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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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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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时分方家大院里响起了彻天动地的锣鼓声,原来有人看见有贼人窜进了大少爷大少奶奶房里,很快把全家都惊动了,大太太披着衣裳和大老爷互相搀扶着一路跌跌撞撞赶过去,二老爷三老爷夫妇也各自出来了,一群人却在半路上遇见了闻声从客房里走出来的方晏南。

“大少爷这是打哪里来?”

宋妈妈见了他却如同见了鬼一般,不等大太太发话,她先站在众人身后问了出来。

方晏南循声看去,目光冷冷地定格在宋妈妈身上,宋妈妈向来不怕他,却不曾想被他看得背脊一阵发凉,不由朝徐凤临身后缩了缩,好在众人都不理论,只担心方晏南有没有伤着,方晏南这才握着大太太的手笑了笑。

“让父亲母亲操心了,孩儿也是听见锣鼓声过来看看,都怪欣怡丫头糊涂,拿错了香盒子,洒了一屋子才闻出不对,孩儿最不喜欢那味道,就挪到客房睡一夜,没想到竟躲过蟊贼了!这么大的动静只怕早吓跑了,我们进去看看可短了什么东西不曾。”

说罢亲自扶过大太太的手朝自己屋里去了,众人不明所以,也纷纷跟着,宋妈妈却阵阵腿软迈不动步子,徐凤临问她怎么了,她也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这里听见方晏阳在前头催了,徐凤临才叫了个小丫头先馋宋妈妈回去,自己加紧步子跟上,却觉着身上一沉,原来是方晏阳将身上的袍子披在了她身上,不由惊喜地看了他一眼。

“大夜里的穿这么单薄,回去要冻病了,可谁来伺候我?”

方晏阳被她看得脸上一红,徐凤临心里高兴也不同他争辩,却被他牢牢攥住了冰凉的手,小夫妻二人并肩跟在众人身后。

第29章

樊音在一阵嘈杂声中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得身上很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忙扯过身边的棉被盖着,却被那锦缎背面上的百子献寿图看得一怔,忙抬起头环顾四周,这分明不是她的卧房!

扶着还在阵阵抽疼的额头,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她明明在家里跟方宁亲热,接着方宁走了,荳儿进来伺候,给她喝了汤,接着……接着……接着怎么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摆设都是些名贵稀罕的东西,却不像三太太的喜好,应该不是三老爷的房里,那这里是……

正想着却听见外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樊音下意识将胸前的被子裹紧,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门口,却见房门被砰地踹开,一群人簇拥着老爷太太们走了进来。

众人见了她这副样子,纷纷目瞪口呆。

除了三老爷之外,家里几个男人都识趣地避了出去,丫鬟婆子们倒想看热闹,可觑着大太太的脸色,还是安安分分走远些的好,这里三太太二话不说走到跟前甩手给了樊音一巴掌。

“说!你在大奶奶屋里做什么?”

樊音没想到三太太向来缩头装乖,今天居然敢第一个跳出来,一时躲不开被她打得七荤八素,却听见二太太上来一把拉住。

“你跟这种不要脸的生气做什么?仔细身子。这可是我们三老爷的心肝宝贝肉,很该叫他自己去问,没得事情过去了又不待见你。”

一句话说得三老爷本来就一黑到底的脸色紫涨得跟猪肝似的,几道眼光刷刷落在他身上,弄得他本来就气得生疼的心口越发憋屈,却看也不看樊音一眼,走上去扶三太太坐下笑道:“一个下人也值得你这么动气,好不好,明天找人牙子来,卖了省心。”

樊音此时方知事情不妙,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廉耻,冲下床自身后一把抱住了三老爷的腰。

“求老爷老爷发发慈悲,樊音的一颗心一个人全都给了老爷,樊音宁愿在方家做个千人踩万人踏的奴婢,只要还是老爷的人,还能远远看上老爷一眼就满足了,求老爷别赶我走……”

说着早已声泪俱下,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要说见过不要脸的,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话说得倒好像三老爷负心绝情抛弃她似的,她这可是自己脱光了在别的男人床上被逮着的呢!

三老爷本来碍着面子不愿与她纠缠,听了她这话,便是再好的涵养也绷不住了,一回身狠狠钳住她的肩头一字一句道:“我还要怎么对你慈悲?我对你慈悲,将我多年的体己交给你收着,抬举你到什么地步你心里清楚!你是怎么报答我的?暗害平儿勾搭小厮!可笑我竟还舍不得你,被你花言巧语骗着就信了你,打量冷落你些时日,叫你知道些好歹仍旧让你上来,没想到……哈哈!自古嫦娥爱少年,是我疯了,竟然相信你狗嘴里吐出来的一颗真心!”

越说越气红了眼,竟不顾众人的劝阻揪起樊音的头发便将她往外拖去,可怜樊音细皮嫩肉的女儿家,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就这么被他拖回她自己屋子门前,{奇}也不许她进去,{书}只按在地上跪着,{网}在滴水成冰的夜里光手光脚地早已冻得没了知觉,心里知道还需求求他,一张嘴却早已冻麻了,竟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皆知三老爷盛怒,要再跟过来只怕越发叫他没脸,便在大老爷的招呼下各自散了,只道叫三老爷出出气也好,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打她一顿都便宜,便是打死了,不过是个不得生养的小老婆,值什么?因此如今跟在身边的唯有荳儿,荳儿见三老爷又劈头盖脸给了樊音几巴掌,打得她嘴角都破了,脸上也肿了起来,心里害怕,便瑟瑟缩缩上前给三老爷磕头。

“求老爷饶了我们姨娘吧,她自打这次回来,脑子就不清楚了,总以为还在余家,还是做姑娘的时候,今天吃了晚饭忽然又发了病,只说什么大姑娘跟方少爷定亲了,她不能叫她抢了先,须得去找方少爷说个明白。奴婢只当她胡说,也不曾在意,没想到她竟当真摸到人家房里去了,还惊动了全家。求老爷开恩,这样下去她会被打死冻死的,求求老爷……”

三老爷此时已经打出了一身的汗,看着躺在地上的樊音一脸嫌恶,又在她肚子上补了一脚,方恨恨离去,这里荳儿忙取了条毛毯出来将樊音的身子裹了,半扶半拖将她送入房内。

“为……什么?”

樊音在烧着暖炉的屋子里稍稍缓过了些,荳儿用手巾子沾了水给她擦洗身上的伤口,却被樊音死死攥住,当下也掉了泪。

原来宋妈妈去找她密谋的那一晚,荳儿在时不时进屋添炭添茶,也把她们的谋划听了个大概,当场吓得半死,没想到她到了如今这般田地还不肯消停,竟有这么大的主意,万一有个好歹,只怕是再难翻身的。

要说樊音的老娘樊氏打小把她从拐子手里买去,她伺候了这一路,即便樊音失势撂倒,只要还有口饭吃,她总跟着她,这多大的恩义也算是报答尽了,如今眼看着樊音要行那些遭众人啐骂的龌龊事,到临了只怕自身难保,她老老实实的一个小丫头,何必跟着她去往死路上冲,如今在三老爷面前说她疯了保她,也算对得住她了。

樊音见她不说话,越发气恼,只可惜浑身痛得不得动弹,否则早给她几顿好嘴巴子吃,如今且少不得按捺着问她:“大少奶奶给了你什么好处?”

荳儿被她问得一怔,半晌方摇头道:“她并不曾许奴婢什么好处,不过是给了一条生路罢了。奴婢不想害人,更不想陪着姨娘去死。”

说罢也不再搭话,给她盖上被子后便出去了,更随手将房门反锁,虽不曾有人吩咐她如此,但如今此地只有她一人守着,万一等老爷太太想起发落她来的时候人跑了,她可担待不起。

果然,不多久三太太身边的刘妈妈便带着几个腰背粗壮的年轻媳妇来了,只说这里不用她伺候,叫她到三太太屋里等候吩咐去,荳儿机灵地给刘妈妈磕头,求她看在樊音伤成这样脑子也不清楚的份上别折磨她,刘妈妈不理,她也不再纠缠,自去三太太屋里候着,三太太早已睡下,红芍出来嘱咐了她几句,仍旧叫她回自己屋里睡觉去。

且说徐凤临等方晏阳睡熟后却悄悄起身,在外头值夜的月竹不知她要什么,忙披衣掌灯,她却只摆了摆手让她去睡,自己蹑手蹑脚往后头宋妈妈屋里去,果然见里头还亮着灯。

“妈妈做了什么亏心事,半夜三更也睡不着觉么?”

宋妈妈正搓着手半坐在床边上想心思,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却见徐凤临推门而入,不由吓得脸色煞白,忙遮掩道:“奶奶怎么这早晚还不睡?我不过方才听见家里来了贼,心里怪怕的,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

谁知徐凤临冷笑一声:“妈妈真当我是傻子吗?你若不曾做什么,方才见了大哥哥为什么怕成那样?他并不是贼,你怎么见了他倒吓得迈不开步子了?方才人多我不问你,如今我悄悄来问你你不说,是不是要我明天告诉太太,叫孟妈妈来问你?”

“求奶奶嘴上超生,奴婢所做的每一桩无不为了奶奶你啊!”

宋妈妈噗通一声跪地不起,当即将樊音如何来找她,二人如何谋划将秋棠混入大少爷房里,只等早晨被丫头们发现,事情传出来,好叫大少爷将秋棠收房,那老爷爷不会惦记着她们二少爷了。

徐凤临听得怔住了,半晌方滴泪道:“好妈妈,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老爷看中秋棠,是看中她出身清白又在黎老太太身边伺候过,料想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姑娘,这才起了抬举她的心思,如今你们把人胡乱弄到大少爷房里,叫人撞个正着那算什么?那就装狐媚子勾引男人!这起东西老爷太太向来最看不上眼,莫说收房不可能,不打一顿立马赶走就是好的了!到时伤了大少爷大奶奶的体面不说,还得罪了大姑奶奶,这事一旦对出来,你叫我……叫我在方家!你不如现在就拿条绳子来勒死我是正经!”

徐凤临越说越动气,接着便气喘咳嗽了起来,宋妈妈唬得忙给她拍背斟茶,一面不敢再说话,又听见她哽咽着叹气。

“怪道白天大嫂子悄悄拉着我,说什么你为我的心是好的,只可惜耳根子太软容易被人利用,我倒没在意,原来说的就是这一桩。想来余家大夫人并未抱恙,她不过借机躲出去,好引那樊姨娘行事,欣怡想必知情,要不堂堂大奶奶的闺房,你一个外人这么容易就叫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了?也不知她费了多少心思,只单拿住了那刁妇,却保全了你我和大姑奶奶的脸面,这样的情谊,就是亲生姊妹里又有几个?你这样给她添堵,她还保下你,好妈妈,你什么时候才能醒醒啊!”

一番话说得宋妈妈羞愧地垂了头,她一辈子不肯服软,如今却也心里虚得慌,半晌方滴泪道:“奶奶教训得是,奴婢是越老越回去了。奴婢是个什么东西,大奶奶保全奴婢,全是为了奶奶的脸面,奴婢真心知错了,明天就悄悄去给大奶奶磕头去,也求奶奶从此放奴婢家去吧,奴婢老了,背晦了,再跟在奶奶身边,只怕还要拖累奶奶。”

主仆二人又哭了一回到底相对无言,徐凤临虽深恨宋妈妈行出这等下做事来,但到底是把自己带大的妈妈,要叫她处置,她也下不了手,且看念锦如何处置吧,她既有心替她们遮掩,只怕也未必会当真难为她。

再说念锦与方月环在余家,夜里二夫人将方月环接了去住,念锦仍旧跟着杜娇容睡,因见眼前的丫头眼生,便问是谁,杜娇容却反问她觉得如何,念锦细细看了一回,只觉得样貌清秀皮光柔嫩的,生得还算齐整。

原来这余天齐说来也妙,当初与淑娴恩爱十年不做他想,后来来了个杜娇容,又与红玉渐渐亲昵,竟像开了例似的越发不可收拾,屋里其他丫头也有染指不说,还在外头捧戏子捧粉头,要不是还有些忌惮老太太和杜娇容,只怕连家都要搬到窑子里去了。

“夫人就这么纵着他?”

“你是知道我的,这颗心就差没有剖出来给了他,却叫他亲手给掐没了,如今且这么过吧,我有你小弟弟,又有睿儿也是个贴心的,上头有老太太做主,还愁什么?要说跟那些不要脸面的脂头粉头去争,倒也要看看这男人有没有半分值得如此。如今他喜欢哪个想抬举哪个,只要老太太点头,我眼睛也不用眨,不过看着她们闹去罢了,头一个不答应的就是红玉,她打量着想做第二个淑娴,没想到新来的两个丫头更加牙尖爪利,哪天不把她气得上火都不算晚。你爹还不算太荒唐,那几个东西再张狂,还不敢到我跟前来发浪。”

杜娇容淡淡一笑,低头抚弄着熟睡着的孩子的脸颊,念锦眼眶一红,却点头道:“你要这么想,以后的日子倒好过些。当年我娘不过一片痴心想不开,若也能像你这样,只怕还能活得久些,说起来却是我害了你。”

“这怪不得你,不过是我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谁也怨不着。对了,我问你,你们家大姑奶奶身边那个秋棠是什么来历?”

“夫人怎么竟问起她来?她是黎家老太太的丫头,如今给了我们大姑奶奶,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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