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轻语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敢睁开眼,只能继续装睡。
“对不起,语儿,我没有遵守我的承诺,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言庭羲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语儿,不要离开,不要生我的气。”
淡淡的梅花香气萦绕在鼻尖,是他身上的味道,何轻语轻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语儿,我的语儿!”言庭羲贴紧她的娇躯,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沉沉睡去。
听到身边传来平衡的呼吸声,知道言庭羲已睡着了,何轻语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手从她的身上移开,坐了起来,看着沉睡中的言庭羲,微微蹙起眉尖。
睡梦中的言庭羲很安静,卸去了那略带邪气的面具,他单纯的像个孩子,精致的五官俊逸脱俗,白色的衣衫半敞开着,那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何轻语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眉毛,这个男人是否值得她托付终生呢?看了良久,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掀开锦被,站了起来,小心地从他身上迈了过去,下床穿上鞋,披上衣,向门外走去。
早在何轻语移动他手的那一刻,言庭羲就醒了,不过他没动,想知道何轻语要做什么,感觉到她在抚他的眉,有些欣喜;听到她的叹息声,有些黯然;她收回手,有些失落。等到她穿上鞋,向门外走去,他忍不住坐起开口问道:“语儿,你要去哪里?”
何轻语回头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他和她一样在装睡,淡淡地道:“妾身不习惯身边有人,妾身去暖阁睡。”
言庭羲下床穿上鞋,大步直到何轻语面前,“语儿,这是个坏习惯,你必须改正,从今往后我都要睡在你身边。”不等何轻语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就往床边走去。
“言庭羲你放开我!”何轻语挣扎着喊道。
“语儿的精力这么好,不如我们再欢爱一次。”言庭羲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不要!”何轻语的手按在言庭羲胸前,用力地抵着他,感觉到他身体灼热的温度,该死的,这个发情动物又发情了,“我累了,我要睡觉。”
“既然累了,我们就睡觉,不许再离开我的怀抱。”言庭羲扯起锦被,将他和她包裹起来。
面面相对?
何轻语想转身用背对着他,可是根本动不了,皱眉推了推他,“你这么搂着我睡不着。”
“睡不着?”言庭羲挑挑眉,“那就表明我家娘子还不累,语儿,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说着用身子去蹭她。
“不好,我要睡觉。”何轻语赶紧闭上眼睛。
言庭羲脸上的笑意更深,黑眸中闪着快乐的光彩,他似乎已经知道该如何跟他小妻子相处了,死皮赖脸,她就拿他没办法,虽然这法子有些失面子,只是只要能拥有她,面子丢了就丢了。
这一夜何轻语花了好长时间才睡着,而言庭羲跟她一样,到第二天两人都起晚了。两人今天都有事要忙,各自穿上衣服,唤采薇等人进来伺候。
何轻语要去给博陵王妃祝寿,懒得来回倒腾,直接换上了外出的衣服。特意穿上浅红色立领中衣,把脖子上的吻痕都遮掩起来,外罩粉蓝绣五彩花草纹的对襟褙子,下系月白绣折枝腊梅的百褶裙。
用过早膳,两人去给太妃请安,没想到言世臣也在,恭恭敬敬地给两位长辈请了安,太妃把何轻语拉到她身边坐下,笑盈盈地道:“母刀这心总算放下了,明儿就去护国寺还愿。”
何轻语一愕,没想到太妃会在菩萨面前许这么个愿,啼笑皆非。
言世臣显然也很高兴,“明年我就可以抱着我金孙向那几个老不死的炫耀了,到时看他们还怎样笑话我。”
何轻语又是一愕,这话不能接,假装没听到端起茶杯喝茶。言庭羲知道何轻语脸薄,含笑不语。
四人又闲话几句,何轻语起身告退,去博陵王府赴宴,太妃前几日感染风寒,才好些,没有去赴宴。而这也是何轻语第一次一个人去赴宴,有些忐忑不安。
博陵王妃五十大寿,这场寿宴将持续一天,醇王妃、酝王妃以及常山王府的太妃、王妃因故没有出席,本以为羞于见人的长公主却带着程瑶出现在宴会上。
何轻语礼貌地跟长公母女打了声招呼,假装没看到长公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狠毒眼神,随婢女在位置上坐下,只要她们不招惹她,她也不会理会她们,相安无事最好。
何轻语是王妃中年龄最小的,又没有子女,在王妃们聊儿女经时,插不上话,只好扭头专心看戏。
戏台上唱着长生殿》中的一折贵妃醉酒》,扮杨贵妃的旦角浓妆艳抹,在台上唱道:“好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
独居广寒宫,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至少清静。
“杨玉环今宵如梦里,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的待你,何等的爱你,到如今一旦无情明夸暗弃,难道说从今后两分离。”
何轻语叹了口气,就算是倾城倾国的杨玉环,最后还不是一样被赐死。这男人的宠爱就如镜花水月,是靠不住的。
第三十一章
宴席上觥筹交错,各个酒足饭饱,而台上折子戏也唱了七八出,众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倦意。博陵王妃见状,挥了挥手让婢女把席面撤了下来,换上热茶和水果,摆起了牌桌子,众位贵妇们分成几桌,抹起了叶子牌来。
博陵王妃的三个儿媳老老实实在旁伺候着,凑趣说笑。何轻语年纪小,不好赢这些长辈们的钱,就不愿意上桌,笑着把位置谦让了出来,她出门去逛博陵王府的花园。
走出花厅,才觉得厅内的空气真是沉闷。三月春光明媚,花园内百花盛开,暖风轻拂,香气袭人,远远的看着各王府的郡主们在那里说笑谈天,斗花玩。
虽然岁数相差不过两三岁,可是人家都是未婚少女,她是已婚少妇。若是再加上现代的那二十四岁,她都是四十岁的大妈,不好意思去跟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们玩那些幼稚的游戏,独自在廊下坐着,赏花吹风,自得其乐。
只是想象跟现实永远是不相符的,何轻语在廊下坐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
“汾阳王妃。”是长公主的声音。
何轻语皱了皱眉,站起来,转身,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行礼道:“妾身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离何轻语数步之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眸光闪烁不定,“汾阳王妃不必这么多礼,我们借一步说话。”
何轻语看着满脸戒备的子衿和缃儿,道:“她们都是妾身的心腹之人,长公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汾阳王妃不敢跟本宫走,是怕本宫对你不利吗?”长公主挑眉问道。
“妾身与长公主不熟,长公主虽无害人之心,可妾身却不能没有放人之心呀。”何轻语笑盈盈地道。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长公主向前逼近两步,“难不成汾阳王妃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做贼心虚不敢和本宫说话?”
“长公主说的话,妾身听不懂。话不投机半句多,请长公主恕妾身失礼,就不奉陪了。”何轻语微微福了福身,转身就走,才不要在这里听她废话。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何轻语你休要得意,你们施予本宫的羞辱,本宫日后定会加倍奉还。”长公主眼中冒着阴冷的凶光,咬牙切齿地道。
狠话谁都会说,能不能实现,就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而长公主很明显是色厉内荏,在虚张声势。何轻语自然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淡淡一笑,带着子衿和缃儿回了花厅。
厅内的牌局进行得热火朝天,何轻语随意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博陵王府的婢女们训练有素,立刻沏上热茶,端来瓜子花生和糕点。子衿笑着塞给那两个婢女一人一个荷包,两个婢女屈膝行礼谢赏。
何轻语本以为呆在这里会安生些,不会有人来找她说些有的没的,哪知道椅子还没坐热,郑王妃就领着个身穿湖蓝色绣玉兰缎面圆领袍和白色长裙,容貌清秀的少女走了过来,笑盈盈地给她行礼道:“妾身(小女)见过汾阳王妃,王妃万福。”
“郑王妃,快别多礼。”何轻语伸手扶起郑王妃。
郑王妃顺势站了起来,在何轻语身边的椅子上坐上,那少女走到椅子后站着,低着头,一脸娇羞。
“王妃,妾身有一事相求,还请王妃答应。”郑王妃笑道。
何轻语一愣,汾阳王府和郑王府关系并不亲密,这郑王妃有什么事会求到她头上?瞅了一眼站着椅子后面的少女,恍然大悟。端起茶杯,优雅的吹了吹袅袅升起的白雾,用茶盖子拨着杯中的浮茶,淡淡地问道:“王妃先说是什么事吧,若是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
年纪小果然抹不开面子,郑王妃一阵窃喜,道:“这是我家里的四丫头玉芝,她虽不是我生的,可是自小也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比王妃你小了一个月,前些日子官媒过来相看了,倒是有户好人家,只是人家一听她是庶出的,便连话也不说了。我为这事可犯了愁,玉芝这丫头心气儿高,哭得更泪人似的。我知道王妃人面广,所以呢,就想托王妃给我这丫头找户好人家,说合说合。”
何轻语一听这话,又好气又好笑,道:“郑王妃说什么呢?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儿,我上哪里认识什么贵家公子。再说这保媒说合的事,也不该我说呀!郑王妃这是拜神进错门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妃,我这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要是说错了,王妃还请不要见怪。王妃,你觉得我家玉芝怎么样?”郑王妃比起酝王妃、程瑶和通义郡王妃都要狡猾,见她们三人先后出事,就猜到她们是遭到言庭羲的报复,在和郑王爷商量后,决定送庶女向汾阳王府表达投诚讨好之意。
何轻语眸光微转,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玉芝一番,道:“初次见面,不知性情如何,这容貌瞧着倒还清秀可人。”
子衿和缃儿都是聪明人,听懂郑王妃话中意,气白了一张脸,玉芝飞快的,瞄了眼何轻语,抿唇浅笑,小脸微红,低头揉搓着手中的丝帕。
“容我说句放肆的话,我家玉芝就是容貌上比王妃差些,若不是庶出,以她的气度和管家的本事,当个正妃绰绰有余。”郑王妃看了一眼何轻语,见她神色平常,接着推销:“我家玉芝性情柔顺,日后进了门,是不会跟王妃争宠的,这一点王妃大可放心。”
郑王府虽排在六王之末,但好歹也是个世袭王爷吧!居然这么没脸没皮地把庶女送出去当妾,真不可思议。何轻语搁下手中的茶杯,抓着几颗瓜子,把手上把玩了一下,把话挑明,“听郑王妃的意思,是打算把玉芝小姐送给我家王爷当妾?”
“还望王妃成全。”郑王妃笑道。
不要脸的人见多了,像郑王妃这么不要脸的,世间少见,送妾到人家正室面前来了,若是其他人,定是大怒,骂得她狗血淋头,可何轻语却笑弯了眉眼,道:“好,今儿我回去跟我家王爷说道说道。”
“王妃真是贤良淑德。”郑王妃的目的达到,笑着夸了何轻语一句。
何轻语把那几颗瓜子抛回碟子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男人对女人都是来者不拒的,何况我家王爷一向最怜香惜玉,王妃和玉芝小姐就回家去等好消息吧!”
郑王妃脸上的笑意更深,闲聊数句,带着玉芝起身离去。
“王妃,你真的让那个玉芝进府?”缃儿小声问道。
何轻语笑,道:“她进不进府,又不是我说了算,这要看王爷的意思。”
“要是王爷同意让她进门,那怎么办?”缃儿急道。
“能怎么办?看着办啰。”何轻语挑挑眉,语气轻松,并不在意这件事。
“王妃……”缃儿还要说什么,被子衿扯了一下,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到申时末,又重新摆宴唱戏,郑王妃特意与人换了位置,坐到何轻语身边,与她说话谈笑。酒宴开到亥时方散,何轻语回到汾阳王府中已快三更。
言庭羲还没睡,斜靠在软榻上看书,身上搭着湖蓝色的薄被,见何轻语回来,放下书,一双狐狸眼一闪一闪地看着她,似怨非怨地道:“娘子,你怎么这时候才回?为夫险些要成了望妻石!”
何轻语不理他,在梳妆台前坐着,采薇几个上前伺候。卸下钗环,脱下外裳,缇儿走进来道:“王妃,热水已备好。”
“娘子,已经这么晚了,你还要沐浴?”言庭羲趿着鞋走到何轻语身后,柔声问道。
“王爷,郑王想把他庶出的第四个女儿送进府来给你当妾,你觉得怎么样?”何轻语看着银镜里的言庭羲,“玉芝小姐容貌清秀,性