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义在即,葛广义等人就算是在镇定,也难免带出些肃杀情绪,让司马沂觉察到了几分不安,只不过他与吴潜交情甚好,虽有些疑惑,还只当这些人是朋友,真上城门找了刘选成下来。
司马沂大小总是个王爷,那刘选成又怎么会是疑他,听到司马沂找他有事,就是放下事跟他下了城门,那些叛乱军早就是埋伏妥当,一拥而上,刘选成连声呼救都是没喊出口,就是被割断了脖子瘫倒在地,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就是涌了出来,浸透了司马沂脚下泥土。
“你……你们……”
都是当着司马沂的面杀了人,就算司马沂再怎么天真单纯也是该明白刘选成他们心怀不轨了,顿时吓得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还要留着司马沂开宫门的,葛广义哪里会这么放他走,一把抓了他回来,扭着胳膊让他看仔细。
刘选成一死,这北门里再没有人能挡住就叛乱军的脚步,由着葛广义带头,这一百多人悄悄地潜上城门,没多久就是占领了城头,北门大开,叛乱军正式进了城,战乱开始。
在进攻宣武门的时候,叛乱军本来也是要如法炮制,让司马沂去骗了将领出来偷袭杀人,只不过司马沂被吓破了胆,不管如何威逼利诱,他再不肯答应做这些事。
气得葛广义狠狠地扇了他两巴掌,直接把司马沂推到最前头,做挡箭牌往宫门冲。
直到天亮,糊乙军完全占领了皇宫,司马沂才是被胡乱推进了一个房间,反锁了起来。
这又是气,又是悔,又是恨,直折磨地司马沂心如刀锯,捂着脸,痛哭不已。
才哭一会,忽然听到房里面出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吓得司马沂伸手在地上乱摸,只想找些趁手的武器。
这房间大约是做杂物间用的,角落里堆了一些麻袋,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忽然地就是从那上面探出个的脑袋来,颇有些无奈地对着司马沂笑了笑,说:“呀,你也被抓了!”
那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乌青一半,红肿一半,还伴着干涸的血迹,分外的骇人。
这一夜折腾下来,司马沂再也是承受不起,啊地叫一声,也不知道在手里捏了个什么东西,冲上去,没头没脑地对着那人就是一通猛砸。
那人吓一跳,忙护着脑袋,说:“别打,别打,是我呀!”
这声音听得似乎是有几分耳熟,司马沂定睛辨认了下,迟疑地问:“何珗?”
那人赶紧点头,对着司马沂笑了笑,只不过脸上伤口太多,一个不小心就是牵涉到,只疼的他呲牙咧嘴,一幅怪相。
“这脸怎么被打成这个样子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司马沂愤愤不平地说,“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这么过份!”
“能干什么,当然是造反了。”何珗疼的捂着脸慢慢地揉了两下,颇有些不在意地说,“不过这伤倒也不能全怪他们,大部分都是我自个打的,这群人想捉了我去骗人开了城门,总不能真让他们得逞了,本想打两巴掌,让人认不出来就好,还真痛啊,下手太狠了,我后悔了。”
“原来还能这样……”司马沂喃喃念叨两声,想着自己就是骗人开了城门,迎来了反贼,只觉得天昏地也暗,一下呆坐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得那巫颂凤的意思,貌似与陈霜降极为熟稔,而且似乎还是在逃出文成县那途中,只是无论陈霜降再怎么想,都是想不出她究竟什么时候见过巫颂凤。
“那时候,你还记得你杀过两个人吧,明明只是个可怜兮兮的黄毛丫头,手都会抖,那双眼却偏是明亮的很,望过去简直就跟荒野里看到的星星一样,漂亮地叫人移不开眼……”
巫颂凤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道,对着陈霜降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她的眉眼,却是被陈霜降退后一步,及时地避开,才是让巫颂凤回了神,垂下手,暗自苦笑。
在前朝末年,连王巫颐光势大,专政朝堂,就连当时的和顺帝都是压制不住,更别说是性子更是文弱一些的太子巫烙,几次三番地被巫颐光奚落,险些丧命。
第一百九十章:巫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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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巫颂凤尚年幼,但他从小聪慧,最是被巫烙宠爱,许多事情都是没避他,巫颂凤对这些时局也是得了个半知半解。
随后没多久,就是发生了连王之乱,帝位几番更替,太子巫烙也是颇有见地,早寻退路,悄悄地把家人送出了京城避祸,有几年的光阴,巫颂凤都是在民间,与普通百姓一般生活。
只是局势越发的动荡,巫家皇帝接连陨落,和顺帝太子巫烙病弱,他的这一支血脉也是越发地跃进了世人眼里,处境分外艰难起来。各路势力都是纷纷寻上了门,要将巫颂凤一家拖入这天下大争的乱局之中。
几番争斗,最终还是被巫颐光最先得了手,带人杀进了巫府,不过一个点钟左右,这避世的清净地方,只留下了满地血腥,尸首横呈,鸡犬不留。
巫颂凤却是运气尚好,这天正好是觉得苦闷睡不着觉,半夜起来到园子的池边,望月兴叹,连王军队进来的时候,吓得他跌进水里,只好藏在荷叶之中,哆哆嗦嗦地啜泣了半夜,只没想到竟然也是因为这样拣回了一条小命。
但是前走了狼,后来了虎,巫颂风虽侥幸在巫颐光手里逃过一次,才刚湿淋淋地就爬上岸,随即又是被司马子恒的探子给抓到卑了去。
辛未那年,司马家初露峥嵘,稳据江南,与连王巫颐光,大将军蒋清隐约成鼎足之势,三分天下。
而后来的嘉宁皇帝司马子夏,那时候却是还在蛰伏之期,尚未崭露头角,司马子恒才是司马家的脑股之臣,倚重之力。
连王巫颐光是和顺帝亲弟,巫家子孙,大将军蒋清是保皇党。拥着保泰帝巫烨,司马家打出的旗号却是平逆贼,清君侧,虽然明面的大义也是站住了脚,相比之下却是始终不如另两家名正言顺,天下归心。
对于司马家来说,他们要想脱开蒋清开门立宗,缺的是一个由头,少的是一面旗帜,为自己穷兵黩武,逐鹿天下的行为寻一个正好正当的借口。
而巫颂凤仿佛就是上天专门为司马家量身而造的那一个,论家世血统,他是太子巫烙的幼子,和顺帝的嫡孙。巫家三代唯一存活那个,要是由他继承帝位再正当不过。
论背景势力,太子巫烙为人和善,最是与世无争的一个,他为保
家人就平安,也是早早地把巫颂凤送出京城,才是保着巫颂凤不依附任何势力活到最后,有得必有失,这么一来巫颂凤却最是势单力薄,几乎就只有他自己一人,无论谁都能轻易利用了他去,对少个傀儡皇帝的司马家来说,他也是正好的那个。
司马子恒觊觎巫颂凤已久,只不过那时司马家在北方势力不够,仍是让巫颐光得了先,千辛万苦抢了巫颂凤,却是被连王一路追击。
等逃到江州境内的时候,这大几百人,折损得只剩了两个。
在江州边境,巫颐光与司马子夏的军队打了一场遭遇战,司马子夏惨败而退,也因为如此,巫颐光失了巫颂凤的行踪。
绑走巫颂凤的这一队人。是司马子恒专门养得私兵,他们相处多年,感情甚好,没想到只因为巫颂凤一个人,几乎是全军覆没,悲愤之余,那剩下的两个人也是生出了一股怨气,只当全是巫颂凤所害,每日都是对他极尽虐待之事,只让巫颂凤生死两难,痛苦不堪。
在江州里走了几天,那两个私兵越发地觉得处境艰难,虽然少了巫颐光追杀,但战火四起,难民遍野,他们又是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巫颂凤,饥一餐饱一餐,差的时候一两天都是喝不上一口水,只把这两个私兵折磨的人形憔悴,面容枯槁。
实在是熬不过去,那两个私兵就是商量,也别管什么军令如山,命都顾不上,倒不如丢了巫颂凤自管逃命去。
另一个思量一阵,却是面露凶光说:“要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死了这么多兄弟,更不会叫我们沦落到这种地步,我绝对不会放过这兔崽子,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拖他到九重地狱去。不丢,我怎么舍得丢了他,真要饿狠了,这细皮白肉的,不也是好大一餐么!”
这咬牙切齿,阴狠绝辣的一番话,只听得巫颂凤心胆欲裂,万念俱灰,哪里还管别的,蹿起身,闷头猛冲,那俩私兵又怎么会放过他,后脑门上被砸了好几拳,巫颂凤犹还抠着泥土爬行了几步,才是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多久,巫颂凤才是悠悠地醒来,大约是被那两人抓着脚在地上拖行过,一阵火辣的剧痛,身体却像是散了架一般,半点力气都是没有。
那两人却是没注意到巫颂凤,他们在树林里面发现了一对老少,与普通的难民明显不同,衣着整洁,包裹款款,甚至还有一辆小板车,两床半新棉被,只看得那两个私兵贪欲大起,凶性大发。
相互对望一眼,这两人就是大跨步出了去,动手抢劫,只没想到那老头看着七老八十病病歪歪的,居然也会些拳头,半瘫着身体跟他们扭打起来。
巫颂凤看一眼,只觉得心里一喜,那两人被缠住了,一时半会是顾不上这边,而且他们大约也是没有发觉巫颂凤已经清醒过来,正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只是刚才被打得有些狠,巫颂凤还头晕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是站起身来,刚走上两步,就是气喘不停,双腿跟铁铸一般,沉得挪不开脚步,越是努力,巫颂凤越发地觉得绝望,这悲惨的命运仿佛怎么都是逃不开一般。
而那时候,巫颂凤却是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也就比巫颂凤大上一两岁的模样,却是小小瘦瘦,瘦弱到随时都会被风吹走般,抱着一个沉重的破口的陶罐摇摇地从树林另一头过来。
走的近了,好像是听到那边动静,那小丫头快走几步,忽然又是停了下来,把坛子放好,用力扳下一截树枝,抓在手里,小心地靠了过去。
板车上那老头似乎也厉害,只不过毕竟是个半瘫的废人,另一个又是三四岁的娃娃,哪里是那两个私兵的对手,一会就是吃了大亏,捱了好几下,那抱罐子的丫头看着,只将嘴一抿,眼露凶光,抗着那截树枝就是跳了出来,对着一个私兵闷头猛捶。
虽说是司马子恒精心训练的大兵,但也是逃亡了一路,半饥半饿好几个月,身体早就是掏虚了,又是猝不及防,居然硬生生地被那丫头给打晕了过去。
那另一个私兵,看了大火,丢了跟他纠缠的老头,大跨步地过去,大巴掌就是对着那丫头后脑肩去,只急得那老头焦声大喊。
那丫头愣了下,动一下身,只不过那巴掌实在是来的太快,也来不及躲开,被扇到脸上,一下承不住力,踉跄一下,摔倒了在了地。
私兵也不肯放过,拳头一捏,就要对着她门面砸去。
从巫颂凤这边看,刚好是被那私兵挡着,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的,只觉得那丫头该是要被拳头砸死,正觉得有几分惋惜,转眼间,倒下的却是那一个私兵,捂着要害滚在地上嚎叫一番,很快就是没有了声息。
那小丫头却是很冷静地抱着那奶娃娃哄,就算是满面尘土,一身狼狈,也是挡不住那一双晶亮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玉石一般,沉静又美丽。
这变故实在是来的太快,看得巫颂凤也是傻了眼,只觉得犹在梦中一般,大起大落,悲喜交加,让人承受不起。
在巫颂凤怔神的时候,那老少三人又是杀了还在晕迷的另一个私兵,匆匆地收拾了下,把可疑的痕迹都是掩盖掉了,这才是去找回罐子,拉着板车吱吱呀呀地走远了。
缓缓地走近,小心地伸着手指探了半天,确定这两人真是死透了,再没有醒转的可能,巫颂凤停一下,突然伸手抓起那一根犹还沾着血的树枝,疯狂对着尸首戳无数下,都快是把那两人戳成烂泥了,这才嘉撒开手,嚎啕大哭起来,心里直念着,原来就是这么简单,原来就是运么简单。
也不知道多久,等哭够了,巫颂凤才是想起,他该是要往哪边去。
巫家人都已经快是死绝,太子巫烙深陷蓝涟自顾难保,连王巫颐芳却是几乎杀他全家的灭门仇人,这整片大地绵延千里,却是没有一处能巫颂凤安身。
哭过,怨过,恨过,悔过,鬼使神差地,巫颂凤突然又是想到了刚才那一幕,寻着板车的痕迹,就是追了上去。
当时巫颂凤见到的那一个小丫头,自然就是陈霜降了,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一个是拖老带小,千里逃亡,另一个是仓皇不定,生死不由人。
一前一后地走了好久,巫颂凤只把陈霜降当成了寒夜的一颗星,溺水的一根木,只觉得只要能望见她,总就还有一条路可以让他走,总就还有一个方向可以让他选,莫名地有些安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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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陈霜降对巫颂凤的行为毫无觉察。虽然偶然也是##几眼,但是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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