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的话,也足以让他左右为难。
“这就完了?”顾云筝瞪着他,“总是如此,说了半晌也没个结果。”
霍天北笑意更浓,“说再多也没用。”他握住她的手,“这次是我亏欠你,原谅我,等我补偿,行不行?”
顾云筝不想敷衍他,也不想骗自己,“事有轻重,真怀疑以后你会让事态发展到我恨你的地步。”
“但是,男女有别,对待事情的方式也就不同。”霍天北温声道出自己的想法,“不论我怎么做,其实都是为了云家人更好。先让云凝、云笛得回本属于他们的一切,之后的事,你不觉得让云笛来做更妥当么?”
“……”顾云筝思索片刻,“你说下去。”
“你我不论做什么,原因我们心知肚明,但是别人却不能理解,且一定会横加揣测、百般猜忌,外人还好,若是云笛也如此呢?”霍天北耐心地对她道出心绪,“你与云凝相较,她会觉得报仇是她的分内事,而你们两个与云笛相较,云笛会认为报仇是他责无旁贷之事,不会赞同你们替他做什么决定。不论怎样,你要认清一点——你在他们两个眼中,做太多不如让他们去做,否则并无益处。因为如今你是顾云筝,是霍夫人,不是云家人。”
“……”
“当然,我不能否认,现在暂缓局面,也是为了我日后的路更平顺一些。”霍天北语声温柔而又郑重,“你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该是与我相濡以沫。其他的我不是不赞成,只望你尽量为我们的长远考虑。”
“……”
“睡着了?”霍天北抬手碰了碰她长睫,有意缓和气氛。
顾云筝不由得笑了,“怎么可能。”她真正安静下来,语声柔软下来,“我在想你说的这些话,的确是有道理。”只是还是纠结于一点,“可我该怎么面对云凝呢?”
“用霍夫人的身份面对她,”霍天北笑道,“不好的事推到我身上就行。”
“我以前以为,家族的事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近期则以为,家族的事与你是并重的。”顾云筝把手放到他手里,“现在你是要我淡化家族的事么?”
“一辈子那么久,多少事都做得完,”霍天北再次提醒她一点,“心急是复仇的大忌。”
“我……”顾云筝无奈地扯扯嘴角,“尽量克制一些吧。也许你说的对,我现在是该把两件事放在一起权衡。可是心里一时真的接受不了,给我一段时间。”
“给你一段时间生气,奴役我都可以。”
顾云筝眨了眨眼睛,“我现在饿了。”
“……真的?”
“……”
霍天北好脾气地起身穿衣,“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顾云筝笑着起身,环住他肩头,“逗你呢。”
“不饿?”
“不觉得饿。”
“生了半天的气,怎么可能不饿。”
顾云筝笑出声来,“君子远庖厨,传到外人耳里,你可就颜面尽失了。”
“我哪儿是君子,现在就是个欠债的。”霍天北回头吻了吻她,“说,想吃什么?”
“是不是你饿了啊?”顾云筝搂紧了他一些,“你不饿的话,真不用去了。”
霍天北笑着回转身,加深亲吻,将她压在身下,“饿,饿得厉害。”
“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样子了?”顾云筝啼笑皆非,“我饿了,你去给我做菜。”
“等会儿一定去。”
**
霍天北当然不可能整日陪顾云筝留在家中,他采取了折中的法子——接下来的几天,或是让她留在书房相伴处理政务,或是邀她相形游走在京城各处。
之前的不快,最终自然是以她的妥协告终。
自心底是一直有些介意。道理讲得再明白,再怎么愿意理解,真正面对一些事的时候,也只能在表面上做到释然,心里真正接受还是需要更久的时间。
她不能否认一点:这一次选择妥协,是太了解他为她付出太多,并且他也是出于为她、为大局考虑,她没有不迁就的资格。
就算是顾云筝没有如实相告,霍天北也猜得出她的心思,更何况她就是坦率的性子,做不到对他隐瞒。
于他而言,如今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她如今一步步的成长、明理才没有顾忌地放开手脚。相反,正是因为她这般可喜的改变,才让他有了负疚感。
可是不论怎样,这件事只能按照他的方式进行。
如果她丝毫也不愿意体谅,就算是用强硬的方式,他也会让她接受现状。
如今她选择了体谅,这就是一个让她变得有担当的台阶——她日后不会仅仅是顾云筝,她已在真正地变成霍夫人,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复仇二字的女孩。
亦是明白,先斩后奏的方式并不适合用在她身上,但是没办法,他从来就不是会委婉行事的人,对她又一直是长期无计可施的情形。
**
闲暇时,顾云筝见过一次祁连城。
是那一日她独自出门,去给熠航挑选文房四宝,在街头不期而遇。
祁连城请她到一间茶楼坐了坐。
置身在这种环境,两个人都想到了他在西域的那间醉仙楼。
祁连城笑道:“醉仙楼夷为平地时,你没去看热闹么?”
顾云筝想了想时间,笑着摇头,“那是年节将至时,我就是有心,也不方便前去。”
“这是实话。”祁连城看着她,“比起离开时,更悦目了,心事也更重了。锋芒少了些,愁闷多了些。”
顾云筝自嘲道:“没办法,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生就不食人间烟火、淡泊于世外的样子。”随后又问,“留在西域那么多人,后来都被除掉了,你就不心疼么?”
“有些胜负,就是用多少人的性命累积而成。他们的死,给我的不过是了解霍天北的优势劣势。”祁连城笑了笑,“这种话太残酷,但是这就是事实。同样,一将功成万骨枯,霍天北的战绩也是用多少将士的身死造就。”
“明白。”顾云筝狡黠地笑了笑,“只是看看你变了没有,还会不会对我说实话。”
祁连城揉了揉眉心,“我比你还想有所改变,比你更想敷衍、欺骗你。”说着话,自嘲一笑,“这一定是孽缘,你何时能离我远一些?”
顾云筝忍俊不禁,“你意思是我现在就走?”随即一挑眉,“凭什么?要走也是你走,是你把我请到这儿的。”
祁连城低笑。
“还是说正事,找我什么事?”
“提醒你一下,看好你的夫君。自然,不想再做霍夫人的时候,尽早另觅良人。”
顾云筝目光微闪,却没说什么,“我会的。”
“会什么?另觅良人?”
顾云筝惊讶挑眉,之后打趣:“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连你这种人都会开玩笑了。”
“有么?”祁连城深凝着她,“那怎么没把你养得更好一些?”
“我这种人,到何处都难免水土不服。慢慢就好了。”
“让我看到你越来越好。”祁连城笑道,“否则,只能把你劫走了。”
顾云筝笑得云淡风轻,“劫走之前,记得先杀掉我。”
祁连城沉默片刻,“终于明白为何有人唤你毒妇了——话太毒。”之后怅然起身,磊落一笑,“宁死也不肯从我的话,费心帮我选个夫人怎样?”
顾云筝毫不迟疑地摇头,“不。”
“毒妇。”祁连城温缓笑开来,“你自己喝茶吧,还不想这么早被你气死。”随后瞥过她手边茶盏,“留心别遭报应呛到。”
顾云筝别转脸看向别处,不自觉漾出柔软的笑意。
祁连城负手离开茶楼,眼中落寞一点点蔓延开来。
顾云筝回府的时候,燕袭见了她便摇头叹息。
这感觉实在很差,尤其一个天生双眼含笑的人变成这样,实在是会让她怀疑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怨妇的模样。是这么想的,她也是这么问他的。
燕袭慌忙摇头,“自然不是,夫人多虑了。”
“那你看到我怎么是这个样子?”顾云筝蹙眉看着他,“弄得我以为自己在外人眼里过得很凄惨。”
“夫人言重了。”燕袭失笑,“属下是陷入了云里雾里——前阵子追查的事,眼下忽然止步不前,没事可做了,闲得手痒痒。”
“……”顾云筝抚额,“谁让你止步不前了?该怎样还怎样,哪天我把这件事捡起来的时候,你打算一问三不知?”
燕袭迟疑地道:“夫人这话不是一时兴起?”
“我像是很善变的人?”
燕袭笑了笑,“一直都是。”
“……”顾云筝再次抚额,“你看着办。”
“属下明白了。”燕袭拱手离去。
“明白什么了?我都稀里糊涂。”顾云筝咕哝一句,返回内宅,把带回来的文房四宝送去熠航房里。
这几日,云凝一直不曾命人来传话让她进宫相见,倒不是不想,而是被元熹帝绊住了——心绪低落的元熹帝变得比小孩子还要黏人,每日要她陪着在歌舞丝竹美酒之中排遣愁苦。
云凝在不得相见的情形下,唯有派杨柳来见顾云筝。
今日赶巧了,顾云筝从熠航房里出来的时候,恰逢杨柳前来。杨柳代替云凝,逐一问了对于耀觉之事的困惑。
顾云筝思忖片刻,温声回道:“请贵妃娘娘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几日。”霍天北不论怎样都要给云凝一个说法的,否则也是一桩麻烦事。
杨柳不疑有他,道谢之后回宫传话。
当晚,顾云筝无事,去了霍天北的书房,问过徐默,得知没有官员前来,便闲闲入内。
霍天北正伏案忙碌,面前奏折堆成了小山。
“遇到一个这样的皇上,臣子的命真苦。”顾云筝笑着到了他身侧,“当然,这也是无上的权利,你与其余三位阁老,有时候也很惬意吧?”
“嗯,说到人心里去了。”霍天北没抬眼睑,笑了笑,“云贵妃明日方便的话,可以见到耀觉。还有云笛,云贵妃执意要他从速返京,明日应该也能抵达京城,到时候堂姐弟二人可以一起见见耀觉。”
顾云筝等了片刻,见他没了下文,只好问道:“那我呢?”
“你还要再等等。”
“这话怎么说?”顾云筝摸了摸他的下巴,“又想捣什么鬼?”
霍天北反问:“猜不出?”
“当然猜不出。”顾云筝撇撇嘴,“又不愿意我为这件事动脑筋,还猜什么?”
霍天北歉然一笑,“他们两个人,只能得到一个敷衍的答案。也许他们从始至终都不会相信,却也无法尽快找出推翻怀疑的凭据。一句话,就是他们要按我的意愿行事,不论情愿与否。”
顾云筝又问道:“那我呢?”
“你可以了解到十之七八,跟我一样。剩余的三两成,是需要找到更多的人证。”
顾云筝握住他依然在写字的手,把笔小心取下,又板过他俊颜,“我是不是要等到平乱结束,甚至于更久?”
霍天北微一颔首,目光微凝,“你可以等么?”
顾云筝笑着叹息一声,对上他视线,沉默片刻后,语声轻而坚定:“我会等。有你这句话就好。”
☆、第059章
“多谢。”霍天北将她安置在膝上;温柔抚摸她的鬓角。
“难得你对我道谢。”顾云筝挂着明丽的笑容,“那你今晚要陪我和熠航用饭。”
“当然。”
顾云筝环住他;下巴抵着他肩头;欲言又止;转而道:“抱我一会儿,就这样抱着我。”
霍天北无言点头。
云家在明面上;也只有云凝、云笛、熠航;她总是希望云凝与云笛齐心协力,如今已成奢望。
云笛看不起云凝;就算来日明白、体谅云凝也是为了报仇才出此下策,恐怕也不能自心底亲近起来。
而如今的局面又是千头万绪;顾云筝真的担心来日云笛、云凝面和心不合之余;又与霍天北闹翻——事情已摆在那里,云笛要慢慢查证,而霍天北不会帮衬,甚至会暗中阻挠。
也明白,就算是云家还在,平日里也不可能一直和和气气,如今的百般担忧,都是因着家族覆灭的缘故,便总希望亲人拧成一股绳。失望无从避免,还是难免失落。担忧全不需要,还是忐忑不已。
回往内宅时,霍天北满含歉疚地低语一句:“我明白,最为难的就是你。”来日她少不得夹在亲人、夫君之间左右为难。
顾云筝心头敞亮不少,温婉一笑。
有这句话就够了,有人能懂得心头悲喜,真的就足够了。
用饭之前,熠航和肥肥一起跑进来,前者径自到了罗汉床上,扎到顾云筝怀里,后者则是跳到她身边,肥乎乎身形噗通倒下,吐着小舌头喘气。
片刻后,两个小东西才看到了霍天北,俱是有些意外,前者怕被责怪,心绪地把脸埋在顾云筝衣襟,低唤一声“天北爹爹”,后者显得有些紧张,抬眼看了看顾云筝,之后又往她身边拱了拱。
顾云筝失笑。
霍天北有些无奈,唤熠航:“你这成何体统?”
熠航嘀咕道:“谁叫你总是没个踪影的?我没看到你。”
两个人说的其实不是一回事。顾云筝笑着打圆场,唤丫鬟传饭。
霍天北目光含笑,审视着顾云筝。她与熠航除了年纪显得有些不符,猛一看竟很像是一对亲密的母子。
照她对熠航现在这样,来日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做不成寻常人眼中的慈母,也会对孩子百般宠爱。
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他笑意更浓,想一想心里便已暖融融的。
此刻的元熹帝也想到了孩子的事,冷声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