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神情。
九霄微微的扬起手,一手遮挡住他脸上的容颜,嘴角不禁渐收起清浅的笑容,漠漠的,仿佛一切早已风淡云清,“那人要的代价是我所不愿给的,却是无法拒绝的,现今的我早已污秽不堪,又怎么能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若是可以,忘记其实一种最好的结局。”
哪怕是他所不愿的。
那日,他在三界的交界处不知走过了多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往何处去,只剩一缕灵智怀抱着七月的游魂在外飘荡不安。
在陌生的世界里,冰冷的地狱烈火几乎将要吞噬他的灵智,但他依旧不愿就此停下脚步。
若是就此停下来,那么他将要接受七月从此魂飞魄散的宿命,他不愿,不愿……
纵是知晓他一切的努力,一切的痛苦与挣扎,也许在那人的眼中,是那么的低微卑贱。
可是为了七月,他愿意跪伏在那人的脚下,只求他放她一条生路。
他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哪怕从此他将要一世陷入暗幽,隐没在一片漫无寂寥的黑暗中,他也无悔。
无妨,这是他答应七月的,也是他的承诺,何况这已经比九世为妖,七世为畜的结局好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他以为那人是故意放过他的。
九曜紧绷着一张俊美的容貌,神色冷冽地仿若冬日屋檐所结的冰霜。“你真的要如此吗?”他的声音逐渐的低沉暗哑下来,他可以想象到了最后,九霄一定会选择伤害自己,而不愿接受那人的命令。
成为他人的附庸,这对于这般心高气傲的九霄而言,并不亚于凌迟,为何要如此的为难自己?
“他要我的全名,我给了,他要控制我一世,我也给了,我——九霄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无妨,哪怕再死一次,也不过是一次的魂飞魄散,倒也干净。”总比现在动也无法动,躲在暗幽,等着他时刻的召唤,宛若一条丧家之犬。九霄的脸上露出一丝冷凝,眸中的神情却是阴沉得可怕。
他已经退无所退,没有后路了……
从他对着那人说出自己的全名时,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现今的他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九霄君了。
从一刻起,他眸中的风华已经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望着三界各种,若是他要他杀了三界众生,他也不会抵抗,只会乖巧的听从。
这样的九霄还是九霄吗?
九霄洁白如润玉的颈子旁飘散着几楼发丝,蓦地,他发出浅的不能再浅的叹息声。他缓缓的阖上双眸,静静的收紧拳头,直至细长的指尖狠狠的刺进手心,陡地血液顺着他的手心沿势而下,溅落在他的脚边,顿时血花四溅。倏地,当他再次睁开眼眸时,眼底满是一片的清明。
若是真有那天的到来,他绝不愿令他们为难,他会亲手……了解了自己。
“九霄,你还好吗?”九曜的语调已经变成担忧,他无数次见到九霄独自一人站在轮回湖旁,那双总是清浅而带点漠然的眼眸微敛,眼眸底下尽是一片的错综复杂。
他知道他在看些什么,也明白他在担心,更加清楚他的不愿。
这样的九霄,为何要承受起这一切的不公平,他不该如此委屈的,不该的!
闻言,九霄抬眸,便见九曜担忧的眸色的直视进他的眸底,他微微的偏首,霎那间,一种尖锐的痛楚又重新的划过他的心扉,他只能怔怔的掀紧衣襟,默然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九曜眉梢之间的担忧愈来愈浓,他重重的道:“不要做出那些令我们担忧的举动,竺勒他们不会任由着你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出来的。”
九霄低垂着头,嘴唇翕动,细长的发丝屡屡垂落脸颊,也掩不住他眸中的伤悲,他徐徐地开口,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般轻缓,“若是可以,我也想继续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看着他们,才能知晓他们是否安宁。
九曜低哑无奈的嗓音在松了一口大气后,这才道:“无论你当初是妖、是仙、是人,只要进了暗幽,你就是暗幽的人。九霄,这是暗幽的规定,我们视你为手足,尊你为头人,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我们对你的信任。”
九霄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呵出唇边的一缕雾气也形成了一团白雾,就在他欲要开口的时候,从不远的白雾笼罩的小径处跑出一个尖耳少年,于是他掀了掀淡如樱色的唇瓣,凉薄的气息顿时弥漫在他的唇际,静默地道:“怎么了,竺勒。”
竺勒腾空而起,只见他的周身缭绕着不知名的暗火,一路直直地飘到九霄的身边,一脸幸福的从他身后伸出手臂,环绕住他的颈项道:“九霄有没有想我啊?”
“你又偷偷的使用化身跑到凡间。”九霄宽大的衣袖灌满了风,而他耳后的发丝都随之往后飞扬,只见他漠然地侧身对着靠在他劲窝处的竺勒道:“不要再去了,每一次擅自离开都会被削尖百分之八十的力量才能在凡间行走,这样的你会被妖界发现,会很危险的。”
“所以我每一次都藏的好好的,才不会令他们发现我的存在,我又不傻。”竺勒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耸了耸肩,绾着九霄细长的青细,不觉莞尔。
原来这尖耳少年就是当日出现在重华面前的七苦之一。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
倒不知,他到底是哪一苦?
才能拥有擅自离开暗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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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佛说七苦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悔、爱别离、求不得。
对于竺勒来说,他的由来不过只是三界众生的七苦表现,他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模样,静默的守在暗幽,也不知当初自己是为了谁甘愿堕落到连阿鼻都不愿接纳的暗幽。
佛说,只因他的招惹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自私暴虐,故要他守在暗幽闭门思过。
可是这都是骗人的,他分明记得暗幽的规定,记得只有有求于那人,才会被他(她)放逐到暗幽,成为他(她)的走狗。
“九霄,不要那么相信那人,哪怕他握有我们的全名,可以对我们指手画脚,却不代表我们会乖乖的听从。”竺勒迷人的唇微微抿着,一边是从宽大的衣袖出探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他漫不经心的细细舔着,实在有一种说不出的撩人魅惑。
“我宁愿放肆的死去,也不愿难堪的活着。”他卸下了所有人前的伪装,绽出宛若一朵吐出花蕊的凌霄花的微笑,眼皮深处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九曜睁开眼睛,像蛰伏的秃鹫般寻找到他所要的猎物般清冽明亮。“九霄,我们只认得你是我们的头子,而不是他(她)。”
九霄的嘴角顿时微微地勾起,他抬头仰望了天空几眼,眸中似有笑意,又似隐藏着一丝鄙夷,“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哪怕他握有我的全名,也要再三的想办法压抑住我的本性,才能成为听从他命令的武器。”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只是这样的结局也不是他想要的……
九霄藏于袖中的手微微的僵住,就连嘴角的弧度也再三的顿了顿,在手拂上耳上,却发现耳畔上早就已经不存在青花耳坠了,嘴角不由得再次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怎么就忘了,现今的身体早就已经不是原本的了,又怎么会出现那个东西。
竺勒在九霄的肩窝处蹭了蹭,虽然九霄大多的时候表情总是淡淡的,但他却是个相当称职的头子和伙伴,不乏温柔体贴的时候。他俯在他耳畔低低笑着,晶莹剔透的薄唇缓缓朝他的劲窝处往下。
九霄浮上很不妙的预感,却还没等他开口说话,竺勒早已在他细白的颈项处咬了一口,他忍不住笑出来,温度虽淡,却也难得一见,“竺勒,感觉上你愈发的和葑断相似了,连这爱咬人的性子也都学来了。”
仿佛有心灵感应般,竺勒突然抬眸,望着天空的某一处看去,眸中并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倏地,从虚空里探出一双修笔直的双腿,来人怀抱着古琴,与他的视线对上,犹如晨曦夜露低落嫩叶般漫不经心,却又莫名的胶着。
“……我才不是他。”竺勒微微的撇嘴,他才不是葑断这个疯子,分明与九霄一样记着前生过往,却又执着与自己的誓言,不愿毁誓,更不愿背叛那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早的认识葑断,从他初次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葑断的体内滋生了某种极端的信号,那是一种名叫愚忠的固执。
一双低温的仿佛可以冻结一切的眼眸,既有冬日结霜般的清冷,又有春日即将冰水皆融的差异感,这就是葑断。他是一个极端寂寞的大妖,没有人知晓他进入暗幽的原因,更没有人知晓为何连竺勒他们都逐渐遗忘了为何甘愿进入暗幽的原因,但只有他却依然清楚的拥有着过往的一切回忆。
如此看来,他的能力应该高于竺勒他们,才没有被暗幽的时光逐渐的洗去他的记忆。
然后,当九霄与那人定下契约,而他却是第一个认他为头子的人。他对着竺勒说,九霄其实并不怕那人,哪怕那人手上亦掌握着他的软肋,令他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是逼急了,也许那人也会害怕他的报复,还有……玉石俱焚!
竺勒抚上自己的右颊,却不知为了什么,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分明已经忘记了要进入暗幽的原因,却依然记着初次遇见葑断的场景。
那日,他坐在云端,细长的指尖在古琴上轻轻的舞动,琴音流转,流淌出来的音律盈满这个空间,带着圣洁无比的洗礼。
此时此刻,没有人比他更能撼人心魄,他甚至都只能呆滞的看着他低垂的眼睑,寂寞的弹奏了一首又一首,直至指尖溢出鲜血,滚圆的血珠顺着琴弦蔓延而下,溅落在他的右眼中,从此,叫他再也忘不了那个画面。
“竺勒,你失神了……”九霄缓缓地抬起头,静默地扫了众人一眼,掀了掀嘴角,这才道。
竺勒一惊,对上九霄略带探究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竟然神游天外,不由得微微赧然,他低声道:“九霄,我说过我不是他。”也不要再和他扯上任何的关系。
身为七苦之一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性别,但他只喜(。。…提供下载)欢化成少年的模样,也只愿以这副模样面对三界。
但只有他,只有葑断见过他的另一种形态,只是他……
他顿时紧绷着唇角,一点也不愿再接受那一日所受的屈辱。
葑断蓦地双目微阖,他斜倚着古琴,一动也不动,仿佛就此入定了一般。
竺勒嘴角的笑意了不禁微微地僵硬,顿时他不知为何用袖子遮掩住眼眸底下的部位,只剩下眼眸里所落下的淡淡羞愤和怨怼。
“你们……之间若是想要单独相处一会儿,我和九曜自然会为你们空出位置,只是不必要的猜疑最好就此打住,葑断,竺勒,你们听明白了吗?”微敛着眼睑,九霄冷冷地看了葑断一眼,眼眸幽深如潭。
葑断和竺勒之间的恩怨情仇,他根本就不想横插一手,但以竺勒一向喜(。。…提供下载)欢亲近人的性子来看,葑断必是做出令他绝对不会原谅的事情,才会导致两人之间愈发生疏决裂的开始。
“没有用的,九霄,我和竺勒是不可能有和平相处的一天。”也许曾经有过,那也是曾经。葑断缓缓的睁开双眸,眸光清冽非(。kanshuba。org:看书吧)常。
“我若是会原谅你,我就绝不是竺勒!”菱似的红唇的冷意不由得加深了些许,竺勒的固执有也令人拿他不知如何是好。
“我知道。”葑断低缓的嗓间仿佛乐声,却又仿佛渗入了一点点的愁绪。
正是因为清楚的明白,所以才不愿总是留在暗幽,更因为如此,才会一次次的接受那人的命令。
他和竺勒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胸口在隐隐的抽痛,葑断无奈的摩挲着琴弦,暗自思忖,过往,他在三界几乎无往不得,但面对竺勒却总是那么的笨拙,甚至在伤害了他以后,才幡然悔悟,在三界中,他最不该伤害的只有竺勒而已,也只有他,是他绝对不可以伤害的,只是那时的他明白的太晚了。
竺勒已经开始远离他,寻找新的伙伴,哪怕那日他再一次的对他开口,也不过只是为了打听九霄的消息。
他要他认九霄为头子,竺勒同意。
他要离开暗幽,竺勒根本就不在乎……
一切覆水难收了吗?
一抹无可奈何的笑意在嘴角依次蔓延开来,他只发觉溢出唇角的几乎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叹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