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儿,有婢女招呼,你坐下自用,别打扰候爷用膳。”沐夫人努力让语气显得平和。只可惜沐月盈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眼中只有淳于容。
八皇子,赵殊和一向聒噪的杜徵就象商量好的一般,对淳于容投过来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只管低着头大吃特吃。
沐月夕对沐月盈的行径,感到羞愧不已。这丫头,知不知道什么是女儿家的矜持?知不知道这里不止她和淳于容两个人,还有外人在场,有爹娘在座?
“爹爹。”沐月夕突然扬声喊道。
桌上的人除了沐月盈,其他人都齐齐地看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 酒令
如愿将大家的视线吸引过来,沐月夕淡然一笑,眸光流转,娇滴滴地道:“爹爹,难得今日大家齐聚一堂,商谈甚欢,爹爹不如把南疆的美酒拿出来,让大家尝尝吧!”
“南疆美酒?”赵殊是好酒之人,闻名,眼中一亮,“沐大人,夕儿说的可是有琼浆玉液之称的南疆葡萄酒?
“正是此酒。”沐晚谦笑着点头道。
赵殊双手互搓,迫不及待地凑到沐晚谦面前,“沐老弟,这酒,可否让老兄饮上一杯。”为了美酒,赵殊立刻把对沐晚谦的称呼由大人改成了老弟。
“这一杯哪够。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不醉不归。”沐晚谦豪气地道。
赵殊眉开眼笑,连声赞好。
“夫人,劳你带盈儿去将酒取来。”沐晚谦道。
沐夫人笑了笑,起身拉起沐月盈的左手,“盈儿,陪娘一起去取酒。”
沐月盈紧抿着嘴,右手按在桌上,不肯动。
“候爷以前饮过这葡萄美酒吗?”沐月夕笑意盈盈地问道。
“闻名已久,却不饮过。今日夙愿能偿,如海深觉荣幸。”淳于容礼貌地回答道。
“好了,盈儿,你就别那么小气,快去把酒拿来,让先生,八王子和候爷他们尝尝。”沐月夕努力想帮沐月盈挽回一些颜面。
“容哥哥,你等等,盈儿这就去帮你拿酒。”沐月盈喜滋滋地跟沐夫人去取酒。
一会儿,沐夫人就回来了。不过跟在她身后的不是沐月盈,而是几个婢女。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对刚才的事绝口不提,仿佛沐月盈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沐月夕低头吃了口菜,打定主意明天去劝沐月盈,这淳于容对她没有一丝情意,劝她还是早点放弃的好。
赵殊不愧是嗜酒之人,品起酒来有模有样,先摇晃玉杯,看酒色如何,再闻香味,最后闭上眼睛小酌一口,在口中慢慢回味。
“好酒,好酒。不愧是天下第一美酒,酒香幽雅清淡,酒味醇厚甘甜。真是好酒。”赵殊赞不绝口道。
“香气悠久,滋味醇厚,入喉净爽,不愧有琼浆玉液的美名。”八皇子赞叹道。
“真好喝,再来一杯。”杜徵毫不客气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色若琥珀,味香纯正,入口清澈纯净。”淳于容轻声赞道。他没有象赵殊和八皇一品再品,而是浅尝辄止。
别人都是慢慢的品酒,唯有杜徵是大口的喝酒,一口气连干了六七杯了,还意犹未尽的直接抓过酒壶往嘴里灌。
“哎,杜徵,这酒不是这么喝的,要慢慢品,才能品出酒中滋味来。”沐月夕皱着眉道。她本不想出言的,可实在受不了杜徵那种浪费酒的喝法。
杜徵很认真地拱手道:“请夕儿妹妹赐教品酒之法。”
沐月夕见他一脸真诚,还以为他真不知道如何品葡萄酒,便好心地告诉他注意的事项。却没想到这窃窃私语,惹得八皇子赫连斏不快,眸光微沉,抿了抿嘴唇。沐月夕是他内定了的太子妃,岂容别人染指。
“古人早有先见,品美酒知酒趣,赵先生,沐大人,沐夫人,表哥,欣悦妹妹还有杜公子,不如今天我们也学学古人,赋诗纪念今日这件幸事。”赫连斏不辞辛苦,一一点名,将大家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赋诗?沐月夕抓狂,这只该死的八哥鸟,她可不想再剽窃古人的大作了,抢先开口道:“既然是品酒,夕儿觉得做诗还不如行酒令。”
“妹妹想行什么酒令?”赫连斏的目的达到,自是顺着沐月夕意思,讨她欢心。
眼中流光一转,沐月夕不想用太复杂的酒令,来为难自己,笑道:“就行个数九令,数到九,或九的倍数,以及数字里带有九字时,不能读出来,敲击碟碗来代替,谁错了令,就罚酒一杯,由读错的人重新起令。”
赫连斏点头道:“这个令好,既简单,又好玩。”
他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会出言反对。七人便开始行酒令,沐月夕张口报出:“十三。”
坐在沐月夕下首的是沐夫人,沐夫人道:“十四。”
沐夫人身边本来坐着的是沐月盈,沐月盈已退了席,轮到淳于容接数,他浅笑道:“十五。”
“十六。”赵殊道。
沐晚谦报,“十七。”
赫连斏早就留意,没数数,用筷子敲了一下瓷碟。
“十九。”杜徵轻松地吐出两字。
“罚酒一杯。”沐月夕笑嘻嘻地指着酒杯道。
“十九又不是……哎呀,疏忽了疏忽了。”杜徵回过神来了,爽快的罚酒一杯。
杜徵想了想,“二十六。”
“当。”沐月夕敲碗,顺利过关,眉尖轻轻上挑,想害她,没门,小脸上全是得意地笑。
“二十八。”沐夫人报道。
“当。”淳于容顺利过关。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
“三十五。”
淳于容用响声代替三十六,可赵殊却没留意到,张口报出了三十六,被罚酒一杯。
酒令继续,一轮又一轮,一个简单的酒令被他们玩得兴致勃勃,是真心是假意,无人去分辨。
很快那几罐葡萄酒一扫而空,婢女们见他们玩得开心,自作主张地呈上了其他的酒供他们继续玩乐。
混合酒最易醉人,转眼,桌上人的纷纷醉倒。微醺的沐月夕抬起迷离的双眸,看着依旧保持清醒的淳于容,佩服不已,他真太厉害,居然一次酒都没有被罚。
醉酒的人表现各异。赫连斏最先坐不住,身子一直往桌下滑,要不是两位内侍官强行扶着,早就成了地上的烂泥。淳于容不放心,亲自送他回了宫。
赵殊和沐晚谦酒经考验(申明这不是错别字),又为官多年,自控甚严,就算喝得目不识人,还稳稳当当地坐在桌旁,等人连人带椅抬回房里去了。
只有杜徵,不管是醒着,还是醉倒,都是最麻烦的一个。他不肯老老实实的回客房休息,非要满院子晃悠,美其名曰:消食。
本来沐夫人打算强制将他抬回去客房,那知道这位大爷武功高超,醉拳十分的厉害,没人近得了身。没办法,沐夫人只好让几个身强体壮的小厮跟在他身后,等他自己转昏了,再抬回客房。
沐月夕很乖,酒品不错,在咏诗的扶持下,回房喝醒酒汤,淋浴更衣,睡觉去了。
第四十九章 夜谈
沐月夕因口渴醒过来时,已是深夜,万籁俱寂。铜质蜡台上的蜡烛挣扎着散发出最后一抹光亮,半开的窗送进柔柔的晚风。
守在床边的咏诗已经睡着了,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沐月夕没有叫醒咏诗,悄悄地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水一下喉,倦意全无。轻轻地推开木窗,天上月还是满的,月色极明,月光正浓,不觉心中一动,开门走了出去。
夜已深。
院中静若深海,清辉遍地,空气里有暗香浮动,点点沁人肺腑。闲庭信步,悠然自得之时,忽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沐月夕微吟,是谁与她一般,深夜不睡,跑到院子里散步?转身回望,一个蓝衣婢女走了过来,定眼一看,正是三公主送给她的丫鬟清齐。
“你可是想明白了?”沐月夕问道。
“是,还请大小姐成全奴婢的一片孝心。”清齐跪在沐月夕面前,磕头恳求道。
沐月夕气结,敢情这几天缀墨是白劝了,她还真打算一条胡同走到黑,非要去讨公道。冷笑着,沐月夕伸手挑起清齐的下巴,与她对视,“你认为你回到公主府,就能讨回公道?”
“奴婢拼死一搏。”清齐已抱必死之心。
“原来你不是要讨回公道,而是要去送死。”沐月夕停顿了一下,盯着眼前的女子,松开手,冷冷地道:“清齐,我可以成全你。不过,你最好想好说词,免得到九泉之下,面对你的父母时,无颜相见。”
清齐身子一震,低下头,紧紧地咬着下唇。
“你回房去收拾好东西等着,我会找理由把你退回公主府的。”沐月夕整了整衣襟,从清齐身边飘然走过,就象缀墨所说的,不自量力的人,死不足惜。愚蠢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清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清晰;“大小姐,您答应奴婢的姨母会善待奴婢的。”
沐月夕停步转身,看着她,静静地等待她接下去要说的话。
“大小姐会信守承诺吗?”清齐问道。
眸光一寒,沐月夕蹲下身子,盯着清齐,一字一顿地道:“清齐,你对我的试探最好到此为止。”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请大小姐帮帮奴婢。”清齐垂头敛目,恭顺地道。
“我送你回去,就已经是在帮你了。”沐月夕没兴趣参与清齐的复仇大计,她的麻烦已经够多,不想再增加一个。
“就象大小姐刚才所说的,奴婢回公主府是送死,根本不可以为许家讨回公道。奴婢不怕死,却怕到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爹娘,所以,再没讨回公道之前,奴婢不能死。”
“你想怎么样?”沐月夕站起身,微微眯起双眸,公主府出来的人果然不能小瞧。
纤瘦的女子坚定地抬头,一脸绝决,“请郡主送奴婢进宫。”
沐月夕无声的笑了,这个女人不但不蠢,还非常聪明,知道谁才是可以主宰皇子公主命运的人,知道谁才可以翻手为雨,覆手为雨,只可惜,她这份聪明没有用。
弯腰凑到清齐耳边,沐月夕低声问道:“清齐,你自问心机和手段比许嬷嬷要强几分?”
“奴婢……”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沐月夕打断了她的话,挺直身子,目光冷冷地逼视着她。
良久,清齐委顿在地上,黯然道:“奴婢不及姨母。”
很好,还有自知之明。沐月夕继续逼问道:“她用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尚且不能办到,你认为你能办到吗?”
清齐没有回答沐月夕的问题,低着头无声地哭泣,眼泪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地。
沐月夕叹了口气,拍了拍清齐的肩,“清齐,只要你活得比你的仇人长久,那就什么公道都讨回来了。”
说完,沐月夕转身离开,话点到为止,清齐是否能想通,不是她能控制的。回到房里,屋内的烛光早已灭了,借着月光,偷偷地摸回床上躺下。躲在锦被下,沐月夕有些莫名的窃喜,她出去逛了一圈又回来,咏诗居然都没醒来。
翌日,沐月夕正在梳妆,清齐进来了,径直走到沐月夕面前,跪下道:“奴婢给小姐请安的,奴婢今天来,是想跟小姐说,小姐对奴婢的情分抵过其它,别的奴婢都忘记了。”
清齐的意思,沐月夕明白。她忘记的不只是为许家讨公道一事,还忘记了三公主交待的事。沐月夕迎上清齐的目光,她没不闪躲。
沐月夕扬唇笑了,“会梳头吗?”
“会。”清齐应道。
“那就起来帮我梳好看的发式。”沐月夕抚了抚长发。
“是。”清齐起身接过咏诗手上的木梳,站到了沐月夕身后,眼眶微红。咏诗缀墨抚琴都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清齐无声说了句谢谢。
清齐能够想通,保住性命。沐月夕很高兴,对她的疑惑虽然不能尽释,但决定尝试着去相信她。换好轻裳,沐月夕领着清齐和抚琴,去给正房给沐夫人请安。
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内婢女的惊叫声,沐月夕脸色骤变,急忙撩开帘子冲了进去。屋内,婢女们惊慌失措地在呼喊着晕过去的沐夫人。
“娘!”沐月夕扑了过去,沐夫人双目紧闭,脸色煞白,唇角有一丝未干的血迹,连声喊道:“快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慌乱中,沐月夕没有注意混杂在婢女中间的沐月盈,没有发现她全身在颤抖,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恐,脸上表情也十分的古怪。
常往沐家走动的卢太医很快赶到了,搭脉一探,眉头深锁,面色凝重。
沐月夕心知不妙,“卢太医,我娘她怎样?”
“回郡主,夫人急怒攻心,血不归经……”
“不好了,大小姐,夫人……夫人见红了!”小福突然发出沐夫人身下的裙上染满了血,惊恐的喊道。
卢太医再次诊脉,半晌不语,叹气道:“郡主,夫人有流产的迹象,若真如此,夫人性命堪忧。”
“可有什么法子保胎?”沐月夕双手紧紧地绞着丝帕。
“下官会尽力而为。”卢太医想了想,“郡主,还是把稳婆请进府来,稳妥些。”
沐月夕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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