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抢先道:“这剩下的就算打赏了。咱们哥俩急着赶路。”一边说,一边去掰老六手指。可这哪能掰得开。
老六急了,越发不依道:“这怎么行。看你们哥俩穿着打扮也是挣辛苦钱的,我不能贪心昧了你们的银子。您还是等等。”
小厮终于急了,却仍旧好言好语道:“大叔,您干吗跟银子过不去。咱们都说了不要了。”
那人手臂被老六拽得生疼,见他一味夹缠不清,忍不住发作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小爷我愿意打赏,你怎么不识抬举!还不快给我滚开!”
小厮听他说话那口气,就知道他少爷脾气上头,一劲儿对他使眼色,可对方楞是不领情。好不容易躲过官府的盘查,这小祖宗却偏要在这儿喝茶。喝口茶都能弄出那么大动静,小厮撞墙的心都有了。
这一吵起来,自然围观的人多了。围观的人一多,终于引来了城门盘查的衙役。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我看那人就像通缉的柳丞相家的孙子!”
他这一喊,官差还没动作,那两人就先跑了。老六这时候反倒甩了手,在一旁树荫下瞧乐子。
当晚,王素芝在家中得知柳正被缉拿归案的消息,又晕了过去。柳家如今不比往常,也不敢再拿大往宫里头叫太医,只能又打发人忙忙往医馆请大夫。
三日后,姚铜奉命监斩柳正于午门。唯一的嫡亲孙子没了,柳青纶大病一场。庆帝乘此机会将刑部大肆换血,终于赢了这老匹夫一回,心中甚感畅快。
齐王府。书房。
江淮笑道:“幸亏殿下神机妙算,一早就盯着刑部。否则那畜生说不定真的就落跑成功了。”
林飞飞亦感心怀大畅,凑趣道:“还是老六那场架吵得高明。”
长流心知此次若没有楼凤棠从旁指点以及从中斡旋,万难成就如今的局面。因此她并未如何得意,她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小鱼儿童鞋猜中殿下布局。
这章猫猫再出一题,为什么楼凤棠要对柳青纶说这样一句话?第一个猜中的童鞋送分!(提示:联系本章上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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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写权谋的某猫飘走~
☆、江正澜
江淮一路哼着小调回了家。
江正澜这个九门提督倒像是比儿子江淮还悠闲;正亲自在庭院中浇花。
江淮笑嘻嘻地上前道:“爹爹,儿子今日陪您喝两盅。”
“什么事那么高兴啊?”江正澜五十多岁的人,但体貌仍旧保养得极好,腰板笔直;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尤为温和。
“没什么。这不是应该的么。”
“也好。正好为父有话同你讲。”
江淮见江正澜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当没什么大事;径自往自己院中去了。
晚膳的时候父子两个把盏碰杯;都一饮而尽。
江正澜忽然叹了口气道:“一转眼你已经十八岁了;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什么想法?”
江淮不由一愣。他倒还真没想过这个。早些年年纪小;没动过念头。近两年又一心跟着齐王做事;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建功立业;越发将此事抛在脑后。
“今日皇后召见我;说她有一个叫王兰的表妹年方十七,生得花容月貌,从小知书达理。”
江淮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啪”地一声将酒杯撂在桌上,急道:“爹,您就这么把您儿子给卖啦?!”
江正澜见他情急之下将半盏酒水都泼出了杯子,仍是不紧不慢道:“爹爹说你从小没了母亲,又被我宠坏了,恐怕误了王小姐。”江淮的母亲是为了生他难产死的。江正澜又当爹又当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续弦。因而他父子二人一向极亲,在别家听来悖逆的言辞在江淮口中却只稀松平常。
江淮拍了拍胸口,道:“爹,您是见不得我松快一日。尽吓唬我。”一顿,他眼珠子一转,又摇头道:“不对,皇后既然开了口,怎肯轻易放弃。何况她这是冲着您来的。”
江正澜也放下酒盏,叹了一口气道:“不错,她这是冲着我手中两万兵马而来。”
“爹,您要是问儿子的意思。儿子自然不肯。可是皇后那儿……”
“咱们先不说皇后。先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我若是接受了这门亲事,如何向殿下交代。”他不由想到今日在齐王府中三人畅谈柳正之事的快意,遂越发不忿道:“皇后怎么还不消停,暗害殿下不成,现在又想来摆布我。”
江正澜瞪了江淮一下,严厉了语气,道:“不许胡说!”接着又叹息一般地道:“你果然还是搅进去了。为父一直怕的就是这个。”顿了一顿,他道:“当年你被调入齐王府当侍卫,为父一开始并未太过担心。我总以为齐王虽然被封了王,但不过是个半大的女孩子。比起历朝历代夺嫡的凶险,争储位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皇上也不会坐视齐王和顾家联姻。”
江正澜又抿了一口酒,郑重道:“你老实告诉我,柳家这事儿背后是不是齐王的手笔。”
江淮方才情急之下无意中露了口风,一时把不准要不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江正澜轻叹一声,道:“看来你真的一心向着齐王。我是你亲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淮抱屈道:“这事的确是殿下所为。可那也是皇后与柳家串通一气,用无耻的手段逼迫殿下在先。”
江正澜却道:“这位殿下连自己的外租家都能下得去狠手,心机手段皆不输男儿。”
平日里世家子弟惯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忽然在江淮脸上隐去,他严肃了神情道:“爹,你真的认为太女能治理好这片江山么?”既然说了,江淮明白现在不是该藏着掖着的时候,索性将平日里心中所想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这些年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危机四伏。外有邺、玳不断骚扰边境,伺机南下入侵;内有世家大族大肆圈地盘剥,吏治腐败,百姓怨声载道。太女虽然跟着众位大儒学习,然而她真的有那份胸襟胆魄北抗外敌,内除外戚,清吏治、振朝纲么?我看她的心思手段都没用在这些正事上,成日里就想着抢别人的未婚夫。”如今就连民间也隐隐传出齐王、太女二女争一夫的话来。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这几年顾轩确实跟太女走得比跟齐王还近,众人有目共睹。
江淮本以为这一通直白而又大逆不道的话会遭到江正澜的严厉训斥,尤其最后一句他说的时候神情不无鄙夷。然而江正澜听了只是一阵沉默,忽然一口干了杯中残酒,不无感叹地道:“我儿跟着齐王殿下,这几年确实有长进。”一顿,江正澜忽然直视江淮的眼睛,低沉了声音缓缓道:“太女这般做倒不全是闺阁手段。为父担心的正是”他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不说,又倒了一杯酒,以食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划下一个“顾”字。
江淮骤然抬眼,道:“爹,你担心顾家到时候的立场?”
“是。齐王若要成事,唯有一途。”看庆帝对齐王的态度,是绝不会废去皇太女改立齐王的。想要改天换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夺宫!
“倘若要走这一步,光靠为父手中的两万兵马,恐怕……”
江淮双眼骤亮,禁不住兴奋道:“爹,你肯帮我们啦!?”
江正澜摇摇头,凝重道:“这是要诛九族的事。没有万无一失的把握,为父不会冒这个险。”
江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事要顾涛先点头才行,胜负只在他一念之间。
大禹的军队,主要分成三个部分:京兵、卫所兵、边兵。其中京兵又包括禁卫军和京营。禁卫军由何辰统领,负责保卫禁宫,乃是天子亲军,受皇上直接领导。而京营分别驻扎在东、西郊两大营,其中西郊的兵力在顾涛手中。卫所兵则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军事、政治、商业重镇。边兵顾名思义是驻守边疆的,原先凉王和各藩王还在的时候,一大半的边兵听从凉王号令。如今边兵一大半在驻守嘉陵关的顾凯手中,另外一些自凉王死后成了名义上的散兵游勇,而这些散兵游勇中有不少凉王旧部以聂湛马首是瞻。江正澜手中的两万兵马分守皇城外围的京城九门,不受兵部管辖,只听他一人调派,因而是京城防务的重中之重。自太祖建国立都以来,九门提督都是天子心腹重臣,无一例外。
江正澜道:“这事倘若要做,就得快。皇后那里爹爹含糊得了一时,却不能一直替你糊弄下去。”一顿,他肃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兵部有谁是殿下的人?当年你进齐王府,爹爹并未多想,如今想来,这事恐怕……你知道自己的调令是怎么下来的么?”
江淮疑惑地摇摇头,暗自琢磨:倘若要做成这件大事,定要想办法先同殿下交心。可是这话却要如何开口才好?他明白江正澜刚才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如果殿下在兵部有人能动得了东郊京营,那就又多了几分成算。
江正澜见他低眉沉思,忽然语气严厉道:“你小子老实告诉我,你向着齐王,是不是还有别的想头?!”
江淮听他这一声喝,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楞在一旁。
江正澜见儿子脸现迷惘之色,心知他情窦未开,恐怕自己都不甚明了,便换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齐王殿下不比一般闺阁女子,这种心思万万要不得,你可明白?”
江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脑海中回想的却是她平日里的一举一动。这才发现她的一颦一笑都鲜明如在眼前,不由自问:我到底是只把她当殿下敬服呢?还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玛丽苏,女上司要建功立业,这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琼林宴
花厅里好不热闹。不断有门口的小丫头通报来了哪家的小姐。每进来一位贵女;就由相熟的小姐与主人家一道替众人介绍。彼此见过礼,互称一声姐姐、妹妹也就算认识了。
“齐王殿下到。”这一声实在与通用格式“某某府或某家几小姐到”差异颇大,因此正在交谈的众人不由都噤了声,好奇地向门口看去。
虽然长流将“免礼”二字抢在了前头。但有了一个带头;其他人便不好失礼;因此全都行了礼。
礼毕;各家小姐自然打量起这位当朝唯一的女王爷来。
只见她身着浅紫色亲王常服;腰环玉带;脚踏皮靴。头上仅以一枚龙纹玉簪束发;与男子一般无二。再瞧她肤莹如玉;目若朗星;嘴角含笑;行止之间也似男子般洒脱不羁。竟让人一时间生出一种雌雄莫辨的错觉,不敢直视。
众贵女皆不由自主调转了目光,独一人例外。王兰仍旧盯着长流不断打量,心中颇为不忿,只觉她一介女流做此种打扮实在有失体统,更有哗众取宠之嫌。便是太女殿□份如此高贵,却也只着裙装,并不曾似她这样全然扮作男子。更出格的是,即便是封了王爷,也该当同男子保持距离才是。她倒好,常日里随意外出抛头露面,且身边侍卫不离。难怪连自己的未婚夫都快保不住。
其实长流近来改着男装不过为了习武便捷。再说明錾住在大觉寺,她若穿着女装与明鉴切磋武功,一个头上珠钗乱飞,一个干脆光着脑门,也着实引人侧目。如此一来,时日一久便习惯了,只觉穿男装做起其他事来也更为轻便爽利。反正历朝历代的王爷都是这么穿的,也不算违制,她便顺理成章地贪图起方便来。
王兰作为此次琼林宴的主家和发起人,本该殷勤招待长流这样身份尊贵的客人。但王兰心中存着疙瘩,便不肯自降身份去巴结逢迎,反倒待众人越发周到,只将长流冷落在一旁。
长流坐在一众莺莺燕燕中,却感到寂寞如雪。那些女孩儿们将她打量够了,便仍旧三三两两围坐着说话。话题无非就是哪家新出的胭脂颜色鲜亮,哪种料子裁剪春装最显身姿轻盈,又或放低了声音悄悄议论着哪家女孩儿已经定亲了,对未来新郎的评价却都碍于身份只点到即止。
坐了整整半个时辰,众人谈兴渐淡,晚宴才要开始。王家的丫头们鱼贯而入,手执灯笼领众贵女去水榭边落座。
正是红日西坠,皎月初升之时。水中落了半湖彤色,半湖清辉。
王兰听人通报太女来了,忙忙上前迎接。众人又是好一通叩拜。
因同为皇家人,母亲又是一门所出,加上如今二女争一夫的风言风语,众人难免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太女,一边暗自拿她同齐王比较。太女殿下头戴一顶九龙九凤冠,镶珠嵌宝金翠交辉。再瞧她五官无一不精致到了极处,一路行来裙褶翻动步步生莲,容光慑人。
随波一见长流便笑道:“皇姐,你真的来了。”
长流微笑道:“太女出面相请,怎敢不来。”王兰的请帖是由太女亲自转交的,于情于理她都必须给这个面子出席。
寒暄过后众人重新落座。今日请的都是名门望族的嫡女,开席之后众人恪守礼仪,每道佳肴皆浅尝即止。唯独长流不以此为拘束,显得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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