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身而去,这也未尝不是另一种不由自主。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大家对速度很不满意,猫惭愧。但是写文是要靠感觉的,有时候卡了就是卡,拿枪逼也没用,…_…|||
小非非跟陛下的感情应该是水到渠成的,猫想表达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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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堂内;颜青涵笑眯眯地望着面前一摞奏疏。
“楼相,这些都是江南地方上官员送来的急报,说是最近有一股带北方口音,十分凶悍的劫匪在江南一带流窜作案;专抢当地的盐商富户。往往一夜之间连抢数家。这伙人抢了钱财还不够;还要拿人换赎金;不将那些盐商们搜刮殆尽;绝不肯善罢甘休。”一顿;颜青涵又干笑两声:“地方上的卫所剿匪不力;想让朝廷派兵。”江南一向富庶;那些盐商家都有私人护院;这样的事实在骇人听闻。自己这位主子可真是有先帝爷的遗风;杀起人来手起刀落,眼睛都不带眨的。
当日女皇说:“楼卿整顿江南工商业劳心劳力,朕看了十分不忍。朕想了个快刀斩乱麻的法子。”原来江淮并没有跟着她去汾阳,而是去了江南。果真是一把快刀。楼凤棠微微一笑,道:“颜大人也知道眼下的情势,朝廷分不出多余的兵力南下剿匪。不如这样,就地在江南征兵。”这道旨意就直接发到江淮手上,他是女皇的心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也好。”颜青涵用了一口茶,转头询问柳思途的意思,得到的答复是:“楼相的法子好,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柳思途如今已擢升门下侍中,顶替李嗣同原先的位置,论起来他才是名正言顺跻身于老狐狸帮,在议事堂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
司徒常胜摸了一把胡须,笑道:“至于南下的人选,由陛下亲自定夺。”
这件让无数江南地方官头疼的事,在新组成的临时班底的讨论下,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有了定论。
一旁的韩毓已经挥笔拟好了奏疏。他心中雪亮,这道奏疏一来一回,到江南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不过是官样文章。
几人又议了一回事,直到值房的灯亮起来,众人也就各自起身准备回家。
韩毓见颜青涵走得极慢,心知他有话对自己说,便上前道:“学生送老师回去吧。”
颜青涵状似嘉许道:“你师母今日做了红烧狮子头,咱们喝两盅。”
韩毓迟疑了一下,仍是轻声道:“陛下预备何时向王家开刀?”
颜青涵故作不知:“哦,老夫未曾听闻陛下有此打算。”
“王素和现任御史大夫,是有资格名正言顺进议事堂的。可陛下指定议事的人却是司徒常胜。”陛下一直隐忍不发,应当是因为及笄礼还需大长公主出面。而前中书令范仪因被司徒常胜以贪污纳贿的罪名弹劾,已经投入刑部大牢革职审查。一旦此案了结,司徒常胜的官声必然更加响亮。
颜青涵闻言笑道:“快了吧。这次江南的事一锅端,陛下往后也用不到这条疯狗到处咬人了。”一顿,他收起笑脸,整肃道:“陛下这次让你进内阁做笔帖士,就是想让你多听多学。但你千万不能忘记,如今第一要务是协助秦风和郑观潮保证军需。这一战,咱们大禹是万万输不起的。”
“学生谨记。”
楼凤棠回到自己的值房,倚在窗边,望向夜色中灯火依旧辉煌的中和殿。当日女皇提出要御驾亲征,他曾极力反对。原因只有一个,她一旦有失,必将是山河倾覆的局面。
春日的夜风带着七分寒凉从窗口灌进来,拂动楼凤棠的绯色官袍。一阵仿佛永无止息的干咳后,他才注意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楼相爷,奴婢奉了陛下的旨意,每日里在这个时辰给您送晚膳来。一会儿还有冰糖雪梨,那是陛下特别吩咐小厨房做的。陛下还说,您这一向要是都留宿在宫里,就给奴婢递个话,奴婢领您去中和殿偏殿歇息。陛下临行前着专人按照您的喜好重新布置过,就连您常喝的明月峡都已经备下了。”那晚楼凤棠留宿中和殿偏殿,梁念起替他诊脉后禀告女皇的话,旺财可听得真真的,楼相的咳症乃是过度操劳引起的思虑过度,暗耗心气,久而久之使得心肺虚弱。
“多谢陛下。”
旺财见楼凤棠就要跪下领赏,忙道:“陛下还吩咐,赐饭的时候楼相不必跪接。”见楼凤棠仍旧双膝触地,旺财忙上前扶起,道:“楼相,您要是下回再跪,可就是抗旨不尊了。依奴婢的浅见,陛下这回出去,将千斤重担交给了您,可指望您有个好身子骨,给支撑着些。”
旺财将室内的烛火燃亮,又将食盒内的饭摆了一桌。而后在衣袍上擦了擦手,这才将肩上背着的一个包袱给卸了下来:“陛下让给您的狐皮大氅。如今虽说已经开春了,可这夜里还是凉,奴婢看用着正好。”
这次楼凤棠跪接,旺财没有相劝,只道:“您先用着。奴婢告退。”
楼凤棠将手中的包袱解开,只觉指间的触感异常温软。
江南。
并不算明亮的火光下,江淮正站在码头的栈道上,监督漕军的人装船。
一旁的莫行柯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酒囊来:“喝一口,暖暖身。”
江淮毫不客气地捞过:“水路押送那批货的事就全靠莫大哥你的人了。务必要安全送到京城。”莫行柯如今统帅十二万漕军,可说是江面上的一霸。
“船上不光有军粮,还有真金白银。放心吧,我的人晓得轻重。”莫行柯接过酒囊自己灌下一口,却也不敢多喝,拧紧了盖子放回怀中。
待十艘船都装货完毕,舵手们站在船头纷纷舞动火把。江淮和莫行柯一前一后跳上了最后一艘船,在浓密的夜色中起航赶往慕云。
船行到江心,江面上忽然泛起大雾,能见度不到半个船身。江淮见此情形不由绷紧了神经,暗自捏紧了掌中的剑柄。
莫行柯当机立断吩咐道:“改变队形,尽量五五开列。”如果一字排开,最前头的几艘船未免离得太远,船队一旦在江面上被人拦腰截断,很难被发现从而及时救援。
“不好,船漏水啦!”
莫行柯听到前方传来的大声呼救,不禁与江淮对视一眼,心道:来了。
很快,江面上浮起一片雾中星空般的渔火。越来越多的小船朝着莫行柯的大船围拢。
莫行柯忽然一个箭步踏上船头,朗声道:“来者何人?可是葛先生和漕帮的兄弟?我莫某素来与漕帮井水不犯河水,不知有何得罪贵帮的地方?”
江面上继而泛起一阵低沉的笑声:“原来莫都统就是在等葛某,老夫深感荣幸。”
片刻后,江心传来一阵兵戎相交之声。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又逐渐归于沉寂。岸边芦苇丛中两名劲装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轻声道:“漕军的船被劫走了吗?”
“雾气太大,看不清。但江上渔火越去越远,悄没声息的,漕帮应当已经得手了!”
“好。你继续盯着漕帮的动静,我回去后立刻传递消息给主上。”
“不知叶统领到了西凉没有。”
“按他的脚程算,也就是这一两天该到了。”
二人弓身在芦苇丛中潜行,脚下虽是一片湿地,但银亮月光偶尔照到的地方却不见半个足印,显见都是内家高手。
青州。
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里,只有一间朝北的屋子还亮着一盏油灯。
一个颀长的身影似荡过的晚风一般穿窗而入,稳稳落在屋中一张十分破旧的八仙桌旁。
屋中之人显然早已恭候多时,但仍旧被来人的神出鬼没惊吓到了。待他看清来人后,即刻道:“来的时候没被人跟踪吧?”言罢又小心翼翼地向窗口探了探。此地已接近西凉地界,最近几日都在调动兵马,不断有军队向汾阳集结,因而盘查格外严格。
叶行云毫不掩饰面上鄙夷的神色,冷道:“你们的人几时到?”
坐着的魁梧大汉伸手拨了拨灯芯,将原本就微弱的火焰掐到绿豆般大,若有若无的火光投在他眉目深阔略显狰狞的脸上,仿佛用仅有的一丝热度蒸腾出了大片眼白中爆出的红血丝。
“一旦西凉跟禹国开战,我们的骑兵就会趁机攻破古浪峡。我们会遵守约定,只要河西五郡,绝不会再东进。”
叶行云用一口流利的邺语问道:“叫原焕的小子已经除掉了。你故意放走的林飞飞呢?”
大汉恨恨地道:“这小子刁滑得很,竟然没有连夜逃回慕云,而是铤而走险潜入西凉。我们的人在那里不方便出头,他一进西凉居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怪就怪在你明明说禹国女皇下了明旨派人出使西凉,我们却听不到他一丁点儿消息。”
叶行云皱眉沉吟片刻后道:“无妨。事已至此,无伤大局。记住,我进入西凉地界后就不要再派人跟我联系,有消息我自会找到你们的人。”最后一个音节刚落,他一个旋身已没入无边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叶行云是个厉害角色。这个局很难写,猫之前卡得厉害,推演再三。
一部分童鞋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如果现在还不够明朗的话,开打以后会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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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国。都城晋安。
玉衡宫。洛轻恒站在梨花树海中;眼前零星绿意在阳光下映成一片碎玉。
彩云易散琉璃脆。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想尽办法去得到,从来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他以为她不过是一尊最美的琉璃盏,碎了也就碎了;又或是天边云霞,散了也就散了。反正彩云易散琉璃脆;再美的东西于他不过是一瞬光阴的喜欢。
要拾起已经碎了的琉璃必然会伤了手;但眼下他已经顾不得了。如果要痛;那就一起吧。
既然注定要永坠地狱;我必不甘心踽踽独行。
事已至此;唯有兵戎相见一途。
“陛下。雪羽急件。”田蒙一路穿过树海;跪下将信桶高举过头顶。
田蒙虽因不敢抬头直视龙颜;没有看到洛轻恒目光聚焦一瞬间眉目精深的锋锐;却感觉到了他气势上的变化;不由心潮一阵澎湃。不论世人今后如何评价议论,他的主上都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绝不会只为一个女人便倾举国之力。
“大禹从慕云抽调的精锐已经赶到了汾阳。西凉的人马也已出了青州地界,向汾阳逼近。”洛轻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持重。
“陛下,看来这两股人马都想抢先占据汾阳重山峻岭的有利地形,开战就在眼前。”
“传旨,即刻集结三军日夜兼程赶往嘉陵关以北。让那里的守军按兵不动,一旦汾阳开战,咱们的人再动手,届时务必一举冲破嘉陵关!”
京城派出十五万将士开拔,晋安只留五万精兵守城。田蒙知道这次皇帝乃是势在必得,准备以倾巢之力大举进攻禹国。
“末将遵旨。”
清点装备、人数,以及一系列的准备工作完毕,待到落日时分,驻扎在皇宫以西的景山上的人马陆续开始出城。
夕阳染红了官道,就连马蹄扬起的尘埃都仿佛沾染了沉沉暮色。飞驰的车马刻下道道车辙,又被迅速移动的步兵营盖去。
这一刻,喧嚣与静谧,平静与凝重,都随着一支支疾行的队伍融入了血色斜阳。
马上的洛轻恒已经分不清此刻的心境,然而他清楚地记得,前世大军开拔之日,自己是何等地意气风发。他只知道,这一战,他比记忆中的任何一次都要势在必得。
山丘草丛间,凌照尽量伏低了身体,一面将眼前快速经过人马的数量默记于心,一面焦急万分地等待着前往城门打探的余鱼回来报告。
“凌统领,卑职已经去查探过了,今日城门戒严,除军队外,任何人不得出晋安一步。”
“看情形,不止今日,只怕一旦开战,咱们的消息更送不出去。”
“那怎么办?女皇陛下一点准备都没有!兔崽子,想趁火打劫。”
凌照咬紧了嘴唇,直到嘴里尝到了一股铁锈味,他才吐出口中嚼的甘草,用手背狠狠抹了抹嘴:“你留在这儿继续观察。等天一黑,我想法子混进他们的人里面。”
“不行!这太危险了。您看见前面山脚下飘的金龙旗没有,这是玳国皇帝平日亲自操练的军队,不是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这些兵彼此都认识,一旦队伍里出现了陌生面孔,绝对瞒不住。
“只能这样,就是死,我也认了。不然还能有别的法子?消息要是送不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凌照不等余鱼再说,已经猫腰贴地借着暮色和衰草向地势低的地方抄过去。到了一处山凹,他将自己没在草丛中,顺着野草的缝隙窥视着坡下的动静,一动不动地开始等待时机。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不远处的天边升起一弯白玉般的明月。四周渐渐冷下来,北面而来的风带着冬季的余威撩动衣衫,侵入皮肤。不知是不是因为冷的关系,凌照觉得今晚的月色有几分凄惶。
山路尽头的大部队已经点起了大量的火把。从凌照视线正前方经过的已只是零星散兵。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