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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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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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话这叫什么?戏法,对不对?”电梯里,小山问佳宁。
  “嗯。”
  “你喜欢看吗?”他在阳光下看她细致的皮肤,挺秀的鼻梁,隐在黑发中小小的耳垂儿,他微微低下头。
  “为了这个带我来这儿?”


  “电动不是打完了?”
  她想一想:“刚到美国的时候,去维加斯玩,他们演出的票价比席琳迪翁的演唱会还要贵上一倍。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用那些零用钱换了币子去玩老虎机。”
  “赌鬼。”
  她刚要抬头横他一眼,他作势要亲她唇,佳宁低头。
  电梯“叮咚”一声到了23楼,小山揽着她下来。
  两个房间。
  她之前想错了。
  她要把门合上的时候被他轻轻格住:“今晚要约会,小姐有没有空?”
  她在门里说:“我累了。”
  “那我恭候。”
  她洗了澡睡觉,睁开眼睛已是傍晚,打开窗帘看见暮色中的海。此处与家乡海角天涯。
  有人按门铃,是水珠儿滴在石板上的声音,清楚可爱。
  佳宁理了理头发去开门,外面是侍者,手中捧着白色的礼盒,用纯正的汉语说:“裘佳宁小姐请签收。”
  还能是谁做的游戏?她接过来,打开看,黑绸子的小礼服,轻轻碰,又细又滑,微凉的触感滋润指尖那一小块儿的皮肤。
  佳宁最爱华服,将那美丽的小裙拿起来放下去,心中喜爱又拿不定主意,直到周小山在外面按铃。
  她开门,愣一下。她从没有看过这个样子的小山。
  在北京,他是一袭布衣的学生,穿干净的运动鞋,样子清纯而朴素;在查才城,他穿短衣长裤的民族服装,袍袖当风,是身藏古韵的少年郎;而眼前的小山,身上是蓝黑色的闪着暗暗光泽的丝绸衬衫和笔挺的同色长裤,衬衫开了两枚扣子,映得脸上和脖颈的皮肤是润玉般的白,一双眼,像身上那神秘的衣料一样,幽蓝。
  他背着手,看看尚穿着浴衣的佳宁,唇边有笑容,淡淡的,难以捕捉:“换衣服啊。”
  “……干什么?”
  “吃饭去。”小山说,“我饿了。”
  似曾相识的话,又是这么理直气壮。
  佳宁没应声,转了身,自顾自的往里走。
  她脑袋里有点发懵,关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自己,手轻轻的划过上面朦胧的水汽,如果,再年轻一点;如果,眼梢再飞扬一点,那样会更艳丽一些;如果……她叹了口气,自己在想些什么?肩上发酸,穿了那小裙出来,姿态勉强。
  小山看看她,背着的手伸出来,拿着双黑色缎面的高跟鞋,有小枚的水钻和长长的带子,他要她坐下,手沿着她裸露着的细脚踝向下,为她穿上那精致的鞋子,一扣一扣,小心的缠绕。
  她站起来,面对立镜,身后是小山,手按在她的腰窝上。
  “你喜欢黑裙子。对不对?”他在她耳畔说,“看看,多么漂亮。”
  她低头找些别的东西来看:“漂亮什么?这些日子都老了……”
  “胡说。”他打断她,从后面抬了她的下颌起来,固执的要看她的眼睛,“胡说。”然后寻找她的唇,带了力道的咬。
  佳宁吃痛,推开他,照照镜子,嘴巴上一朵嫣红,狠敲他一记:“你知道我没有唇膏是不是?你属什么的?这么乱咬人。”
  “如果你一定要问?好吧,我属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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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猪的乡下人从容的吃西餐,慢慢的饮用美酒,坐在对面看她,眼光又不敢停留太久。终于吃甜品的时候空出一只手来,轻轻的覆盖在她的上面。
  佳宁看一看他的手。
  餐厅的落地窗外是夜幕下的海岸,白浪一层一层的涌上来,无休无止。
  他的指腹摩擦她的手背。
  餐厅里有舒缓的钢琴声,轻飘飘的像要随时停止,佳宁仔细辨认才听得出,那是“柔声倾诉”,预言死亡的爱情。
  她抬头看看对面的小山,脸又转向外面。
  本来安静的餐厅因为两个人的到来而有小小的骚动:魔术大师,金发的齐格菲和黑发的罗易也来用餐,客人们好奇的注视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
  佳宁说:“舞台下看,他们也这么老了……他们的白狮白虎呢?藏在哪里?”
  “当然是最保险的地方。”
  她看看他,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你来这里,难道是要弄到手这两个人的宝贝?”
  他将手里的酒放下:“他们的那对不算是宝贝。我弄到过……”
  “什么?”佳宁凝神看着他。
  小山手肘支在桌子上,眯着眼看她:“知道的太多,你走不了怎么办?”
  她扔了餐巾在桌上,站起来。
  小山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又要打人了?”
  “我去洗手间。”
  佳宁途中路过两位魔术大师的座位,真的有小朋友索要签名,齐格菲抬头,看见东方女郎经过,微微笑,熟练的放电,佳宁还以微笑,回过头想,时间是多么厉害的东西,齐格菲当年是绝世的美人,她也看过他的照片,又安静又清高,清澈的眼睛像湖水一样,如今看,眼梢嘴角都是皱纹,当年灼灼其华的盛姿只剩隐隐约约。
  屏风后面的洗手间里,有人需要帮助。
  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身边的白人保姆说英语,小小声的央求:“小姐,出去好不好?上了茅房就要出去啊。还要吃饭呢。小姐,好不好?你总不能一直呆在洗手间里。”
  女孩梳着齐眉的板凳发型,露出白白的苹果脸,佳宁看看她,她也看看佳宁,样子有点像个日本小孩。
  佳宁洗了手出来,小孩子还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任旁边的保姆怎样央求都不予理睬。保姆伸了手硬要抱她起来了,小姑娘皱了眉头就要发脾气的样子,保姆赶紧住了手。
  这样一筹莫展,佳宁也看不过去了。走过去,蹲在那小孩面前,看孩子一双漂亮的杏核眼睛:“你知道大魔术师来了?”
  孩子不看她,全当没听见。
  “他们在给所有人签名。”
  她一样的面无表情。
  “随手就变出花儿来。你不想要?”
  小孩儿听了这话,方看她一眼,不太确定的样子。
  佳宁见略有效用,再接再厉:“我们一起去要签名,好不好?”
  她终于动心,伸了胖胖的小手,佳宁以为要她抱起来,有点不习惯,她没抱过小孩子,边衡量角度边伸出手去,谁知那保姆突然过来,紧张的抱起那个姑娘:“谢谢您,夫人,一个小时了,她才肯离开这里。”
  她们一同出来,路过齐格菲和罗易的桌子,佳宁在旁边的盆景里摘了一枚树叶,对小孩子说:“看看他们能做什么?”


  进餐前的大魔术师很有耐心,听佳宁说她和女儿如何如何的崇拜他们,不远万里来这里只为看他们的表演,非常愉快的赠送了签名的照片,齐格菲腕子一转,佳宁的树叶变成一小朵雏菊,大师别在小女孩的耳朵上,她的小脸这才有了一点点笑意。
  保姆谢了佳宁就抱着小孩匆匆离去,餐厅的门口居然有他们的两个随行的保镖,佳宁看看他们的背影,想,来自富裕的家庭的小孩子,小小年纪,已经拥有财富和权力,可是不会笑,是可怜的。
  她回到座上,小山刚刚收了电话,看着她:“我看见你去要签名。”
  “帮一个小孩子。”佳宁说。
  小山看看腕表:“时间还早。”
  “……还有别的节目?”
  他没有回答,拉她的右手过来,扳动她大拇指的第一节。
  “你这一节手指长得长,又很柔软,这样的人……”
  “大富大贵?”
  他笑起来:“适合做赌徒。”
  “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去玩两把?”
  “……为什么不?”
  从酒店出来,小山沿海岸向北驱车十分钟,离开了闹市区,穿过黑魆魆的园林,忽然见到更豪华的所在:喷泉之后是古老的堡垒,雕花大门,立柱被雕刻成高大的古代斗士,手臂上擎,他们被青色的地灯辉映,被名贵的车子环绕,衣着光鲜的人鱼贯而入。
  小山下车之前系上衬衫的扣子。
  “这是哪里?”佳宁问。
  “赌场。”
  “……”
  他看看她:“这个建筑横跨边境,对面就是,你的国家。”
  “……”
  “赌场的名字,你可能有点印象。”
  “……”
  “彼得堡。”
  二十六
  当然她记得这个名字,秦斌的那桩通了天的案子,显赫的高官在这里被摄在他的镜头里,他因此曾经遇险,当时救下他来的人,是眼前的这个。
  她怔怔的看着他,觉得脑筋都不够转,周小山,他布了什么样的局,只等他们落网?此时又为何带她来到这里?
  “你在想什么?”他在黑暗里看她,只有眼睛在月色下闪亮。
  “我在想,周小山,你一箭几雕?”
  他把车子熄了火,在反光镜里看着佳宁:“可是请你再用聪明的脑袋想一想,如果是我想要他的照片,还会动这么大的干戈?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不是手到擒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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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贮胶照片的U盘,秦斌用塑胶封存,放在了红酒瓶子里,长城干红,深颜色,大约剩下三分之一。酒放在你的厨房里,壁橱第二层。你不是很喜欢做饭,厨房非常干净,大部分的炊具新的一样……”
  “你去过我家?”
  “说过了,很好奇。”小山看看她,慢慢地说,“就是很好奇。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进去看看,吃了些东西,看了你的碟片,还想,这两个人都够倒霉,都惹了不该惹的人。”
  “你变态。”她咬着牙挤出三个字。
  周小山微微一笑:“但我说得对。是不是?”
  “……”
  “我与这里无关。我不绑他,他自然还会遇到别的危险,我这样做了,也许救了你们也说不定。”
  “我该对你说谢谢吗?周小山。”
  “那倒好说。”他转头看看她,“走吧,去玩两把。”
  她不动,小山说:“今天不去,以后也许后悔。”
  此人言语不多,可总是话里有话,佳宁还在犹豫,周小山已经下了车。
  “彼得堡”比起维加斯,澳门或是摩纳哥的赌场规模并不很大,可是位置隐秘,装修豪华,赌具齐全,又有刺激有趣的附属娱乐项目,地处国境线上,三不管的地带,没有突然的麻烦,可以尽情的玩耍,因此受到出手豪阔又不愿意曝光身份的赌徒欢迎。
  一层是大堂和普通娱乐中心,人们换了筹码,在这里可以玩老虎机,饺子机,各式飞轮,或百家乐等传统项目;二层是包厢,赌徒们可以四人一桌或是捉对厮杀,用镶金边的扑克或缅甸玉石精致的麻将和色子,独资上不封顶,有宿怨的仇家赌上性命也可以,有人专业地善后;三楼是夜总会,香槟喷泉长年流淌,文艺表演中穿插SM游戏,还有美娇娘在橱窗里微笑,等待手气颇佳的客人,体力不支,还有药物助兴,都知道的,地球的这个地方有世界上品质最好的罂粟花。
  金钱,美人和毒药:这些是快乐凭空而来的源泉。
  还没有督麦城的时候,这里就有彼得堡。那是一九八九年之后,突然有了一批“新俄罗斯人”,手里拿着大量的现金想要寻找被禁锢已久的乐趣,却没有自由的身份,不能随意的通行东西方,这个地方应运而生,名字叫做“彼得堡”,是要客人们“宾至如归”:像这里所有的植物一样,它这样吸纳了第一笔金而后茁壮生长起来。
  Y国和这个城市政局稳定而有了初步的发展之后,来这里的客人不再单一是俄罗斯人了,远洋而来的商人旅客甫一登陆,便要寻找快乐,他们成了新的更为重要的客源,当然,还有国境线另一边的近邻中国人。
  所以侍者见到她便说熟练的汉语,佳宁也就不奇怪了。她本来心事重重,意兴阑珊,却在轮盘上押大小的时候一中再中,手气顺风顺水,小山站在旁边;凑到她的耳边鼓励:“别赢太多了,记得打赏。”
  佳宁扬手就给了侍者二百美元的筹码。
  没有约好的对手,他们越过二楼,电梯却在这一层停下,上来阿拉伯人,蓄须,带着白头巾,也许是赢了钱,红着一张兴致勃发的脸,却喝的酩酊大醉,脚步不稳,好在身边有人,佳宁看一眼,又看一眼,那是张熟悉的脸,韩国的女明星,跟她在电视剧里一样的漂亮,攥着阿拉伯男人的手臂,尽心的伺候。
  佳宁转头向另一侧,周小山握着她的手。
  上了三楼,那二人隐在黑暗里不知去何处作乐。
  佳宁在妖娆的印度音乐里只见酒池肉林,一片奢靡淫乱,几乎裸体的女郎和男人在玻璃窗后微笑,他们肤色各异却一概的年轻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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