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抢,偷也有困难,那就只能骗了。而骗就要站到明处,她必须要有一个叫天魔宗诸人接受的身份。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但……
红笺心中微动,问井小芸道:“师姑,我记得你说过,你外公将赫连他们这些道修活捉回去,留着不杀是有原因的。”
井小芸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回答道:“是啊,不是告诉过你们,前些日子我们宗主离魂,元神化身来过,那都是他吩咐的。”
红笺追问道:“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有没有说这些人留下来要怎么处置?”她记得上回井小芸提过,后面会有人来接手这些俘虏。
果然井小芸道:“宗主说,去炼魔大牢劫狱,就是要将牢里的犯人都抢回来,尤其是道修,一个也不能杀,先养着,等日后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会来处置。”
“那他有没有说这弟子姓什么叫什么,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什么时间会到,又怎么能叫你外公相信?”红笺问出一连串问题,这俱是她那想法是否可行的关键,必须要问个明白。
井小芸茫然摇了摇头,说道:“我外公当时十分奇怪,他问宗主有‘天幕’阻隔,他老人家的弟子怎么可能来到我们这里,又问了几个与你相同的问题,但宗主当时笑而不答,只是说叫他一切照办就是,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红笺松了口气,那位天魔宗的宗主喜欢装神秘,真是天助我也。
卢雁长已经反应过来,他立时反对:“不行,你是道修,又是女子,他们根本不可能相信,这简直太儿戏了。”
红笺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再说除了这个法子,你还有什么办法能叫她的外公交出解药,全须全尾救出赫连?”
红笺自然知道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但如果成功,会带来最好的结果。故而她要同井小芸谈条件。
她道:“师姑,这样一来我若只跟你外公要你爹和赫连,必然引他怀疑,只能干脆将所有俘虏都索要过来,反正事情败露,你跟你爹也得逃命,能多些帮手也是好的。我跟你保证,事情若是办成了,那些道修绝不会主动与你外公他们为敌,任谁受了冤枉被一关几十年,一旦恢复自由,也都是会去与关他的人拼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刀锋上起舞
谁也没有想到,红笺竟会突发奇想,提出了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
就像是在刀锋上起舞,十分危险,但是卢雁长却偏偏没有办法反对。
因为他与红笺一样,一下子看到了其中那巨大的利益。
他想:“方姑娘已经不但是要救赫连,她分明是盯上了这一股势力,想将他们都拯救出来,以此收服他们与炼魔大牢对着干。”
不如此,只有他们二人,修为不过金丹筑基,不知何时能报得大仇,难道要一直靠坑蒙拐骗支撑下去吗?
卢雁长甚至颇为感慨:“她一个小姑娘,却有如此的勇气和复仇的决心,我可是一直都小瞧了她。”
只是为什么那个合适去冒险的人不是自己?
红笺突然变卦要自外公手里带走所有道修,井小芸对此到没有多想,毕竟人家是因为自己才要被迫去向外公、三姥爷他们当面扯谎,只要想一想,她就觉着压力很大,故而红笺力求稳妥也在情理之中。
再说谁管那些道修是死是活?井小芸只伤心从此以后自己就要和外公他们反目成仇了,外公怕是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不如此,难道能任由爹被舅舅打死不管?
井小芸很快做了决定:“行,就按你说的办。”
谁也无法预知到时候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红笺道:“师姑,你一会就回去吧,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好好讨好你外公,到时候最好跟在他身边,他要是给我出难题你好帮我。”
井小芸一口答应。她很是佩服红笺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不过要想骗过外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人知道天幕那边的天魔宗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只好把他们这一支祖上延续下来的一些习俗禁忌和红笺一一说了,这会儿只能是想起什么说什么,指望着红笺到时不要出太大的纰漏。以致被几个老家伙瞧出破绽来。
最大的难题是红笺身为道修,没有修炼《大天魔三目离魂经》。
卢雁长觉得只这一点就必定无法取信天魔宗诸人,计划几乎已经不存在成功的可能,但红笺却道这些事情她来想办法解决。
虽然没有修炼,身为宗主的亲传弟子却不可能对本门功法一无所知。
故而红笺叫井小芸将包括《大天魔三目离魂经》在内的天魔宗几大功法详细给自己讲了讲,依仗强大的神魂先硬生生记住。
井小芸对将本宗功法外传到没有什么顾忌。反正红笺和卢雁长都是道修,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去修炼。
等交待完了,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又是一天过去,井小芸心中焦虑。反复叮嘱红笺抓紧时间快些准备,她实在是多一刻也等不及了。
井小芸匆匆赶了回去,将魔虫小黑留下来帮忙。
卢雁长见红笺陷入沉思,半天没有动作,不由担心地道:“这实在是太危险了,你有多大把握?”
红笺深吸了口气:“不太好说,需要到时候见机行事。只要他们不知道小芸同咱们认识,还是有不小机会的。”
她话一说完便觉着小黑在袖子里蠢蠢欲动,猜到是井小云有意念传来,当下运转“大难经”。果然感觉到了井小芸的意思:“放心吧,我谁都没有告诉。”
卢雁长忧心忡忡:“我能做点什么?”
红笺冲他笑了笑:“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卢雁长看着她笑,心头突觉有些酸涩,红笺的笑容很浅淡,一晃即逝,和她路上不多的笑容一样,明显地未达心里,只是为了安抚自己。
他顾不得井小芸那魔女能通过小黑听到两人交谈的内容,劝道:“不行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红笺却道:“我想好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站起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问卢雁长:“这身看着如何?”
卢雁长强打精神将她由头至脚打量了一番,品评道:“普普通通,看着不像修士,更不像是从‘天幕’那边过来的。”
红笺笑了:“那最好。我现在运转‘仙霓霞光’了,你用神识帮我好好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这关系到红笺的生死,虽然早知道“仙霓霞光”的妙用,卢雁长依旧不敢大意,仔仔细细探查过方道:“我看不出什么来,神识到了你这里只感觉一片虚无,你放开气息,不要刻意收敛,真元随心意流转,‘仙霓霞光’会帮你制造修为的幻相。”
红笺点了点头,只要天魔宗的人无法发现她身上的“仙霓霞光”和魔虫小黑,她就可以把计划进行下去。
事不宜迟,她向卢雁长摆了下手,便在他忐忑不安的目光伴随下向着天魔宗诸人隐居的村落走去。
井小芸已经告诉过她,天魔宗诸人攻打炼魔大牢得胜而回,害怕招来道修报复,再加上有俘虏需要安置,住的地方自前面村子里挪到了村东湖畔,村子里只留了几个人看家。
红笺故作不知,她没有乘坐飞行法器,就那么脚踩夕阳余辉,身披晚霞,像个普通人一样向着那村落走去。
村子四周地势高低不平,开垦出来的良田不多,大片荒坡生长着一些叫不出名字来的树,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杂草和灌木丛,偶尔自里面钻出一个母鸡来,若不知道,哪里会想得到不远处便是魔修的老巢?
井小芸不在村子里,红笺感觉得到。
再往村里走,就会有人叫住她,问她找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周围的村子距离这里很远,魔修们和那些凡人从不来往,想也知道若不是有所图谋地针对他们而来,一百年也不见得会有人闲得过来串门。
果然距离村子还有数里,红笺便感觉到有人在以神识窥探她。
稍停自一旁灌木丛里钻出个头戴斗笠的男人,主动同她搭讪道:“姑娘,看你脸生,你是要找谁?到这里来做什么?”
同她预感的一模一样,这是“大难经”在发挥作用。
这男人在打量红笺的同时,红笺也在观察着他。不是看他斗笠下的脸,而是在看这个人的修为。
这个明显是负责站岗放哨的人身上虽有真元波动,却没有筑基,难怪红笺可以轻易感觉到他的念头。
没有筑基,就算偶有道修经过,也不会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魔修出没。这和当日戴明池、季有云送人去天幕那边寻找“大难经”,派去的都是练气期学徒是一样的道理。
红笺站定,冲着那人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话非常客气:“请问这位大哥,附近村子有没有一户姓程的人家?”
“你是……”
“我是他们的远房亲戚,当年祖上因为战乱失散,直到前段时间才辗转收到这边的消息,刚好我这次有机会回乡,长辈们叮嘱我来拜访一下,不知道程家现在还有没有人了?”
若叫不知内情的人听上去,红笺的这番话再寻常不过,可那人听罢显是大吃了一惊,他迟疑片刻,方道:“我就是程家庄的。姑娘稍等,我这就去送个信,叫村里主事的人出来接一下姑娘。”说罢他转头撒开腿便一溜烟向村里跑去。
红笺的目光尾随着他,穿透树木间那薄薄的暮霭望向暗沉沉的小村落,那里天魔宗有人留守,但可不是什么主事的人。
她就像没听到对方叫她等着一样,继续向村子里走去。
走近了还是会发现这村子的不同寻常,没有鸡犬的叫声,那些掩映在草木和篱笆墙之间的房屋夜色中非常沉寂,就连偶尔亮起的几盏灯光都透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
村口道旁是几株高大的乔木,村碑半藏在荒草里,上面盘绕着许多藤蔓,忽有几只鸟雀自乔木上飞起,发出一声声尖鸣。
红笺放开神识,感觉到前方村子里有很多蛇虫鼠蚁在向着她这里聚集。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畏惧无用,再说经过丹崖宗巨变,经过炼魔大牢二十年的连番洗礼,这世上能叫红笺怕的事情实在是不多了。
她迎着那些魔虫缓缓迈步走进了村子。
一条藤蔓自高处垂了下来,追在红笺身后走走停停,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攻击。
红笺停了下来,那根藤蔓也随即停住,与红笺的后背只隔了两尺远的距离。
红笺没有回头,小黑在她的袖子里无声振翅,那根藤蔓好像受到什么惊吓,蓦地缩回到黑暗中。
红笺通过“大难经”在小黑的神魂中感觉到了一股洋洋自得,不知是来自井小芸还是魔虫小黑自身的意识。
这么一会儿的工夫,红笺的四周各种魔虫越聚越多,草木上像下雨一样响起了沙沙爬行的声音,红笺如若未闻继续前行。
井小芸显然通过小黑对这里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她赞了一声,突然送过来一个念头:“我来帮你!”
她元婴期魔修的强大神识以小黑为媒介汹涌卷来,席卷了红笺的神炁蓬勃而出,一下子扩散开来,四周顿时静了一静,接着那密密麻麻的魔虫便如海水退潮一样让出了路来。
☆、第一百二十章 合适的身份
这个时候,才听到前面有人道:“贵客到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这声音一响起来,四下里的魔虫魔物就像得到了什么召唤,不管是什么东西,一齐原地上蹿下跳,就连边上的树木枝条也开始剧烈扭动,各种声音充斥着红笺的耳朵,她顿时就想到了一个词:群魔乱舞!
前方黑暗中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个人,说话的是农夫打扮的汉子,身穿粗布单衣,裤腿高挽,赤脚登着一双破草鞋。方才路上见到的那男人跟在这人身后,头上的斗笠已经摘下来,拿在手里。
终于肯露面了么?
和这人的客套比起来,红笺的回应明显要冷淡得多:“我不是客人。”
那人顿了一顿,问道:“那姑娘是什么人,说实话吧,我们程家村男不外出,女不外嫁,哪里来得什么远房亲戚?”
红笺态度中带着一种自持身份的孤傲:“程长老呢,他在何处?叫你家长辈出来说话。”
那跟在后面的练气学徒年纪不大,闻言忍不住道:“七叔,这女子好大的口气,你何不试试她,看看她有什么真本事。”
那被唤作“七叔”的农夫闻言本有些意动,但随即他透过夜色,发觉对方听到这话之后面无表情,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登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神识早已探查过这女子,却是一无所获,若不是他眼睛看到,耳朵听见,并且全村的魔虫魔物都有感应,他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真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并且方才这女子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气息既强大,又有一种一脉相承的熟悉,这种感觉他只在几位元婴长辈那里体会过。哪里还敢去以卵击石。
他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暗忖:“怎么会是个女的?若这人真是那边来的,该不会一来闹得不愉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