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主意,若非是十五娘背后出谋划策,怕是也不能像今日这样受宠。”
邢娘从来都不质疑歌蓝的判断,她见冉颜面上没有异色,才又继续道,“若不是亲眼见着有歌蓝这样聪慧的,老奴也不相信十五娘小小年纪能起什么作用。”
冉颜微微一笑,听邢娘的意思,是十五娘教雅娘怎样勾住她父亲的心?那她可真是不简单!
“头发干了,娘子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听经呢。”邢娘催促道。
冉颜点了点头,顺势躺了下来,邢娘又问要不要留灯,冉颜让她熄了。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渐渐能视物,看着地上如霜的月光,冉颜胡乱想了许多事情,疲惫至极才慢慢闭上眼。
前世那个噩梦又浮了上来,缠绕不休,让睡梦中的她紧紧皱着眉头。
直到天刚破晓的时候,冉颜听见一声悠远的钟声,穿透纯净的薄雾,仿佛一缕清泉,冲洗掉她心头的恐惧和怨恨。
钟声一直不断,约莫到了二十几下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听见和尚诵经的声音。他们诵的是梵语,即便听不懂,也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平和的力量。
和尚?冉颜迷迷糊糊中疑惑的想着,渐渐的伴着这令人身心平静的声音,又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天色大亮,晚绿才进来唤她起床。
“这庵里饭菜不怎么样,风水倒是好,娘子来这两日,觉可长多了。”晚绿从箱子里取出几件衣服,拎到冉颜面前,“娘子今日穿哪一件?”
晚绿手里全是冉云生专为冉颜定制的,精致华美,冉颜微微皱眉道,“我过来清修,即便是做个样子也得做吧,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
晚绿看了看手里的衣物,也觉得有些不妥,遂又取来几件素净些的襦裙,冉颜择了一件暗色的襦裙穿了。
小满伺候她梳洗。
晚绿一边收拾床铺,一边道,“娘子,您去听经吗?”
“嗯。你就不用跟着去了。”冉颜道。
要是一般的侍婢听了这话,约莫会内心惶恐,觉得哪里惹了主子不快,晚绿却雀跃的回过身道,“真的?”
“留下来抄医书吧,就抄师父给的那本《草药集》,字迹要清晰工整,不许偷懒!”冉颜淡淡的补充下半句话。
晚绿鼓着腮帮子道,“娘子说话不带这样大喘气的,害的奴婢白白高兴一场……可是,娘子,奴婢字都认不全……”
小满恰好正在给冉颜梳头,她只能用眼角月光瞥向晚绿道,不紧不慢的道,“你是堂堂冉氏嫡女的陪读侍婢,怎么能如此菲薄自己?”
晚绿揪着嘴,这可不是菲薄不菲薄的问题,那些字,也不是她说认识就能认识的,小满抿嘴偷笑,却听冉颜道,“小满也陪着晚绿一起吧,一起抄医书。”
小满手抖了一下,睁大眼睛道,“娘子,奴婢识字不多的!”
“让晚绿教你吧。”冉颜看了看铜镜中,发髻已经梳好,便起身出去,却是带着邢娘去听经了。
留下晚绿和小满两个半斤八两的人大眼瞪小眼。
小满心里知道冉颜是为了她好,遂朝晚绿微微欠身道,“有劳晚绿姐姐教我。”
晚绿一个头两个大,她看见字就头疼,这会儿还要教旁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些。
正文 第九十章 觊觎十郎之人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娘子,好巧啊
正文 第九十二章再重逢
正文 第九十三章却话巴山夜雨时
第九十二章再重逢
桑辰脸色一白,站在坡下有些不安的道,“那娘子还是快回去吧,此地,此地不宜久留。【叶*子】【悠*悠】”
冉颜微微颔首,当真转身回山上。
“娘子!”桑辰急忙唤了一声,“在下,在下昨日卖了一副字画,赚了五十贯,窑炉的钱已经还上了。”
冉颜垂眼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仿佛等待夸赞的孩子,一双眼纯净如水洗过的碧空,冉颜掩在袖子中的手微微攥紧,冷冷吐出两个字,“兔子!”
桑辰盯着冉颜渐渐消失在草木从中的身影,满脸迷茫的看了看自己四周的草丛,喃喃自语,“没有兔子啊?”
再抬头时,发现已经看不见冉颜的身影,失落的自语道,“在下是专程来还娘子钱的,顺便……看风景。”
说到看风景,俊俏白皙的脸颊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连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但是下一刻,微风乍起,他猛的哆嗦了一下,环顾四周一圈,揣紧怀里的钱财,兔子般的往寺院窜去。
“娘子,方才那个偷窥我们的人,好像是影梅庵的尼姑。”小满心有余悸的道。
冉颜点点头,心中更加恼恨桑辰,简直就是个扫把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那个尼姑逃窜之时跳出来嚷嚷。
快走至院子中时,冉颜忽然想到那个每次探头探脑的小尼姑,这次跟踪偷窥她们的人是不是她?若是因为城里的传闻,也好奇不到这个地步吧?她究竟有什么企图?
冉颜暂且将此事记在心里,嘱咐小满不准与旁人说,连邢娘和晚绿都不准说。
回了院子,邢娘已经把买来的菜都清理干净,灶台也弄得干干净净。
“今天我来做吧。【叶*子】【悠*悠】”冉颜对正在生火的邢娘道。
邢娘一脸讶然,冉颜会多少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以前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可能忽然会做菜!
“我之前在也试过做几次孝敬师傅,他尝了之后觉还可以。”冉颜卷起袖子,将干净的笋子放在砧板上,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切着,“十哥今早还未吃饭便出去了,我想亲手做给他吃。”
邢娘愣了一会儿,忽然又红了眼眶,连连道,“好,好。”
冉颜微微皱眉,“怎的又哭了,您这个性子可得改改,哭多了对身体不好。”冉颜手里切菜,抬头看了邢娘一眼,她形容消瘦不堪,鬓发花白,满面皱纹,看起来有六十岁,可是冉颜从一些细节判断,她大约只有五十出头,这个年纪……不会是更年期吧。
“娘子仔细着刀,别伤到自己。”邢娘抹干眼泪,一边收拾柴火,一边絮絮叨叨的道,“娘子这样懂事,怪心疼人的,唉,就是命苦,如今您转了性子,又能学得一手医术,登得厅堂下得厨房,出身也好,冉氏族老也都是老人精,不会像郎君那样想不开,便是看着夫人的面子,也得宽待几分,待这个风头过去,娘子定能苦尽甘来……”
邢娘看冉颜切的有模有样,暗下心里的惊奇,但在她眼里,只要自家娘子好,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都已经过午了,怎么还没有消息!”邢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由又开始着急起来。
冉颜看了她一眼,仔细想想,如果邢娘一直都是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得到郑夫人的器重?也许优柔寡断是本性,但至少不可能动不动就流泪。估计,真是更年期了。
邢娘时不时的探头出去看看,冉颜差不多将所有的菜都准备好,只等冉云生一回来便下锅炒。
“娘子!娘子!”晚绿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划破宁静。
邢娘立刻疾步冲了出去,见只有晚绿一个人,拉着她的手急声问道,“人救出来没有?十郎呢?”
“在后头呢,歌蓝身体虚,走不动山路,十郎找了轿夫给抬上来。(看小说就到八一中文)”晚绿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显然是之前恸哭过。晚绿看见冉颜从厨房出来,一溜小跑冲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臂摇晃,雀跃道,“娘子,是歌蓝,是歌蓝!”
“别光顾着高兴,说说怎么回事。”冉颜拽住她道。
晚绿勉强能稳住情绪,语速飞快的道,“奴婢去给刘刺史送信,他正好在审理案子,奴婢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把信交在刘刺史手里时,他立即便派人前去青玉坊,奴婢心里着急,也跟着过去了,正遇上十郎将人救出来,奴婢就看见了歌蓝……”
晚绿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喉头微哽,“她不能说话了,成了,成了哑巴。”
冉颜紧紧抿着唇,邢娘早已泣不成声。
这时候听见外面隐隐有吵嚷声,冉颜领着晚绿和邢娘迎了出去,小满见状也立刻跟出去。
一群人从青石小径上过来,冉云生走在最前,身后紧跟着一抬肩舆,后面有六七个女尼皱眉跟着过来。想来是冉云生硬闯山门,令她们不悦了。
冉云生看见冉颜,面上绽开灿然的笑容,“幸不辱使命,十哥把人给你带回来了。”
冉颜亦回以一笑,转而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肩舆之上,看着四个轿夫将肩舆落下,静了两息,竹帘从里面被拨开。
冉颜最先看见的是那只拨开帘子的手,苍白如纸,瘦如竹节,因为虚弱和内心的激动而止不住的颤抖。当竹帘全部掀开,一个青灰布衣的高挑女子,躬身走了出来。她的人如同那只手一样,修长纤瘦,身子裹在宽大的粗布裙中,如纸片一样,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走。
长至腿弯的黑发,在身后松松散散的结起,映衬着那张苍白几乎透明的脸愈发憔悴。歌蓝有一头漂亮的黑发,眼眸亦是黑白分明,明亮的宛如永远沁在泉水中。
冉颜看着她,与梦中那个女孩重合,今年的歌蓝已经十八岁,除了高了一点、憔悴了许多,几乎没有任何改变,时光仿佛垂怜她一般,把她的模样尽量的保留在两年前。
便是这个女子,可以豁出性命去保护一个人,而两年之后,歌蓝依旧相信自己要保护的那个人,第一时间将自己被囚禁的消息告诉她,冉颜心底充满着尊敬与怜悯,轻轻唤了一声,“歌蓝。”
歌蓝凝聚着雾气的眼睛终于忍不住垂下眼泪,张了张嘴,只发出喑哑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虚弱的身子倚着肩舆缓缓滑落下去。
冉颜上前伸手搂住她,轻轻摆着她的脊背,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歌蓝。”
殷府的案子在苏州城传的沸沸扬扬,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说过,一个本以为两年前便已经死去的人,受了那么多苦,居然又回来了,使得两年后的再相见,既喜且悲。
邢娘的眼泪更是宛如决堤一般,但眉眼间的喜色难以言表。
小满看着歌蓝,心中百味具杂,既是同情,又有些不舒服,原本该她是冉颜身边的贴身侍婢,可是一个两年前已死的人忽然又冒了出来,断了她的念想……歌蓝曾经为冉颜而“死”过,晚绿又是和冉颜同甘共苦许多年,都是不可替代的情分,她知道自己没有希望挤入这样的主仆之间。
“是喜事,都别再哭了,进院再说吧。”冉云生趁着她们主仆几个抱成团哭时,把轿夫和闲杂人等都打发了,这才回头叫她们。
几人收了眼泪,小满扶着快哭得晕过去的邢娘,晚绿和冉颜扶着歌蓝,一并进了院子。
“晚绿烧水给歌蓝先沐浴吧,有什么话,等安稳了再说。”冉颜吩咐道。
待到屋内坐下,歌蓝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握着冉颜的手,含泪带笑的看着她。
冉颜亦紧紧回握,高兴的同时,她也想起方才歌蓝的发音,似乎不是舌头被断,而是被毒药毒哑。
毕竟舌头如果断了,一旦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毙命,而且舌头断只影响发音,并不影响声带,不可能是刚才那种喑哑的声音。但这并不代表就能医治,许多传奇故事里写到被毒药毒哑之后,只要服用解药就可以恢复,冉颜觉得很荒谬,一般这种毒药都会破坏声带,并且很难恢复,治愈过程漫长而艰难,也非是每一个案例都能治好。
几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无需言语,重逢的欢喜充满整间屋子。
歌蓝是何等聪慧的女子,环顾屋内的环境,便知道冉颜也不好过,尤其是邢娘,整整比从前老了三倍不止。
冉颜见她好像有话想说,便令小满去取笔墨,又让邢娘泡了一杯糖水来。
歌蓝接过笔,在纸上写的第一句话,便是:娘子比以前沉稳多了,奴婢方才竟是险些不曾认出来。
冉颜心中暗叹,该来的总会来,她也早想好了应对的话,“若是再不沉稳,又怎么对得起你为我牺牲性命。”
歌蓝苍白的面上绽开一抹静静的微笑,宛如夏日傍晚凉风里的水莲花,她垂眸再写:奴婢很高兴。
她高兴,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还活着,另一方面,是冉颜终归没有让她失望。两年,终于等来看守的一丝松懈,利用送饭的老妪传出消息,以她对自己娘子的了解,如果理智一点的话,应该把消息报给官府,因为明知道娘子那样软弱的性子可能救不了她,可是她还是破釜沉舟的赌了一次。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血满衣
第九十三章却话巴山夜雨时
“一切都过去了,歌蓝,冉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冉颜,相信我们主仆几个一起努力,定然能过得很好。”冉颜这么说虽然很有歧义,但总算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
“娘子,浴汤烧好了。”小满过来禀道。
歌蓝喝了一碗糖水,再支撑一会儿应该不成问题,便吩咐晚绿陪她去沐浴,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