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气运转,或抚或安,于步伐呼吸中,调整状态,这是剑法中的后勤之道,称之为气完神足之法。
方信眸子亮起,他的剑道兵法,本也是长处,可是却没有淋漓尽致地发挥,这次,每次出手,都把理论化成现实,就算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一种兰亭写意,点睛一刻的感觉。
方信既隐,后方追兵而至。
及至立足假山之前,还有六丈,突地方信振衣而起,反身扑就,宛然猛虎。
先是溅血,其次长剑相交,再是溅血。
一瞬间,方信尽起所能。
被反扑的数人,突地感觉到无比雷霆之势落下,方寸之地,顿成最惨烈的杀劫,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遇到了最猛最强的攻击,不得不全力出手。
兵法,诡道也。
兵法与剑法,二者水乳交融,相辅相成。
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每一剑把握住这个,就可分得胜负生死。
短暂的惨叫,四人落地,方信一翻身,落在地上,胸口衣衫而散,二道血痕,化为二条红色的小蛇,正在探索着蜿蜒而下——战到现在,第一次负伤了。
方信却若无其事。
兵法之道,哪有不折损的道理,受此小伤,杀得四人,算是大赚了——毕竟,这里是虎豹盟精锐敢死之辈,论群战或许略差,论小队作战,就算是公府甲兵也难以比喻。
杀完,方信收剑,一点鲜血落下,他静静地立了一秒,看着假山,没有表情。
就这一秒,却已经定了神,定了气,假山之后,发出一声叹息,一个瘦弱的男人转了出来,他一出来,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武功和武术的区别,就是所谓的内力,这可以产生许多奇迹。
这个瘦弱的男人,以方信的目光来看,一扫就见到许多痕迹——战斗留下的痕迹。
这咳嗽,很大可能是伤了肺叶,如果在武术世界,这种人早就不能战斗了,可是在这个世界,他身上流动的强大能量,还使他有着战斗力量,并且是非常强大的战斗力量。
但是这,只是一念之间,连半秒时间也没有,就听见他说着:“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埋伏着?”
方信没有回答,回头以雷霆之势杀得四人,就是破得包围圈,现在,也不会和他闲聊,使着其他人赶来。
方信瞬间冲上,就一动,那人顿时一惊,抽出刀来。
这一抽一送,就是他的毕生绝学。
但是,他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望着方信,两只眼珠拼命挣着,嘴巴想说些什么,但只能哑哑作声。
长刀拔出来,落地,手摸上了喉咙,就这一摸,骤喷出一蓬血雾!
他还坚持着不死:“不,不……可能……”
是啊,六大战将之一,怎么就这样轻易被杀了?
方信徐徐地收回剑,武功高上一丝,就相比若天地。
单论武功,这人比刚才那批人强上五成,可是照样一剑杀了。
那些低上五成的剑手,一人对一人,也照样一剑杀了,可是若是配合默契,三人以上,就难以杀之。
这同样一剑杀了,就证明方信在目前的程度中,把握住了武道的精华。
低于一线,一视同仁,从容杀之,但是对于人多了,就没有办法了。
事实上,方信也很奇怪那种在人多的地方更加杀力猛烈的传说,以他的评估,修炼不出剑气之类的瞬间杀伤的力量的话,武功再高,也难以在数十人乱刀齐下中活命,除非他能获得游击战和运动战的精要——空间转机会,避实击虚,各个击破。
更加不要说,持着厚盾长刀的甲兵了,面对这种,方信只有立刻逃之夭夭。
当然,修出了剑气,就算有着厚盾长刀的甲兵,也可通过“隔山打牛”的方法,一丝剑气透过盾甲,杀人无形,但是,这也大耗力量,不能久为。
因此,世上并无单靠武功所能千人敌。
不过,若是给方信兵家法宝——宝马、盔甲、长枪、配剑、弓箭。
那方信要杀这园中人,无非翻掌。
这时,园子中传来一些惊声,几个人影迅速靠近,方信冷笑,退后!
然后,在园子中,或隐或没,每一剑,带出的,都是人的惨呼,以及人体被刺穿的那种特殊的声音
有人在作战中大叱:“卑鄙,你敢正面与我等作战?”
方信完全不理会,也不需要理会,再等上片刻,一声惨叫之后,园子中顿时清净了下来。
方信露出一丝失望,杀这余下九人,并没有再次负伤,而核心大厅中,明明气机沉凝,却没有出来。
十八路烟尘,一路战将,尽杀之,也没有引得出洞。
只要出来,无论多高武功,在广阔的地形上周旋,方信相信自己,能一一格杀。
可是,若是自己入内,里面数个气息绵延的高手,那雷霆一击,就可以对自己产生致命的威胁。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凝力成城,所向披靡。
这就是奥意了。
不过,方信也不急,他施施然地走过尸体,找到了木柴,又找到油,一洒,取出火折子,“啪”地点上。
油泼到了房间上,火焰升起。
在这一瞬间,方信突地想起了一些事
想起了当年,自己跌到了那个碎片空间中,也最后以火来消灭敌人
只是那时,器量尚浅,而此时,已是游刃有余。
“叮”的一声,剑点中了一枚暗器,剑身竟然一颤,这小小的模样,却是针制,但是里面隐含的力量,可使中器的人,炸开拳大的窟窿。
门口大开,七个人踏步而出。
看似豪爽,实是联手,步伐和身影,都暗暗组成了一个阵列。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推崇单打独斗了。
“你就是林成宵?”相貌刚毅薛昱珍问着,踏步上前,但是却一皱眉,停住了脚步。
本来再踏一步,就可使方信纳入包围圈,但是一股锐利的剑气,暗中制止了他的行动——对方显然不是新手。
“方信!”方信也好整以暇地回答地说着。
“听说你在剑园连个下客卿都混不下去,现在倒哄得刘公子给你个上客卿,还改名换姓,连祖宗也不要了,你就不怕死后回不了宗籍?”
“薛昱珍,枉费你为一代战将,想不到你说了太多废话了!”方信却丝毫被激怒的样子也没有,他平淡地扫过七人:“你、赵涵、孙安建、奚秋、韦彤思、苗秀,哦,连凤之洁先生也在啊,正好一起杀了。”
凤之洁,是虎豹盟三大谋士之一。
“就凭你,能办得到吗?”听了这话,凤之洁一皱眉,温言问着。
“我已经点燃房屋,片刻就是浓烟滚滚了吧,我似乎记得,不远处就有巡检司,不知道各位能进监狱不?”方信扫过诸人,说着。
巡检司,是华夏农业集权文明,发展的必然产物之一,或者各个世界名称不一样,但是本质如一。
特别是人口增多的华夏文明区域,县衙并无增多,于是巡检司在数量上与功能上日渐增多,城中有,但是更多设在县府关卡要道上,巡检统领弓兵和衙兵,负责稽查往来行人,打击走私,缉捕盗贼。
巡检司巡检品级,一般为从九品,但是却也是官了。
这庄园之外不远,就的确有着一个巡检司,虽是夜中,但是大火冒起,如果不快速熄灭,那就会惊动。
数十名弓兵衙兵威胁很大,当然,更重要的是,敢于杀官杀公差,那结果就是被雷霆清扫,就算上面有人,也会元气大伤。
如果不反抗,进入监狱,这批人只怕都变成废人才能出去。
当然,这批人也可以跑,可是夜中逃亡,就难免被各个击破,刚才战斗,他们都看在眼中,对方信的剑术和身法,大是心惊!
薛昱珍目光一凝,瞳孔收缩,显是明白了方信的用意,他猛地叱着:“杀了!”
既然如此,不如集诸人之力,联手就在这时,把方信杀了。
这一号令,连凤之洁都凛然听令。
虎豹盟等级森严,刑堂是核心中堂,比起其他三堂高上半级,由副盟主邓宁若担任,所以这副堂主薛昱珍,也相当于其他三堂堂主,仅次于盟主和副盟主。
凤之洁是盟主的直属谋士,但是地位只是清贵,平时可以不买帐于薛昱珍,但是现在,却也不得不听令。
方信一笑,隐入暗处。
薛昱珍一咬牙,这时就显出了他强悍的战将本色。
他毫不顾忌,向着方信杀去。
冲锋陷阵,唯我战将,他自信,方信武功再高,也难以在数剑之间杀他,只要数剑杀不了他,身后配合默契的五个小战将,就可以把他埋葬。
薛昱珍跟了几次,在园林中穿来穿去,他额上,突地显出一道青筋,说着:“好好好,我就给你机会,看谁杀谁!”
步伐加快,他猛地脱离隐隐存在的包围圈,独力而出。
刚才,薛昱珍虽在前锋,但是七人首尾相连,宛然毒蛇,方信却不上当,只是周旋。
火越烧越大,薛昱珍却是估计着巡检司已经发觉了。
这九品巡检徐虎,名若其人,却早就想着对这些黑道一网打尽了。
这时惹上他,绝对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一拼,薛昱珍大叱:“嘿!”
身上顿时浮现出一丝金气,他就猛地扑了上来。
薛昱珍一生,虽然不是战无不胜,却也是身经百战,所杀之人,已经上千,杀性之重,自然极高,他在这时,就有誓死一战之心。
——世上之道,在激烈时,还是争个两兵相遇勇者胜。
冲出十五米,转入一处角楼时,方信猛地回头,眸子空空,剑气猛地大盛。
剑尖刺出,快而猛。
一瞬间,就如春雨连绵,点点丝丝,不知其所以来
薛昱珍却是双手一合,他的掌上套着一层金丝,这一合,就“噗”的一声,硬生生地把剑尖夹住。
一丝鲜血渗出,那是剑上的剑气,将金丝切开,攻击而上,却硬被薛昱珍的一身霸道的内力敌住,不能进入,只切开些皮肉。
这些掌上皮肉,又算得什么?
就在这时,突地剑尖断裂,闪电一样袭来。
在这生死关头,他猛地收口气,只见剑尖“噗”的一声穿入,却只入三分,不能再入,丝丝如丝的剑气,虽然若针,但是他就是牛皮,一时间攻之不入。
薛昱珍又一声大吼,就要用内力把剑尖,以及上面带着的剑气喷出。
内力才接触到剑尖,就是一声轻响,这剑尖炸开,就算有着强悍的横练,但是面对这个,也受不了,一个小拳大的窟窿,就此出现。
薛昱珍痛极怒吼中,方信反手冲天而起,在瞬间出剑,这一剑,人头顿时飞出,本来积蓄的内力,就带着鲜血,直喷出九尺,几乎同时,出手长剑,也受不了这猛烈的力量,与头颅一起折断。
丢下这剑,又一剑拔出,刚才用的是普通剑。
方信杀得薛昱珍,只是数秒时间,后面跟着的六人,才转过弯来。
凤之洁眸子猛地缩小,他正好看见这头颅带着鲜血落地,而这身体还挺立不倒。
怎么可能,就这点时间,就杀了虎豹盟第一战将。
而其他五人,先是震惊,然后就是一人首先醒过来的人,猛地扑上,口着带着悲愤的咆哮声。
凤之洁就看得了他终生难忘的情境。
方信若无其事,青剑浮现,如闲庭信步,那抢先扑上去的那人,就一呆,然后落了下来,然后扑在地上。
这如一蓬冷水,飞溅下来,后面五人都是大惊。
凤之洁的脸,不由一阵抽搐,十八路烟尘,六路战将,薛昱珍,这已经是强大的武力。
但是,现在,十八路烟尘死了,六路战将折了其二,还有薛昱珍也死了。
余下的力量,再也无法对抗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不敌,就是死。
就在这时,马蹄声出现了,由远而近。
方信一怔,只是一听,就说着:“来得太快了,还有马匹!”
说完,他如遇到大敌一样,收剑入鞘,不再杀上来,身影扑出,迅速没入不见。
凤之洁突受其变,也是一怔,突地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大变,说着:“快走!”
说完,就也猛地向后面扑去,而余下的四个战将,只有一人跟随上去,其他人都犹豫了,毕竟自己的上司尸首,还在这里。
数分钟后,二十骑冲入内,没有丝毫说话,弯弓长箭。
噗噗之声不绝,还留在园林内的人,全部死绝。
片刻之后,翻身下马,数个穿着公差的衣服、帽上插着红翎的人,上前一一检查着尸体,他们都是衙门之内,有名的老手。
片刻之后,他们奔向了中心。
那里,还有三人,一个穿着官服,虽然才是从九品官服,但是官服就是官服,此人不怒自威,浓眉大眼,脸上有风霜之色,眸中有冰凉之意。
而左右两个,却是一个中年人,与一个青年,两人都带着剑。
说了几句,这九品巡检就是一惊,哦的一声,亲自前去。
“大人,是薛昱珍的尸体!”
薛昱珍的尸体,还挺立不动,在火把中,甚是奇异。
中年人和青年,上前,检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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