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带着我们离开了木屋。
一天后,里格希斯醒了。
“凯尔茜姐姐!”年幼的小精灵软绵绵地坐起身,四下张望着。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和他昏迷前已经大大不同了。
“里格……”还没等里格希斯反应过来,艾斯特拉,他的哥哥,就激动地冲上去把他牢牢抱在怀中,含着泪水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小脸蛋。自从里格希斯失踪以来,艾斯特拉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回到营地后,精灵射手半步不离地守在里格希斯的病床边,稍有状况就找来米莉娅询问。他在我们面前毫无掩饰地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弟弟,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没有人鄙薄他的脆弱,正相反,他因此获得了我们的敬重。无论他曾经以何种态度对待我们、对待凯尔茜、对待所有的异族生命,但是现在,他以他对里格希斯无私的关爱赢得了我们的心。
“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小家伙先是惊喜地叫嚷起来,忽然又有些畏缩,羞愧地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偷偷跑出来……”
“不要紧,不要紧……”艾斯特拉紧抱住小里格不放手。他强忍住喜悦的泪水,用变调的声音不迭声地说:“只要你没事就好,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你吓坏我了,知道么?你真的吓坏我了……”
菲西兰静静地站在一旁,不住地擦着泪水。
“凯尔茜姐姐?凯尔茜姐姐呢?”这时,年幼的精灵忽然想起了女海盗。他猛然挣脱兄长的怀抱,在我们中间寻找着凯尔茜的身影。
“不要再提这个名字。就是她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一提起凯尔茜,艾斯特拉顿时满脸怒容。尽管事实已经证明凯尔茜对里格希斯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可骄傲的精灵战士仍然坚持认为是她把自己的弟弟害成这个样子的。对此,我们虽然无法接受,但却可以理解。
“不许你这样说凯尔茜姐姐!”忽然,里格希斯对着自己一直尊敬(炫)畏(书)惧(网)的兄长不客气地大叫起来,“她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凯尔茜姐姐,你在吗?你在哪里……”说完这些,可爱的小精灵又执拗地叫喊起来。
“凯尔茜姐姐病啦,和你一样,小家伙。”米莉娅端着药汤走进房间。她把药碗放在桌上,然后把里格希斯重新按回到被窝里,帮他把被角重新窝好。
“别乱动,,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你得先养好病才行,否则姐姐不会理你哦。”
“米莉娅姐姐,那我吃了药就会马上好吗?”
“是啊是啊……”米莉娅温柔地说,“你吃得越多,好的就越快。”
听到这话,小里格希斯马上端过盛满黑色药水的碗,把它放在自己的嘴边尝了尝。药一入口,小家伙立刻皱起了眉头。看得出,这些汤药不怎么样的不仅仅是它的颜色。
效果奇佳但味道恶劣,这是米莉娅用药的一贯特色。
原本我以为要让这小东西老老实实把这碗药水喝完得费好大的工夫了,可出人预料的是,在见识了汤药的味道之后,里格希斯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端起药碗大口把它喝了个干干净净。
“我喝完了。”他把空碗交还给米莉娅,嘴里含着最后一小口药汤含糊不清地说。他的表情很痛苦,嘴里含着的汤药不时从嘴边流出来,把雪白的衬衣染成黑糊糊的一片。
“还有多少,米莉娅姐姐。快点让我喝完,我要去看凯尔茜姐姐。”
小家伙的可爱和直率引得我们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总是一本正经的艾斯特拉也不禁莞尔。
“药可不是这么吃的。”米莉娅摇着头微笑道。她点着里格希斯的小鼻子和蔼地说:“要是你每天都乖乖地吃药,三天以后就可以去见凯尔茜姐姐了。”
“我一定乖乖的。”小里格希斯坚定地挥舞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把被子扯开了一片。他吐了吐舌头,重新把被子拉好,真的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来。
“里格希斯……”这时候,艾斯特拉重新接上了原先的话题,“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那距离月溪森林的入口可足足有两天的路程啊。你说,那个女……哦,凯尔茜姐姐究竟对你都干了些什么?”
里格希斯对兄长的措辞很有意见,他不满地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什么,可终究没有。仔细想了想之后,里格希斯才开口对我们说:
“那一天,凯尔茜姐姐骑着马带我回家,原本我们都快到家了……”
听着里格希斯的讲述,我们逐渐了解了这几天来凯尔茜和里格希斯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那是个阴云初聚的傍晚,凯尔茜和带着里格希斯沿着月溪森林的边缘行进着。刚刚结束了一天的玩耍,里格希斯有些疲惫,在马背上打起了瞌睡。凯尔茜怕惊扰了他的休息,勒住了缰绳,放慢了马匹前进的速度。
忽然,战马不安地摇晃起脑袋,发出低沉的嘶鸣。这头警觉的牲口似乎发现了什么危 3ǔωω。cōm险的东西,无论凯尔茜如何催促都不愿前进一步。
这时,凯尔茜才发现,在密林中,隐约闪烁着几点精绿色的幽光。那不祥的光点越来越多,转眼间就聚起了数十道。
冷汗立刻从凯尔茜的额头划落。
狼。
这个名词瞬间冲入凯尔茜的头脑,随之而来的是关于这种动物的各种血腥的传说。这些凶残贪婪的生物对于其他物种的捕杀可不仅仅是猎食那么简单,事实上,它们的杀戮几乎有一半与果腹无关,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撕咬骨肉追逐鲜血的残暴天性。它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拥而上,将落单的倒霉猎物扑倒在地,用尖利的獠牙撕扯开对方的咽喉,在迸射的鲜血中享受沐浴死亡的乐趣。而后,他们会残忍地将猎物的尸体撕成碎片,连骨头都不剩下来。
被这些无情的捕手光顾过的生灵,绝不会有这样的幸运留下完整的尸首。
不待那些危 3ǔωω。cōm险的生物逼近,凯尔茜抱紧了里格希斯,立刻拨转马头沿着来路狂奔,这正顺从了那匹几近崩溃的战马的意愿。动物感知危 3ǔωω。cōm险的天性让它以最快的速度奔离这块危 3ǔωω。cōm险的土地。
可是,已经晚了。趁着凯尔茜尚未察觉的当口,狼群已经藏匿在了她身后的路边。这些阴险凶残的生灵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已经落入包围中的猎物从眼前逃脱。它们一只接一只地从路边的岩石和土坡上显出身形,接连不断地跃向狂奔中的战马和马上勇敢的女骑手。
“抱紧了!”凯尔茜大喊着。她竭力伏低了身体,把里格希斯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下,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她的左手用力在缰绳上缠着几道,右手已经拔出了她的刺剑不住挥舞,以期抵挡住来自这些野蛮生命的致命袭击。
小里格希斯已经吓傻了,他这时只能将头紧贴着马背,看着尘土在马蹄下飞扬。战马已经跑出了淋漓的汗水,混杂着牲畜浓重的体味直钻入里格希斯的鼻孔中。
“啊!”忽然,凯尔茜忍不住痛叫一声,上身重重地趔趄了一下。于此同时,里格希斯觉得背后突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压上了凯尔茜的后背,然后又被甩开。年幼的精灵心里一紧,大声问着:“你怎么了,凯尔茜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凯尔茜怒叫一声,“你抓紧就好,一定要抓紧!”
一串粘稠的液体流入里格希斯的领口,带着温润的触觉。
受到狼爪一连串的袭击,那匹战马接连遭受创伤,不住地发出痛楚的嘶鸣。伤痛直接影响了它奔行的速度,它口中喷吐着白沫,越跑越慢,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拼命挣扎,却已经注定无法逃脱灭亡的厄运。
这时候,正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黑狼。与它的同伴不同,他并没有潜伏在路边偷袭,而是直面正向自己疾驰的骏马冲了上来。他黑亮的皮毛彰示了自己的与众不同,粗壮的骨骼和肌肉下隐藏着它惊人的力量。
它没有选择马背和马上的骑手,而是向着战马的脖子直扑了过去,它超越寻常的体格让它有能力抵受高速奔跑的战马这大力的一撞。在与马相撞的刹那,黑狼张开大口,对着马脖子狠狠咬下。
战马悲鸣一声,发狂地昂起前蹄,拼命摇摆着脖子,想要挣脱这个危 3ǔωω。cōm险的凶手,可它没能如愿以偿。那只狼出人意料地坚韧和强壮,它的牙齿深深陷入马脖子中,一点也没有放松。
垂死的战马这时已经不再受到缰绳的控制,它拼起最后一丝生命力,带着致命的敌手向着不远处的崖边狂奔而去。随着一生长嘶,骏马奋力高高跃起,带着一个人、一个精灵和一只狼跳下了足有六、七人高的悬崖。
混乱中,里格希斯感到凯尔茜把他从马背上抱了起来。转瞬间,他忽然感到一下剧烈的震动,然后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随着这声响声传来,凯尔茜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抱着里格希斯的左手剧烈地抽搐着。
有了跨下战马的缓冲,悬崖的高度还不足以致命。在凯尔茜的保护下,里格希斯几乎毫发未伤,可此时凯尔茜自己已经全身伤痕累累,左腿也被在跌落悬崖时摔断了骨头。
重伤的女海盗并没有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失去清醒。她立刻将里格希斯抱到自己身后,摸索着重新拣拾起自己的刺剑,警惕地望向前方。
如果人还活着,狼也可能还没有死。
果然,那头体格巨大的黑狼摇晃着从不远处站了起来。它在跌落的瞬间被甩了出去,看起来受了不轻的伤,可远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它缓慢地逼近眼前的两个看似纤弱的陌生猎物,发着幽光的双眼写满了欲望和仇恨。
第十六卷:异恋 第一百四十三章 那些曾经发生了的事
“里格希斯,后退!”面对着危 3ǔωω。cōm险的对手,凯尔茜小声但坚定地对里格希斯说。她不敢转脸,她不能回头。只要一回头,就等于把她自己和她背后那个弱小的生命送入了无情的狼吻之中。
恶狼的脚步有些蹒跚,它的腹部和肋骨可能也受了不轻的伤,口中不时喷出少许带血的唾液,但这并不能阻碍它在适当的时候撕裂凯尔茜的脖子。这只狡猾的野兽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冷眼观察着面前的对手。凯尔茜手中闪亮的刺剑似乎刺激着它天生的警觉,使它不安地盯着这件武器。
头顶狼群的呼啸声逐渐消失,这道悬崖并不算太高,但也足以阻止狼群追赶的脚步了。可是凯尔茜没有丝毫地掉以轻心,她并不能保证狼群要花费多长时间绕下山崖享用它们的美餐。即便它们不来,死马散发出的血腥气也会引来众多嗜好杀生的野兽。她必须带着里格希斯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她必须解决那只狼。
她的腿断了,连站立也无法做到。即便是在完全健康时,她也无法保证能够面对一个这样凶残的对手全身而退,更何况现在,她失去了轻盈灵巧的步伐。她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那杀伤力并不算强大的刺剑。
她只能这样坚持着,斜倚着身子半跪在那里,和恶狼面对面地坚持,直到一方沉不住气,或是一方先倒下为止。
里格希斯呆呆地站在一凯尔茜身后,那只巨大的狼占据着他视线中最突出的部分,把邪恶的阴影投射到他幼小的心灵中。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一片。
无所谓害怕,空前的惊怖像绳索一样捆住了孩子的心,让他恐惧到了失去知觉的地步。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对峙持续了多久。
忽然,凯尔茜似乎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这样的对垒对于一个左腿折断、浑身上下的伤口还在不住流血的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一开始,她的身体只是虚弱地摇晃了一下,但她立刻警觉地跪直了身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对手。但渐渐地,她的身体又渐渐蜷缩下去,身体不停地颤抖。原先受的伤只是被巨大的惊恐暂时地镇压了下去,现在,伤痛到了发作的时候,伴随着疲劳榨取着凯尔茜的体力。
忽然,凯尔茜低下头大声咳嗽起来,随即喷出一口血水。
刺剑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她身前,发出一声沉闷而轻微的碎响。
“噗……”
剑掉落在长满杂草的泥土中,它所发出的微弱响声几不可闻。
但那或许是里格希斯几十年短暂的生命中所听到的最惊心动魄的声音。
“凯尔茜姐姐,小心!”年幼的精灵绝望地大叫起来,用他细小手指指向对面的巨兽。已经太晚了,经验丰富的杀手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那只恶狼嘶吼一声,结实粗壮的后腿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爆发力,瞬间发动起来。这一刻,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只重伤的狼,它的动作太快了,就好象暗淡的夜空中侵掠而过的一阵烈风。不,甚至风也没有那么快,起码云可以捕捉到风动的痕迹,而这只狼的的突击腾跃却是没有任何迹象可寻的。
凯尔茜要死了?我要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再也见不到哥哥,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