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一节地楼梯往下,吴苇慢慢笑出来。自己现在又姓林了。那个便宜义父让吴苇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有一个与重犯完全不相关的身份――清源县的县衙师爷!义父叫什么吴苇不知道,只知道他师父这个身份叫林宽,是一落弟秀才,与清源县长带点故才得以上任的。
清源县是郑国的四级小县,商铺通共算起来也只有一条街,可想而知有多小了。幸而背靠森林,还颇有些土特产,商人不断,人民生活还不算贫困。清源县本就算不上繁华,吴苇更是看不见,生活越发地单调乏味,甚至比不上他当艄公时的风流意味,久而久之,大都市生长栖息了二十几年的吴苇,不免在心里有些不快。每日里,除了听说书练内功,实无事做。吴苇能想到的事,全都需要眼睛!
出了茶楼,吴苇紧紧领口。已经是冬天了,风厉得很。远远的就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气,吴苇食指大动,连忙奔了过去,足足要了一斤。现炒现卖的糖炒栗子,吴苇等了好一会儿,拿到手上一大包,热乎乎的,香甜的味道闻着都满足。
边走边剥着吃,也不知早晚,吴苇听着街上声音渐渐少了,听到不远处清源县唯一的青楼开始传来调笑声,才感觉今天自己今天恐怕晚了。一想到林大师爷平常就是一付不等到自己不吃饭的臭习惯,再加上今天早上林宽出门的时候特别叮嘱自己要早些回家的特别口气,吴苇连忙加紧了步子。选择了一条可以快几分钟的小路了
那是一条小巷,虽然近,但是很窄,而且里面还经常堆了些别人不要的杂物。吴苇现在是一个盲人,不愿意去走窄处,被撞来撞去的感觉可不舒服。只是今天……。
果然,没走两步已经撞倒了两个竹筐,几堆垃圾。吴苇一边皱眉一边加快速度。刚拐过最后一个弯,突然被地上突起的一大块东西拌倒,吴苇唉哟一声,虽然身后灵活没有栽到地上,却因闪避而撞到了不会出声的墙面上。栗子散落一地。头痛~~心痛~~
可恶!吴苇捂着肯定已经红肿的额头,握着已经瘪了三分之二的油纸包,大为郁闷地撅撅嘴,重新站直了要接着往家奔,却不料,感觉身下一滞――咦?!有什么拽着自己?!
“救救我~~”声音细弱。一路看吴苇这才意识到刚才把自己绊倒的是个人!而且是个受伤的人!要是平时,在这人三丈之外,吴苇就能感觉得到,可是今天一则是急着回家,二则是巷子太曲折,很多气味与声息都被挡住了。这才让吴苇吃了个小闷亏。
一则是怕麻烦,二则是对方害得自己掉栗子还撞墙,说细点,真可以算得上有仇呢!不想理。吴苇一抽衣摆就想离开,却不料竟然抽不出来!不由又咦了一声,自己现在的力气比普通壮汉可大不少,可现在地上这位伤员竟然比自己还有劲儿!
“放手!”吴苇舍不得这衣服,这是林宽亲手做的。一个男人亲手做衣服,什么概念?!当然是宝贝!
“救,救我就放手。”声音断断续续,让吴苇不由想起自己的几个生死瞬间,只不过,自己远没有此人霸道,都这样了,还讲价呢。
吴苇伸手去掰对方的手,却不料对方反手一把拽住吴苇的手再也不放,吴苇感觉手腕都快被他握断了,不由大为叹气。有这力气要是自己早就自力更生了,竟然还死拽着自己不放,真是可恶,不由地口气就恶劣了几分,冷言冷语道:“我是瞎子,自己都顾不了,帮不了你。你找错人了。”
对方喘了会气,握着吴苇的手腕更紧,嘿嘿笑了两声道:“我知、知道。你中、中的子、子午毒。只要你救、救我,我、我就帮你治、治好。”
“子午毒?!”吴苇一愣,突然大叫道:“你是说,我的眼睛你能治好?!”
对方闻方手一松,只说了一个字:“对。”然后就轰然倒地,彻底地晕倒了。
第二卷 苗山五毒教
把人从领口拎起,吴苇意外地闻到一股在血腥气息之下隐藏的淡淡的甜香!这人不但有外伤,还中毒了!吴苇慢慢咧开嘴笑了,可好了,自己这个所谓的“子午毒”有伴了。这人连自己的毒都没解,就大言不惭说给自己解毒,可信度实在是低。想了一想,黑暗连着黑暗的生活实在过得让人无望了。这一次,怎么都不能放过,哪怕机会再小呢?!
随手一甩,人已经被扛在了肩上。握着他的手,吴苇一愣,手感又硬又粗,很难想像是一个有年轻声音的男人的手,倒更象是非常瘦的大象腿!而且还凉凉的,一点活人的感觉都没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救了,吴苇感觉到这样的异常也只是挑了挑眉。
以吴苇现在的能力,扛个人跟玩儿似的,只不过体积有些大,在小巷里走起来颇不顺畅,本来还有半柱香的功夫足足走了一柱香才到家。
“哎呀,少爷,您可回来了。菜都凉了。”给吴苇开门的是林家的管家兼厨娘张嫂,一见吴苇背了个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少爷背上这,这,这是谁呀?!”
“路上捡的。”吴苇也不想多说,抗着人就跨进门去,一边走一边问:“我爹呢?”
“老爷今天还没回来呢。”张嫂碎着步子跟在吴苇后面,很想帮吴苇扶一把他肩上的人,只是吴苇对这个家很熟,速度很快,一直没给她机会。
“什么?!”吴苇闻言一愣,林宽可是天生的恋家好男人,从来都是朝九晚五,准时回家。最少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从没见过他在工作时间之外离开这个二进的小院子的。顿了一下,吴苇问道:“老爷可有带话回来?”
“有。”张嫂终于托住了吴苇肩上的人的胳膊,给吴苇省了点劲儿,一边点头道:“我家伢儿刚才回来过一趟,说是今天县衙有事,让少爷你先歇着,别等老爷了。还说,今天县上不安生,让少爷注意安全,晚上别出门。”张嫂口中的伢儿是张嫂的儿子,十来岁,跟着林宽在县衙当了个三等衙役。
“哦?”吴苇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男人,怀疑这个所谓的“不安生“不会指这个受伤了还恶声恶气的家伙吧?吴苇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张嫂,多烧点水,我要洗澡,顺便你给这人洗洗伤,包扎一下。”
“那个,饭呢?”张嫂也是一愣。
“我不饿。”想着掉了满地的糖炒栗子,吴苇很不爽,走进客房,把肩上的人往床上一丢,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林宽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让张嫂母子俩对他非常忠心,连带的,对吴苇也是惟命是从,所以吴苇不提心那人的外伤。至于毒的问题……,吴苇毫无办法,请大夫也没用,没听说哪个小县城大夫会解毒的?再加上林宽的“外面不安生”的说法,让吴苇更决定让自己安生点。林宽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水雾袅袅,吴苇趴在浴桶边上,皱眉。本以为自己是因为走火入魔才导致眼盲,谁知又暴出一“子午毒”的说法……搜遍记忆,吴苇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中的毒,除非是小吴苇在自己来到之前就已经中了毒,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到自己入了狱才发作。
很暖很舒服,安静黑暗温柔,只有窗外的夜风吹过树干发出呜呜的咽声。这样的环境让吴苇昏昏欲睡,头搭在桶沿上眯上了眼睛。
“咣!”的一声,把吴苇从梦中惊醒,立刻就感觉放在桶沿上的光胳膊被冷风吹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宽也是一愣,虽然早就知道自家的这个儿子长得什么样,却没想到他裸着的肩头在一瞬间似乎有光一般荧荧软软让人头晕,一头湿发披在肩上竟然让自己有一种“他很妩媚”的错觉。再定睛一看时,吴苇已经准确地从旁边的屏风上拿了衣服,从浴桶中跃起的同时把自己包了个严实,除了衣带没系还光着脚,看上去已与平时差不多了。
林宽连忙从吴苇微敞着的领口中回了神,刚才的忧虑情绪重新回来:“乖,赶快收拾,我们离开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吴苇本来想发火,听到林宽这番话,不由也紧张起来。
“在县里已经发现七个死于苗山五毒教之手的人了。”林宽说着就要关门:“我们得赶快走。”
“别慌。”吴苇上前一把握住林宽的手,道:“我还没明白,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吴苇虽然不喜欢这种沉闷的生活,但与逃亡相比,这就是太美妙的享受了。能有一线希望,吴苇都不想再逃亡。真是受够了。
“这个来不及多做解释。我们是越快越好。这次,恐怕整个县城都保不住了!”林宽说着叹了口气。见吴苇的表情,猜到吴苇的想法,只好长话短说,一边说一边过去开始帮吴苇穿衣服。才伸到衣领处就被吴苇一掌劈开。
“我自己来!”吴苇一凛,侧过身去,躲过林宽的手,走到屏风后面开始穿戴,问道:“你一个堂堂县府师爷难道要弃县而逃?!况且……”吴苇虽然没见过林宽动武,但在吴苇的感觉里,林宽的功夫比自己只高不低:“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怕什么苗山五毒教?!”
林宽知吴苇一向不喜他人接近,虽然有些纳闷他在狱中那么脏那么臭都没嫌,怎么会嫌别人脏,真是不可思议。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怪癖,林宽也不以为意。况且,林宽对吴苇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不愿让他受什么委屈,于是只是收回手,并有生气。
站在门边,林宽凝重了表情,道:“他们若肯明刀明枪的来,武林中怕他们的人只怕不多。但是,他们的行事从来阴险残忍,又以使毒出名,更以诡秘的手法著称。五毒都行事从不讲任何道理义气,一切以他们的利益为先。且,他们最重视神秘,这世上没有活人见过他们。只要他们出手,无论无辜于否,只要遇见都不能幸免于难。平常,他们倒不会主动攻击普通百姓,但这次,县上一下午死了七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所中的毒又各不相同,显然他们不知为了什么,这次打算高调行事。为父我对毒可没有研究,才出此下策。”
林宽絮絮叨叨说完,吴苇已经一身整洁出来,只有头发散在肩上,心里暗叹一口气。当初在狱里时,哪里会想到一句话都不说的人会在两个月后与自己长篇大论?!(炫)(书)(网)虽然他对其它人还是那付人欠他钱的模样,但对自己还真象一个亲生父子的态度。
“那个……我有个办法。”吴苇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今天在路上捡了个人,恐怕与此事有关。”那种淡淡的甜香,错不了的,肯定是毒。一个在五毒教手下还能活着的,恐怕还真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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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云仙子
“也许……你说的没错。”听了吴苇的话,林宽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低了下来,缓缓道。
吴苇被林宽的口气一惊,凝神细听,发现屋外不远处有一个人,呼吸轻盈却有乱,还带着淡淡的甜香。虽然惊讶于那人的体力恢复速度,但林宽的存在让吴苇安心不少:“看来,爹已经看到他了。”
“我,我想,他、他们已经来、来了。”男人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依旧断断续续:“林兄,别、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这天下可真小,自己随手一救,竟然救出个林宽的旧识来。吴苇慢慢走到门边,林宽已过去揪住男人,声音冷然,一如自己当初在狱中对他的印象:“苇苇,我们去书房。”
林宽对吴苇的称呼一向肉麻,什么乖,宝贝之类的属于常态,吴苇抗议过几次无效之后也就认了。今天有外人在场,叫唯唯已算是很有分寸。吴苇点了点头,跟着林宽的衣袂飘动的声音往书房走去。
一路无碍,不知道是林宽还是那个男人让张嫂安静地休息去了。
“爹~”吴苇叫得甜蜜:“这位是爹的故人?!”
“咦?!”林宽还没回答,男人的声音突然带了些笑意,道:“林兄何、何时有了个这、这么大、大的儿子?”
“滚!”林宽把男人往地下一掼,连在狱中被鞭打被刑求都没有产生过的怒气一下冲了出来:“我好容易决定安静生活,你、你、你就跑来捣乱!我早应该想到是你!除了你还能有谁会惹得一向爱神秘的苗山五毒教在这样的关头做出屠县的决定?!你!”林宽一口气不顺,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对地上男人的愤怒,咬着牙半天没再嘣出一个字来。
男人终是受伤之身,虽然被张嫂上药包扎过,毕竟还是虚弱。如今被林宽怒气中一掼,倒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才停住,靠在桌边才停下,周身疼痛,看着林宽又怒又伤的表情,咬着牙笑了起来:“呵,能、能见林兄如、如此神情,小弟当、当浮一、一大白,甚幸,甚幸。”
“幸个屁!”吴苇过去一脚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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