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人家踩到头上了还软个什么东西。”齐茸没好气地说。
“要不,我们找时间去一趟玉府。”齐铮犹豫了片刻,问着齐老太爷。
齐老太爷抚着花白的须,眼角皱褶加深,“老三,这件事交给你先处理着。”
齐轻挑眉,她也知爷爷这样可就算是原谅了姑姑?
“爷爷,那……”齐瑾开,想要确定答案。
“还有你,瑾儿,作为一名太子妃,该得如何自持自己的身份,别还像个疯丫头一样大晚上地到处跑。”齐老太爷打断齐瑾的话,端着脸说道。
齐瑾不好意思笑了几笑,“瑾儿担心姑姑嘛。”
“好了,你回去吧,免得太子找不着你怒了。”齐老太爷道。
“爷爷……”
“瑾儿,你先且回去,玉家的事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解决的,明日三叔会亲自去一趟玉家。”齐殷使了个眼色给齐瑾,阻止她继续问齐老太爷。
“既然如此,就这样决定了,老三,事情过了,再跟我说说就行了,还有,要是……若渊若几个小孩要是觉得闷了……就让初见来家里玩玩,我先去休息了。”若渊若是齐殷的双生儿子,今年十岁了,这两个小孩整日都调皮捣蛋,胡闹得不行,哪里会嫌闷,不过谁也没有反驳齐老太爷的话,只是含笑看着这个脸色有些别扭的老人家负手走了出去。
“老大,老三,父亲这样算是原谅了小妹了吧?”齐茸怔怔地问。
“老父亲打心里就没生过小妹的气。”齐铮似笑非笑地睨了齐茸一眼。
“大概吧……”齐殷微笑,与齐瑾对视一眼。
齐瑾与他们三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然后才打道回府,在摇晃的马车之中,她猜想着明日三叔到玉府之后的情景,又想起自己……几年前她若有像姑姑一般的勇气,逃离别人给她安排好的命运,她今日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想着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便听到暖因的声音,“太子妃,到了。”
她已经没有能再多想的资格了,因为她已经是太子妃了,年少轻狂的冲动,不属于她,从来就不属于她。
夜,漫长而寂寞,然而再漫长的夜终究有黎明来临的一刻,而寂寞……却是越积越浓郁。
当鸡鸣第一声的时候,东方微微鱼肚白隐约有一线即将破土而出的万丈光芒,玉家在这个时候,已经慢慢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小厨房之中,灶头烟雾袅袅,婆子们摘菜洗菜,声音不断。
“燕红,二姑娘的牛奶去让人给挤过来没有?”
“来了来了,李,还温着呢,二姑娘让您今日打个鸡蛋一起煮牛奶。”
“知道嘞,天都大亮了,二姑娘该是醒了吧。”
“在耍拳呢。”
“夏玉,来,夫人的小米粥好了,你给端去吧。”
“好,李。”
游廊院落,丫环奴婢来回穿梭,鸟鸣声清脆动听,花草树木雾水凝结成珠,在阳光下犹如钻石生辉。
又是新的一天了。
18第二卷 凡花数 第二十五章 不速客 (一)
夫人用完早膳,便叫了江总管到秀和院,家里有几到期了,需要添一些丫环,玉夫人找了江总管,正是要他找牙婆介绍几个丫环到家里来挑选的。
“夫人,这秀和院要添人手是再合理,可……可昨日陈姨娘来找小的,说怀春院也要添几个丫头,您看?”江总管小心翼翼说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玉夫人的表情。
玉夫人淡淡挑眉,轻声问,“怀春院有六名丫环服侍着,还需要人手吗?”
“小的也不觉得需要再多添,可陈姨娘说,说大姑娘今年就要许嫁,这出出入入没几个人跟着不像话,会丢了玉家的面子。”江总管冷汗微沁,一边是家里主事的夫人,一边是老爷的宠妾,他是两边都难做人啊。
玉夫人不留痕迹地冷一笑,“那就再给她找两名丫头。”
江总管一愣,僵点了点头,心想夫人怎么会答应了陈姨娘?陈姨娘的女儿差点害死了夫人的女儿,夫人不应该将陈姨娘恨进了心么?难道是因为老爷宠爱陈姨娘,所以夫人也不敢得罪了?
“给二姑娘再找个小丫头,,对了,秋玉还在暖园么?”玉夫人问。
“诶,你丫头本在暖园服侍着崔公子,后来崔公子走了之后,她也就没去攒眉园了,留在暖园打扫着,可是要把她调回攒眉园?”江总管回答。
“不必了,秋玉我另有安,你再选了丫头去暖园吧。”玉夫人眼眸精光微闪,随即隐去。
“是”总管略感讶异没敢多问。
“听说城北地庄子吴总管摔了腿?可有此事?”玉夫人合上册子。想了一会儿。才问道。
“确此事。前几日城北夜里不大安宁吴总管担心有贼子夜总是起来巡了一回。一个不小摔了。断了左腿。如今在家里歇着呢。”江总管回道。
“人家是在我们地儿上受伤。也是为了保护玉家财产医药费玉家应该出。再给他多给半年地工钱些补身地去看看他。”玉夫人温声道。
“是”江总管回答着。
“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玉夫人浅浅一笑。揉揉额际。这几日她总是特别容易感到疲倦。不知是否与心情有关。
“那小地先下去了。”江总管行了一礼。转身想要离去。
“江叔您是家里的老总管了,不必将自己当奴才以前的事情,也怪不得您您也别总是放在心上,家里需要您的事情还多着呢。”玉夫人在江总管转身的时候突然开口听着江总管总是左一句小的右一句奴才心里就有些无奈。
“夫……夫人?”江总管一愣,满是皱纹的眼睛有些湿红了起来。
“过去的事情就算了。”玉夫人柔声道。
“谢谢夫人,小……我先下去做事了。”江总管吸了吸气,点着头满心感动离开秀和院。
“夫人,您不怕江总管又……”待江总管走远之后,丽娘狐地小声问着玉夫人。
“人不用,我相信他以后会全心站在我这边的。”玉夫人笃定地说。
“嘿,夫人您一向智绝聪慧,相信您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丽娘道。
玉夫人闻言,苦苦一笑,眼底尽是萧索的无奈,“我不是已经看错了一次了么?”只是一次,便足以毁去她一生。
丽娘一滞,低下头,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怨那玉云生不该负了夫人。
这时,夏玉带着一名小丫头走了进来,那小丫头是在前院大厅服侍着的,她走到玉夫人跟前,低垂着头,肩膀有些许轻颤,似乎很紧张,“夫人,前院有位客人找您呢。”
“客人?哪位客人?”
挑眉,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找她?
“回夫人,奴婢……奴婢也不晓那位客人只是说他姓齐。”小丫头低声回话。
姓齐?玉夫人眼眸微动,看向惊讶的丽娘。
“老爷在前院吗?”玉夫人又问。
“没呢,老爷和陈姨娘出去了。”小丫头道。
“有没有说去了里?”玉夫人随口一问。
“没……没有。”小丫头低声回答,主子的踪哪是他们这些坐下人可以打听的啊。
“嗯,那你先去候那位客人用点茶水,我随后就到。”玉夫人沉吟片刻,才柔声道。
小丫头出去之后,玉夫让丽娘给她梳了个端庄简单的云鬓,稍微上了点胭脂,使她苍白的脸色稍微红润一些,看着铜镜中那个不再年轻的自己,玉夫人略唇,淡淡一笑。
“夫,会是哪位姓齐的会来找您呢?”丽娘扶着玉夫人,走出秀和院,往前院走去。
玉夫人摇头,“我也是猜不出。”
“会会是太子妃呢?”丽娘问,又想想,觉得不可能,“说不定是王爷。”
“不必猜测,看了就知道。”经过小广场,玉夫人脚步慢了下来,她侧过头,看向小广场左边不远处的院子,瀚院二字清晰印入眼帘。
她面无表情,眼缘一掠,淡淡转头,向大厅走去。
大厅之中,有一人挺身而立,身材挺拔,站在中央遥遥与玉夫人相对。
玉夫人眼眶一热,唇色攸地发白,她紧握丽娘的手震了一下,停了下来,站在门外几步远的地方再无法前进。
齐殷负手而立,袖中双掌紧握成拳,指关节微微泛白,看着那个依旧如记忆中一般美丽的身姿缓步而来,他心中满溢激动,然愈是近看来人,他心中愤怒更是深了一分。
这是……这是他风华绝代,经常笑得不带尘烟宛如谪仙的姐姐么?
那双记忆中如水纯净的清眸为何这样郁郁寡欢?为何会这样满身的寂寞?
“夫……夫人,是三爷。”丽娘掩嘴已经哽咽出声的唇瓣,看着玉夫人,眼泪难以控制掉了下来。
“是……是三……”玉夫人强扯一下嘴唇,却半句不能成调,是她在做梦吗?怎么会是三弟呢?
齐殷深呼吸,伸手摸了一下脸颊,笑着走到玉夫人面前,“娈儿,怎么?十几年不见,不认得三弟了?”
玉夫人闻言,轻笑出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落下。
是三弟,是他……她还记得他总是不正经的声音,可是,怎么会,他怎么会来找她?
“姐,我来,不是来看您哭的。”齐殷低声说着,心里却苦涩悲凉。
“三弟……”玉夫人哭着叫道,一干本来好奇张望他们的丫环微微一怔,惊讶看着齐殷。
齐殷微微一笑,他以为再也听不到齐娈叫他三弟二字。
“夫人,三爷,到里面说话吧,这里不方便。”丽娘满面是泪水,看到周围不少奴婢勾头探究,示意玉夫人还是到大厅里说话。
“进去吧。”玉夫人对齐殷道。
齐殷点头,然后突然停了下来,对着站在前院门柱前的小厮冷声道,“去,把你们家老爷找回来。”
那小厮一愣,犹豫要不要去。
齐殷怒眼一瞪,“还不快去,就说他家舅老爷看他来了!”
“是,是。”小厮吓了一跳,心中却暗自叫苦,他哪里晓得老爷究竟是去了哪里?可是他却不敢回话,只能跑了出去,决定去老爷经常去的几个铺子去找找。(
19第二卷 凡花数 第二十五章 不速客 (二)
夫人让齐殷上座后自己才在位坐下,待丫环上了茶退大厅上的下人,秀眉微微轻蹙
“三弟,可是忠王府出了什么事?”玉夫人略显得紧张,十几年不曾见过一面不曾说个半句话,突然上门找来,除了这个理由,她再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齐殷啜了一口茶,笑道,“家里很好。”
“大家也都好么?”玉夫人喉咙收缩一紧,忍不住又想落泪。
“家里所有人都好。”齐殷低头,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繁复的花纹,声音渐渐淡了下来,隐隐听得出有些心疼和忍耐,“你呢,娈儿,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玉夫人唇色浅,微微白,她低下头,泪水落在她覆盖在腿上的手上,滑在指缝中,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这些年……过得如何?
她曾经想过很多次,会不人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这样的话,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从来没想过十六年前与她断绝关系的家人还会问她这句话。
应付他人答案,她练习过,无非是,还不错,过得去,她学习如何幸福微笑说着她其实过得很好,可是……可是如今对着自己的三弟,她如何也说不出她其实过得很好。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而她也清楚。就算她说她得很好。三弟他也是看得出。她这些年地孤苦和不快乐。
看到玉夫人低头不语。双肩轻颤。齐脸色变了变。仰头吐出一口气。额头青筋隐现。他声音沙哑开口“他……他负了你。”
玉夫人猛然头。她紧咬下唇才能忍住不要失声痛哭。这么多年来。她所有地委屈和怨怼都独自面对来没有人可以听她倾诉和依赖。她很想笑着对三弟说她很幸福。可是她竟做不到。她这么多年来地怨和恨。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可以倾诉地出口。
“姐”齐殷哽咽地叫着。他从来叫过齐娈姐姐。他今日很想叫她一声姐。这个他小时候曾悄悄誓长大之后要保护地姐姐第二次在他面前落泪了。
第一次。是因为她想要嫁给玉云生求他放了她。第二次。是玉云生负了她。让她半生孤苦。受尽委屈。两次落泪。都是为了那玉云生。
“回家吧。那个人……不要也罢。”齐殷艰难开口算遭天下人议论又如何。他们忠王府不能再将齐娈留在玉家。
玉夫人摇头,拭去泪水,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太子妃昨日去了忠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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