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轻笑一声,“湘儿,你的心事难道还瞒得过我么?你曾在江东待了八年,与孙权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你这样的女子,他又焉能不动心?”
“我……”我正欲开口辩驳,忽见到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知又被他耍弄,于是故意挑眉道:“是啊,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着?这屋里怎么这么浓的酸味儿啊!”
“哼,朕就是酸了!不单酸,朕还要罚你!”说罢,他张着两只手便向我肋下挠了过来。
“哈……哈哈……不玩了,不玩了!”我一边笑着,一边躲着,与他一起翻滚到了床上。他见我眼泪都笑了出来,这才停手。
我正趴在枕上喘着粗气,他的脸忽然凑了过来。只见他剑眉倒竖,薄唇紧抿,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我道:“说,你还招惹了多少人?”
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回道:“肯定没有陛下的三宫六院多!”
“你……”他气结,忽然“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你这是报复朕了?朕现在不是专宠你一人吗?不信你去问李忠,自从立你为后以来,朕有没有去过别的妃子宫中?”
我看了看他,也绷不住脸了,抿着嘴笑道:“谁不知李忠对你忠心耿耿?你的话便是他的话了!”
“冤枉啊!”他高举双手,仰天叹道,“想不到我一片真心……”
“好了好了。”我拉下他的手,好笑的说道:“你好像有正事对我说,是吗?”
他的笑容慢慢退去,本来舒展的双眉渐渐紧皱,他看着我,低声说道:“湘儿,你跟朕说实话……你父亲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我心一跳,说道:“自从回宫后,我便没见过他了,怎么了?”
他出神的看着远方,似自言自语般说道:“孙刘议和这样的大事,以你父亲的性格不会不闻不问,可是这一次……他甚至都没到许都也没见报信的使者……”
“你是说父亲他……”
他将目光移回到我身上,说道:“湘儿……你别怪我,其实我也不想你父亲有什么事……至少他看在你面上,并不会对朕怎么样。可是你的那位大哥就不同了……他为人阴险,又对你一直存有不良的心思……若是他掌了权,我们便真的走上绝路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想着曹丕登位后的形势,不觉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湘儿,”他翻身坐起,“明日你去邺城看看你父亲吧。若他的病能够好转,一切便罢。若不然……朕为求自保,也只好出手剪除曹家了!虽然朕并无把握,但朕也绝不是他们以为的软弱傀儡……大不了便鱼死网破,也好过坐以待毙!”
“你……”我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权衡再三,终于咬着唇点了点头,颤声道:“好。”
伤逝
去邺城探望过父亲的病后,我的心情一日沉似一日。父亲的头痛,若不发病,一切尚好,可是一旦发起病来,真正是生不如死。我担心父亲的病,三天两头就会往邺城跑,后来父亲怕我劳累,干脆搬到了许都来休养,只是偶尔会回邺城一趟。
回宫后协听了我讲的情况,沉默良久。最后他轻叹一声,将我搂在怀里,说道:“湘儿,只怕朕不得不动手了……你……会帮朕吗?”
我靠在他怀里点点头,轻声说道:“我当然会帮你……可是我求你,放过曹家老幼和我三哥。”
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他低低说道:“好,朕答应你。”
这期间,协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暗中他已经将一批低级官吏全部换成了没有背景的文士,一些由父亲门人充任的低级军官也逐渐被撤换。朝政大局看似平稳,然而其根基正在无声无息的改变着。而父亲由于头痛,对于低层官员的调动也无力关心,加上我常从中遮掩,因此他竟也未察觉有何异常。
这期间,和蜀军的战争又愈演愈烈,父亲对外已经□乏术,更加无暇顾及内政了。协趁此机会,一点点扩大了自己的权力。
建安二十二年,兄长进兵汉中,遣兵屯下辨。父亲命曹洪据之。
建安二十三年三月,曹洪攻杀蜀将吴兰。四月,兄长屯阳平关,与夏侯渊、张郃、徐晃等相拒。九月,父亲西行至长安。
建安二十四年正月,兄长进至定军山。大将黄忠斩夏侯渊。三月,父亲至汉中,与兄长相持。五月,父亲引军北撤,还长安。兄长遂有汉中。父亲迁武都氐五万余落至扶风、天水、以免为兄长所有。兄长遣孟达、刘封取房陵、上庸。七月,二哥留兵守江陵,自至樊城攻曹仁。八月,破于禁、庞德军,于禁降,庞德被擒死。二哥急攻樊城,城受水浸,曹仁誓众坚守。
窗外的雪花扑簌簌的落下来,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丫,猛然惊觉:冬天来了。
一阵淡淡的龙涎香味传到鼻尖,我收回心绪,不由得微笑起来。
协从后面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一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项处,赶走了冬日的寒冷和萧瑟。
“是在担心关将军和你父亲之间的战事吧。”
“嗯。”我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夫妻多年,我和他早已心意相通。我心中所想,不须言明,他便已洞察秋毫。
“最近朕忙着官吏调动的事,对战事倒是关心甚少。怎么,有什么新情况吗?”
我摇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担心。今年上半年,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情报传来,可是自打进了十月,竟然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他放开了我,悠然的坐到榻上,又从清风手里接过玉雪凝香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明日,去看看你父亲吧。”
我正低头饮茶,听他如此说,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道:“你不是关心战事吗?你父亲那里的情报,必然是要比朕这里知道的更多、更详细……”他顿了顿,接着道:“再者,今年冬天严寒异常,你父亲年纪大了,又带着病,你身为女儿,也该去照顾照顾的。”
我望着他,不由得绽开了一抹笑容。他轻笑一声,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说道:“傻瓜,看我做什么?莫不是舍不得我?”
我这才收回了目光,红着脸嗔道:“去你的!谁舍不得你?”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喝茶。
窗外北风瑟瑟,屋内却是一片暖意融融。
第二日,我便去洛阳看望父亲。
虽然天气严寒,但入冬以来,父亲的头痛倒是并未发作。如今日常议事、饮宴,倒也都和平常一样,并无大碍。
见我来了,父亲的精神更是比平时好上不知多少倍。当天晚上,便设宴为我接风。
宴会之前,我独自在房中休息,曹丕忽然走了进来。
“你来干嘛?”我见了他,警觉地站了起来。
他邪魅一笑:“我倒是想干什么了,只可惜父亲一会儿就会过来……”
我狠狠咬牙道:“你这个无赖,马上给我滚出去!”
他笑容骤退,阴鸷地盯着我说:“刘湘,不要以为我看上了你,你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你若惹急了我,我便毁了你!”
我不屑地撇过头去,冷冷说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诡异的笑容再次浮起,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肩,紧紧箍住我,说道:“我问你,近来文武低级官吏大批撤换,是不是你在父亲背后搞得鬼?”
我冷冷地抬头与他对视:“是又如何?”
“你这算是承认了?”他笑着,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怕……这件事的主谋另有其人吧?”
我握紧双拳,尽量平静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嗤笑一声,说道:“刘协……我们曹家倒是小看了他!”
“你想怎样?”我一急,未来得及思考,已然脱口问道。
曹丕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忽然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除了赵子龙,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呢……女人啊,果然都是水性杨花的……”他凑近了我,低低说道:“这是不是说,我也还是有机会的呢?”
“无耻!”我大怒,抬脚向他踹了过去,他一闪身,便躲开了我的攻击。我右手出拳虚晃一招,趁他防御,左手顺势便给了他一巴掌。
他的眼中忽然升起一片暴怒,顿了顿,竟然向我使出了招招凌厉阴狠招数,我心神一乱,只一个回合便被他擒住双臂,动弹不得。
“刘湘,我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咱们俩之间的帐上,可又多了一笔!”他俯下身来,忽然咬住我的耳垂,狠狠吮吸着,接着用力一咬,我只觉得耳朵火辣辣的疼痛。然后他松开了我,大笑着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道:“你回去告诉刘协那小子,父亲虽然精力不济,可别人也不是傻子!他的那些伎俩,我早就看透了……叫他趁早打消了那些念头,我还可以留他一条性命颐养天年,否则……”他笑了笑,接着说:“还有你,刘湘!这天下早晚都是我们曹家的,我奉劝你还是好好想想退路吧!一旦父亲不在,这天下的主人必定是我,到时候,你可别指望我还对你这么客气!”说完,他又冲我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方才转身离去。
“湘儿……”不知过了多久,父亲忽然出现在门口。
我一惊,急忙扯过一缕头发掩在耳边,挡住了刚才的伤口。
“宴会快开始了,走吧。”
“好。”我点点头,理了理衣裳,匆匆随父亲出门了。
宴会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报江东使者奉其主之命前来送礼。父亲愣了愣,随即说道:“快请。”
我放下酒樽,疑惑地问道:“孙仲谋怎么会突然遣使前来?”
父亲看了看我,并不言语,只是低头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我想了想,随即大惊问道:“父亲……你莫不是和东吴联手,共同抗击……”
父亲也放下了酒樽,叹息道:“湘儿,若非如此,今日着洛阳城恐怕早就失陷了。云长骁勇善战,孙仲谋机智多谋……只有为父日渐衰老,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父亲……”不知为何,我心头忽然掠过一阵不祥之感,急忙握住他的手道:“您是老当益壮,千万别说这样丧气的话……您作的诗句不是还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么?”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说道:“你放心,为父就是说说罢了……至于云长,只要他不对我过分相逼,为父也不忍加害于他……”
我笑了笑,正要说话,东吴使节已经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
寒暄过后,父亲问道:“不知吴侯遣尊驾前来所为何事?”
使者躬身回道:“我家主公因魏王相助共抗关羽,特遣小人向魏王晋献厚礼一份。”说着,便捧过了那个匣子。
父亲笑了笑,说道:“吴侯太客气了。”接着看了看我,说:“难得今天湘儿也在,况她又是皇后娘娘,这屋内众人,以她身份最尊,这礼物本该由她先看的。”
“是。”那使节应了一声,便转身将匣子捧到我面前。
我好奇地打开了那匣子,忽然“啊”地大叫了一声。
那匣子里血淋淋地装着一个人头——正是二哥!
我忽然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我仿佛置身于无边的血海中,二哥身首分离,就站在我不远的地方,一如从前般慈爱地看着我。可是我拼命地想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微笑着,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二哥!”我惊叫着坐起来,却发现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湘儿,你怎么样?”父亲关切的面孔映入眼帘。
我一把抓住他,焦急地问道:“二哥呢?我二哥呢?他没事对不对?刚刚是……是我在做噩梦对不对、对不对?”
“湘儿!”父亲扶住我的肩,转过头不敢看我,“你冷静点……云长他……确实已经走了……”
我忽然怔住,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二哥的武功那么好,谁都伤不了他的!我刚刚还梦见他叫我了呢,他还抱着我转圈,不停的转、转……”
“湘儿,你别这样!”父亲使劲地摇着我,厉声道:“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我的女儿?我本以为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孩子,谁知道你在挫折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连事实都不敢面对!我……我对你太失望了。”
我愣了愣,忽然哭出声来:“父亲,那是二哥啊……是我的亲人啊……”
他怜惜地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说:“好了好了,哭出来就没事了……云长走了,父亲心里也很难过……为父已经命人刻了一个香木躯体以配云长,并以大臣之礼葬之……云长应该可以安息了。”'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靠在父亲的怀里不停地哭着,仿佛要将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尽。虽然这一生我经历过无数的生离,可是与亲人的死别却还是第一次。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二哥的死,仅仅是这场悲剧的一个开始……
阴谋
办完了二哥的丧事,我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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