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加速;保持阵型!”在离敌人只有一箭半距离的时候;长流身下的黑马如同黑色的旋风一般卷了过去。身后的骑兵紧紧跟随着她的身影;全力开始冲锋。
“射箭!”随着沉渊闪电一般挥落;前排的骑射手们齐齐拉开硬弓。这种经顾非之手改良的硬弓强度较之普通弓箭大幅度增加;体积虽然也比普通弓箭要大一些;却并不长过半身,是以受过特训的骑射手们都能一边灵活控马,一边弯弓射箭。强弓本就增加了射程和杀伤力,再加上马匹向前冲刺的速度,射程和杀伤力自然成倍提升。
玳国士兵眼睁睁看着漫天箭雨遮天蔽日而来,一时都惊慌失措阵脚大乱,还来不及举起盾牌遮挡,比方才更强的第二箭已自头顶射落。无数玳人在一片惨呼声中倒下。
如此这般狂风骤雨似的三拨箭雨急袭过后,玳人的阵型已然尽数溃散。前排的士兵大多都已倒下,后排的士兵还不及上前替补,手握弯刀的禹国骑兵已经奔腾冲杀到玳人面前。冲入敌阵的骑兵们将弯刀紧握在马鞍一侧,刀刃弯曲的一面向外斜斜递出,借助马匹的巨大冲击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敌人连人带盔甲削断。血肉横飞间,玳人的阵型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沉渊长锋所指便是骑兵马蹄所向。长流的小黑乃是速度和耐力皆为万中无一的宝马,始终冲在最前锋。亲卫们紧紧跟在一往无前的玄色身影之后,追得十分辛苦。
“想不到陛下沙场上竟丝毫不逊男儿!”一名亲卫劈手砍去一颗玳国士兵的头颅,大声道。
沉渊剑剑只刺敌人咽喉,带起的一片血雨腥风直扑侍卫长脸孔。“少废话!保护陛下!”话虽这么说,此时侍卫长心中亦是震惊莫名。陛下还是齐王时,曾在京营众将士面前显露骑射功夫,当时虽然技惊全场,却远不及此时亲眼见她冲锋杀敌来得震撼。
“玳人杀我百姓,侵我河山。大禹的将士们,报仇雪耻的机会到了!誓将玳人赶出大禹!杀!”长流的喊声在山谷中回响不绝。这一万骑兵都是顾怀从嘉陵关带来的,想到同袍血染边关的惨烈,战士们的士气果然更为高涨,一马平川的巨大山谷顿时成了修罗地狱。鲜血淋湿草地,骑兵对步兵单方面的屠杀将整个山谷染成一片血海。
山谷的入口处,顾非率领的两千轻骑面对敌人重甲装备的疯狂打击毫不退缩,死死挡住了企图突破防线的玳国黑甲军与步兵汇合。与此同时,从藏兵洞水帘后涌出的步兵已经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布下由强弩机和火箭筒组成的前后阻击的双重防线。
顾非回望一眼身后,大喝道:“撤!”自己却带领着挥舞马刀的前排骑兵与黑甲军继续近身肉搏缠斗,掩护身后的骑兵退入步兵布下的火线之后。
玳国轻骑一退,黑甲军压力骤减,正当他们涌向山谷之际,一阵阵由强弩机连射而出的箭雨已经杀到。这种用老榆木制成的强弩机全部采用卯榫结构,整架机器找不到一枚铁钉,结实而又韧性十足,六箭连发的杀伤力几乎是骑兵手中强弓的好几倍,射程更是达到五百步之远,足以穿透玳人厚重的铁甲。一时间惨呼马嘶响成一片。此时大禹步兵已经点燃了火箭筒。青铜质地的大柜子顶端装着箭筒形状的铜管,铜管下方的小口正前方汩汩喷出黑油。当黑油被引燃,箭筒里的火箭立刻被喷出两丈多远,无数条火龙向着黑甲军呼啸扑去。顷刻间火烧连营。
前排幸存的黑甲军身陷火海,看着身边战士连人带马一同倒在血泊烈焰中,刺鼻难闻的焦味充斥周围,他们恐惧地拼命高喊着后退。然而峭壁狭窄,想要即刻调转马头后撤谈何容易。
山谷中,长流率领的骑兵已经将玳国步兵冲杀得七零八落,剩下的残兵渐渐被赶向谷口,正巧落入另一排由强弩机和火箭筒组成的火线的射程范围。
顾非调转马身正准备与长流汇合,突然,玳国步兵阵中冲出一名白袍将领。那人单骑绝尘,竟是迎着长流的剑锋横扫马刀。顾非鞭长莫及,一颗心不由提到嗓子眼。见到不远处黑色宝马上那道玄色身影飘身跃上马头,堪堪避过这势如千钧的一击,顾非却丝毫不敢放松,扬鞭策马恨不能似离弦之箭一般射到她身边去。
长流看准时机,左手扬出马鞭灵蛇一般缠上对方的脖颈,右手灌足真力,将剑身抖得笔直,剑尖直抵田蒙的头顶,借着身体下坠之势,将整个剑身没入他的头盔之下,瞬间拔出,再一个疾退,避开飞溅而出的血注,稳稳落回马背。她这一连串动作可谓间不容发一气呵成,直瞧得身后一干亲卫惊心动魄。
尤做困兽之斗的玳国士兵原本皆屏息盼望着田蒙能将禹国女皇一招击毙扭转乾坤,此刻见他反被一招毙命,头盔竟被宝剑生生刺穿,不由相顾骇然。亲眼见到主将死得如此惨烈,剩下的玳人皆发出哀鸣般的呜咽。禹国骑兵却越发气势如虹。
此刻,山谷外传来玳国一阵急过一阵的鸣金声。顾非赶至长流身边,大声道:“陛下,顾怀顾正一路回撤兵疲马乏,恐怕阻挡不了多久黑甲军后撤。”
长流颌首,道:“咱们追过去!”想走?没那么便宜!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明白此时洛轻恒的队伍阵型散乱,气势低迷,正是阻击的最佳时机。而一旦让他们退出山地,到了平原开阔处,有了重新列阵的喘息之机,禹国失去地形优势,要打下这支装备精良的重甲部队可就难了。
黑甲军的正前方,顾怀和顾正各带领一路轻骑从峰回路转的缓坡上相向俯冲下来。他们其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匹马经过长途奔逃和无尽鲜血的洗礼,已经不剩多少战斗力,然而八千多名将士无一人一骑有丝毫退却。这八千骑兵汇成一道屏障,拦住了数万黑甲军的去路。
千军万马中洛轻恒玄袍飞扬指挥若定,仿佛对身后士兵因滚木流石而死伤的哀嚎声充耳不闻。黑甲军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反应集结着。前排用铁链组合,人身马身皆披着战甲的骑兵,手持重兵器,行列分明,如同黑云压城一般,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迅速向前推进,竟似要直直踏过前方阻挡的八千轻骑。
眼看着正前方黑压压列队严整的兵马如奔腾呼啸的洪流一般涌来,天地仿佛都为之震动,顾正甚至能感受到脚下土地的震颤。然而,此刻他脚踏的是大禹的土地,群山之后是他作为一名军人誓要守护的大禹百姓,他不能后退,更不愿后退!手中长枪飞舞成一团白光,挡去无数流矢,身旁的战士接二连三相继倒下。顾正高声喝道:“坚持住,拖住一刻是一刻!”
顾怀一边将一柄马刀舞得密不透风,一边大声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长矛,准备!”
玳国前排的黑甲军转眼杀到,当距离仅仅三丈之时,顾怀大叫道:“刺!”无数两丈多长的矛自盾牌之后横起,亮出尖利刀锋,对着奔腾而来的黑甲军迎面刺去。前排的黑甲军冲得太快根本不及防备,顷刻间人仰马翻。
然而这终究只能阻挡一时。顾正耳边不断传来手下人的惨叫之声。黑甲军气势一滞之后,便如洪水溃破堤坝一般,踏着禹国士兵的尸体倾覆而下,势不可挡,眼看着就要冲下缓坡。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打算下篇写个轻松恶搞文,不过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决定了,下篇文的构架更大,篇幅更长。猫果然是爱上了笔下千军万马的感觉。
恩恩,下章洛轻恒、顾非、陛下、叶行云正面对决。
☆、兵戎相见(三)
突然;一支鸣镝令箭带着尖利的呼啸窜上高空。大批禹国士兵闻风而动,激流一般向着响箭所指的方向迅速集结。
长流将强弓抛还给紧随其后的侍卫长,大声道:“两翼包抄!”身后金色令旗即刻在蔚蓝的长空中高高飞扬舞动。
顾非很快带着迅速集结起的骑兵分流出长流的队伍,二人各领一队人马绕过谷口;从一处相对平缓的山坡向着洛轻恒的黑甲军迅速俯冲而下。顾非所领的骑兵方才藏在山谷外的丘陵地带;还未参加过战斗;早就憋着一股血性;是以人和马都处在最佳的战斗状态。渐渐地顾非所领人马的速度快过长流的大部队;划出一道新月形的弧线;冲向黑甲军最前端的左翼。
紧接着又是一支鸣镝火箭携着风雷之声直上云霄。长流一马当先拉出另一支由三千精骑组成的队伍;如离弦之箭一般;脱出骑兵主力部队;一路轻骑突进向着黑甲军右翼飞驰。
两支队伍风驰电掣般呼啸掠去。离黑甲军足有五百步距离时,长流从背后箭壶中取出一支精钢箭,挽弓对准玳国一名小将射去,一箭入喉!那人落下马背,两军已相距不足三百步,一阵铺天盖地的箭雨向着猝不及防的黑甲军侧面呼啸扑去。顾非那边也是一样,一轮精准的射击过后,黑甲军的先锋部队有无数人惨呼落马。两支轻骑一招得手却毫不恋战,十分默契地双双掉头就跑。饶是如此,黑甲军回击的箭雨几乎是贴着两支轻骑的背后密集落下。侍卫长紧紧跟在女皇身后,大声道:“陛下,太冒险了!”谁知他话音刚落,长流已经利落调转马头,再一次向着黑甲军前锋侧翼杀过去,不给对方丝毫重新调整集结的喘息之机。
如此反复三箭过后,洛轻恒的先头部队阵型已隐有溃败之势,速度亦慢了下来,为顾正顾怀他们的正面交锋大大减轻了压力。
黑甲军阵中,叶行云看见己方士兵大批中箭,大声道:“陛下,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们打得到我们,我们却动不得他们。”黑甲军之所以战无不克所向披靡靠的都是保持阵型正面推进。然而禹国这种轻骑对重骑两翼包抄的打法十分灵活,如果黑甲军要反击,势必得破坏阵型,把队伍向侧翼调集。何况重甲骑兵在速度上丝毫不占优势,一时之间竟然颇为掣肘,生生成了禹国人的活靶子。
叶行云没有注意到的是,玳国轻骑大部队已经趁着黑甲军受到侧翼打击放慢速度的机会,从后方撕开一道缺口,拉开车悬阵,试图一路破开黑甲方阵,跟正面迎敌的顾正顾怀的队伍汇合。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禹国步兵从上坡上俯冲下来,杀入黑甲军后方战圈。他们手持长枪,长刀,刀牌,钩枪,朴刀等兵器,七人组成一个小的战斗团体,每个组合各自为战,避开正面对抗重甲骑兵的冲击,专门在黑甲骑兵的侧面或背后袭击敌人战马的马腿。等到战马嘶鸣着倒下,几人再合围上去对付已经变成了步兵的骑兵。马蹄扬起的烟尘使得禹国士兵们的视线不甚清晰,往往黑甲骑兵掠过身旁后,他们根本不知道己方还有几个人活着,然而这些训练有素配合精熟的步兵们却拼着一股胆气个个杀红了眼,悍不畏死地与手持重型武器的黑甲骑兵对抗。
混战迅速蔓延,死死拖住了黑甲军前行的步伐。
这一仗,长流拚的就是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的判断力,靠的是轻骑风一般的速度,最重要的却是数十万大禹将士众志成城保家卫国的血性和胆气,尽量避开正面冲击,采用多面合围,各个击破的方法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乱军之中,顾正大声喝道:“再顶一阵,为陛下拖住黑甲军!”原本在洛轻恒重甲骑兵冲锋之下,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已险些被黑甲军冲垮。然而女皇陛下亲自领军由顾非配合从两翼包抄将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此举大大鼓舞了正面迎敌的将士们的士气。骑兵无法冲锋,留在原地与正面冲过来的重甲骑兵对抗简直是螳臂当车一般的噩梦,然而此刻乱军中的大禹将士们群情振奋,拼命守住防线,誓为女皇和顾非的队伍争取时间。
长流与顾非的队伍风一般掠过沙场,如江河入海渐渐汇成一股激流。趁着黑甲军匆忙之间尚且来不及调整阵型从方才增兵的侧翼拉回人马,二人领着六千精锐轻骑稍稍拉开横向间距,摆开车悬阵,正面向着黑甲军呼啸而去,瞬间撕开一道口子,如同锥子一般插入中间相对薄弱的黑甲军阵中,与顾正顾怀的队伍顺利汇合。顾怀见到女皇,激动难抑地喊道:“陛下,您可算是来了!”紧跟长流的顾非一剑挑飞射向顾怀背心的流矢,道:“带着你的人跟我一道冲过去,势必要冲垮他们的阵型!”
“是!”顾怀心知顾非担忧女皇安危,不欲她在乱军之中冲锋冒险,是以身先士卒。顾非侧身对顾正抛下一句:“保护陛下!”遂与顾怀二人带领各自的人马轻骑突进杀向黑甲军的心脏部位。
敌阵之中,顾非剑法精绝,竟是扣紧弓弦双箭连发。转瞬间十多名玳国骑兵已被他射落马背。玳人见他悍勇,非但不避,反有二十多骑骤然向他一人围拢,挥落马刀奋力砍杀。此时乱军之中一人高喊道:“此人是将军,杀我将士多矣!”想来那人曾在嘉陵关与顾非交锋,心怀旧恨。顾非眼神如冰,腰间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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