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筝将熠航交给秀玉、连翘照顾,自己带着春桃走向沈燕西。
沈燕西站在原地没动,将身边小厮打发走了。
顾云筝在他几步之外站定,语气不无嘲讽地问道:“你总在这里乱转什么?没安好心吧?”
沈燕西忍着没有蹙眉,道:“闲月阁里的女子太过美貌,一次无意看到,惊为天人,闲时就总管不住自己,过来转转,看看有无机会再次遇到。”之后装模作样叹息一声,“真是没法子的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顾云筝刻意把人这个字咬得很重,“你么,还是请回吧,别玷wu了人的名声才是。”
沈燕西不解,气道:“这叫什么话?!你是不是上辈子跟我有仇,这辈子赶来报复我的?”
“我可没那份儿闲心,只是最厌恶你这种表里不一之人。”顾云筝下巴点了点后花园月的月亮门,“还不走?等我唤护卫把你绑回房里,你那点儿脸面可就荡然无存了。”
听话听音儿,沈燕西明白她这两日为何愈发反感自己了。只是,她是什么时候看到自己私底下的样子了呢?不论怎样,眼下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毫无预兆地拔去了外衣,他有些尴尬,转身走人时嘀咕一句:“说话恁的恶毒,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顾云筝不以为意。要说恶毒,他沈燕西怕是比她还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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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霍天北回来了,却是回来取了些东西就又即刻出门去了。之后,杜若菱与章嫣过来找顾云筝闲话家常。
很明显,章嫣是被杜若菱哄着一同前来的。章嫣坐在那儿,寡言少语,只是出于礼貌点头摇头嗯啊回应杜若菱的话。
顾云筝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敷衍着,低头翻看管家午间送来的一些账册。在霍府主持中馈,如今很是简单,管家完全能够内外一把抓,她只需看看账册记载的花销进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今日因为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就变成了杜若菱一个人唱独角戏。即便如此,她也不肯告辞离去,话题不断,奇的是竟也不显刻意,因为她坐在那儿坦然自若,气氛并不尴尬。
这也是功力,顾云筝甚至有些佩服杜若菱了。
近黄昏时,霍天北大步流星走进门来,进门解下斗篷,丢给丫鬟。
杜若菱与章嫣连忙起身见礼,前者笑得温柔得体,后者则是自心底透着恭敬畏惧。
顾云筝因着外人在场,也下地屈膝行礼。
霍天北微一颔首,对顾云筝道:“我去歇息,今夜不必唤我用饭。”
“记下了。”顾云筝应一声,便又坐回到炕桌前。
杜若菱与章嫣看得一愣,没见过这样的妻子,夫君去歇息,她也不跟进去服侍着更衣。只是这也正合了杜若菱的意,低声笑问:“侯爷怎么看起来很是疲惫的样子?去了何处?”
“我也不清楚。”顾云筝看看天色,问道,“你们要留下来用饭么?”
“不必。”章嫣起身道辞,“已叨扰嫂嫂多时,也该回房了。”语声清凉似水,很是悦耳。
杜若菱只得随着告辞。
顾云筝也就没留两个人,笑着端茶送客。
出了正房,章嫣看着杜若菱,苦笑着摇头,“耗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看侯爷回来,问他去了何处?”
杜若菱报以一笑,“你哪里知道。昨日表哥身边的小厮与我说,侯爷昨夜就出门了,还是独自一人。我们寄人篱下,怕的不就是这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了么?这些事自然该上心一些。”
章嫣扯扯嘴角,不置可否,只是委婉提醒道:“你想从嫂嫂那里问出什么话来,难。连我都能看出你的用意,嫂嫂又怎么会看不出。日后你还是要小心些,不要惹得嫂嫂厌烦才是。”
杜若菱漫应一句:“怎么会,我又没做出格的事情。倒是你,平日里开朗些才好,总是闷葫芦似的怎么行?如今不与嫂嫂亲近些,来日能否出嫁都未可知。”
章嫣笑意转冷,“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长远,要为爹娘守孝的日子还长着。”随即加快脚步,“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杜若菱白了章嫣的背影一眼,无声讽刺一句:“装什么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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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用饭的时候,顾云筝去看了看霍天北,见他睡得沉,又有话在先,便没惊动他。
歇下的时候,她借着烛光细细打量着他。
发际线勾出个好看的桃心状,清瘦的轮廓线条锐利流畅,眉宇舒展,浓密的长睫被灯光打出一片小小的暗影,唇角不笑也似含着一点笑意。
让人觉得丝毫危险、威胁也无的他,也只有这种时刻吧?
她探身去熄灭了明灯,无声躺下,在静谧的氛围中睡去。
恍然醒来的时候,看到净房里有灯光蔓延至室内,身侧已经空了。是他去洗漱了。
顾云筝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却没了睡意。很多事需要细细思量,偏偏精力集中不起来,陷入空茫状态。
她又睁开眼睛,看着水红色帘帐出神。
霍天北转回寝室,丢下披在身上的外袍,现出精瘦的上身、套着中裤的修长双腿。借着净房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看到她明亮的双眸。
顾云筝静静对上他视线,弯唇浅笑。
“吵醒你了?”他俯身吻了吻她脸颊。
顾云筝轻声回道:“不是。”
“怎么像是变了个人?”霍天北的手覆上她脸颊,转而轻捏住她尖尖的小下巴。感觉她像只柔顺的猫儿一样,却又显得心不在焉。
顾云筝轻笑,“以为你早习惯我一天变八回了。”她只是预感到,有些事要发生了,有种尘埃落定的解脱,又有种更加对现状云里雾里的茫然。
“去哪儿神游了?”他手指点了点她心口,之后有点蛮横地纠缠着她唇舌,要将她神魂拽回来。
顾云筝的手无意识地落在他肩头。他灼热的气息、体温,冲淡了秋夜的清凉,暖了她的身,却无法融化她的心。但是她迎合着他越来越浓烈的热切,给予回应,不想为难他,更不想为难自己。
呼吸焦灼在一起,气息逐渐紊乱。
他的手解开她上衣系带,落在那方弧度柔美的沟壑,迂回辗转,随即下落至她yao际,寸寸下移。
她轻抬了yao肢,由着他褪掉身下衣物。
霍天北的手势唇齿描摹着她上肢的曲线,喉咙中逸出低低叹息。如此纤细柔美,这一刻她又柔顺似水,丝毫也不像是自幼习武的女子。很快便又恢复了冷静。如果她不是换了心魂性情,如果不是冥冥中的一场微妙缘分,那么这躯体再没,也不过是水中花镜中月,
顾云筝渐渐难以再平静对待,勾低他身形,小手笨拙地去为他除去所剩衣物。
“云筝。”第一次,他这样唤她的名字,语声低哑,含着浓烈的情慾。
“嗯。”顾云筝含糊应声。
霍天北身形覆上,“愿意么?”如果不是心甘情愿,他可以再等。自心底,他不能够容忍自己勉强一个女子。即便她不是无辜柔弱,他也不屑将自己的慾望强加给她。
她轻轻点头,“嗯。”说着话,一tui弯曲,玲珑天足代替了手,将他衣物勾下,甩到一旁。末了,展臂环住他。
此刻,净房的灯被熄灭。随着小丫鬟蹑手蹑脚地从侧门离开,室内陷入漆黑。
黑暗总是让人觉得冰冷,这一晚却是不同,因着低哑或轻颤的语声,急促或低低的喘息,让室内旖旎蔓延,风情流转。
这一夜,童贞不再,她已将自己交给了他。自此,有些东西再也无从寻回,且不知值不值得。
霍天北的手温柔流连在那一方柔软,细细摩挲。
顾云筝觉得脸颊烧得厉害,语不成调地抱怨着试图阻止。
他以吻封唇,将她言语泯灭于唇齿交错之间,温柔探寻她最深处的秘密。
她迷茫地睁大眼睛,为动了情的身体莫名觉得尴尬难堪,又为些微的疼痛对这回事心生怯意。
ang长抵上柔软之时,她不自主地轻轻倒吸一口冷气,随即闭紧眼睛。到这关头再害怕拒绝,未免太矫情,况且迟早有这一日。
疼痛袭来,远在她预期之外,手指不由扣紧了他肩头,指尖没入他肌肤。
霍天北轻声询问:“疼么?”
“还……好。”顾云筝缓缓呼出一口气,与中箭的疼痛是没法比,可若真比较,又完全是两回事。意识到他为何这样询问的时候,她双手抬起,在他脑后交叠,“没事……”
他温缓而动的时候,她又觉得难受,手就有些慌乱地没入他发间。不经意间将他束发银冠银簪碰落。
他浓密的长发倏然散落,发尾随着身形起落,迂回轻抚着她颈部。
顾云筝觉得痒痒的,不时抬手拨开,他的头发却似他此刻的需索一般,去而复返,无从终止。
到最终,她也唯有默认接受。
慢慢适应了他,慢慢开始陷入他似是无处不在的灼热、热切。
他不允许她始终似是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时时刻刻让她感受到他的存在,不容漠视,更不容易忽视。
她在他怀里,终是陷入头脑混沌的沉沦。
……
作者有话要说:变身成文艺隐晦的小青年儿了,真悲桑。但是第一次神马的写着是真心的煎熬加无爱,与其说男女主跨过一道坎儿,不如说我跨过一个坎儿了。
此章末尾几百字以后可能要修改,原因众所周知。
今天看情况,不太忙的话晚八点之前二更,过了晚八点没更的话不要等,明天会看到肥章。
最后要说抱歉,比预告的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起晚了……
☆、第041章
转眼已是深秋。
顾云筝每次步出房门;春桃都会体贴地给她加一件披风;明知她是习武之人不惧寒气,可是看着她穿得单薄便总会觉得冷,担心她会着凉。
这日一早;顾云筝慵懒地翻个身,无意识地依偎到霍天北怀里,环住他;汲取他怀抱的温暖。
霍天北下巴抵着她头顶;一臂绕过她颈子;将她搂得更紧,俯首寻到她唇瓣;覆上。
顾云筝抬手掩住他的唇;漾出笑容,语声略显沙哑地问他:“皇上的圣旨怎么还没到?——新一任巡抚的人选,还有云凝的事,都没个下文。”这段日子她只听说来了一位钦差,彻查霍天赐及其幕僚之事,如今已至尾声,将霍天北择得干干净净,霍天赐等人却是再无生还之路。
“新一任巡抚,吏部尚未选出。”霍天北的手轻轻游转在她bei部,享受着那份如丝如缎的细滑,“不够分量的想来也来不了,有分量有权势的不愿来——这儿是出了名的偏僻荒凉,大多数人觉得没油水可捞。”语声微顿,才提起云凝的事,“皇上心愿得偿,自是急着接云凝入宫,可是皇后、宦官、权臣不答应,百般阻挠。可也是于事无补,祁连城已出手,圣旨至多十日后就到了。”
“哦。”顾云筝听了不过是觉得尘埃落定,能生出一丝喜悦、期许的人,也只有云凝。她闭上眼睛,又问,“如果是你亲自护送云凝进京,你会带我同去么?”
“你想不想去?”
顾云筝老老实实地答道:“想。”
霍天北也干脆地道:“那就带上你。”
“说话算数?”顾云筝抬眼看住他,眼睛亮晶晶的。
霍天北却是笑着反问:“我骗过你几次?”
顾云筝只是笑,“反正我当你答应我了。”
“嗯,答应你了。”霍天北俯首捕获她双唇,欺身将她压制。
清晨男子流淌的慾望宛若涨潮的江海,足以将人淹没般的汹涌澎湃,让人只能沦陷其中,随之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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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饭,霍天北去了外院。
顾云筝唤来青杏,低声交待了两句,青杏即刻去了小厨房。随即,顾云筝透出了些许疲惫。
日复一日,与一名男子耳鬓厮磨,尤其是霍天北这样的一个男子……心里漠然或看重都觉得不对,也做不到。能做到的,也不过是他不在眼前就不去想到他。
这日子,就稀里糊涂地过吧。
她皱了皱眉,看账册打发时间。
过了一阵子,青杏提着食盒进门来,打开后,将药碗端到顾云筝手边。
一面等药晾凉,顾云筝一面和青杏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便是一次次这样的主仆相对时,顾云筝知道了青杏是个命苦的,时年二十几岁,前几年出嫁没几年就守了寡,如今守着公婆、儿子,用每月月例养活老小。不是话太少的人,不该说的却是只字不提。
是因此,顾云筝偶尔会随手给青杏一点赏赐。
药温度适中时,顾云筝端起来又放下,有点厌烦那份苦涩了。她对青杏摆了摆手,“你先下去,我等会儿再喝。”
青杏称是,转身之际,又习惯性地现出了不解的神色。她是过来人,这些年又一直在朱门大院里当差,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药。所以才不明白顾云筝何以做出这样于谁都无益处的事情。
顾云筝慢吞吞服药的时候,听得院中有人低呼一声,随即便有人急匆匆到了室内。
“嫂嫂……”杜若菱白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手上有血迹。
这些日子,杜若菱已经成了顾云筝房里的每日必到的人,或是与顾云筝说话,或是与丫鬟坐在一起做针线。顾云筝也不好发话撵人,随着时光消逝,不论是喜是厌,都与杜若菱熟络了几分。
顾云筝放下药碗,“怎么了?”
“肥肥把我咬了……”杜若菱泫然欲泣,“这万一……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