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辩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在他的印象里,君卿夜决定的事情,无人可劝,是以,他才更忧心。
“其实,朕对她也很不放心,既然这么不放心的人放在太子身边,是不是更危险?朕认为,这样的人只有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能试探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皇上,试探可以有很多种,为何要亲身去试?”
“因为朕觉得她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朕这个人,既如此,朕便成全她,也好看看她到底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皇上不可,若有闪失,臣等担当不起。”
风赢本是武将,虽有头脑,但口才还是差点,翻来覆去劝的也只是这几句,君卿夜听得疲了,于是懒懒地摆摆手,“风赢,别人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吗?朕是置安危于不顾的人吗?这个沙迷蝶朕是要定了,她还不足为惧。”
“皇上……”
“不必再劝,其实你也看到过她在梅山的表现,这个女人临危不乱,胆识过人,决非一般宫婢。朕倒想看看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背后又有谁。”以君卿夜的洞察力,想要猜出一切并非难事,只是,他还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和一个给她坦白的机会。
“假如她真是佑亲王的人又该如何?”跟在君卿夜身边久了,风赢也是了解他的行事作风的。只是,一想到这个最应该担心的后果,他的心便怎么也不能再平静。
君卿夜的唇角微微一动,似乎并未用力,却吐出三个冰冷的字眼,“杀无赦!”
便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亦能舍得,这么一个小小宫婢,又能奈他何?既然有人想玩螳螂捕蝉的游戏,那么他便配合一回,只做黄雀便可。
得到了最不想要听到的答案,风赢也开始沉默了。如果她真的是那第十四个细作美人,那么,潜伏五载而不动,她该是比那前十三位还要厉害得多。可若她真是佑亲王的人,终有一日,他会与她刀刃相向。假若真有那一天,他,又能否舍得?
思及此,风赢无语,只是心内郁结,甚至开始小心翼翼地幻想着,这一切的一切,只是由于他的过分敏感与多心而已。
半月弯倒真是没想过能这么快重返鸾凤殿。至少,她以为还得等上一阵子,可就在她们谈话后几天,她就被召回鸾凤殿。不得不说,她对俞婧婉的认识也开始有些改观了。
这个女人,倒也有可取之处,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犯迷糊。
静立殿内,等了许久也不见来人。君卿夜不在倒也不奇怪,毕竟他每日公务繁重,有可能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可就连怀南和梓桐都没有见到,这便有些怪异,鸾凤殿不该是这般空寂。
并非她多心,以君卿夜的为人,以不变应万变或许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上一次,她已在此地失足,好不容易重返这里,再不能大意失手,至少在无十分的把握之前,她决不会再轻举妄动。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她渐渐生出几丝不耐。正欲抬步,却听得一声兽鸣呜呜传来,转眼间,小白已在她脚边转悠着,不时还亲昵地蹭蹭她的脚。小白本是跟在她身边的,可小太子去了书房后,非要带上小白过去,她拗不过,倒也没有反对。只是现下小太子还未回来,小白却自己跑来找她了。
“小白,想我了吗?”
她蹲下身来,微笑着同小白讲话。那小东西很有灵性,知道谁是真的对它好,是以大多时候,它都是赖在半月弯身边,甚至于俞婧婉亲自来要,也不肯跟她离去。
银狐讲不了话,只呜呜地叫着,眼中似有泪花。半月弯心知自己不在,小太子定是对银狐百般“折磨”了,便安慰地抚了抚它顺滑的毛发道:“忍忍就好了,其实太子殿下并不坏,他只是吃醋了而已。”
银狐不信,仍旧呜呜直叫,还撒娇般地跳进了半月弯的怀里,半月弯抱起它来,轻轻抚摸着,口中仍是温柔道:“他和你一样,从小就没有母亲,所以,你们应该做好朋友,懂吗?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别每天对着他龇牙咧嘴的,你对他好,他会懂的,明白吗?”
明明对着的只是一头小兽,可她却耐心地劝解着,似乎怀中之物是人不是兽。远远地看着,君卿夜的眉眼竟也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总会在看见她的时候,不自觉地微笑。
他悄然走近,她已早早察觉,却假作不知。反正,在他眼中,她不该是会武之人,太过机灵,只会坏事。
仍旧抱着银狐喃喃自语,直到他重重一脚迈入殿内,她方才惊讶地扭头,瞬间跪地,“奴婢见过皇上。”
“平身吧!”
“谢皇上。”
他伸手接她怀中小白,她顺从地放开手。小白似乎并不习惯君卿夜的靠近,抗拒地竖起了毛发,但君卿夜只是淡淡一指弹在它额间,那小白便已服服帖帖,再不敢造次。
“朕听说这小白似乎被带去了书房啊,怎会在这里?”学着半月弯的手势,君卿夜小心地梳理着小白的毛发。起初小白还有些抗拒,渐渐地感觉到了舒服,也便不再动弹。
“许是太子殿下学习太过用心,没注意到小白跑回来了吧。”她淡淡出声,清越的声线,悦耳动听。
君卿夜淡淡抬眸,瞅了她一眼,好笑道:“他不把杨太傅气走,朕便要偷笑了,还用心学习?你倒也真会替他说话。”
“太子殿下还小,以后便好了。”身在皇家,自是比旁人要辛苦得多,这一点,半月弯自幼便深有体会,不自觉地为小太子说起了话。毕竟,他才三岁,连话都说不太清。
“嗯。”
本以为他还要多说些什么,可他竟只是“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一时间,满室静谧,只听到他的手抚在小白身上似有若无的声音。
尴尬间,小白忽而跳出他的怀抱,直直地朝外跑去。半月弯正觉奇怪,却听他道:“这小东西果然有灵性,朕只不过在心里想了想它的皮毛做成衣物定然暖和,它竟也知道了。”
这话若是外人听了,说不定倒也真信。可半月弯深通银狐本性,当然知道它虽有灵性,但不可能通人心,至于它为何吓跑,显然是眼前这位皇帝陛下做了手脚。
她似乎洞悉一切的表情看在他眼中,却另有一番滋味。见她并不多言,他笑着想去拉她的手,只是,当他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甫一碰触到她,便被她无声避开,这下真真刺伤了他的心。
她竟真的讨厌他,可那晚,她又那般柔情似水。或者,他更应该相信她的目的并不纯洁,否则,没有人会愿意接近一个自己厌恶至极的人。
缩回了手,半月弯又有些后悔,想要放回去,却也是不能,只假意问道:“皇上饿了吗?要不要传膳?”
“嗯,还不太饿,晚一点吧,朕有更重要的事情想与你说说。”君卿夜又恢复了如冰的冷漠,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语,都只是公事公办一般。
半月弯也不介意,只福了福身道:“皇上请吩咐。”
君卿夜嗯了一声,率先朝内殿行去。
他在前,她在后,入得内殿,却见他在书案上取来一物。她一头雾水,直到他轻轻放入她手中,她才惊诧地看清了手中之物。
“免死金牌?”
她是记得他那日所言的,只是事态紧急,他会有此一说,她也并未在意。毕竟此物稀有,举国上下有此令牌者屈指可数,自己只不过救了太子一命,却没想到能换到如此宝贵之物。
“不记得了?”挑眉,他出声提醒。
她却轻轻摇头,“不是不记得,只是不敢相信。皇上,其实那本是奴婢分内之事,不需要额外的赏赐。”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是不是这么个意思,君卿夜虽不愿如此形容她,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得不再次对她另眼相看。无论她是何身份,有此物有益无害,可她居然还敢拒绝,着实令人不解。
她并不惧怕,只是淡淡启唇,解释道:“皇上,奴婢不是不想要,只是不敢要而已。”
“倒真是未想过你会说出这些话,你也会有不敢要的东西?”这话亦真亦假,似乎还有更多的深意。
半月弯不愿多想,只道:“奴婢不敢要的东西很多,可奴婢想要的,皇上却也给不了。”
一语双关的话,瞬时令君卿夜闭了嘴。
她要的,真的是他的心,只是,却是那不再跳动的“死人”的心。
“那你要是不要?”他似乎挺有耐心,未发怒,反问道。
“要。”并未细想,她终于肯定出声。如若成事,这免死金牌自是用不着,可她万一失手,那么,这东西也许真的会派上大用场。只是,当她真的用到此物,不知君卿夜的表情,可否还是一如今天这般平静?
讽刺,真真讽刺!
第二卷 柔肠寸断,看似无情最有情
第八章 一舞倾城
半月弯以为只要到了鸾凤殿,便是再困难,也一定会有机会下手。当半月有余,却仍找不到东西时,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事实,或许所谓的传位圣旨,根本就不在鸾凤殿里。
一想到这个可能,半月弯那饱满的激情,全数消失殆尽,若真是如此,她可就真是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了。可再急躁也于事无补,眼看着年关将至,她要准备的事情,似乎也更多了,至少在除夕晚宴之上,她必须保证俞婧婉能再次艳压群芳。
大周祖制,便是新年亦不可过分铺张,勤省俭朴是为帝君第一守则。是以,锦宫的除夕,最为奢华的亦不过是宣了王权显贵齐齐入宫,吃顿丰盛的年夜饭而已。但这一日,却也是久不睹君颜的妃嫔们借机一展风采的好机会。是以,每到除夕之夜,除了丰盛的餐点以外,最为吸引人的,还要数那炫目惊鸿的莺歌燕舞。
为了除夕夜的一舞倾城,半月弯已悉心指导俞婧婉半月有余。若论舞技,半月弯并不在俞婧婉之下,但她们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要出手的自然是那在明之人。是以,二人悉心研究之下,终是选了最为难跳的一支《踏雪》。
《踏雪》又名《迷踪踏雪》,只有雪花纷纷的冬日,方可尽展其美。不过,又因雪花本身极美,故而踏雪之美,从未有人能超越。是以,当俞婧婉一身艳红纱衣飘飘摇摇现身于莹白雪地,便是还未开舞,已是艳冠群芳。
一路迤逦,她行得缓慢而优雅,足尖点地,似行走在云端,又更似飘飘而来。长袖飞舞间,却见她立足之地,竟飘落着雪花片片,分明是夜朗星清,又何来飞雪连天?众人微微叹息,却又见她飞舞而来,如火的红衣下,却是另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她的舞时疾时缓,飞舞的水袖,时不时地击打在莹雪的地面,那飞扬起的雪点,飘飘落落。纯净的雪地里,她像是舞动的火狐,那样的迷人,那样的耀眼。
终于,她借着月光,飞速地转动起来,水袖飞转,像是火红的丝带缠绕其身,却又如灵蛇出击,宛若游龙,翩若惊鸿。在场之人无不赞叹出声,更多的人竟好似痴傻了一般,被迷了心神。
静立君侧,半月弯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满意地微笑着,如樱的红唇也因激动而泛着粉红的色泽。她早知这《踏雪》极美,却也不曾想到俞婧婉能将这一支舞发挥到如此境界,便是她这样的女子,都禁不住心潮起伏,这些俗世男子,又岂能抵挡得住?
她的笑意似乎并未保持很久,很快便又消失于无形,只因眼尖的她突然发现在座竟有一人面色铁青。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那人偏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君卿欢。
正惊讶于他的怪异表情,侧目间,却又见君卿夜也是一副冰山冷颜,她心中一凛,忽而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而不自知。最近,她似乎太过不顺了,为何总会有一种犯下大错的想法呢?
回望雪地间,俞婧婉仍在卖力表演,可现下的她却已是无心观赏。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却见君卿欢已直接拍案而起,黑着一张脸借酒装疯道:“皇兄,臣弟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这话瞬时改变了全场气氛。原本还痴迷于俞婧婉的高官显贵们,个个惊呆了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君卿欢,对他这种不可理喻破坏气氛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
君卿夜仍旧冷着一张脸,却并没有看向君卿欢,只是对着雪地中一身艳红的俞婧婉,冷言道:“此舞谁教的?”
本还一脸错愕的俞婧婉,听得此言,脸色大变,却也并不敢看向半月弯,只委身跪地,嘤嘤道:“皇上恕罪,臣妾这支舞是幼时所学,民间教坊所教。”
“幼时所学?”充满危险的眸子瞬时收紧,便是连站在他身侧的半月弯也不禁为俞婧婉暗暗捏了一把汗。
“皇上明鉴,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如若不然,臣妾也断不可能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