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之道,在于顺天应人。”方信对萧冰自然全数传授:“我们先说顺天,你有没有感觉到,我选择今天降雨有什么用意呢?”
萧冰仔细感觉了一下,虽是凌晨,却有风而来,带着水气阴晦。
“恩,本来就有云层而过,降雨就容易多了。”
“说得不错,如果有降雨层的话,那降雨就容易多了,但是这还是小术,首先是顺天,所谓顺天,现在可以看成顺应自然,上次我叫你背诵的节气歌,你背诵了吧?”
“背了,哦,我明白了,原来如此!”萧冰之智,自然不必多说:“天地运转,到了此时,本是立春雨水之时,此时降雨,是为顺天。”
西园梅放立春先,云镇霄光雨水连。惊蛰初交河跃鲤,春分蝴蝶梦花间。清明时放风筝好,谷雨西厢宜养蚕。
牡丹立夏花零落,玉簪小满布庭前。隔溪芒种渔家乐,农田耕耘夏至间。小暑白罗衫着体,望河大暑对风眠。
立秋向日葵花放,处暑西楼听晚蝉。翡翠园中沾白露,秋分折桂月华天。枯山寒露惊鸿雁,霜降芦花红蓼滩。
立冬畅饮麒麟阁,绣襦小雪咏诗篇。幽阖大雪红炉暖,冬至琵琶懒去弹。小寒高卧邯郸梦,捧雪飘空交大寒。
这就是方信现在仔细玩味和背诵的节气歌,他说着:“别看这区区节气歌,功德之法,就在其中了,我们如是顺天而行,事半功倍,如是逆天而行,虽心至善,也必事倍功半炫…书…网,甚至还受到牵连。”
“立春是2月4日到2月5日,谓春季开始之节气,这并非虚言,你现在应该可以感觉到天地返春之生机了,而雨水之节,却是2月18日到2月20日,现在正是20日,可所谓春雨贵如油,滋物细无声啊!”
“顺天有了,应人,就在这春雨贵如油五个字上,要知道,此时正是春耕或者越冬作物返青和成长的时分,对雨水最是稀罕,甚至决定了今年产出好坏,可是偏偏这时,虽天地春机已动,但是雨水不多,所以我们在此降雨,一场抵得上十场,解数百里内百万百姓所求,可所谓大有功德。”方信眸子幽黑,而指点而说。
“至于具体的降雨法,要知道天地雨水,是自然之公用,如果白蛇小蛟之类,本身不足,也取用不了多少,这可以忽视不谈,但是我现在水德之气已成,如真想取用,却可截云断流,这却必使其他地区无云无雨了——所以,沿途之云雨,取之用之,分寸要适量,今年夏雨层,可在雨层多截些,这倒无妨,以备来年短雨时用,这都要未雨绸缪。”
萧冰仔细听着,不时点头,却是了然于心了,来年就不必多说。
片刻之后,两人顶上都升起水府之气,以方信为主,以萧冰为辅,默运水府和水德之力,加重降雨层。
顿时,一阵风吹过,本来还要露出些太阳,却被云层遮掩住了。
顿了一顿,雨丝就落了下来,这雨并不大,但是连绵不绝,像蜘蛛网一样,从上向下看,遮住了视线,灰蒙蒙一片,在天地间织起一张灰蒙蒙的幔帐。
话说,山桥县县府之内,有一个道观,却是四周植了一片竹林,一阵风过去,微闻竹林之声,果然是清修福地。
里面供奉的,却是三清,一直以来,道观中也有施符治人,众人到了道观之后,也上些香火,里面有一个周道士,也经常在作些善事。
这日,正招待了数人上香,就听见外面惊喜地说着:“下雨了,下雨了。”
周道士一看,果见雨水连绵,丝丝润物,而四周懂农的人,都露出喜色,就在外面纷纷议论着。
“真是好雨,这一场雨,就当得我三年之功!”周道士向上看去,眸露奇光,片刻后叹息着。
他居于此道观,作些善事,侍奉三清,无非一方面静修,一方面积累些功德。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杀妖有功的说法,只要妖精不伤人命,就是无罪之身,天生万物,是以周济。
功德还必须日常中寻得,可是一人之力,又不能直接显示神通,这功德也是难集。
方信和萧冰静坐在云层之上,一方面控制着雨丝,一方面又静冥修行。
这雨丝连绵下了三个小时,才缓了下来,却是已经足够了。
雨一停,是大功告成,方信沉下心来,仔细检查着,片刻之后,笑着说:“这一场雨,我得了一千二百功德,你也得了六百功德,果然不枉我把握关窍。”
这场功德,说穿了,也就是“顺天应人,恰到好处”这八个字,那白蛇不懂天时,不顺人心,又好血食,折腾三百年也只得了三万功德,效率自然与方信完全不一样。
两人隐身下降,直到街道之上,才化得了两个年轻男女,相貌朴素。
这时,雨虽然没有主持,却也顺着自然,不是立刻就停了下来,但是毕竟小上许多了,几乎不能湿了衣服,因此县城诸街上,卖菜、打油、灌醋、买卖货物,就已经来来往往,虽然不算是非常繁华,却也不错了。
“这里的世界还是相当平静的。”萧冰打量着四周,说着。
这时,雨丝几近于无,却还在下着,落在脸上,凉丝丝甚是清凉,方信点头说着:“这几年忙着巩固根基,却还没有四处看看,不过以前实在没有办法。”
萧冰笑了:“这我知道,你也不必事事解释,我还没有这样敏感。”
蛟化为龙,必水漫三千里。
至于七海之上的龙王品级,如是出行,必起鱼鳞云,天雷自生,周围百里,电闪风动,玄穹陡暗。
这些并非是故意排场,而是神力所致。
想龙王得一海之力,大海循环流经于身,时时不休,这一出动,就一点点余波,也可使海上生风起浪了。
就说临江水伯,也有三百里临江之力,如是等闲出动,也风雨大作,不但临江上浪涛滚滚,就连沿江地区也立下风雨。
所以大凡神职,有点不好,就是不能轻动,一动就说不定要弄出事端来,折了功德。
只有身临其境,才知道以前志怪小说中,说什么天帝规定好什么时辰,什么地点,下几分雨之类,全部是胡说。
五行运转,更在于自然,谁能一举掌控整个世界,连巴掌大的地方也规定好下几分几毫的雨——这不是扯谈嘛!
神明之力,也是顺应自然,只是适当调控——比如说,雨大了,可以调着少上几分,雨少了,可以调着增加几分,但是能调整的,也是有限。
自然运转,自有大道,不是神明能全盘操纵的,就算是天帝也是如此,而且天帝如果事事亲为,要下面神明何用?
方信当这个临江水伯,之后就更没有谁跑来指手划脚,怎么样呼风唤雨,运转神力,这是水伯的事,作得好,恩泽一方,不但有功德降下,天庭也自会记录,备日后升迁之用,作得不好,乱起风雨祸端一方,自然也会折了功德,积多了也会天雷降之。
操纵风雨,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一片降雨层吹过来,神明怎么样“四两拨千斤”,怎么样巧妙地利用自然,而事倍功半,使降雨刮风都适当——这可是日后主世界气象局的事情了。
以一人之力,当得气象局的工作,当然很麻烦很辛苦,萧冰这就明白那条白蛇为什么辛苦了三百年,才得了三万功德——凭它这点本事,又能作到什么程度?而且动不动就会祸及百姓。
只有现在,方信以水德玄黑之气驾御,却可容一江之水而不泄漏,才能从容在地上行走而不至于惹祸。
“临江水府虽好,但是在里面几乎像是坐牢,一出动就风雨大作,就要惹祸,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说话,太寂寞了,又有着责任在身,难怪那些修仙的,虽然羡慕神职之力,却也不肯为职一方。”方信边走边说着。
别的世界不知道,高层也不知道,但是至少在方信这个层次,有没有神职完全是两回事,修仙修到人仙,也不过生得相当于五阶的阳神罢了,形体虽可尽寿,也不过三百载,论得力量的话,远比不上神明。
地仙可蜕化凡躯,成不老不死之体,神形兼妙,与天地合一,但是不受神职,就无法擅动天地之力,相比之下,还是不如神明。
而且神明各有神职,都有功绩和功德,就如“身在公门好修行”一样,真的执心为公,又功德顺天应人,赚取功德却比修仙者容易多了。
可是就算如此,大把人还是只要逍遥,进入神路的很少。
“现在你不是已经炼化了嘛?自可自由自走于大地之上。”萧冰回答地说着。
“对呀,所以说,我们不如搬到县城来,或者县城外也可以。”方信听着只是微微点头说着:“你现在只得了水行奠基,这不够,要在这个世界成道,达到五阶,还需要五气朝元才可。”
顿了一顿,又说着:“各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标准,但是这个世界规则宽松了许多,所以说专炼阳神,虽然也是五阶,在别的世界只怕还有些勉强,五气朝元后的五阶,与天地相感,又自成格局,就相当于足金了。”
萧冰一怔,这才明白丈夫的心意,仰天,用脸接着带凉意的雨点,说着:“我知道了,也就是在这个世界修道,要寻个入门之机。”
说到这里,她沉吟了片刻,陡然问着:“你看周道士这个人,到底能不能引我入得那个门槛呢?”
“……按照道理来说,可以,你现在资质方面已经算是少有的雪肌玉骨,又有功德在身,水行之术,也算是入了门。”方信语气中带着某些迟疑:“但是世界上,如果事事这样论就好了,我有些感觉,还是要起些波折,不过也没有关系,附近的土地神已经奉上了第一卷的土行之经,其他基础经典,搜集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方信叹了一声,说着:“不过,就算收集全了五行基础,由于还没有专门的运转之法,真正修起来,还是有些麻烦,如是修仙派中有完整的五行真法,那直接学了就是,所以碰些运气也无所谓。”
两人边说走走,不觉已到了道观之前,细雨在微风中丝丝,竹林清新,里面有几个人影来往,都是附近上香的人,见此,方信若有所思地站住了脚。
“怎么了?”
“没有什么,感觉到里面还有点机缘。”方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眼神里有点迷惘,徐徐说着:“又似有些麻烦,不过我们进去罢。”
才进了去,却是一个穿着粗布的年轻人正谢着周道士,取着一小袋米,只有十斤上下。
方信一眼看去,就已经看清了,暗中记在心上,当时也不理会,只是让这个年轻人出去了,而周道士一看见两人,先着皱眉。
方信笑着:“上次蒙周道长送来贺礼,如今且来感谢。”
周道士一听此言,顿时大惊,怔了一下才说着:“原来是水伯,真是不可思议,水伯道行远在贫道之上。”
说话之间,恭谨了许多,然后连忙请着入茶:“区区薄礼,岂敢水伯亲来道谢,真是折杀贫道了。”
方信无所谓摇了摇手,与萧冰一起分了主宾坐下。
喝了口茶,方信就问着:“刚才那出去小子是谁?”(注:小子在这时,仅仅是指小伙子的意思,当然必须是有身份,或者长辈,或者年老的人说,方信当然说得。)
“水伯果是慧眼,这人却是读书人。”
“读书人?”
“是啊,哦,水伯也许不知世上分法,吾辈所说读书人,却是得理养气之辈,大凡读书,只是识字,懂得点文墨,这都算不了什么,不算读书人,而真读书者,都是领悟书中道理,虔而信之,所谓穷性近命,这心中有了道理,无论粗浅,都可养气,吾辈因此识之。”周道士说着。
萧冰听了有趣,问着:“还请周道长仔细说说。”
“这容易,他还在下面,召上来就是。”当下唤了小童,下去叫人。
没有多少时间,这人匆忙上来,拱手为礼:“道长召见,有何见教。”
“贵人召见,与你说话,你且实在说来。”周道士说着。
这个年轻人粗布衣服,浓眉大眼,听了,恭谨却有节地行礼,说着:“贵人有问,我当回之。”
萧冰就问着:“何家子,来此何意?”
这人就回答说着:“小人王庐,家住合村,却是能画些神像,放在周道长处,换些钱米来养得家母。”
萧冰问着,方信却只是笑,并不说话,但是清光照耀,六阶是时间识,虽然还没有大成,但是眼前区区一子,却可见得过去。
原来这子七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做些针线活,供给他到村学堂里去读书,到了十岁,越发贫寒,此子只得出了学堂,为人放牛。
放牛之余,有些工钱,都借得书看,背诵记忆,久久玩味,这人天赋聪明,却渐渐明了书中道理,又无外事骚扰,不为作官而乱了心志,这道理就先养性,后移气了,现在年已十七,却学了一些绘画之技,而赚些小钱侍奉母亲。
“水伯,你看此子,身上已有一尺明光了,却的确得了书中真意。”周道士暗中说着,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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