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冷战,初见摇了摇头,她是二十一世纪接受科学教育的新新人类,怎么能迷信呢?人死了就是死了,怎么会有鬼魂。
好吧,科学归科学,她还是很没骨气地害怕了。
将眼角余光瞟向祠堂外头,初见想起自己绣到一半的手套,目光不由得变得迷离起来,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虽然她手艺有待加强,但是在灵玉的指导下,她觉得她缝制出来的手套还不至于见不得人,不知淳于雱收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会不会喜欢?
她信已经写好了,虽然她的字还是写得歪歪斜斜的,不过那并不能影响她的心情,淳于雱曾经说过,只要是心爱之人,并不在乎她是否琴棋书画是否精通,好吧,虽然淳于雱没有说心爱的女子就是她玉初见,但迟早有一天会是的吧。
托着腮子,初见傻笑起来,她恨不得现在马上长大,不,还是先恨不得现在就是过年了,那么她就能见到淳于雱了。
“初见,初见……”突然,几声温柔的唤声将初见的思绪拉了回来。
初见回过神,眼底还有未能掩藏的思念,抬眼一看,是玉夫人所有所思望着她,“母亲”初见展颜一笑。
“在想什么?”玉夫人牵起初见的手,她绝艳的脸在忽闪的烛火中,看起来有些苍白。
初见心一顿,担忧看着玉夫人,“母亲,你累了。”
玉夫人一双本来光彩熠熠的眸子此时染上了一层疲弱,她微微一笑,看向仍然兴致高昂的玉老爷,眉目间掠上一抹担忧,“你父亲喝多了。”
“母亲,这宴席还要多久?”初见看向玉老爷,突然对着闹哄哄的场面感到厌烦。
“我也不知,你在此等等,我去看看你父亲。”玉夫人说完,已经移步走向醺然的玉老爷。
初见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母亲虽然总是对父亲一副爱理不理的冷漠,却是真心关心着父亲的。
走近了几步,初见便听到玉夫人的声音隐约传来,在一片哄闹声又被掩了下去,“云生,你醉了。”
原来玉老爷名为云生,玉云生,齐娈……父亲与母亲,究竟有怎样的故事?
以为玉老爷会继续跟那些族里的人喝下去,却没想只是玉夫人几句话,他便挨着玉夫人的手臂走出了宴席,朝初见走来,初见忙向前扶住玉老爷,“父亲……”
玉老爷微微一怔,飘渺不定的目光在初见脸上游移了一会,才含笑点头,“这里有族里长辈看着,我们回府吧。”
玉夫人叫来小厮,将玉老爷搀上了马车后,第一次和玉老爷同车,初见显得异常安静,她眼睛看向车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花灯已起,一片繁花似锦。
玉老爷靠在玉夫人怀里,似醉非醉,将玉夫人的手紧紧抱在胸前,一直喃喃低哑叫着,“娈,娈……”
玉夫人只是静静望着玉老爷,并不回应,绝美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看起来有些飘忽不定。
初见只觉得这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悲凉绝望。
第一章 冬至节(二)
祠堂与玉府之间的相隔并不远,不过几条巷子的距离,初见还来不及去观察玉夫人和玉老爷之间的微妙关系,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尚未下车,初见便听到陈姨娘尖脆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初见看到玉夫人的脸显得更加苍白和冷漠,玉老爷离开玉夫人的怀抱,目光缠绵地看着玉夫人。
“到了,老爷。”玉夫人淡淡地开口。
“娈……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么?”玉老爷声音难掩痛苦和乞求。
“老爷,你醉了,回去歇息吧。”玉夫人让小厮将玉老爷扶下了马车,车外等候多时的丽娘忙扶着玉夫人和初见下车。
陈姨娘身穿艳红色的牡丹散花裙,她摇曳着妖娆身姿,一把扶住了玉老爷,玉老爷回过头,目含苦涩看了玉夫人一眼,叹息,在陈姨娘殷勤的关心下,扶进了府。
玉夫人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看向初见,“初见,今日是你的生辰,他却从来不曾记得。”
初见偎入玉夫人的怀里,“母亲,女儿不介意。”她的生辰在冬至,谁都忙着过这个比过年还要大的节日,哪能记得她的生辰,她不介意,可不代表小玉初见能不介意啊。
“委屈你了,就连母亲送你的新衣裳也不能在今日穿。”玉夫人笑容愈发地冷。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白雪照亮了夜的黑暗,寒风冷冽如刀刺入骨髓。
今日因为要祭祖,进祠堂的所有女子不得穿着艳色衣裳,初见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
“母亲,我们进去吧。”初见道。
玉夫人点头,牵着初见的手进了大厅。
玉老爷在陈姨娘的服侍下正喝着解酒茶,玉雪苓一脸柔美乖巧的笑容站在玉老爷跟前,手里拿着一卷还带着墨迹的画,声音娇媚,“父亲,您看女儿的画,今日冬至,女儿画了九九消寒图送与父亲,愿父亲明年凡事顺利无灾。”画卷上,梅花一枝,素墨勾出九九八十一朵花。
这是古人习俗,冬至挂上九九消寒图,寓意消除寒冷,迎来春天。
玉老爷赞赏欣慰笑着,看着玉雪苓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歉疚和怜惜。
“还有呢,这是九九消寒迎春联。”玉雪苓笑容愈发地柔美。
门外,玉夫人嘴边吟着冷笑。
陈姨娘回过头,怔了一下,才夸张笑了出来,“姐姐,您也在呢。”
初见感到母亲的手一抖,这陈姨娘还真是目中无人。
玉老爷苦涩欲言又止的目光在玉夫人脸上探索,似有期待,玉夫人淡淡扫了陈姨娘一眼,“夜已深,老爷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
“娈……”玉老爷忙起身,大步走到玉夫人面前,“我送你回秀和院。”
身后,陈姨娘眼眶凝着水气,嫉恨瞪着玉夫人。
玉夫人却是仿若未闻,垂下头,声音袅袅传出,“不必了,老爷还是陪着妹妹吧,妹妹今日定是等了老爷许久了。”
“齐娈,你究竟想如何?你不要太过分!”玉老爷耐心终于磨尽,他颤抖的手指指着玉夫人,儒雅俊逸的脸涨得通红,眼眶也是红红的。
玉夫人眉角一挑,握着初见的手更加用力,“老爷醉了。”
“齐娈,你……你……”玉老爷气得两眼一黑,往后踉跄几步,陈姨娘一惊,忙上前扶住。
“父亲,小心。”初见忍不住出声。
“滚,都滚!”玉老爷看着初见的目光有怨有恨,怒声要她们滚开。
玉夫人惨然一笑,眼眸水雾氤氲,犹如梨花般艳美高贵,玉夫人目光从初见面前掠过,再看向一直含笑看戏的陈姨娘,又看向面无表情的玉雪苓,慢慢的,玉夫人绽开一个明媚笑容,那笑容如此坚定坚决,似终于想起什么事情。
“云生,云生……”玉夫人声音如含在舌尖,尚未听清,那声音已经袅了。
玉老爷浑身一震,一手推开陈姨娘,面上动容,“娈……”
玉夫人笑容渐渐消失,转身,牵着初见离去。
初见诧异,玉夫人对玉老爷的影响力比她想象中的还大。身后,传来玉老爷怒吼声,声声含着痛苦和绝望,“齐娈,你回来,回来!”“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算什么!”
陈姨娘细声安慰,但初见还是听出她语气里面的失落和嫉妒。
初见抬头,寒风扫来,她面上有水珠拂过,伸手一抹,玉夫人脸上落下断线的晶莹泪珠。
回到秀和院,玉夫人只让初见留在身边,丽娘和灵玉都被打发出去。
玉夫人靠在软榻上,梨花般艳美的脸上泪痕已消,初见挨在她身边,知道她心里始终难受,母亲最后唤父亲的名字……是故意的吧,是因为被伤了心,所以才故意要让父亲发怒的,故意要父亲怨她的,是么?
“初见,将来嫁人,不必要求繁华富贵,只要他一心待你,便足够了。”玉夫人突然幽声开口。
初见点头,“女儿明白”
玉夫人笑容显得有些惨白,怜爱看着初见不再言语。
“母亲,今日是女儿生日,母亲还未跟女儿讲生日快乐呢。”初见甜美娇笑,声音甜糯撒娇。
玉夫人失笑,“越是长大,越是满脑子鬼灵精怪的想法。”
“说嘛说嘛”初见拉着玉夫人的衣袖嘟着小嘴叫着。
“好好,初见,生日快乐。”玉夫人含笑道。
初见甜甜一笑,仰头,亲了玉夫人脸颊一下,“谢谢母亲”
玉夫人一愣,鼻息间还有初见那带着甜腻稚嫩的味道。
“母亲,我唱个小曲给你听好不好?”初见突然道。
“你还会唱曲?”玉夫人惊讶。
“嗯,在茶楼听来的。”初见表情很认真,她站了起来,拉开自己的裙摆,张开小嘴,唱了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初见声音甜美,唱起这首小时候经常听妈妈哼唱的歌,她不知为何,心里顿时升起深深的悲凉感,第一次,她如此想念现代的一切。
看向玉夫人,初见呆住。玉夫人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目光落在窗外不知何处,“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如果……”
“母亲……”初见内疚,她挑起母亲的伤心处了。
玉夫人扬起一个绝艳笑容,喃喃低语,“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第二章 静容斋(一)
冬至过后,玉夫人好像空闲了许多,每日都会让初见到秀和院,教初见写字,抚琴。有时候也会让初见唱小曲给她听。
在现代的时候,初见算是五音不全,总不敢开口唱歌,不过她的五音不全被甜糯娇美的声线掩盖了,听起来也算有几分味道。
玉老爷连着几日都在怀春院,初见看得出,母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她并不开心。
初见也是最近才知道,母亲不止字写得漂亮,就是抚琴,也教人听了绕梁三日。母亲如此风华绝代,嫁给父亲之后,却为何落得总是心伤的下场?
初见叹气,摇了摇头,她好几次话到了嘴边,想问母亲,关于她与父亲年轻时候的故事,话未出口,又咽了下去。
始终问不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隐私,她无意去窥探母亲的秘密。
穿上母亲送给她的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套上衣襟镶着白色狐毛的夹袄,及腰如水般的秀发披了下来,从两侧挑起几束青丝编成辫子,别上清雅的簪花头饰,简单不失俏皮,初见发现自己比以前更添了几分的清丽,她似乎……也长高了一些。
昨天,她才把手套缝制好,让灵玉拿到译舍去寄给淳于雱,她给淳于雱的信很长,足足有两页,当然,这其中有许多是她的废话,从她回来宁城的路上所发生的时候,到见到陈姨娘和玉雪苓时的感觉,说了很多很多,却半字没有提再遇到齐礡和关于母亲和父亲的故事。
她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要好好锻炼身体,让自己快速成长,她现在是发育阶段,不能按照古人这里的方法吃那么多补品,她已经为自己定了食谱,还有每日的运动时间,她一定要让淳于雱见到一个全新的,足以匹配他的自己。
正发着呆,傻笑中的初见没有注意到屋外有人轻步走来。
“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初见一震,回头,是含笑睨着她的玉夫人。
“母亲”初见俏脸微红,投入玉夫人怀里。
“双目含情,十足的少女怀春,初见想起何人了?”玉夫人笑着问。
初见干笑几声,连说没有。
玉夫人长长哦了一声,不太相信初见口中的没有,眼角余光瞄到初见软榻上刺绣工具,眼睛一亮,走过去挑起一块玄色布料,“初见这是要做什么?”
“呃……嗯……做一件大氅。”初见忙跑过去,从母亲手里抢过布料,塞进软榻上面的软被里。
“这……可是做给男子穿的料子。”玉夫人讶异,秀眉蹙了起来。
“因为……嗯,上次齐礡送我回来,我弄脏了他的大氅,所以……所以就……”看着母亲越来越暧昧不明的笑容,初见感到一阵懊恼,她知道母亲误会了。“母亲,我没有别的意思,您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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