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见得方信点头,才继续说着:“程管事押解回府,银票自然随身,其他货物占的地方也不多,就四车东西,沿途有十八位剑手随行。”
“我们已经调查出了,程管事是在七里坞失踪,连同随行剑手,又锁定了一家叫临济店,纳入了调查。”
“银票呢?”方信直接了当地问着。
在场的人,都是脸色微动,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就听见燕信稍稍咳嗽一下,这副会长就不再多说,躬身行礼之后坐下。
“回特使的话,我们用的是厚丰钱庄的票子,如数包兑,信誉第一,所以我等知道消息不妙,只有三天,立刻追到了厚封各个钱庄,却被告之,已经被取了。”
银票其实是钱庄发的汇兑凭证,见票即兑,当然,用银票是要付汇兑费,如果遗失,可通知废除。
燕信又继续说着:“我们调查了一下,一万九千两银票,是在三天之内,在十一家钱庄分别兑换,分别横跨三个府县,动作很快,也可见得有相对雄厚的实力。”
钱庄,把银票兑换成真金白银,也有个时间,一般大额超过三千两,都必须等待一天甚至三天,现在这情况,就很明显就是有人组织。
目光闲闲,再喝一口参茶,方信安详地说着:“说吧,调查出,到底是哪个堂口有这个可能?谁这样大胆,敢于动公府的货!”
这事,肯定不是剑园作的,最多利用罢了,侯府敢于直接动公府的货,这是撕破了脸皮要开战了,绝对不可能。
十八名剑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周围黑绿两道,有这个本事的,都应该知道这是公府的货,绝对不敢动手,除非是野组合或者流寇。
略一迟疑,燕信说着:“特使,您还记得,裴咏德么?”
裴咏德?方信扫描过记忆,记得是一个有点名气的黑道人,才颔首说着:“还听说过,有什么不对,他竟然敢动公府的货色?”
苦笑了一下,燕信说着:“单个,当然不可能,只是他加入了一个组合。”
说到这里,他脸色沉重:“先生,您听说过文香教吗?”
方信微微动容,他问着:“是教派?”
“是,是教派。“燕信严肃地回答说着。
天下武林组合不计其数,小到二三人,大到上万人,多如牛毛,但是论到可怕,还是那些教派——这教派是指宗教性质的教派。
久而久之,一般的帮会和教派,就区别出来了。
方信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严格限制着神力,但是并不是说,就没有神的存在。
就地球上一样,就算不公开显示神迹和神术,也有着大把的教会,里面当然有许多是没有神的邪教,这些邪教其实无所谓,多半风行一时,然后就自动消亡。
但是有的,却有神,有着神,就很难断绝了,比如地球上的白莲教,经元、明、清、民国,甚至到21世纪都陆续不绝,就是因为有神插手,它们虽然无法直接在世上显示力量,也无法赐予大规模神术,但是作为思想和传教的力量,就无法切断。
毕竟哪怕一个时间点上,凡世的种子被断绝了,只要时机成熟,找到一个几个信徒,又可以影响凡世,重新传播。
方信失去了许多力量,但是核心却没有动,自然有着灵感,一说到这个,他就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波动。
燕信继续说着:“特使,我们追查下去,这文香教,建立只有十年左右,已经吸取了许多信徒,根据属下的判断,文香教正紧锣密鼓,向南方发,暗中如火如茶。”
“这,你敢担保不?”
“不,属下不敢,所以才报于特使知晓。”
“是吗?既然你不敢担保,那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一事归一事,先解决了这三万两再说,这是公府给我们的正事。”方信一皱眉,说着。
“是,特使!”
“你怀疑是裴咏德作的?先别管整个文香教,单是此人,在本地的力量有多少?这关系到我们能采取的手段。”
“是,单是裴咏德,据我们在道上调查,加盟的武林人士,到底有多少,具体上难以分辨,但是总体上,却可估计——大概有上千人左右。“燕信胸有成竹地说着。
“哦,你怎么判断?”
“一般信徒愚夫愚妇,姑且不论,但是要有战斗力的武者,就必须消费巨大,如果超出一千人,就会极大地影响黑白两道的平衡,这是隐瞒不了。”
“就具体来说,我家行业分成五等,经营小型钱庄,一年利润三千两问题大,而车行,利润不过五百两银子,至于一般酒楼,利润不过三百两银子,而要养活上千武人,每年必花费五万两左右,零碎各行,维持支出,勉强还能不改变周围三百里内格局,如是超过了,那绝对会影响。”
“当然,上千人,真正算得上战力,可能在三百人左右,特使,这就是我的估计。”
方信点了点头,说着:“不错,竟然如此,那我们再商议一下,怎么样开刀,不管什么文香教还是武香教,敢动公府的钱,就要付出代价来。”
初步商议,到这里就可以了,再仔细讨论一下,渐渐地,就结束了。
特使当然有自己的房间,回到了房间,就见得了六竹上前:“先生,要煮茶不?”
“嗯!”方信漫应一声,在院子走廊下,慢慢踱着步,绕着院子兜了一圈,这时,天下着雨丝,凉凉的。
舒展了一下身子,感受着这凉意,良久,他才起身返回房内,这时,茶香沸腾。
女儿萧安宁已经来了,正坐着喝茶。
六竹递上毛巾,揩干了一些潮气,方信坐下,挥手让她退下。
见六竹离开,萧安宁亲自为父亲倒了茶,问着:“爸爸,怎么了?又有花腻?”
“恩,是的,上位者和天机,有时对下位者的确是高深莫问。”方信淡淡笑地说。
“其实文香教本身不算什么,可是,早十五年,这个世界,有红花教造反,前后五载,卷席半个天下,死者数百万人,迄今为止,各地元气未复,满目疮疾。”
“父亲,您怀疑文香教,就是红花教,或者是其附庸分支?”
“恩,据说当年围剿,没有尽全功,这次我们一来,就遇到这事,有许多东西,真的难说得很。”
“公府知道不?”
“如果说全部知道,也不可能,但是发觉一些蛛丝马迹,借这事派我,前去试探一下,当个马前卒,问个水深水浅,却极有可能。“方信平淡地说着:“我找回银子,杀掉裴咏德,这事不难,难就难在,假如猜测得对,对方的反应是什么!”
“……”虽然萧安宁年纪还小,但是也读过正经资料,不是洗脑的那种,当然知道,上位者发觉了一些痕迹,派人试水是很正常的事。
就如下棋一样,出一子一兵,激发对方的回应来判断,也是寻常,只是作为这过河兵,结果就多半很惨了。
如果真是这类教派,里面高手如云,那反击也雷霆万钧,上位者可从容判断,下位者就必须以生命作为试探的代价了。
想到这里,萧安宁心中暗暗叹息。
权术,什么叫权术,这就是权术。
如果是心腹之流,自然会事先隐隐透露,办事的人就心中有数了。
对宗师来说,这原本仅仅是平淡的一件任务,无论是谁,都欣然应是,但是一旦真的上去,就可能和背后的庞然大物发生冲突,由一点变成全面,由溪流变成大江,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抽身也难,生死就凭着运气了。
当然,从这个角度上看,公府也没有故意要他送死的意思,燕信调查也得力,隐隐说明了关键,告诉给方信知道。
如果要方信送死,公府一道令喻,叫燕信不说,方信就真正变成瞎子闯入胡蜂窝了。
所以说,站在组织和公府的立场上,这种考验还不算严酷,是属于正常范围,而且新人真正站住脚跟,也必须数件大功——并且这种事情,多作几件,就无法抽身,与公府荣辱与共,利益相通。
考验对新人来说,是必须的,一是忠诚,二是功绩,三是融合,事后也必获得相当的前途和赏赐。
可是对方信来说,却腻味了。
这腻味并不是公府作为上位者有什么不对,只是方信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凡人,什么前途和赏赐,对他都是无用。
本来付出获得收获,是某种程度上对等,谈不上腻不腻味,不过现在方信对公府,实际上根本没有可求的,自然会觉得腻味了。
虽然腻味,作事还是要作。
七日之后,方信带着一批数目在五十左右剑手,来到了一处据点,当然,唯有他带上了马匹。
这是一座山脚下的小村,看样子,只有三十户人家,农舍零零落落,分布在平地上,毫不引人注意。
随行的,就有燕信。
在村西的小丘上,居高临下察看良久,方信浮现一丝冷笑,说着:“燕信!”
这是以特使的身份发号施令了。
“在!”燕信沉声说着。
“下面这个村子,你给我全部围剿掉,一个也不必留了。“方信没有表情地说着。
这道命令,顿时使燕信一惊,这是屠村令啊!
他不由迟疑了一下,说着:“特使大人,这……”
“哦,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残酷了?”方信也不生气,问着。
“是,就算这村容纳贼窝,又何必一举剿灭呢?事后处理也难。“燕信其实才是这里的主事者,他躬身说着。
“哼,无知之见,你等刚才观看,都白看了,一个如此的村子,其他不说,你说,男丁有多少,妇女有多少,小孩有多少?你等观看这样多时间,可曾见得一个小孩?”方信扫了一眼,说着:“而且,这时应该是农忙时光,你又见得多少男人下田耕作?”
这一提点,顿时使在场的人醒悟过来。
三十户的农舍,按照正常情况,男丁估计在五十左右,而女人小孩也同样,可是观看了这样多时间,是见得一些女子,但是却没有见得小孩。
这明显,就是彻头彻尾的贼窝了。
“小人愚昧,小人这就奉令!”燕信心悦诚服地说着。
一批人缓缓而下,方信就取出一张弓来,这弓有着二石之力,中等长度。
萧安宁也跟了上来,衣裙飘飘,手中捧着箭袋,每袋十箭,后面又有个剑手,牵着马匹,马匹上,也有着二个箭袋。
既已经下令,抽调出的人当然是杀人见血的精锐,燕信举步领先便走。
到了门口,燕信低声号令:“上盾!”
四十人立刻端上皮盾,虽是皮盾,也是牛皮所制,可抵御箭与暗器。
小村设计,很是曲曲折折,散落的房舍杂乱,仓房、牲口栏、鸡舍、猪圈等等角落,皆可能有暗箭暗器射出,所以以军令而处之。
才靠近,猛犬就狂吠起来。
一般情况,这狂吠只会使村子骚动,这时却反而使村子一下子沉默下来。
就这点,也知道这村子不简单。
三十人上前,突地听见“噗”的声音。
顿时,一人钉死在一处角落上。
诸人看了上去,见得一支利箭,直中一人,从前面穿入,长箭的翎尾深入面目之间,从脑后冒出,探出的箭尖半尺。
二石硬弓,用上钢箭尖,二十米内射穿重甲。
方信手中弓弦嗡嗡作响。
就算是武侠世界,弓和弩,也是第一等杀人利器,远非所谓的暗器可及。
燕信深吸了口气,派人上前检查着,那人小心翼翼地上前,仔细一看,脸色大变。
“特使,会长,是追魂手鲁安!”虽然面目中箭,还可分辨,而且他手中,还拈着数个暗器,这是一种镖,上面还有蓝光,显是巨毒。
方信不屑地一笑,暗器全靠人力发出,就算有内家高手,在十步内,劲道和杀伤最为猛烈,防不胜防,但是超过这个距离,就没有丝毫作用了。
说白了,武功就是空间之道。
“里面的人听着,我既然找到这里来,就不会认错人,是光棍的就出来决战!”方信徐徐吐声,声震四野:“这里离巡检司有三十里,又是山区,赶过来也需要一个半时辰,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放火了!”
自古,放火实是第一利器,纵横不败。
见没有人答应,方信露出一丝狞笑:“放火!”
这声令下,数个武者拿出火折子,就开始点了起来。
这个时代农舍,多半是草、木、砖结构,特别是房上房下到处是稻草之类,点上火烧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天杀的,你们竟然放火,还是道上的人吗?”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就在这时,几处门处,流光出现,噗噗之声不绝。
方信瞬间开弓,刹那间连射出三箭,扎入三人的要害,这三人,立刻应声而倒。
几乎同时,点火的人都连忙避下,数支暗器贯穿,也有一人中了一下。
“继续放火,逼他们出来决战!”方信下达命令,然后就笑地说:“我们当然可以放火,放火是官府的特权,哈哈!”
黑白两道,都只能杀人不能放火,因为他们放火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