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苇在狱中发现它很吸引虫蚁才丢在一边,临走前夜,还是犹豫了一番,想起萧照,终还是重新拾回。到了昨夜,再次发现它一个妙处――说到这里,吴苇顿了一顿,吸引林宽的注意,才接着道:“我昨天扛着金潜的时候发现,这块木片能随着金潜的情绪变换温度。”
“什么?!”林宽一下愣了,把木片重新捏了捏,发现它确实是温温的,不象普通木片那么凉。但……林宽看看运功中的金潜再看看木片,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随着金潜――难道说,这原是金潜的东西?!”
萧照拿金潜的东西送人?吴苇连忙摇了摇头,否认道:“应该不是。此物恐怕只是与金潜身上的某样东西有联系,才会如此。”吴苇猜想,这东西恐怕与现代所谓的情绪戒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是还放大了这方面的反应程度罢了,心里并不觉得非常稀奇,没有林宽来得惊讶:“等他醒来,爹可以问他一问。”
林宽没有搭话,手中继续把玩着黑色木片,似乎觉得颇有趣,一时间屋内宁静一片。
过了好一会儿,吴苇突然出声问道:“爹,你长得什么样?”
“诶?!”林宽一怔,万没想到吴苇会问出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侧过头,傻愣愣地看着吴苇。只见吴苇的头发还散着,与自己平日所见大不相同,灯光下更显得陌生,不由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我闻着云仙子身上的香气很特别。”吴苇似也是知道自己的问话有些突兀,赶紧解释起来,道:“与我平日所闻的所有胭脂香味俱不相同,非常特别。而且,她的口音……”吴苇顿了顿,道:“她叫爹公子时,倒不象陌生人之间的称呼,倒有些某些大宅院里的奴婢们叫主子时的口气――公子~”说着,吴苇还学了一下,软软的,带着些熟悉之后的调侃味道。
林宽不由身上一僵,不知是因为吴苇的敏感,还是因为吴苇最后这一声学得惟妙惟肖,有一种特别的性感。半晌,才讷出一句:“为父确实与云仙子早先就相识。”
“不,我不是说这个。”吴苇揪紧了林宽的袖子,道:“我是觉得那云仙子不是郑国人。而爹你……有许多与她相似之处――比如口音,比如味道……虽然很细微,所以我在猜,爹应该也不是郑国人。是以才问……”
林宽面色数变,沉默良久,才开口述说。
―――
同一夜。
清源县县郊的某宽宅大院,安静深隧,只有内堂的大厅里烛光绰绰,忽明忽暗。一张泛黄的松鹤图下,一身异族打扮的老人端坐在上座,岁月在他浓眉深目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此时,面上的表情在烛光的映照下倍显神秘。
“你们怎么擅自回来了?云护法何在?!”声音苍老冷酷,没有升降调,没有任何情绪,听得人生出一阵寒意。
四个异族年轻男子闻言,不由打了个冷颤。为首一位连忙上前揖首道:“秦长老,属下等一行是看到云护法的黄色二级回归信号,才回来的。至于云护法现在何处,属下等并不知晓。”
秦长老沉默半晌,又让座下四人详细叙述了一遍所见所闻,越听眉头越紧。最后听到属下讲到,自从云仙子进屋后再没见过她的话之后,终于长叹一口气,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看着属下鱼贯而出,秦长老犹豫片刻才转过身去,走进内堂,堂内一片黑暗。秦长老向着黑暗深深一揖,道:“见过教主,云护法未归,恐已遭不测。后事如何,请教主定夺。”
黑暗中接着一阵沉默,声音有气无力,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他竟是这么绝情吗?”
这话听起来象自言自语,秦长老闻言不发一语,只是皱紧眉头。
又过了良久,黑暗中的教主才口气含含糊糊地说道:“罢,罢,罢。只当,只当……吧。秦长老。”前面的话让人难以听得清楚,但叫到秦长老时声音又坚定起来。
“属下在。”秦长老答得利落。
“你亲自带人,带上银线纯情,拿下金潜与林……宽。”教主的声音顿了顿,严厉道:“不论死活,即时出发。”
“银线纯情?!教主?!”听到教中镇教之毒的名字,秦长老一愣,不由惊叫出声。
“不必多言。”教主在黑暗中隐隐绰绰地一挥手,见秦长老还要上前劝阻,直接拦下他道:“难道秦长老还须本教主出示教主令才能行动吗?!”
秦长老见事已至此,不禁有些颓然。深深一揖,不再说话,慢慢退出内堂。只余教主一人在黑暗中,半晌不见动静。良久,才听得他咳了两声,幽幽地轻声自言自语:“别怪我……”
第二卷 结、结巴、巴
看着眼前这双小鹿一般在自己眼前闪呀闪的眼睛,明知道他看不见,林宽却不由悸,似乎什么都被他看穿似地,心脏狠狠地跳了几下才平缓下来。这孩子……长得真一般。林宽眨眨眼,不由咧开嘴笑了,不只是长相,就是曾经打动自己的歌声除了曲调怪了点,声音也实在一般得很,上上下下地打量,林宽怎么说不清楚自己对怀里的这个小子什么感情。
看他紧紧依在自己怀里,好象自己真是他的父亲,那样信任,那样喜欢。他有时候象极了不沾尘污的孩童,有时又敏感如世故的老头子,比如从一点点线索就能猜到非常接近真相的事实。因为不知道吴苇看过太多无聊电视剧的原因,也不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的著名论调,林宽对于吴苇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就能猜到几乎是真相的事实,实在让自己太过吃惊。
当初他自顾自地给自己一连唱了一个月的古怪歌曲,每天的疼――心里的疼和身上的疼莫名其妙地竟都在他有些乱七八糟的歌声里慢慢消退了。连自己都想不通。有多少人,用了多少手段接近自己,讨自己欢喜,用尽伎俩骗自己,最后竟被这样朴实到拙劣的手段给征服了,林宽自己也万分想不通。
只不过,自己就这样固执地抓住他,坚决不放手。就当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任性。怕自己如果没有他在身边,自己活着的目的会随时消散,重新回归到那个绝望迷茫的自己。早就不知道如何为自己活着,所以找一个依靠――让他来依靠自己。宠他,宠坏他,爱他,溺爱他,努力让他习惯依靠自己。让他的依靠成为自己依靠。
“宝贝,累不累?”吴苇以为林宽要开始述说,谁知他只是揽过自己的肩,轻声问这么一句:“要不,你躺会儿吧,爹的故事很长。”
“唔。”感觉林宽的手在自己半湿的长发上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很有节奏很舒服,又听到这么一句问话,吴苇立刻感觉自己确实昏昏欲睡。于是,点了点头,微微让了让身子,躺下,头枕在林宽的膝头,由着他给自己梳理长发:“说吧。”
“云仙子与我都是生长于卫国,卫国盛产胭脂,尤其以丹红胭脂闻名。丹红是一种红色牡丹,为卫国特产,离卫即萎,故他国不见。丹红胭脂据说有青春长驻之效,天下女子均以使用丹红胭脂为荣,因此,丹红胭脂卖通四海。由此,在卫国,几乎所有家里都生产丹红胭脂。而丹红胭脂有一种特别的香气,留长悠久。不过象宝贝这样灵敏的鼻子,象我这样离家多年的游子,竟还是能闻得出来,实在罕见。”
“其实……”吴苇皱皱眉拱了两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实在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如果自己不是盲了,肯定注意不到:“不是闻出来。单单爹爹一人,我也闻不出来。但闻到云仙子的味道之后,我立刻产生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细细思索,才能联想到爹爹。爹爹不必担心,其它人会由此联想到爹爹了。”
“至于口音……”林宽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道:“我还以为自己的口音比较象清源县本地人呢,怎么宝贝一下就听出不同来了?”
吴苇摇摇头,道:“今天我没听出不同。只不过当初在狱中,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吴苇不说完,林宽也知道了,当初自己身心俱疲,加之又对这个小子动了心思,平生第一次没考虑周详,就开了口,当然本能地就是从小长大的口音。
“爹爹怎么认得那位云仙子的?”吴苇翻了个身,问到了重点。
“其实,算不得认识。只是办事的时候有些打过一些交道。”林宽的话说得比较谨慎。
“那你还活着?!”吴苇一挑眉,道:“你不是说,与苗山五毒教的人打过照面的都被杀了么?”
“确实如此。”林宽顿了一顿,道:“所以,我其实没见过云仙子真容,她一直戴着面纱。”
吴苇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听到一声嗤笑,发现是刚才一直在疗伤的金潜,不知何时苏醒过来了。
“林、林大公子连自、自家儿子都、都糊弄,还真是家、家学渊源啊。”金潜的声音充满了嘲意,还带着几分得意。
林宽一听金潜醒了,心中一咯噔,身体立刻僵了起来。上手握住吴苇的胳膊,急忙解释道:“这家伙从来信口……”
“咦?!”吴苇对林宽的话置若妄闻,只是转过头去,面对着金潜的方向,充满疑惑。
林宽话中的“雌黄”两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吴苇非常惊讶的口气说道:“金潜!你竟然是个结巴!!”
此言一出,在场两个男人全都呆若木鸡。只不过,过了一会儿,林宽的嘴角勾了起来,而金潜本来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腾地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指着吴苇,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结巴就是这样,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眼见着金潜都要脑溢血了,屋内还是一片沉默。什么也不知道的吴苇又来了一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受伤过重,气缓不过来,才断断续续地说话,谁知道你现在气顺了,还……神眼怪医竟然是个结巴!这么明显的特征,怎么会没被取在外号里?应该叫结巴神医之类的名字才名正言顺,符合逻辑地说……”
林宽的脸也红了,笑憋的。咬唇好一会儿,才用“扳回一城”的眼神瞟了眼金潜,故作解释道:“儿啊,如果非要如此命名的话,金神医应该叫哑巴神医才对。”
“为何?”吴苇转回头来,眼睛眨呀眨地对着林宽,嘴角的笑再也忍不住,勾出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因为金神医怕人知道他身为神医却治不好自己的结巴,在外人面前,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以少言寡语著称呢。”
两个口齿伶俐的人公然欺负一个结巴,实在很不厚道。我们的金结巴牙都快咬碎了,连个“你”字都没蹦出来,可惜他的表情吴苇看不见,不然,肯定能满足做为现代人的这种无聊的恶趣味。
第二卷 银钱初现
金潜听二人越说越起劲,心下反而沉静下来。收回了指着吴苇的手,淡然一笑,道:“拿来吧。”三个字一句话,倒说得非常流利。
“什么?”吴苇一愣,脸上的笑僵住,不明白金潜在说什么。
“你拿、拿出玄、玄木令不、不就是要让我们医、医谷之人听令一次?现在还、还矫情什么?!”听金潜的口气已有些不耐了:“玄木令换、换子午毒解药!”
“玄木令?!”吴苇傻乎乎地重复,好半晌才皱眉道:“什么玄木令?!给我这块木头的人,说是让我上云顶山求助,并没有说什么医谷,金神医,你是不是弄错了?”虽然吴苇很想重见光明,但不知为什么,心底里并不想把这唯一一件与萧照有关的东西交出去,下意识地就提出了疑问。
“云顶山?!”这次傻傻重复的人是林宽,一愣之下侧头看着金潜,好一会儿,才挑眉缓缓道:“医谷竟在云顶山……难怪天下人人都道医谷神秘呢,原来如此~”
显然吴苇说出云顶山三个字犯了金潜的忌讳,脸上的淡然一下肃穆起来,一甩下襟站起来,走到吴苇跟前,沉声道:“请问,是哪、哪一位给你的玄、玄木令?!”
听到这么直接的,如同质问一般的口气,吴苇感觉毛都炸起来,直接回道:“我还没说用玄木令换你的什么破解药呢,再说了,就算我用玄木令换你的解药,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难道拿出玄木令的人还有回答质问的义务?!还是说,你们医谷出来的人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金潜被劈头盖脸地呛了一通,有些傻住。虽然与吴苇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吴苇一直话不多,虽然人冷漠些,曾经一度想弃重伤的自己于不顾,但这是人在江湖明哲保身的行事原则,金潜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怨恨。但,金潜怎么也没想到吴苇竟如此伶牙俐齿,一时倒把金潜噎得不得回声。
金潜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郁闷过。之前被人取笑,之后明明此人有求于自己,偏偏拿出师门禁令!处处被动。这个瞎子一定是自己的克星!金潜咬着牙,甩了甩头,不再挣扎,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道:“一日三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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