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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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者长存-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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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大朵黑云将头顶的月光挡去,就在这风云变色的一瞬间,楚玉凤出手了。十二人原本紧紧扣在手中的梅花钉齐齐飞出,每一枚钉子都径直没入立在宫门旁侍卫的咽喉中。上面的剧毒见血封喉,侍卫们的喉间顷刻开出十二朵嫣红的梅花。不等他们的身子倒下惊动宫墙上的守卫,十二名女子又几乎整齐划一地抛出另一端拴在腰间的琵琶钩。钩子紧扣住十丈宫墙的瞬间,女子轻盈无比的身子齐齐荡起,足尖轻抵宫墙,手中不断收紧绳索,如履平地一般掠上宫墙……

夤夜里,马蹄声声逼近,如同阵阵冬雷,沉闷而又带着山雨欲来,摧枯拉朽之势。曾经跟随先帝爷久经风雨出生入死,统领两万禁卫军的何辰,此刻手心已不由自主沁出了冷汗。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左副将邓荣超策马直接从马道上了宫墙,不待下马行礼,便高喊:“不好了,何统领,留守正阳门的兄弟们跟东宫侍卫交上了手!”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末将也不太清楚。东宫领队的侍卫长坚称是奉了太女殿下的手谕才包围的正阳宫。”

何辰声色俱厉道:“太女殿下此刻就在正阳宫,你找她出面调停便可。”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太女有谋反的胆色,而且恰巧在齐王起兵的时候。

“末将如何未找。太女殿下根本压服不住东宫侍卫。如今两方人马已经交上了手,混战之中,根本无人听劝。”邓荣超此刻已经急得跳脚。

“糊涂!东宫侍卫不听太女号令,难道咱们禁卫军也不听你这个副将的号令?”

“您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留守正阳宫的侍卫不足两千人,而东宫侍卫足有三千人。局面根本控制不住!”如果禁卫军单方面停止抵抗无异于束手就擒,而对方若不罢手,形势岂非一面倒。

“那皇上呢?”

“这当口,末将根本不敢让皇上出面。万一……”

何辰望着巍巍宫墙下不远处越聚越多的星火,狠狠闭了闭眼,取出怀中金牌令箭交给邓荣超,道:“拿这个去。如果还压服不住,我也没法子了。”眼看齐王就要杀到,他必须留下主持大局。

邓荣超才调转马头,便听宫外依稀传来一阵喊声。他不由自主勒住了缰绳,想要凝神听清楚。

喊声由远及近,伴着急如擂鼓一般的马蹄阵阵,声浪一线高过一线,渐渐直震云霄:“太女图谋不轨,妄图弑君篡位。齐王殿下特此赶来勤王护驾。尔等速速打开宫门。缴械不杀,否则概以谋逆论处!”

此时宫墙上的弓弩手看到不远处手持火把的骑兵已呈星火燎原之势,渐渐越聚越多,如潮水一般向宫门汇拢过来。

神武门外,长流骑在马上,气沉丹田,凝聚十分内力,放声高喊道:“禁卫军听着,本王已经带领京营三万兵马团团包围皇宫。尔等速速打开宫门,放本王入宫勤王护驾!”

何辰此刻便是不用脑袋想,也已经明了东宫那三千侍卫包围正阳宫一定是齐王的诡计。如此一来,她逼宫便名正言顺。好个齐王,不愧是君家子孙!

与宫门外的喊声震天相反,宫墙之内反而一片死寂。所有禁卫军此刻都在等待何辰一声令下。

果听何辰大喊一声:“放箭!”

一时间箭如蝗雨,密密茫茫向着宫墙下集结的人马撒网而去。

奇怪的是,齐王的人马仿佛并不急着进攻,而是与宫门堪堪保持着十字弩射程以外的距离。前排的骑兵虽人人手持盾牌,却在原地一步未动。

如此空发了两拨箭,何辰暗道一声“不好!”齐王怕是打着声东击西的主意,京营的主力根本不在神武门!她身先士卒就是为了调开自己的注意力!但是现在换防已经来不及了。

何辰正待转身询问其他三个门的情况,却见到邓荣超向自己走来,心下不由奇怪,他怎么还留在这里,不曾赶回正阳宫,却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剧痛袭来。

火光中,中年将领的脸因临阵偷袭一向敬服的上司而显得有几分狰狞扭曲。邓荣超咬牙拔出锋利的匕首,任凭何辰温热的鲜血溅到自己身上,轻声道:“别怪我。怪只怪你不识时务。如今大势已去,末将只是将功折罪。”他先前领兵围攻齐王府,已是大罪。眼看着齐王就要打进来,正阳宫又乱作一团,太女败局已定。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正该当机立断,另择明主。再说,齐王殿下虽为女子之身,此次逼宫却有勇有谋,未必就不能成为一代英主。禁卫军何不就此归顺,何必要做无畏的牺牲抵抗。

宫墙上亲眼目睹此情此景的几位将官不由都惊呆了。

邓荣超高举金牌令箭,大声喊道:“见此金牌,如见陛下亲临。禁卫军听令,速速打开宫门,放齐王殿下进宫勤王护驾!”

片刻之后,长流远远听见宫墙之上传来喊声:“末将乃是禁卫军左副统领邓荣超。何辰参与太女谋逆,已被末将诛杀。我等恭迎齐王殿下入宫。所有人皆缴械出宫跪迎,还请齐王殿下勿要误杀忠良。”

下一刻,一整排火把齐聚墙头,墙上的弓弩手纷纷将自己手中的十字弓抛落。又见火光最明亮处挂出一具尸体来,却因为离得太远,看不太清楚面貌,也不知是不是何辰。

长流见此情景,不禁与江淮对视一眼。

“殿下,谨防有诈!”一顿,江淮道:“不若卑职先带一队人马去探探再说。”

“也好。”胜利就在眼前,眼下切忌贪功冒进。万事该当以谨慎为先。

宫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只领头一人骑马,其余人皆步行而出。

江淮正要领着一队骑兵上前打探虚实,忽见一人一骑已奔了过来。

邓荣超单人单骑奔至阵前,跳下马背,跪下道:“末将邓荣超参见齐王殿下。”

长流问道:“镇守神武门的有多少人?”

“回禀殿下,五千人已经全数缴械。”

“好!”此时长流已经听到宫内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说明顾非已率领京营大队人马攻破午门。便是有诈,她也无须再害怕了。

“邓荣超听令,立刻随本王前往正阳宫勤王护驾。其余镇守神武门的将士原地待命。”这些人她现下还不敢用。不过,让邓荣超去降服其他的禁卫军倒可以减少伤亡。

“是!”

长流当即不再迟疑,拔剑一挥,高喊道:“即刻随本王入宫!”

登时,以她为首的五千骑兵如潮水一般涌入杀声震天的禁宫之中。

有了邓荣超手持金牌令箭开道,马蹄一路踏破玄贞门朝着鸾凤宫而去。长流命一队人马包围鸾凤宫,自己则继续带领骑兵朝着正阳宫的方向冲杀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殿下逼宫还是以减少伤亡为主。如果真的要金戈铁马,估计得等到跟洛渣渣火拼的时候。

☆、最新更新

长流率众一路破风而去。

正阳宫玉阶前;杀声震天,血光弥散。

长流远远便瞧见迎面而来的一队人马。领头的少年手执长剑连连挥刺,纵马飞驰间竟无一剑落空,所经之处无不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二人似直立在风口浪尖上的闹潮儿;各自驾驭着怒涛狂澜;迎面朝着对方飞驰而去。终于;两股人马形成的潮水如江河入海;汇聚到了一处。

“殿下;午门、乾坤门、中门、太极门都已在掌控之中。”

“好!”长流当即调转半个马身;目光如电迫向邓荣超。

邓荣超心中一凛;立刻高举金牌令箭;放声高喊:“齐王殿下勤王护驾在此!全体禁卫军听令;即刻放下兵器,停止抵抗!”

长流长剑一挥,立刻有人齐声高呼道:“太女谋逆!齐王殿下勤王护驾在此!缴械不杀!负隅顽抗者一律以谋逆罪论处!”

喊声在直染天际的火光中一浪高过一浪,渐渐盖过了刀剑声和打杀声。很快便有士兵陆续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就连不少今晚莫名其妙被调来包围正阳宫的东宫侍卫,亦纷纷放下手中长剑大刀。

长流见事态渐渐被控制住,便对身旁江淮道:“即刻清道!”

当即便有两队步兵有条不紊地从乱军中列队而出,分成两股,一左一右,飞速奔上正阳宫玉阶,一路绞杀犹自顽抗的残兵。

黑夜中,两列手持火把的士兵似源源不断的星火向九重宫厥倾覆燃烧而去,所到之处亦不断有被斩杀的卫兵的尸身自台阶上滚落。

正阳宫的上空偶尔划过几声凄凉惨叫。

如此这般,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清理出一条通天大道。领队的军士一路奔下玉阶复命:“回禀齐王殿下,整个正阳宫已经被末将等团团包围。闲杂人等亦已暂时关押收监。”他说的闲杂人等是指宫女内侍等人。至于侍卫,不管是东宫的人,还是禁卫军,除缴械者外,一律已经格杀。

长流轻轻颔首,在江淮等人的簇拥下率先踏上火光掩映中显得不复玉色的染血台阶。她脚步十分稳健地一直走到军士林立的丹墀上,而后缓缓转身,长剑在火光中划出一道雪亮弧线,其上暗红色的血迹即刻化作一串飞溅而落的血花。随即,她挥剑直指天际,朗声道:“太祖沉渊剑在此!今夜太女谋逆!本王率领人马入宫勤王护驾,斩杀将兵实属事出无奈。今夜过后,所有缴械归顺者一概既往不咎!”

血气荡涤而过,长风勉力托起少女身上被鲜血染成暗红色而略显沉重的衣袍。银亮剑光照耀她幽深如墨未有一丝波澜泛起的眼眸,沉如黑夜的目光缓缓扫过玉阶下数万军士。一时间,深宫中万籁俱寂,方才的冲天喊杀仿若一场梦境。

下一刻,所有人皆伏地而拜:“齐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很快他们就会换过称呼,对这位有太祖、先帝爷遗风的少女山呼万岁了。

台阶上的少女这才还剑入鞘,示意把守殿门的士兵把门打开。

澄心殿中,庆帝早已失了帝王威严,瘫软在龙椅上。听到殿门大敞的咿呀声,他不由抬起含着血丝的混沌双眸,几乎不认识般地看向眼前的长女。

长流端端正正地跪下,道:“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随即,不待庆帝叫起,她已经自行站起,右手轻轻一挥。

立刻便有士兵上前,将泪流满面却早已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的随波架了出去。

庆帝颤抖着手,指着长流,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反!”

灯火辉煌的大殿中,长流神色凝如冰雪,轻声道:“父皇勿要惊慌。儿臣只待再烦劳父皇最后一件事,便可让父皇颐养天年。”随即,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上前几步,抛落在御案上。

庆帝正待动作,便听长流冷道:“父皇勿要动手撕毁。若是父皇不肯替儿臣做这件事,怕是只能含恨而终。”

“你……你这个悖逆不孝的孽子,你竟敢威胁朕!”庆帝此时又气又怕,方才殿外的震天高呼他当然听见了。她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便能指使得动京营数万兵马,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没错。”长流忽然抬眸直视庆帝,面露鄙夷地道:“父皇可知儿臣为何要行此悖逆之事?”

庆帝似被她一双冷厉的眸子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一时竟开不了口。

长流接着道:“因为你不配做一个皇帝!”这一世,她绝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国家山河破碎,不能再容忍自己的子民任人践踏。何况,还有母后这笔债。

一旁的高胜瞧见气氛实在太紧张,不由一边磨墨,一边劝解道:“陛下,您不是老说政务压得您喘不过气来,头疼得很吗?您今日就当卸了这个千斤重担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庆帝闻言,心中越发惊怕,颤抖着嘴唇道:“高胜,就连你……你也背叛朕。”

高胜面露委屈道:“皇上,老奴这不都是替您着想么。”

庆帝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孤家寡人,不由颓然泣道:“罢了。”他抖抖索索地将染血的纸笺展开,心情难辨地默读着其上的字句。这是一道传位诏书无疑。庆帝刚要接过高胜递上的明黄色长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你预备如何处置安平?”

长流轻声平静地道:“赐死。”

庆帝闻言终于忍无可忍地悲愤道:“你!你小小年纪,竟然丧心病狂至此,简直心如蛇蝎!竟然为了权势地位,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长流根本不欲否认,只道:“父皇亦是经历过的,不会不知道,古往今来,站在太子之位上的人倘若不能进一步一步登天,就只有退一步万劫不复。”就私心来说,长流对随波并没有恨,她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处在她现在的位置上的人都会做的选择。

庆帝此时胸膛剧烈起伏,已经说不出话来。

长流并不欲刺激他太过,毕竟以女子之身得登大宝必然会阻力重重,能少受些非议还是少受些非议得好。

“还有,儿臣会替父皇另建一处陵寝,绝不会让父皇扰到母后在天之灵。”言罢,她向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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