“他……他这几日都在照顾我,根本无遐来少林投毒……”穆瑶心知,他白天不来可以晚上来,自己不来可以派属下来,总之他想要投毒自会有充足的时间和不胜枚举的方法。但他说了他没有,那就一定没有。其实连穆瑶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轻易地相信了那个男人,而且深信不疑。
。“他那日在客栈谋划下毒是我们亲耳听到的!”顾玉试图用事实说服他的妻子。但显然没有奏效。穆瑶摇了摇头,小声道:“他说了没有,他不会骗我的……”
…炫…顾玉醋意大起,手中双钩已无耐心再听下去,蹙然砸向丹心公子!丹心公子不急不忙,折扇左右一挥,将顾玉逼退。顾玉大吼一声,又要上前,却忽然僵不动。
…书…穆瑶在身后点住了他的穴道。
…网…隔着顾玉狂狮扑兔般的眼神,丹心公子与穆瑶默默地对视。“你走吧。”穆瑶冷冷地道。
他走了。甚至没有理会那辆华丽的马车,也没有一个字留下。西风中,只有淡定如常的背影。
与此同时,方丈室内,一片沉寂。
本修正以金针之术为顾天鹏医治。既毕,本修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已尽全力,效果如何,只有看顾施主的造化了。”本修、本忘、本真、本度、本慧是了凡最杰出的五位弟子。如今连本修也这样说,所有的心都悬了起来。
“师父。”本真自外面走了进来。
“本真,可曾查明?”了凡问道。
“是。”本真道,“朱虿散乃是下在师父与柳施主的茶杯之中,却为顾施主误饮。”
柳明元闻言怆然道:“顾老弟是替我中毒的,若是我先喝上一口,他便不会有事了!”
无言叹息道:“此事恐怕与我和凝香在草丛里发现的那具尸体有关,不知本真大师可派人去查看?”
本真道:“贫僧已命弟子圆让前去查看,少时当有回报。”话音刚落,一僧步入室内,向了凡行礼,道了声“师祖”,又叫本真“师父”,无言已猜出他便是圆让。
本真道:“圆让,可曾找到谢施主所说的尸体?”
圆让道:“是,经弟子辨认,死者乃是圆音师弟的弟子可定。”
“哦,是他?”柳明元当然认识可定,这几日他常到方丈室来,可定是专门负责方丈起居的。而那两碗毒茶正是可定端来的!
了凡一闭眼,长叹道:“可定的法号乃是老衲亲自取的。当初我观他心念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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