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在她的身后,两个侍卫各自配刀,相貌不起眼,但是目中冷电森森,全身绽发出骠悍、冷酷、机警的气息,显是府中武士。
少女耐着心思喝完了二杯茶,终于忍耐不住了,正要发火,却见听见外面一声“铿锵”的剑吟,徐徐隐没,两个侍卫不由眉头一跳。
“哎呀,原来是三小姐,怎么,避雨吗?鄙人有失远迎,实是无礼啊!”一语未了,纱窗上树影扶疏,花枝约略,外面就进来一个少年。
阵雨过去,夕阳在山,返景直映入室中来,方信洗过,换上了新衣,缓步进来,然后就向着少女略拱手施了一礼。
少女这时,倒反而沉下心来,姿容娴雅地裣衽还礼,但是施礼之后,她就说着:“你蒙我父亲如此看重,遇事,总不会犹豫不绝,没有章法吧?”
“走,我们到外面去说话。”方信笑地说着。
刚才,他已经消化了二年多来的记忆,这具化身完全按照他的设想进行,虽一正妻二平妻,但是却只有兰姬去年就生了长子,取名李凝文,其他虽雨露都有,但是没有一男半女,因此隐隐,兰姬地位日高,受到了老母的重视。
出了这房,原来此地处于在一个小丘陵之上,方信淡然问着:“严先生有何绸缪?”
虽然化身严格按照他的记忆中行事方法而行,但是毕竟不真正具备大智慧,因此这二年半来,却是靠得鲁侯太近了,特别是几次按照近现代的一些方法,为鲁侯解决掉一些问题后,他的地位日高,隐然成为了严敏之下的第一谋士,深受鲁侯看重,并且连武功也暴露了。
这化身,这二年半来,严格地磨练自己——练剑、读书、祈祷,虽然没有那种自我灵气,产生不了大智慧大剑术,却把基本工夫磨练得纯之又纯,而这种无论刮风下雨,无论有多少大事大非,或者美酒佳肴,都每日雷打不动的锻炼和学习,也使鲁侯深以为奇,已经有“此子性格刚毅,才学深不可测”之说了。
现在,兰姬甚至直接被收为义女,以加深联系,每想到这个,方信都不由苦笑。
“严先生,已经把人统统调回,一个也不剩,以防葛元成破袭,你现在有什么办法呢?”鲁舒兰问着:“这二年来,葛元成不择手段,连连袭杀我方人员,已经成了朝廷的笑柄,父侯威望也为之跌下,你二次阻挡,也成了他的眼中钉了!”
“先别说话!”方信突然之间说着。
“什么?”鲁舒兰一怔!
方信走到一块石边,说着:“等着。”
雨过而产生的溪流,在他的脚下,穿过了岩石,发出细微的声音。
“啊,真是好美……穿着此衣,漂浮在天地之中,到底自己是心造梦幻,还是天地造得梦幻,而我自己入在其中呢?”山风吹来,青衣飘飘,几欲趁风而去,方信仰望天空,看着夕阳落下。
“你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鲁舒兰终于开口问着,她承认,此时的方信,那几如抽出鞘的剑,让她移不开眼来,但是事情还是要作的。
方信这时,终于回过头来,说着:“哦,我刚才对着天地,占了卜,问了卦!”
“问卦?”
“问卦是以天人感应的原理,这是心易,又是灵易。”
“那你看出了什么?”这个道理,她是明白,却不相信这个家伙会达到这个境界。
方信哈哈笑了起来,旁若无人。
鲁舒兰不由后退了几步,她平时也经常和这个家伙来往,觉得这个家伙木讷,被她捉弄了,也毫不生气,心中对父兄的重视不以为然,但是此时,只是片刻,她却觉得,以前的印象,似乎全部是烟雾。
此间少年,再难知道他的真面目。
“堂堂开国侯,享地一万一千亩,历代参与朝政的鲁府,为何为了这区区一个下民,这样劳师动众呢?”
“昏,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无论当年有什么原因,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这回事了,鲁府要维护自己尊严和纲纪,就不得不这样做,这就是杀一儆百,无论他的武功有多高,也必须绳之以法,不然的话,不但鲁府尊严扫地,而且朝廷法度也会动摇,此次不成,父侯就宁可上报朝廷,动用朝廷力量了!”
“是啊,无论当年谁对谁错,葛元成这几年来,已杀得太多士兵、衙卫,虽然说不杀无以自保,但是这种情况,只会有一个结果。”
“当然就是这样……咦,你在干什么?”鲁舒兰又倒退一步。
方信拱手为礼,声音清亮,又传出四方:“葛先生,既然来了,那就来与我一述,此次,我来保证,并没有埋伏,如有埋伏,不用你来动手,我先杀了。”
说到杀了这两个字时,冰玉落地有声。
一阵沉默,鲁舒兰先是变色,然后见得无人,正要嘲笑,却听见了一种笛声。
这种笛声,开始时,直如潺潺流水,穿在溪石之间,悠游在山谷之中,而其次,就如数水数石数鸟,在林中嬉戏,充满了温情,再其后,天地之声消退,杀戮之声而起,其中几番起伏,相继而出。
直到最后,笛声中,已如秋天下的松风,几经盘旋,低吟着世事的无常。
鲁舒兰感同身受,突然无端地悲从心来,她的脸颊流下两道清泪。
方信闭着眼,长风吹衣,听得入神,曲子已到了结束之时,时而嘹亮,时而淙淙,时而呜咽,似是追忆,似是缅怀,又似是决绝。
等一曲完毕,远处三十尺外,一人转身而出,他手一松,玉笛落下,摔在石上,顿时碎开几截,随之握上了刀。
“等一等,葛元成,你真的要决绝如此吗?袭杀妇儿,何称英豪?”方信说着,声音不大,但是充满了力量,使对面的男人,抬起了头来,眼睛炯炯发光,直盯而来,杀气凝聚,决绝无二。
“葛元成,开始时,鲁侯不过想招揽于你,为何到了今日这个地步?”
“呵呵呵呵,我父母已死,妻儿斩首,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任何意义吗,你如不想拦我,就退后,别中了严敏这个奸贼之计,如是拦我,唯有死战!”
方信电光火舌之间,无数思考转过,终于又凝聚起一点明光。
回头看了看惊醒的鲁舒兰,方信苦笑。
不管是不是严敏的奸计,但是鲁舒兰如果在他家附近被杀,就算方信不死,也难以获得鲁侯的宽恕。
当然,如果鲁侯女儿被杀,事情也大了,朝廷必倾一切力量,格杀葛元成,任凭他再强的武功,也必是授首的下场,无非是时间问题。
“算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无选择。”方信苦笑,不再作声,眸光凝聚,万籁寂静,手按剑柄,自己已经二拦其人,再拦的话,就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以此人现在的风格,自然要对他家人下手,这万万容不得。
一阵短暂的沉默,葛元成把刀徐徐拔出,杀意凛然的他,说着:“我要战了!”
“你要战,那就战罢!”方信回答地说,彻底表明了态度。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夕阳正将将要落山。
如血的残阳下,方信徐徐拔剑,剑上一亮,上面竟然也有一行黄金字迹“人生只当如初见”,随之,剑吟隐隐而出,其气撼人心魄,青气映得眉宇一片碧绿。
葛元成的脸色转为凝重,但是却毫无迟疑和畏惧,大步上前,一往无前,似乎山岳在前,也可一刀斩之。
靠近十步时,葛元成怒吼一声:“去死吧,吾心绝刀斩!”顿时,刀上闪烁着奇光,气势升至临界点,陡然爆炸,刀光直劈而下,这一刀,不但他身躯内,每一条肌肉都受其操纵而发力,而且身体内,精气神,以及他一心所凝聚的刀气,都汇聚于一点。
方信拔剑,刺出,青光直上,同样倾其所有。
两光猛地激射,闪动,只是一瞬间之后,爆发的光芒陡然静止。
两人穿身而入,各自站定,方信摸了摸额头,一线红痕,这并非刀伤,而是刀气余丝,但是也仅仅如此,没有受到其他伤来。
而这一交战,真凶险得间不容发,生与死的分野,就是这一瞬间,方信心脏猛地跳动,冷汗淋漓而出,这时才觉得其中风险。
“这怎么可能?”葛元成喃喃地说着,眸中一片迷茫,他胸口一片红色,迅速扩大:“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方信默然无语,他总不能说,自己用了玉如意,瞬间之间,其第四个星,发动了风和快速神行的力量,速度增加一倍。
而且,由于投影位面的特性,方信可以用圣力来演成五阶之力,虽不是真的,但是威力上毫不逊色。
当然,就算如此,本也不应该如此轻易杀得葛元成,不过,高手过招,判断在心,下棋如国手,方信的速度、力量、动作本在计算中,能够给予一刀必杀,但是正是如此,哪容得如此大的判断错误?所以连改变也不能,直接被杀。
于是方信并不回答,只是上前,问着:“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葛元成绝世的武功,发挥了作用,胸口中了剑,竟然还可以支持几分钟,见他没有回答,他就惨然一笑,喃喃地说着:“以前,算命说着我三年前就应该死,我逃过了,本以为不准,就可逆天,原来一切都是命!”
声音慢慢转低,眸光本在转黯,片刻之后,脸色一红,眸光转亮,似是猛然大悟,说着:“你要当心严敏这个奸贼,他算计了……”
声音停止,他沉重地扑到在地,再也不动了。
一代绝顶高手,就此而没。
这些说来长,但是实际上,只是短暂片刻,鲁舒兰脑子一片空白,这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上前,呆呆地看着:“他死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三年来,调遣了数千人,折损了上百人,从南到北,又从北到南,杀了个来回,纵横天下,就算是父亲也暗中称赞,耗费了数十万两银子的这个男人,就这样死了,如此轻易。
“他的确已经死了,你可以带回去,今天我累了!”方信收回剑:“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回去,必须明天才能动身!”
方信自然对这个世界,毫无任何心理障碍,就直接怀疑鲁侯和严敏。
鲁侯指示今天的事情,不太可能,虎毒不食子,而且就算要食子,也要有相应丰厚的收获才行,如果正常情况下,受葛元成袭击,以现在的人力和环境,只怕鲁舒兰难逃此劫,最多方信负伤而出,这事虽然方信有些责任,但是也不是直接责任,为了仅仅使方信不义,他有没有毛病?
当然,鲁侯之大,被区区一个葛元成逼得如此狼狈,这也不可能,肯定还有暗手没有出,这几乎可能涉及到朝局的一些暗力较量了。
严敏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三年前,严敏受命招揽葛元成,结果反结下死仇,今日,鲁舒兰来找自己,结果就发生这事,想起自己这二年半来,在鲁府中地位日高,方信已经若有所悟。
虽然一切都是天衣无缝,没有任何证据,但是这种巧合,就已经足够了——方信向来不需要切实证据证明才会判断事情,那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不允许鲁舒兰离开,以免半路出事,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少,但是也不必冒险,而鲁舒兰也若有所思,并不野蛮,她立刻命自己一个侍卫,回去报告父亲,自己乖乖地留下。
而她,正因为深知葛元成的分量,才知道,能一剑杀死葛元成者,其人武功,又是何等可怖可畏,对方信顿起高深莫测之感。
而此时此刻,方信却只有苦笑,自己也不想这样出风头,但是刚才的事情,别无选择,如果严敏要逼出自己的实力,这棋就走对了。
外面曾经有过生死之战,但是里面还非常安静,方信看了看,蹲卧在门口的那只花猫,就从门口而进,而鲁舒兰也自跟了上来。
而这时,兰姬才迎接而出,她似乎有些喘息,衣裙都有些不整:“夫君?”
“没事,事情已经解决了,你派人买口棺材吧,这等人物,必须厚葬才行。”方信真正有些遗憾地说着。
其实葛元成的武功,论量来说,已经达到五阶,但是他不明五阶转化之理,又被仇恨迷了心窍,所以才不得大成。
如非如此,早成大宗师之位了。
“是!”兰姬出去之后,看了看尸体,命人去买棺材,又命人把尸体洗过,换上衣服,但是吩咐之后,回过来,跟着方信入了大厅,还是神色恍惚。
“夫君,你杀了他?”
方信回答地说着:“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希罕的,天晚了,你命人准备晚宴吧,我先练些字来!”
这二年半来,化身努力地赚钱,当然,不会作商人,但是不作商人,也有许多手段来赚钱啊,因此,形成了这样的格局。
何家两女都嫁,自然何家三千亩地连同飞里园,是属两女产业。
而兰姬这方,有着长子在,又和鲁府有关系,因此几年下来,也已经连田一千二百亩,同样是富实之家了。
这田地住宅,已经是城外新买新建了,不逊色于官宦人家。
而儒学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